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太太的房間
坦白說,我已經完全相信神婆,但我無法跟隊長說這些,因為他要揍我,雖然他打不過我,但他是領導,所以我只能一言不發,反正這對程懷火來說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讓我難受的是,程懷火這樣了我卻找不出原因,我已經做過各種分析,假設,最後又被自己一一推翻,從沒有過如此無助。
第二天早上九點鐘,天氣很不錯,闊別已久的陽光灑滿了大地。我和小馬坐在公安局門口的車裡,在等進去拿報告的白白出來,白白動作倒是迅速,才進去五分鐘就已經搞定出來,和我一起坐後座,翻著報告對我道:「鞋裡面提取到兩種物質,第一是毛髮,第二是皮屑,經過DNA分析比對證實都是女性,但卻不是同一個人。毛髮是一百多年前的,而皮屑是新近的。你拿回來的鐵線的分析結果也已經出來,與死者林偉業左臂上的傷口吻合,而傷口是死後造成的,就是說竹林並非第一案發現場。」
剛啟動車子開出去的小馬叫了一聲道:「天,確實是個大突破,小雨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道:「我也被這根鐵線傷到,然後我想到林偉業左臂的傷口,巧合吧。」
白白道:「程懷火這裡,市醫院給的結果一樣,人沒有任何問題,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昏迷不醒,我已經開始想歪,事實上這無法不讓我想歪,我們是不是應該換方向進行調查?」
開著車的小馬也放慢車速把目光投到我身上,等待我給答案。
我想了幾秒道:「先找出第一案發現場再說,另外還要搞清楚鞋子裡面的毛髮和皮屑屬於誰,我看我們要去一個一直都沒有來得及去的地方。」
小馬和白白異口同聲問:「什麼地方?」
我道:「金十八家,老太太的房間。」
在路上奔波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了金狼天寨,我帶著小馬和白白先去金族長家,由金族長帶著我們去金十八家。雖然今天天氣非常好,但村寨裡還是充斥著相同的氣氛,寂靜、詭異、恐怖,沒有人願意出門,農活都已經不怎麼管。金族長都已經著急起來,說再不趕緊破案大家就要熬不住,哪怕是老太太真的化成厲鬼回來報仇,都要盡快給大家答案。我知道,可沒辦法,案件撲朔迷離那有那麼容易破?以為看電視劇一集能破一個匪夷所思的大案?這種答案我可不敢亂給,我只能告訴他我們在盡力。
打開金十八家的家門,金族長留在外面,我和白白、小馬進去。
金十八家住的房子和我家住的房子差不多,擺設都是典型的苗族狀態,區別是他家比我家要髒得多、亂得多,而且屋子裡有一股很重、很刺鼻的藥味,顯然是老太太身體不好,長年累月熬藥積累下來的味道。
打開電燈,我和白白、小馬分頭每個房子每個角落去找線索。老太太的房間是我負責找,剛進去我就感覺到很不舒服,明明窗戶都關閉著,站在裡面卻感覺到陰風一陣陣的刮在臉上,掛在衣櫃角的毛巾都能被吹動起來,發出輕微的、詭異的拍打聲,我真想轉身出去,但我不能,我必須硬著頭皮勘查。
房間裡面的環境,說真的,很單調,傢俱不多,擺放亦不複雜,我翻箱倒櫃了一番,很遺憾什麼都沒有找到,我最後只能拿了一件老太太的衣服,和一撮老太太的頭髮裝進證物袋走出去,剛好那會白白和小馬從二層下來,白白手裡拿著一盒煙,她晃了晃煙盒對我道:「是外地煙,本地沒有售賣。」
我道:「沒有其它發現?比如收拾過東西離開的痕跡?」
白白搖頭道:「沒有。」
沒有嗎?我總感覺不太對,但一時間又想不通。我把證物袋遞給小馬道:「你回去局裡一趟,衣服和毛髮讓法證提取DNA,和繡花鞋裡提取到的DNA進行對比。」
小馬應了一聲,接過證物袋就往外面走,我和白白交換了搜索範圍又搜索了一遍,沒有其它收穫才和金族長一起去查族譜,我想看看金十八往上幾代人到底做過些什麼事,可能這不會有發現,但我們查案任何小細節都不能放過,雖然這樣工作量很大,有時候真的就是白忙活,沒辦法,不查更會白忙活。
族譜是由每一任金族長負責掌管的寶貝,到金族長手裡已歷經八十二任族長,按三十年一任計算,金狼天寨已經有兩千四百多年歷史。不看族譜還不知道,事實上看第一任族長的年代記載,和縣志的記載吻合,戰國時期金狼天寨已經存在,不過這不是我查族譜的重點,我主要看近代史。
查了兩個小時,我總算發現一些希望發現的東西,金十八太姑奶金貴在皇宮當過宮女,她回來時已經五十歲,沒有嫁人,就在村寨裡老死。很可能繡花鞋就是這個叫金貴的宮女帶回來的東西,而她老死以後遺物都由金十八爺爺那一輩整理,就是說很可能金十八的奶奶知道有這樣一雙繡花鞋。
可繡花鞋為什麼出現在案發現場?我和白白交流著意見,白白做了兩個假設,第一,可能是老太太下葬時穿上這雙繡花鞋,屍體被弄走時繡花鞋無意中掉了出來,要弄清楚的唯一辦法是找到那些挖墓坑的外來人,畢竟村寨裡並沒有人接近過過世以後的老太太。
第二,可能老太太真就沒有死,假設金十八做了某些缺德事,所以她要帶上重要財物跟金十八跑,而她認為重要的繡花鞋剛好有帶上,剛好無意中掉了出來,合理吧?間接證據是,苗族人一般都會有許多銀飾,尤其是苗族女人,而在老太太家裡我們卻一件銀飾都沒有發現。
中午,我和白白在金族長家吃的飯,下午去找第一案發現場,我們研究過竹林的另外一個入口,東入口。還研究過鐵線當時所掛的位置,判斷出死者林偉業是死了以後才被抱進竹林裡面的,看鐵線掛的高度推測,抱林大仙屍體的人高度在一米七五以上,而且是男性。
經過商討,我和白白圈定了五戶能看見竹林東入口和四周廣闊地的人家分頭去問,我這邊一無所獲,但白白那邊有發現,其中一戶人家的女主人張嬸說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案發當晚凌晨大概兩點鐘她起床上廁所,從窗戶看去看見靠近竹林東入口的地方有一團火,而且是飄在半空中的火。
聽著感覺詭異,所以我親自去找張嬸問:「張嬸,你確定沒看錯?當晚可是下很大雨,怎麼可能有火?而且還飄在半空中?」
張嬸一臉冤枉道:「我不可能看錯,那團火還會飛,很嚇人,我看了幾眼已經不敢看,趕緊回去繼續睡覺,然後第二天才知道村寨裡發生那麼大的事情。」
「那團火什麼顏色?」
「有點紅、有點綠,像鬼火。」
鬼火壓根不存在,那是磷,不過我和張嬸說,她不會相信,所以我沒有說,轉而道:「你還看見什麼或者聽見什麼?」
「沒了……」
「行,如果你想起什麼你就告訴我,我不在你就告訴金族長。」
張嬸應了一聲。
我帶著白白走人,剛出門白白就道:「下大雨,起火,還是紅綠顏色的火,這都啥?可能嗎?」
我道:「有一種情況可能,不過很難給你解釋清楚,總的來說就是做法事,在水面都能燒,下雨應該亦可能吧!」
「這反自然、反科學啊。」
「反自然、反科學的東西多了去,我們不爭論,直接去找,看有什麼燒剩的東西。」
我和白白又返回竹林東入口,就在幾十米範圍以內搜索起來,那都是水汪汪的良田,還已經種下綠油油一片的秧苗,我們先在田埂四邊走,四周看,後來才下田,最後確實找到一些黃白顏色的紙碎,有被燒過的痕跡,明顯是燒剩下的,幾乎已經被水泡爛。而在其中幾棵秧苗的邊沿,以及田埂的石堆裡,還找到黑色的灰屑,以及一些似乎是器官組織的東西。
「還真能燒啊?」白白道,「如此看來很可能這才是第一案發現場,這些紙張是死者林偉業做法事用的,他在做法事的過程中被殺害,移屍到竹林裡面,可為什麼要移屍?」
我道:「只有一個可能,掩蓋證據,比如掩蓋這些黃白色的紙。這是靈紙,但和在墳坑周圍找到的好像又不太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浸泡過的關係,我們要拿回去做化驗。」
「你意思是說做法的不是死者林偉業?而是另有其人?」
「不,我意思是說林偉業在西入口做法,東入口這裡其它人在做法事,他們都在做法,但為什麼林偉業過了來?被吸引過來還是其它原因?如果我們搞清楚到底是林偉業先死還是金十八先跑,估計事情就會很明朗。」
我們正在商討著,忽然遠處響起小馬的聲音:「哎,原來你們在這,找死人啊!」
等小馬走到身前,我道:「化驗結果出來沒有?」
「已經出來。」小馬晃了晃手裡的兩份報告道,「繡花鞋就是老太太穿過,而死者張潔家找到的煙灰,來自白白在金十八房間找到的香煙。」
「啥?」我不是吃驚,我是震驚,因為金十八、林偉業和那些從外面請回來挖墓坑的人都在張潔死前已經離開,這煙是怎麼回事?只有兩個可能,第一,我們弄錯了張潔的死亡時間,毒藥是改變屍溫和屍僵的作用,但有點扯,這技術簡直能拿諾貝爾獎。第二,我們沒有弄錯張潔的死亡時間,是弄錯煙灰落下和形成的時間,如果是這樣,張潔的死就顯得很詭異,完全沒有痕跡可尋,而且為何金十八的煙的煙灰會在張潔家裡?還在雜物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