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宋天然給我的照片,就放在桌上,陳長青伸手取了過來,又順手拿起了一柄尺來。我道:「不必量度了,宋天然早已量過了,一點也沒有不同。」
陳長青道:「這樣的情形,要不要叫那個宋天然來看看?」
我一想,也有道理,應該通知宋天然一下那石頭經過打磨之後的效果,看了看時間,他應該在公司,可是電話打過去,公司卻說宋天然今天沒有來,也沒有請假,公司正在找他。
我一得到這樣的回答,就有點不妙,忙又打電話到他家去,電話一響就有一個女士接聽,我才問了一句,那女士就叫了起來:「你是衛斯理?」
我怔了一怔,心中暗叫了一聲「冤家路窄」。那是溫實裕媽媽,也就是宋天然姊姊。我忙說道:「是,我找宋天然。」
電話那邊霎時之間傳過來的聲音之響亮,令停在一旁的陳長青,也為之愕然,那位美麗的女士,多半是把電話話筒,當作是唱女高音的擴音器了,她用十分尖利的聲音在叫:「甚麼人和你走在一起,甚麼人就倒楣。」
我和陳長青相視苦笑,我忙道:「宋先生他——「
美麗女士尖叫如故:「天然失蹤了,從昨天晚上起,就不知所終!」
我陡地一怔:「昨天下午,我還和他通過電話——「
美麗女士的叫聲更響:「請你離開我的家人遠一點。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也大聲道:「一個成年人,從昨天晚上起到現在,下落不明,這不能算失蹤,你明白嗎?」
我不等地回答,就放下了電話:「長青,宋天然可能有了意外。」
陳長青本來就最容易大驚小怪,可是這次,他卻不同意我的感覺:「不會有甚麼意外吧,他可能又去找有圖形的石頭。」
我想了一想:宋天然生活十分有規律,還未結婚,和父母同住,一夜未歸,又未回到工作崗位圭,自然很不尋常,如果他在工地,公司應該知道。她姊姊自然是由於他的「失蹤」而被他父母請去商量的,這中間,真有問題。
可是,究竟是甚麼問題,我卻說不上來。而且,我也沒有法子去找他,因為我和他不算太熟,他平時和甚麼人來往,愛到甚麼地方去,我一無所知。他的家人一定會盡力去找他的。
我心緒十分亂,陳長青則一直盯著那塊石頭,不斷讚歎。我問道:「你有甚麼假設?」
陳長青長歎了一聲:「我一直以為自己想像力十分豐富,現在方知不然,我作了一百三十七個假設,每一個,唉,不說也罷!簡直是絕無可能,可是偏偏又在眼前。」
我也不禁歎了一聲,和他又討論了一會,心中實在記掛著宋天然的下落,可是又不想再去聽那位美麗女士的尖叫聲。
就在這時,溫寶裕的電話來了,他第一句話就道:「我舅舅失蹤了。」
我沒好氣地道:「不過十多小時未曾出現。」
溫寶裕的聲音有點鬼頭鬼腦:「他到哪裡去了?」
我對著電話叫了起來:「我怎麼知道?」
溫寶裕顯然被我的聲音嚇得有點發呆,過了一會,他才道:「會不會進入了……進入了他自己設計的那……個地方去了?」
我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但是溫寶裕有很古怪的想法,我對他所說的話,絕不因為他是一個少年人而輕視,所以我定了定神:「我不明白,他到哪裡去了?」
溫寶裕道:「那塊石頭……那麼古怪,上面的圖形,完全和他設計的建築群一樣,如果那塊石頭表面的圖形,是另一個空間,我舅舅可能進入了那個空間,我的想法是,就像是人進入了甚麼圖畫、鏡子之中一樣。」
我把電話接駁了擴音器,所以溫寶裕的話,陳長青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陳長青立時「啊」地一聲:「這小孩子是甚麼人?真了不起。另外一個空間的設想,真不簡單。「
溫寶裕的話,自然是一種設想,我想:「就算是這樣,你舅舅也沒有機會進入那個空間,應該是我進去才是,因為那塊石頭,一直在我的書桌上。」
陳長青加了一句:「或者是我。」
溫實裕立時問:「你是誰?」
我大聲道:「小寶,一有你舅舅的消息,請立刻通知我。」然後我就掛上了電話。
一個陳長青,或是一個溫寶裕,已經令人難以忍受了,我簡直無法想像陳長青加上溫寶裕,會變成甚麼。所以我急急把電話掛上,不希望他們兩人取得任何聯絡。不然,陳長青和他一起,生出甚麼事來,溫家三少奶,只怕要買兇把我殺掉。
陳長青仍然大感興趣:「這少年是誰?」
那時,我和溫寶裕之間的故事《犀照》,還沒有整理出來,所以陳長青不知道這個少年是誰,我道:「過一個時期你自然會知道,他是宋天然的外甥,剛才在電話中唱女高音的,是他的母親。」
陳長青「哦」地一聲:「這少年有點意思。」他指著石頭:「那麼奇特的現象,真有可能是另一個空間,如果能夠突破空間的限制,人就可以進去,進去了之後的感覺,一定像是置身於建築已經完成的那個住宅中心——「
他越說越是起勁,我道:「教你一個法子,可以使你進去。」
陳長青立時睜大了眼睛,怪聲怪氣道:「快說。」
我道:「你用頭去撞這石頭,撞著撞著,說不定就可一頭撞了進去。」
陳長青自然知道我在消遣他,十分惱怒,悶哼了一聲,指著石頭道:「既然你那麼沒有想像力,這塊石頭留在你這裡,也不會有甚麼進展,不如放到我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