第115節
然後伊諾克說:「我簡直無話可說。等等——不——我有話說!賀瑞斯,你的想法太令人震驚了,這是我聽過最天真、最怯懦的癡心妄想。」
「但這是有可能的。」賀瑞斯堅持說。
「是,月亮是奶酪做的,也是有可能的,只不過看起來並非真是那麼回事。」
「我現在就能結束這場爭論,」折疊人說,「你們想知道一旦幽靈可以隨心所欲,他們會對我們做什麼嗎?來——我給你們看。」
「只有胃強壯的人才能看。」小丑瞥一眼奧莉弗說。
「如果他們能應付得來,我也能。」她說。
「警告過你了,」小丑聳聳肩,「跟我們來。」
「我不會扔下爛攤子跟著你離開的。」梅莉娜說,她才把發抖的盲兄弟扶了起來。
「那就留下,」小丑說,「任何不願收拾爛攤子的人,跟我們來。」
傷員們躺在臨時病房裡不協調的床上,由一名護士照看。護士有一隻突出的玻璃假眼。一共三位病人,如果能這樣叫他們的話——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男人側身躺著,處於半昏迷狀態,一邊低語一邊流著口水。其中一個女人呆呆地凝視著天花板;與此同時,另一個正深陷於噩夢中,一邊在被單下翻滾一邊輕柔地呻吟。有些孩子和這些人保持著距離,站在門外注視,以防他們患的是傳染性疾病。
「他們今天怎麼樣?」折疊人問護士。
「越來越不好了。」她一邊在床與床之間奔忙一邊回答。
他們身上沒有明顯的創傷。看不到血淋淋的繃帶、裹著石膏的肢體或是裝滿淡紅色液體的痰盂。房間看起來不太像醫院,反而更像一間精神病病室的臨時病房。
「他們怎麼了?」我問,「他們是在突襲中受傷的?」
「不,是被雷恩女士帶來的。」護士回答,「她發現他們被遺棄在一所醫院裡,醫院已經被幽靈改造成了某種醫學實驗室。這些可憐的生物像小白鼠一樣被用在他們不可告人的實驗中,結果就成了你們看到的樣子。」
「我們找到了他們的舊檔案,」小丑說,「他們幾年前被幽靈綁架,大家早就以為他們死了。」
護士從靠著低語男人的床的牆邊拿出一個夾紙板:「這個小伙子,本特裡特,照理他應該能流利地說一百種語言,但現在只會說一個詞,反反覆覆說。」
我躡手躡腳地走近,注視著他的嘴唇。「呼叫,呼叫,呼叫,」他不出聲地說著,「呼叫,呼叫,呼叫。」
胡言亂語。他喪失了神志。
「那邊的那個,」護士用夾紙板指著呻吟的女孩兒說,「她的圖表顯示她能飛,但我甚至沒見過她從那個床上抬起一英吋的高度。至於另一個,她本該是隱形的,卻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被拷打了嗎?」艾瑪問。
「很顯然啊——他們被拷打得神志不清了!」小丑說,「一直拷打到他們忘記了怎麼做異能人!」
「你可以拷打我一整天,」米勒德說,「我永遠不會忘了怎麼隱形。」
「給他們看看傷痕。」小丑對護士說。
護士橫穿到那個一動不動的女人身邊,把她的被單向後拉起。她的肚子上到處都是細細的紅色傷痕,脖子側面、下巴底下也有同樣的傷痕,每一處傷痕差不多有一支香煙那麼長。
「我很難把這個叫作拷打的證據。」米勒德說。
「那麼你會管它叫什麼?」護士生氣地說。
米勒德無視她的問題,他問:「還有更多的傷嗎,還是這就是她全部的傷了?」
「遠不只這些。」護士說,她拂去被單,把女人的雙腿露出來,指著女人膝蓋背面、大腿內側和腳底的傷痕。
米勒德彎腰檢查女人的腳:「這是個奇怪的位置,你們不覺得嗎?」
「你是什麼意思,米勒?」艾瑪問。
「噓,」伊諾克說,「如果他想演夏洛克就讓他演吧,我倒挺喜歡的。」
「我們為什麼不割傷他身上十個地方?」小丑說,「然後就會知道他覺不覺得這是拷打了!」
米勒德橫穿過房間走到低語男人的床邊:「我可以檢查他嗎?」
「我敢肯定他不會反對。」護士說。
米勒德掀起男人腿上的被單,在他其中一隻腳底板上有一道傷痕,和「一動不動」女人腳底的一模一樣。
護士指著翻滾的女人示意:「如果你在找那個,她也有一個。」
「夠了,」折疊人說,「如果這不是拷打,那是什麼?」
「探查術,」米勒德說,「這些傷口是精確的外科手術切口,並非旨在施加痛苦,甚至很可能是在麻醉下進行的。幽靈是在尋找某樣東西。」
「找什麼?」艾瑪問,儘管她看起來非常害怕聽到答案。
「關於異能人的腳有句老話,」米勒德說,「你們有人記得嗎?」
賀瑞斯把它背了出來。「異能人的腳底是他的靈魂之門。」他說,「不過那只是他們跟小孩兒說的,讓孩子們在外面玩的時候穿上鞋。」
「也許是,也許不是。」米勒德說。
「別胡扯了!你覺得他們是在找——」
「他們的靈魂,而且找到了。」
小丑大聲笑出來:「真是鬼話連篇。只不過因為他們失去了異能,你就覺得他們的第二靈魂被移除了?」
「一定程度上吧。我們知道,如今幽靈對第二靈魂感興趣已經有好幾年了。」
然後我回想起米勒德和我在火車上的對話,於是說:「但你跟我說過,我們是因為有異能靈魂才能進入時光圈的。那麼,如果這些人失去他們的靈魂,他們怎麼會在這兒?」
「喔,他們並非真的在這裡,不是嗎?」米勒德說,「我的意思是,他們的精神無疑在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