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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非但沒有縮手,而且還恰到好處地回握,兩人的手緊貼,陳名富感到有一股力量在身體中產生,這股力量可以使他有膽量去做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也無法知道自己這時候臉上的神情如何,只是在那少女的眼波流轉之中,像是清清楚楚聽到少女在嬌嗔:君失態了!
陳名富立刻聆教,鬆開了手,又硬生生把視線從少女的俏臉上轉了開去,在他視線移開的一剎那,他還看到少女現出動人的俏皮神情,像是在說他:「孺子可教!」
陳名富只感到一股甜情蜜意把他浸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他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總算使他恢復了聽覺,盧振中正在說話,說得很快,不如趁早坦白,說自己並不是他們在等待的游救國。
可是陳名富轉念一想,如果把事實真相說出來,盧振中這位垂死老人一定失望、傷心之極,真正會死不瞑目,自己不應該讓老人家臨死還要承受如此深切的痛苦,所以不能夠把事實說出來!
當他在這樣想的時候,他心中另外有一把聲音在冷笑:別自欺欺人了!你說為了不想老人家失望才繼續冒充游救國,這種話你騙鬼,鬼也不會相信!你想一直冒充游救國,是為了眼前的美少女!是為了她!是為了她可以成為你的妻子!
陳名富自然而然又向那少女望去,少女同樣也有詫異的神情,修眉的肩尖微微向上挑,看來又另有一番風韻。
如果盧振中不是接著又問了一句「道聖沒有教你日文」的話,陳名富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有了這一問,他就順著盧振中的口氣回答道:「沒有,他……家父沒有教我日文。」
陳名富在回答中,猶豫了十分之一秒,說出了「家父」這兩個字來、說明他的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冒充游救國到底了!
盧振中很奇怪,追問:「為甚麼?為甚麼他不教你日文?」
這時候陳名富不但手心冒汗,連背脊上也開始冒汗,他實在回答不上來,只好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是為甚麼!」
當他這樣說了之後,他心中直叫:完了!完了!他眼前也一陣發黑。
卻不料盧振中在聽了他的話之後,神情大是感慨,居然有氣力揚手在枕頭上拍了一下,道:「高人!高人!道聖真是高人,行事猶如天馬行空,非常人所能預測,往往含有深意,也不是常人所能瞭解!像我和他離別之後一直有書信來往,忽然之間他音訊全無,神秘莫測之極,還好我深知他的為人,現在果然他把一位乘龍快婿送到了我面前!」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停,望向少女,臉有得色:「阿鵲,阿爹沒有騙你吧!你看看救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既然是游道聖的兒子,人品自然一等一,你能有這樣的丈夫……」
盧振中語還沒有說完,少女就嬌嗔輕輕頓足:「阿爹,我甚麼時候說你騙過我!」
陳名富聽了如飲醇繆,心想南方少女果然成熟,絕無忸怩作態,自然大方,真是可愛之極!
盧振中顯然高興之極,呵呵笑著,又對陳名當道:「你看我這女兒怎麼樣?」
陳名富由衷地道:「只有『天仙化人』這四個字方可以形容!」
盧振中笑得更歡:「只是從小被我寵壞了,脾氣不好。」
陳名富自然而然編謊,謊話出口,流利無比:「家父說過,是盧伯伯的千金,人品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
他套著盧振中的話來稱讚,盧振中更是樂不可支。那少女也滿心喜歡,泛起笑容,如奇花初放,陳名富如沐春風,想說些甚麼可是又不知該說甚麼才好。反而那少女口角含笑,先對他道:「我叫喜鵲──盧喜鵲。」
陳名富剛才聽盧夫人和盧振中叫女兒,「阿鵲」兩字,在他聽來就像是「阿角」,直到這時候他才知道盧家千金的芳名如此別緻,叫作盧喜鵲!
他立刻回答道:「我叫……」
他在說了兩個字之後,略頓了一頓,很自然地道:「救國──游救國。」
他這一自認是游救國,就再也不能轉圜,從此,世界上就沒有了陳名富這個人,原來的陳名富變成了游救國。
小郭把「故事」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他把陳名富冒充游救國的經過,說得十分詳細。在事先他又有「設身處地誰都會這樣子」的說法,目的很明顯,都是為了證明陳名富的人格並非卑鄙。
可是當他說到這裡停下來的時候,我首先大搖其頭。因為小郭所說陳名富決定冒充游救國的經過,並不能證明他的人格沒有問題。就算他和盧喜鵲一見鍾情,盧喜鵲也真的喜歡他,他也不應該冒充他人,而應該把一切說清楚。
如果盧喜鵲愛他,他們一樣可以成為夫妻。
白素顯然知道我的想法,她向我望了一眼:「若是那位盧喜鵲小姐從此得到了美滿的婚姻,盧振中老人又帶著喜樂離開人世,那麼陳名富冒充他人的行為,似乎……似乎……」
白素看來也很難下結論,她向小郭望去。
小郭知道白素的意思,立刻道:「他們夫妻,恩愛無比,數十年如一日。游救國(陳名富)還健在,盧喜鵲在兩年前安然去世,並無子女。」
小郭的幾句話,就概括了盧喜鵲在婚後的一生,當然總體來說,盧喜鵲在遇到了陳名富之後,生活十分美滿幸福。如果沒有陳名富的出現,她未必能有這樣的生活。然而是不是就此可以說陳名富冒認他人的行為沒有錯呢?
這件事情連我和白素都很難下斷論,溫寶裕和紅綾當然更加說不出甚麼結論來。
我始終認為陳名富的行為有不當之處,所以冷冷地道:「我就不相信一個人冒充別人生活,會活得安樂、開心!就算游救國死了,不來找他算帳,還有別的人會來拆穿它的把戲。要是游道聖忽然來看看兒子,他怎麼辦?」
小郭道:「陳名富想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