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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湊巧起來,甚麼事情,全都堆在一塊兒來的。要就多少年,一點音訊也沒有。要就我才遇到了那老鎖匠,現在許信也出現了。
  小郭顯然是被我的高叫聲嚇了一大跳,他道:「你怎麼啦?認識這個人?」
  「當然認識,我認識他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我回答說:「他住在哪裡?」
  「你等一等,我看看他留下來的地址……嗯,他住在摩天酒店,二十一樓,二一○四號房,是不是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自己會去對付那犯罪組織頭子的!」我立時回答。
  小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而我已迫不及待地放下了電話,我奔出門口,跳上車子,用最高的速度駛向摩天酒店,許信來了,而我已那麼多年,沒有了他的音訊,我見面之後,一定得先揍他兩拳,然後才問他,何以不聲不響就溜走了。
  當我置身在摩天酒店的升降機中時,我真嫌升降機上升的速度太慢了,同時,我也罵著許信,為甚麼住得那麼高,當我終於在二一○四號房門前站定,敲著房門之際,我的心中,充滿了一陣異樣的喜悅。
  房門打了開來,打開房門的,是一個瘦削的,看來有些面目陰森,膚色十分黝黑的男人,我呆了一呆,忙向門上的號碼看了一眼,一點也不錯,正是二一○四號房。
  這時,那人也用奇怪的眼色在打量著我。我忙道:「請問,這裡有一位泰國來的許信先生嗎?」
  那人怔了一下:「我就是從泰國來的許信,閣下是誰?」
  當我聽到了那樣的回答之際,我真正呆住了!
  在我面前的那個人,就是許信!
  那真是歲月不饒人啊,在我印象中的許信,怎會是那樣子的!
  我苦笑了一下,許信望著我的眼光,也十分陌生,當然他也認不出我就是他要找的衛斯理了!
  剎那之間,我的心情,不禁變得十分惆悵,我攤了攤手:「許信,你不認識我了?」
  許信顯然仍未曾認出來,他只是望著我道:「閣下是——」
  那實在是一件很令人傷感的事,我還想他能夠憑記憶認出我是甚麼人來,那樣,我們的重逢,多少還可以有點浪漫的意味。
  但是,他卻完全無法認出來了,我只好道:「你怎麼啦,我是衛斯理啊!」
  他張大了口,像是我講了出來,他仍然不相信,他足足呆了好幾秒鐘,才道:「天,衛斯理,你怎麼變成了那個貓樣?」
  他一開口,我就可以肯定,在我面前的,絕不是陌生人,而真正是許信了。許信最喜歡出口傷人,這許多年來他的習慣還沒有改變。
  我立時道:「你的樣子也好不了多少,許信,你變得難看極了!」
  就像我從他的一句中,認出了他就是許信一樣,他自然也可以從我的話中,認出我是甚麼人來了!他「哈哈」地笑了起來,伸拳向我肩頭打來。
  但是,我出拳卻比他快,「砰」地一聲,已打在他的肩頭之上。
  他被我那一拳,打得進了屋子之中,他張開了雙臂:「想不到我們兩人,居然會有一天,互認不出對方是誰來!」
  我也進了房間:「那真是想不到的事情,我們分開得太久了!」
  他忙揚了揚手;「別說下去了,我自己會解釋為甚麼當年我會不辭而別的理由。」
  我笑了笑,老朋友究竟是老朋友,他知道我見了他之後,第一件要向他提起的是甚麼事!
  我道:「我只打聽到你是從香港到了泰國,而你到了泰國之後,就像是失了蹤一樣,這些日子來,你究竟是在搞甚麼鬼?在密林之中種鴉片?」
  「你這是甚麼鬼念頭?」許信問。
  「你知道那個私家偵探將你形容為甚麼樣的人?他說你是一個犯罪組織的頭子!」我想起小郭的話,大笑著倒在沙發上。
  許信有點憤然,但是他立時道:「這些年來,自然沒有人知道我的行蹤,我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你知道我在甚麼地方?我在一座古廟之中!」
  我揚了揚眉:「甚麼古廟?」
  「你還記得,我們將房子賣了給他的那個毛教授?」
  「當然記得。」
  「你自然也記得那影子?」
  「少廢話了,誰能忘得了它。」
  「毛教授說,」許信在走來走去:「那影子是從一座古廟來的,而那座古廟中,又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全是各地鄉民送來的,我就是到那座古廟去了。」
  我望著他,心中充滿了疑惑,許信並不是一個做事有恆心的人,而他竟然在那古廟中,住了那麼多年,這實在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
  我道:「你去做甚麼?」
  許信的臉上,現出一種十分迷茫的神色來,他並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自顧自道;「我們那天,分了手之後,我整晚睡不著,本來我想來找你的,但是我想,你未必肯和我一起去。」
  「你那時已經決定要到那古廟去了。」
  「是的,第二天一早,我拿了錢,只對家中說了一聲,就走了,一直到現在,我連自己也不明白,何以我會有那樣的決心,那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決定,而像是有很多人在影響我作出那樣的決定!」
  我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我先到了香港,」許信又道:「後來又到了泰國,我找到了那古廟,我也說不上,那究竟是甚麼時代的建築,當我表示要在廟中久居的時候,廟中的和尚,表示歡迎,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聽他們講廟中所有的奇怪的東西,那些奇怪的東西,大都已經散失了,但是仍有人不斷送來怪異的東西。」
  「那都是些甚麼?」
  「真是世界上其它地方難以見得到的,我看到過比竹籮還要大的蜂巢,石頭上有著天然形成的文字花紋,有的枯木的形狀簡直就是一隻活生生的鴨子,也有鄉民抬著足有三四百斤的大鱔來放生,還有一些從泥中挖出來的,不知來歷的對象。」
  「你有沒有見到那種影子?」
  許信突然靜了下來。
  他沉默了相當久,才道:「那是最近的事。」
《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