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首之邀

    魁嶺。第二個午後。
    焦雷響徹長空。雨一直下。眾人心事重重在廳堂各自落座。
    早於此前,我和杜少謙以及李桐就已換下了濕漉漉的衣褲。陳婆言說躍進旅館裡並沒有多餘的裹身之物,只好找來謝掌櫃和皮五的幾件舊衣給我們。我想到此刻身上穿著的居然是死者的遺物,禁不住脊背上溜出一沓沓寒噤子,總覺得有人用手指肚兒在上頭抓搔。
    李桐還是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整個人的精氣神兒像是被抽吸得溜溜乾淨,兩顆眼仁兒發散得厲害,薄薄的嘴唇不能自已地抖著。而老崔見我和杜少謙安然無恙地歸來,則黏在我的身邊噓寒問暖,旁敲側擊,當他得知謝掌櫃和皮五已經被雙雙割掉了頭顱,扭著鼻子嘟囔道:“好險咧!好險咧!多虧我沒跟著他們一塊兒去!”這時候胡建設嚷道:“我說杜科長,你這濕衣裳也換了,驚也壓下來了哩,趕緊叨扯叨扯吧,你這一整天都瞞著我們跑出去整啥了?你最好別跟我耍彎彎繞兒,瞎謅亂掰一通,我胡建設的眼裡可不揉沙子!”他的話裡噴散著詰問的口氣,粗喇喇的嗓音倒像是掛著沙子。
    杜少謙放下手中的瓷碗,碗裡的熱水升騰著滾滾汽霧。他不緊不慢地將之前經歷的諸事盡數道來,直至河岸密林中發現謝掌櫃和皮五的屍首處才停止敘述——只是,這期間我們找到的線索和猜測卻並未提及半句。之後他瞥了兩眼李桐,說道:“李秘書,剩下的還是由你來跟老胡說道說道吧?”李桐雙手端著瓷碗,哧溜哧溜地喝著熱水,身子還在不停地發著抖。他聽到杜少謙把話頭岔給他,兩隻眼睛在眾人間瞟來瞟去,最後卻出其不意地放在徐海生的臉上停住了。突然間,他雙手上揚,半碗的熱水頓時潑灑出去,那瓷碗“噹啷”一聲掉落在桌上,接著錚錚地在桌上打著轉轉。然後李桐霍地挺起身來,劈頭蓋臉地指著徐海生:“是你!是你……就是你!”喊叫中帶著驚恐萬分的神色。
    李桐此話一出,廳堂裡的氣氛頓時變得煞涼煞涼。所有人的眼光無一例外地撲向徐海生,甚至原本四仰八叉的胡建設都從座位上撐直了身子。
    徐海生張大了嘴巴盯著李桐,滿臉不可思議地推了推八角解放帽的帽簷兒,嘴巴上稀疏的鬍鬚抖得厲害:“李秘書,你、你、你怎麼……”話未說完就猛地吁出一口氣,整個身子軟弱無力地耷拉進椅子裡,聲細如蚊地小聲嘟囔道:“為什麼選我?為什麼選我……”
    我看著徐海生這般神情,心中不免錯愕起來:難道謝掌櫃和皮五真的是他下的毒手?可是他為何要說“為什麼選我”這樣奇怪的話,是你就是你,不是你就不是你,什麼叫“為什麼選你”?
    這麼思量著,我偷眼去瞧杜少謙,只見他挑了挑劍眉,偏臉轉向李桐:“李秘書,你說清楚些,難道你真的親眼所見,是老徐殺死的謝掌櫃嗎?此事關係重大,可不能胡亂扣帽子。”李桐拚命地搖頭,撥浪鼓一般:“我、我沒說他殺……殺了謝掌櫃!沒、沒說……”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李桐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那胡建設脾氣暴戾,一張桌子被他拍得“彭彭”亂響:“李秘書是吧?老子管你是李秘書還是張秘書,別嘰嘰歪歪像個娘兒們似的,把舌頭捋直了說話,我可沒工夫聽你扯淡玩兒!”說著他咧嘴斜了兩眼還在嘟囔不止的徐海生,猛地伸手薅下了他的八角解放帽,往桌子上一摔:“老徐你有點出息行不行?瞧你那個德行,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就給你嚇出尿來了!這要是真給你一把刀,就你這副損樣你敢殺人嗎?還,還為什麼選你,你當這是唱戲選角兒呢?那《紡花車》的戲文兒你用不用再給大傢伙兒背背?”胡建設止住了連番的奚落之後,徐海生隨即咬住了嘴唇不敢再言語半句。他伸出蒼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八角解放帽撿起來,小偷一樣戴在了自己的頭頂,其間連看胡建設半眼都不敢,整個人越縮越緊,身子抖得就像秋風裡簌簌作響的樹葉。
    李桐也被胡建設的囂張氣焰震住了,他扭扭捏捏地正了正身子,這才開始緩緩敘述事情的經過:“昨天……昨天中午杜科長你們三人離開以後,我不知道你們去了哪裡,心裡就有些害怕,於是,於是扯著老崔緊跟在謝掌櫃身後,心想……心想三個人在一起,多少都是個伴兒。傍晚的時候老徐來了,當時他問謝掌櫃其他人都在幹什麼,謝掌櫃只是推說杜科長查案太疲沓了,已經睡下。老徐也沒再說別的,臨走的時候告訴謝掌櫃,說是今天中午在河岸密林相見,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問問他。謝掌櫃說為啥不現在問,老徐支支吾吾面有難色,岔開話頭說到時候就知道了,還再三囑咐謝掌櫃務必要去……這事兒……這事兒老崔可以替我做證的,當時他也在場。”李桐望著老崔:“你說,是不是?當時是不是這樣的?”老崔拚命地點著頭:“是咧!是咧!李秘書說得大致差不離兒!本來,本來謝掌櫃今天早晨是想讓我跟著他一起去的,可是我真是怕……怕那個啥,所以一門心思地打定了主意,怎麼著也不跟著他!後來,謝掌櫃又去找李秘書,說了大半天李秘書終於熬不住他的乞求,結果就跟著他出去哩!誰承想……唉!唉!”連連搖起頭來。
    杜少謙問李桐:“剛剛你指著老徐說‘是你,是你……’就是指的這件事?”李桐遲疑了片刻,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杜少謙又把目光轉向徐海生,說道:“老徐,那你約謝掌櫃在河岸密林相見究竟是所為何事?還請你坦誠相告。”徐海生緩緩抬起頭來,面露難色,兩顆暗淡的眼珠兒在杜少謙和胡建設之間來回轉轉悠悠,一副舉棋不定的模樣,嘴裡邊支吾道:“杜科長,這、這個……”
    胡建設咧著嘴,不耐煩地說:“好啦!好啦!老徐,現在已經出了人命,不是鬧著玩兒的,你就把實情跟杜科長嘮叨嘮叨,我不會怪你就是咧!”徐海生聽罷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說:“其實……其實把謝掌櫃約到河岸密林,是……是老胡的意思。不過,杜科長你千萬不要誤會,老胡他也沒有別的用意,只是想弄清你們究竟都查到了些什麼,所以這才讓我暗地裡跟謝掌櫃接觸接觸,讓他給我們做個眼線,把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報告過來——畢竟……畢竟吳先生在魁嶺被害身亡,如果我們不查明真相,將來上頭追究下來,我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而眼下我們又、又沒有什麼線索,就想著把你們找到的線索……”
    “就想把我們找到的線索佔為己有?”我越聽越氣不過,不管三七二十一脫口而出,“你們的算盤打得倒是挺精明的哇!”徐海生有些不好意思,勉強點了點頭:“老胡他也是為了大局著想。之所以昨天晚上我沒有直接說出緣由,是因為當時我並不知道杜科長已經離開了躍進旅館,我怕,我怕你們萬一知道了這件事,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嘛!事情的大致經過就是這樣,還望杜科長不要見怪才好。”杜少謙和顏悅色:“原來是這樣。都是為了查明事情真相,找出兇手,老徐你真是多慮了。”他轉而望著胡建設又補充道,“老胡,你說是也不是?”胡建設眼見自己的小伎倆就這麼被戳穿,有些惱羞成怒:“是,是,是又怎麼樣?老子生來就這副德行,還就瞧不上你們這些大地方來的傢伙,一個個牛皮烘烘的,有啥了不起?杜科長,現在這層窗戶紙不想捅破它也破了,接下來咱們可不能再瞞著掖著哩,有啥線索那可都得拿到桌面上來說道,可不能你們吃肉,光讓我們喝著清湯!”他這番說辭雖然表面聽來威風凜凜,可是仔細想來,字裡行間卻有那麼兩分示弱的味道,這倒跟已然身亡的吳先生有些相似,本來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兒,偏偏卻愛在嘴上拔橫兒。
    這些當然都逃不過杜少謙的眼睛,他跟著附和道:“說的是,說的是,敞開了說話才好。”這時李桐繼續說道:“我和謝掌櫃是吃過午飯以後來到河岸密林的,當時的雨下得還不算特別大,只不過霧氣很重。誰知道等了不一會兒,雨就開始大了起來。謝掌櫃說找棵大樹躲躲雨,我就跟著他往林子深處走,走了沒兩步,我朦朦朧朧間突然看到……看到謝掌櫃的下頜上有塊……有塊黑東西!”李桐說到這裡又開始瑟瑟發抖,“是傳屍鬼疰!沒錯!就是那個跟吳先生一模一樣的印記!我頓時嚇得面無血色,剛想招呼謝掌櫃告訴他,不承想腳下一滑猛地絆了個大跟頭,眼鏡也跟著甩了出去。我顧不得去撿眼鏡,連忙爬起來緊跑兩步緊攆上謝掌櫃,手指剛剛摸到他的肩膀,那謝掌櫃就……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從脖子裡噴出的鮮血灑了我一身!再看……再看有一個紙人在霧氣裡晃晃悠悠地往天上飛,還嘰嘎嘰嘎地叫了兩聲,可是謝掌櫃的頭顱卻不知道哪兒去啦!”說著李桐又抽搭起來,不管不顧地抄起我面前的瓷碗,埋頭喝起水來,彷彿這些熱水能驅散他內心的恐懼一般。
    杜少謙“絲”了一聲:“李秘書,難道你除了那個飛走的紙人,就真的沒看到別的?”李桐拚命搖頭:“出了這種事兒,我……我說什麼也不敢有任何隱瞞,絕沒有!”我聽著李桐斬釘截鐵的回答,頭腦裡又不可遏制地冒出了紙人爬出血窪的恐怖影像,霎時間心亂如麻,倘若吳先生被割掉頭顱還僅僅是兇手故弄玄虛的話,那麼這次如何解釋?李桐跟謝掌櫃之間的距離不過數丈,況且就算兇手故伎重施,那他作案的時間也未免太快了些——割掉頭顱然後不露痕跡地脫身,居然只是在一瞥之間,甚至謝掌櫃還沒來得及倒在地上,這實在是叫人無法相信!還有皮五,他無緣無故自行扮作獠牙剃刀,然後也在林中如出一轍地身亡……會不會杜少謙此前的連番推敲都是錯誤的?兇手自始至終就是那張“嘰嘎”鳴叫的紙人,而我們此前所有的努力都只是自圓其說?我越琢磨越覺得事情就是這樣,原本就不堅定的信念頓時紛紛瓦解,莫名其妙的印記……傳屍鬼疰……紙人割頭顱……獠牙剃刀……吳先生、謝掌櫃和皮五,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聯繫?到底問題出在哪兒呢?
    我想得雲山霧罩,渾渾噩噩間竟連瓷碗裡何時被陳婆續滿了熱水都渾然不覺。只聽得胡建設又在氣急敗壞地罵罵咧咧:“操他娘的,這真是見了鬼咧!杜科長,你咋愣上了,趕緊給咱們擺擺陣仗,這下一步到底該怎麼幹哇!”杜少謙“吧嗒吧嗒”抽著煙,突然將話鋒轉向陳婆:“陳婆,您老能不能幫著回憶下,這謝掌櫃和皮五在魁嶺裡有沒有仇人?或者說都跟哪些人結下過怨恨?”陳婆慢悠悠將暖壺放在地上,接著蹭著碎步來到杜少謙身旁,坐下的時候她說了一個字出來:“有。”“是誰?您老快說。”杜少謙連忙扔掉煙蒂。
    “是我!”陳婆面色平靜地盯著杜少謙,脫口而出。
    眾人禁不住都張大了嘴巴,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歪著肩膀說:“您老說什麼呢?”“怎麼?你們都不相信?沒錯!就是老太太我!”陳婆說著說著猛然提高了嗓門,就像是換了個人,語氣裡充滿著尖厲之聲,“我和這兩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有不共戴天的仇怨!要不是他們,我可憐的小光又怎麼會……又怎麼會稀里糊塗丟掉了性命!”我越聽越糊塗,那陳光不是登上江心島之後染了傳屍鬼疰的怪疾才斃命的嗎?怎麼又會跟謝掌櫃和皮五扯上關係?就算尋根溯源,那也是張樹海和李光明兩人造下的孽債……但是眼見陳婆流露出的神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我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疑惑,愣愣地問道:“陳婆,這……這又是怎麼一回子事兒?”陳婆恨聲恨氣:“怎麼一回子事兒?因為,那兩個死掉的殺千刀的根本就不是謝掌櫃和皮五,他們……一個名叫張樹海,另一個,就是李光明!”我的腦袋嗡地一響,嗡……嗡……嗡……原來,原來自己在江心島上的猜測果然沒錯——所有登島的隊伍中得以存活的人裡都有木幫中人,只有木幫中人才知曉安春香可以抵禦鐵甲螞蜢的襲擊,而正是因為李光明便是皮五,所以他們三人才得以保全性命!這麼想來,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真是一個振奮人心的發現!於是我不能自已地把目光投向杜少謙,四目相接,彼此心知肚明,我也就不敢再行言語,生怕一句話不對再出了什麼岔子。可是轉念就想到,房客張樹海和李光明替換身份變成謝掌櫃和皮五,他們目的何在呢?真正的謝掌櫃和皮五又在哪裡?為什麼陳婆之前並未提及,卻偏偏在兩人雙雙身亡之後才說出這個秘密?還有皮五——不,是李光明,他甘願冒險帶著我們前往江心島又心存何念?
    我再次將目光瞥向杜少謙時,只見他突然冷笑了一聲,自嘲道:“邱明,看來我高估了自己的推斷,皮五這傢伙,噢,現在應該叫李光明啦,李光明這傢伙果然瞞得咱們好苦,我實在是有些盲目自信了!”我不明白杜少謙的這些話究竟是有感而發,還是另有深意,只好扭捏著“嗯”了兩聲。
    杜少謙又說:“陳婆,這麼說您老之前說的那些都是謊話?”陳婆搖頭歎息:“謊話?老太太雖說一大把年歲沒幾天活頭了,可是是非黑白倒還分得清楚。杜科長應該還記得,你們之所以登上江心島,是不是老太太給你們提供的線索?只不過那兩個畜生活著的時候,我不好照直說罷了,這才沒有透露他們的本來嘴臉!”杜少謙連連點頭:“如此說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老引我們登上江心島是為了查清陳光究竟為何而死?但是您老又怕張樹海和李光明知道後下毒手,所以才這麼做?”陳婆一針見血地道:“不錯!老太太保全自己這條殘命,就是要知道我兒小光究竟是怎麼被害死的!要是我貿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杜科長講了,也許你們還能幫我查明真相,可是我卻等不到那一天哩……”陳婆瞪了瞪胡建設和徐海生,又補充道,“這、這魁嶺想害死老太太我的,可不止他們兩個畜生!”胡建設見陳婆話有所指,面色陰沉下來:“陳婆,你稀里糊塗地瞎叨叨啥呢?現在咱們是在破案,不是過家家玩兒,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啥都往外得得!”杜少謙見狀連忙岔話道:“陳婆,這麼說張樹海此前說的都是假話,陳光根本就不是得了傳屍鬼疰的怪疾才身亡的?還有他肩膀頭上的那個印記……”
    陳婆打斷杜少謙:“不!杜科長,姓張的那個畜生倒是沒有說假話。小光從江心島回來之後確實是那副慘狀,甚至比那個畜生描述的還厲害兩分,也確實有個赤腳郎中給小光看過病,他說的全是真的。我就是不明白,為啥三個人都登上了那座島,偏偏小光卻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想來一定是那兩個畜生明知道有危險,卻拉著小光讓他打頭陣,結果小光成了墊背的替死鬼!後來我戰戰兢兢地問過他們好幾次,可是他們總是跟我打哈哈,最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陳婆話到此處,我的腦海中泛出一個念頭:那江心島的面積本就不算特別大,唯一透著古怪之處就是那艘隱藏在谷底的爆馬子木沙船,可是經過杜少謙的分析,此前諸伙登島的隊伍全部都是命喪於鐵甲螞蜢之手,這顯然與陳光之死不能相提並論。想到這裡,我輕聲地說道:“那會不會是船艙裡的東西在作怪呢?就是說張樹海和李光明原本就知道那個東西非同一般,所以才拉上了陳光,結果陳光看了船艙裡的東西才……杜科長,那個東西究竟會是什麼呢?鐵甲螞蜢全力守護,大批旱鰲捨身前往,又能讓見者慘死,我怎麼也想不出,在這青天白日下會有這麼一種詭異的東西!”“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杜少謙接著問陳婆,“但是我還有一事不明,這躍進旅館的謝掌櫃和皮五去了哪裡?他們是什麼時間離開的?難道他們就任由張樹海和李光明將旅館佔為己有?還望您老解惑。”陳婆挪了挪椅子站起身來,接著“光當”一聲跪倒在地:“杜科長,如果你能保全住我這條性命,並且查明小光之死的真相,老太太我保證將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你。”說著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響頭。
    杜少謙連忙將陳婆扶起,順手掏出手槍扔在桌子上:“凡事都磨不開一個理字。就算您老不求我,我也會誓死追查到底。老胡、老徐,杜某今天把這句話撂在這兒,你們兩人也給我做個見證!”時至今日,我第一次見到杜少謙如此硬朗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不禁有些微微驚訝。這個看起來溫和透頂的人真是越來越讓我捉摸不透,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樣毫不留情面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講出,甚至內心深處隱隱覺察出將會有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然而,陳婆隨即脫口的第一句話就印證了我的不安——她說:“這是因為在那兩個畜生的背後,還有另外兩個更加重要的人!”手臂伸出,指的卻正是胡建設和徐海生,“就是他們!”

《遼東軼聞手記:紙人割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