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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相當窄,她們站在走廊口,後面的人就不能通過了,所以水葒自然而然向一旁閃了一閃,新娘顯然同時也感到有人要經過,所以和水葒,也讓出路來。
一個男人,就在她們讓出的空間中走過。
這男人顯然是從男洗手間出來的,他衣著整齊,和許多來賓一樣,完全不惹人特別注意。這男人很有禮貌,在新娘和水葒之間經過的時候,向讓路的她們點頭表示感謝。
事情到這時候為止,還一點都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那男人在向水葒點頭的時候,向水葒手中的花球看了一眼,忽然搖頭道:「這花的顏色,和你不相襯。
這話在事後想來,很是突兀,可是當時水葒並沒有在意,她笑道:「花不是我的,這是新娘花球,這位才是新娘。
那男人轉向新娘,他直視新娘的眼光,當時使水葒感到他失去了社交上應有的禮貌——也說不上是唐突,只是在感覺上,他的眼光太直接了。
水葒在當時雖然有這樣的感覺,當然也沒有理由去責斥那個男人,她心想新娘很是艷麗,男人看到了她,目光有些異樣,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而接下來令水葒又有異樣的感覺是,她看到新娘望向那男人的眼光——在他們眼光接觸的時候,新娘的眼光也很特別……特別在何處,水葒也說不上來,只覺得那不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當然這也沒有引起水葒的任何疑惑……參加婚禮的都是親友,新娘和那男人認識,也很正常。
接下來那男人仍然直視著新娘,道:「這花的顏色,和你不相襯。
我聽水葒的敘述,聽到這裡,第三度舉手發問:「請把男人的那句話再說一遍。
水葒就再說了一次。
我進一步問:「你確定?」
水葒感到很奇怪,不過還是認真地想了一想才道:「確定——為什麼如此注意這句話?」
我吸了一口氣,白素已經先回答:「因為那男人先對你說過這樣的話,然後再對新娘說,應該加一個『也』,他應該說:『這花的顏色,和你也不相襯。』才是。」
水葒又想了一想:「沒有。他對我怎麼說,對新娘也怎麼說,一字不加,一字不滅。」
陶啟泉對我們追究這個問題,顯得很不耐煩:「那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我也說不上來,總之覺得那男人第二次說同樣的話,不加「也」字,顯得很古怪。
在整件古怪的大事情中,不應該忽略任何的小古怪,雖然當時完全不知道小古怪有什麼古怪。
我沒有向陶啟泉解說這些,只是揮了揮手。
當時新娘反應很快,立刻回答:「那麼什麼樣的顏色,才和我相襯?」
男人回答道:「你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顏色。」
水葒本來已經不耐煩,一聽到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更是反感,使眼色示意新娘趕快離去,可是新娘的樣子卻令水葒驚訝,因為新娘和那男人始終視線接觸,這在水葒看來,完全不明所以。那男人的模樣普通之極,又不是像原振俠醫生那樣對女性有驚人吸引力的美男子!
(當水紅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發出會心的微笑——水葒曾經向原振俠醫生示愛,可是沒有結果,看來她還是未能忘情,所以這時候自然而然舉原振俠醫生來做例子。)
新娘不理會水葒的眼色,又問:「哪裡可以看到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顏色?」
水葒不耐煩之極,見使眼色也沒有用,就伸手去拉新娘,誰知道新娘一下子就把她的手甩開去。
水葒怔了一怔,只見新娘還是望著那男人,在等男人的答覆。在水葒聽來,什麼「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顏色」這類莫名其妙的話,簡直只有白癡才說得出來。
可是新娘此刻的神情卻認真之極,而那男人也回答得一本正經:「在有你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顏色的地方。」
水葒覺得忍無可忍,把花球向新娘手中一塞,準備向新娘大喝一聲,可是就在這時候,她聽到房間那邊的走廊上,有人在叫:「快報告大亨,那個叫衛斯理的人來了!
水葒說到這裡,停了口,向我望來,道:「我一聽,想我很久沒有見到衛先生了,要趕快去見衛先生,所以就不再理會新娘和那男人的胡說八道,跑著到教堂的門口去了!
聽了這幾句話,我才知道,第一次她說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沒有照看好新娘,原來是這樣的一種情形!
這當真使人啼笑皆非之極——陶啟泉當然是因為聽了水葒的話,所以也怪起我來。
我想起當時水葒向我和陶啟泉奔過來的情形,冷笑道:「你恐怕不是心急想看到我,而是想看到他——」
我向陶啟泉指了一指:「當時你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懷裡,眼見哪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