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樣的習俗我的確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們國家大部分地區都習慣把喪事和喜事當成是兩個極端,永不相見,頂多就是在清明或者春節掃墓的時候跟祖先說一句,爹娘,我結婚了,你們要保佑我之類的話,這結婚期間去上墳的,倒還真是挺少見。
胡宗仁肯定是和我想到了一起,於是他趕緊問鄧阿姨說,那你女兒去上墳,上的都有誰的墳啊?鄧阿姨說,一般來說是算三代人,但是自己死去的丈夫早年是倒插門的上門女婿,所以祖墳並不在這裡,但是死後卻葬在了這裡,所以他們這兒應該女兒來祭拜的,就只有她自己的父親而已。
問到這裡的時候,似乎又一次卡住了。這無論怎樣,自己的孩子,想必父親是不會這麼整自己的女兒的吧。胡宗仁又問,那你女兒這期間上墳祭拜,就只有她父親的墳嗎?鄧阿姨說是啊,再沒別人了,而且上墳的時候自己也是跟著一起去的,只是出於習俗的關係,自己不能點香燒紙,只是以未亡人的身份站在邊上看著,一切都是女兒親手辦的。我插嘴問道,請問你女兒和她父親生前的時候關係好不好?大概是鄧阿姨猜到了我的意思,她依舊有點不高興的說,怎麼不好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女兒哪有不疼的。
我沒話說了,因為我設想的好幾種可能性此刻彷彿都被鄧阿姨斬釘截鐵的回答給否定了。莫非真像村裡端公說的那樣,是因為踩到了別人的墳頭,讓陰人給纏上了?被陰人纏上倒也真有可能會出現鄧阿姨女兒的這些症狀,最主要的就是犯迷糊,嚴重的還會昏迷,發熱出汗。而野陰人纏人往往沒有什麼動機可言,興許就是在某個恰逢其會的時間看見你了,覺得想要把你帶在身邊做個伴什麼的,這種屬於比較危險的一類,能否得救則主要取決於家裡人意識到這是否屬於鬼事的時間早晚,如果一開始沒想到是鬼事的話,可能就會因此耽誤不少時間,等到真正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晚了許多了。
我提議說,能不能引薦一下你們村裡的那位端公師傅,有些情況興許我問問他還能明白點。鄧阿姨說這到是沒什麼不方便的,你們如果想要多瞭解些情況,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我點點頭,鄧阿姨就給那位端公師傅打了電話,掛上電話後鄧阿姨告訴我,人家現在還在鎮上,要午飯後才能回來,到時候就直接來我們家。
眼看在鄧阿姨嘴裡似乎也瞭解不到什麼新的線索,於是我告訴她說我打算在他們這附近轉悠一下,用羅盤檢查檢查附近是否存在靈異反應。鄧阿姨答應了說你儘管看吧,這家裡隨便什麼地方你就自己進去就行了。還真是挺放心我的,屋子裡我暫時不會去,因為我心裡還是對最初的設想,喪喜鬼心存懷疑,但是如果當時的喜宴上喪喜鬼曾經出現的話,這種猛力的鬼魂即便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我也一定能察覺到蜘絲馬跡。我問了鄧阿姨具體的當天擺席時候席桌分佈的區域,然後挨著仔細尋找著,從鄧阿姨家的院子一直到我停車的路口,我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卻什麼都沒發現,偶爾有幾次輕微的波動,那也是因為附近那個高壓電線的配電箱影響造成的。鬼害怕電,這是任何一個學過玄學的人都知道的道理,何況是高壓電?所以這一趟徒勞無功,我只能垂頭喪氣的坐回了座位上。
胡宗仁問我,發現什麼了嗎?我搖搖頭說什麼東西都沒有。胡宗仁又說,那要不咱們進屋去找找?反正那個端公還有一段時間才能過來,咱們既然來了,就先把幾個地方都調查一下,逐一排除,待會人家端公來了以後問問話,加以印證,這樣也許會準確點吧。嗯,胡宗仁細心了,這是好事。於是我點頭答應,並告訴鄧阿姨,我們要進屋去檢查下屋裡的情況了,鄧阿姨站起身來,帶著我們進了屋。
這是非常典型的農村自建房,進門是堂屋,堂屋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房間,一般來說是給家裡來親戚的時候,親戚們住的臨時客房。正對這堂屋的中間就是飯桌,牆壁上掛了山神的畫像,從底下香爐裡插著的香棍子來看,鄧阿姨家裡的人應當是每天都在上香。神像左側是另一間小屋子,裡邊堆放了不少雜物,我到裡邊查看的時候,雖然沒察覺到什麼靈動現象,卻被裡邊的擺設給嚇了一跳,剛一進去,就看到右手的方向擺放著一口掀開半邊蓋子的棺材。嚇得我哎呀媽呀的一聲叫了出來。鄧阿姨說別害怕,那裡頭是空的,他們農村人都是這樣,所謂年過半百後,泥土都算是掩到脖子那兒了,自己哪天不知道什麼時候說沒就沒了,所以村子裡過了50歲的人,子女都要在20歲生日那天給爹媽做一口棺材,在我們很多地方看來,兒女給父母送棺材豈止是不吉利,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啊,紅果果的詛咒啊,沒想到在這個偏遠僻靜的小山村裡,這竟然是敬老為孝的一種表現,甚至爹媽還要樂呵呵的收下。
退回到堂屋,神像右側與左側雜物間對稱的地方開了個門洞,那是上樓的樓梯。鄧阿姨告訴我們說,她女兒的房間在二樓,三樓是自己的房間以及一個單獨的廁所。於是我們先去了三樓,一番尋找後,依然沒有察覺到絲毫靈動,即便是在鄧阿姨亡父的靈位和遺像之前,也沒有找到。退回二樓,一個看上去歲數比鄧阿姨小幾歲的大嬸也從一個房間的門口裡伸出頭來張望,不用說,那一定是鄧阿姨女兒的姑母了。二樓的房間比較多,且戶型和一樓三樓都不一樣,我和胡宗仁先是請鄧阿姨帶著我們到別的房間轉悠了一下,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發現,最後才把範圍縮小到她女兒的房間裡。
一進門,我就聞到一股衝鼻的氣味,說不上來那種味道的感覺,很像是有人在這裡燒過艾草,有股子草藥的味道,但是卻又夾雜著屎尿的味道,聞著怪難受的。進門正對著的是另一扇門,那扇門是通往二樓陽台的,房間倒是挺大,就是顯得有些昏暗。姑娘的床頭靠近陽台,床腳則對著我們進屋的門,雖說已經快到年底,山村裡的氣溫也比城裡要稍微低一點,但是姑娘身上那床看上去就厚得要死的被子還是讓我覺得光是看看就覺得熱,這麼捂著,不出汗才怪呢。於是我對鄧阿姨說,怎麼給你女兒蓋那麼多啊?鄧阿姨無奈的說,我也不想啊,一掀開她就發抖,捂著她倒還安靜些,看樣子捂著也舒服一點吧,雖然每天都出汗被子會弄濕,那也沒辦法啊,只能天天換被子了。
我和胡宗仁走到床跟前,我附身仔細看了看姑娘。她的容貌我說不上來,總之看上去臉有點腫,可能是這些天過度虛脫的關係。緊鎖著眉頭,眼睛也死死的閉著,眼下的皮膚都有點好像淤青似的紫紅色,正如先前鄧阿姨說的那樣,她滿頭大汗,頭髮的髮根處已經因為汗水的緣故都膩了,不過我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通常人睡著或是昏迷的時候,大腦是屬於一種相對靜止的狀態的,也就是說,此刻精神和身體好像相互斷電一樣,有聯繫,卻又在各做各的。例如身體一動不動的在休息,只維持呼吸和新陳代謝,但是精神卻也許是在做夢一樣。而人類的眼球其實並不是一個標準的圓形,而是在眼仁的地方會凸起一個小小的幅度來,以前常常看那些隱形眼鏡的廣告,就知道那個小幅度就是用來戴眼鏡的,再加上人閉著眼睛的時候,眼仁的角度是會微微朝上揚的,也就是說睡著或昏迷的人,假如沒有眼皮的遮蓋的話,會看到他是在翻白眼。但即便如此,眼球的狀態也會是靜止的,但是眼前這個姑娘的眼仁擱著眼皮一直在微弱的左右轉動,且角度好似在平視前方,這讓我突然想到,會不會是這個姑娘本身想要睜眼,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會不會是鬼上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不免就有點警惕起來,伸手拉著胡宗仁稍微超後邊退了幾步,遠離床的位置。走到一邊後我輕聲在胡宗仁耳邊跟他說了這件事,胡宗仁也覺得很奇怪,最後我們決定,在這個屋子裡不露聲色的檢查一下,假如姑娘真的是鬼上身的話,羅盤會說明一切的。
於是我對鄧阿姨和姑娘的姑母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後,就慢慢蹲下趴在地上,那樣子很像是一隻壁虎。我這麼做是因為當我趴下後,空間高度比床要低,假如姑娘真是鬼上身的話,就不該看得到的我的動作。接著我掏出羅盤,開始從進門的地方開始檢查,直到最後走到了姑娘的床邊,我用眼神問胡宗仁,姑娘現在有沒有什麼異狀,他搖搖頭,表示沒有。於是我側躺在姑娘的床邊,身體盡量和姑娘的睡姿保持平行,接著右手端羅盤,左手撐著地面,緩緩的把身體抬高,因為羅盤再怎麼牛逼,不是水平的話也測不准,而當我把羅盤湊到姑娘的臉上的時候,卻什麼反應也依舊沒有。
謝特,這他媽簡直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