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家
不錯,過去的景象,有時也從他記憶中浮現出來。他時常想念跟他一起生活在凶婆家中的那個女孩。如今,西茜快有11歲了。她怎麼樣了呢?……是不是像另一個小姑娘那樣,死亡幫她解脫了苦難呢?……小把戲心想,終有一天他會找到她。他無限感激她那樣親熱的照顧。他把她當成姐姐,內心也需要掛念所有愛過他的人。
還有格裡普,對忠實的格裡普,小把戲心中懷有對西茜同樣的感激之情。戈爾韋貧民學校失火之後半年過去了,在這半年中,小把戲成為各種偶然機遇的玩物!格裡普怎麼樣了呢?……他也一樣,絕不可以死去……那麼善良的心,「不會就這麼停止跳動!……」要死,還是讓悍婆,讓托恩皮潑那一流人死去,誰也不會惋惜……可是,那幫畜生活得就是長!
小把戲就是這樣推想,可以看出來,他還沒有對這家農戶談起他從前的朋友。因此,這家人也不可能關心他們的命運。
馬丁-馬克卡蒂去查訪過一次,不過我們不應忘記,他沒有查到西茜的下落,那女孩從蘭道克村消失了。
至於格裡普,從戈爾韋寄來一封覆信,說可憐的小伙子失去了工作,傷剛好就離開那座城市,大概從一個村鎮到另一個村鎮找活兒干。小把戲非常傷心,他感到自己這麼幸福,而格裡普可能還沒有這種運氣。馬丁先生對格裡普倒有了興趣,巴不得讓他到農場來,幹活準是把好手。可是,他下落不明……貧民學校這兩個寄宿生,將來有一天還會見面嗎?……為什麼不抱這種希望呢?
在凱爾文,馬克卡蒂一家過著勤勞而安分的生活。離得最近的農場,也有兩三英里。在下愛爾蘭這些人煙稀少的鄉鎮,經營農場的佃農相互都不挨著。本郡首府持拉利,離這座農場有12英里,每逢趕集的日子,馬丁先生或馬道克為辦事才進城。
這座農場屬於西爾通鄉,相距5英里,那村子有四十來戶人家,百十來口人,圍著村裡的鐘樓。每到星期日,馬丁先生就套上車,拉著婦女去做彌撒,男人則跟著走去。考慮老祖母年事已高,經本堂神甫特許,她常常留在家裡,除非是聖誕節、復活節或聖母升天節。
小把戲換上什麼衣服去西爾道教堂啊!想當初,他穿著破衣爛衫,溜進戈爾韋大教堂,躲到大柱子後面。現在,他再也不怕被人趕走,見到那嚴肅的教袍、那立領的背心、那長長的手杖,也就是說,見到威嚴的教區執事的整個行頭,他也不發抖了。不會啦!他在長椅上有座位,挨著馬丁娜和凱蒂;他聆聽聖歌,以甜美的聲音應和,在做彌撒的過程中,他就看祖母作為禮物送給他的一本畫書。他身穿好料子的粗呢外套,總注意保持整潔,是大人可以驕傲地指給人看的一個孩子。
做完彌撒,再上車返回凱爾文。就說這年冬天吧,下了幾場大雪,寒風刺骨,所有人凍得眼睛發紅,臉皮皸裂。馬丁先生父子的鬍鬚上都掛著小冰碴兒,看上去就像石膏頭像。
不過,由於老祖母照料,爐膛裡的樹根和泥炭火燒得很旺,可以取暖;大家圍著餐桌坐下,桌上擺著熱氣騰騰香噴噴的肥油白菜湯,一側有一大盤皮兒發紅的滾燙的煮土豆,另一側還有一盤攤雞蛋,而雞蛋都是嚴格按標號順序取的。
天氣不宜出門的時候,白天就閱讀,交談。小把戲又認真又專心,從大人的談話中受益。
時序演進,2月份天氣很冷,3月份陰雨連綿。快要開始耕地了。總之,這年冬季還不算過分寒冷,看來不會延長了。播種的節氣相當有利。到聖誕節交租,佃農有把握滿足地主的要求了,不像許多歉收的許多縣區那樣,面臨被收回土地的危險,結果一鄉一鄉的人被迫離去。
然而,正如人們所說的,這座農場的視野有個黑點。
兩年前,二兒子帕特隨「監護人號」商船出發了,那條商船屬於利物浦的馬爾卡德公司的。穿越南半球海洋之後,給家裡來過兩封信,最後那封信收到也有九個月到十個月了,後來就沒有音訊了。不用說,馬丁先生往利物浦寫了信,根本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無論《郵報》還是《航海通訊》,都沒能提供任何情況;就連馬爾卡德兄弟也不掩飾他們擔心「監護人號」的命運。
因此,帕特成了這戶農家的主要話題,小把戲明白,沒有帕特的音信,全家人有多麼傷心。
同樣,每天早晨,他們都焦急地等待郵車駛來,也就不足為奇了。我們的小男孩在通向本郡首府的大路上守望,遠遠望見那牛血色馬車就認出來,趕緊撒腿跑過去,但不像要討點小錢的流浪兒,而是去問有沒有馬丁-馬克卡蒂的信件。
郵件服務組織得非常出色,能送到愛爾蘭各郡最邊遠的地區。郵車走走停停,挨家挨戶分發或收取信件。在一扇牆上,一塊牆角石上面,能看到有紅鐵皮標示牌的信箱,信袋就吊在樹枝上,郵差路過時取走。
糟糕的是,再也沒有帕特的親筆信寄到凱爾文農場,也沒有馬爾卡德公司的郵件。「監護人號」行駛在澳洲的海面上,那是最後一次被人看見,從那之後就杳無音信。
老祖母極為傷心。帕特一直是她最寵愛的孩子。她總把帕特掛在嘴邊上,年紀這麼大了,還能活著看見他嗎?……小把戲總勸她放心。
「他一定能回來,」小把戲說,「我還不認識,應當見一見……既然他是家裡人。」
「他會像我們所有人一樣喜歡你。」老祖母回答。
「其實,當海員挺美的,奶奶!可是要分離這麼久,真可惜。就不能全家人一道去航海嗎?……」
「不能,我的孩子,不能,帕特走了,就讓我這麼懷念……從不分離的人,該有多麼幸福啊!……我們那個孩子本來可以留在農場……這裡有他的活兒干,我們也用不著提心吊膽啦!……可是他不肯……但願上帝把他給我們送回來!……別忘了為他祈禱!」
「哦,奶奶,我不會忘的……為他,也為您祈禱!」
4月初就開始耕地了。這活兒特別吃力,因為土地還很堅硬,要用犁翻起來,再經滾齒耙平,用釘耙修整,必須雇幾個短工,馬丁先生父子三人勞力不夠。的確,節氣不饒人,只有等春天才能播種。還要栽種蔬菜,馬鈴薯要選種,「芽眼」好的才能保證好收成。
與此同時,牲口也要出圈。豬放出來,在院子和大道上遊蕩。奶牛放到牧場去吃青,無需人看管。早晨放出去,晚上趕回來。擠牛奶是婦女的活兒。然而羊群,一冬天吃乾草、白菜和蘿蔔,應當放牧了,時而趕到這一片荒野,時而趕到另一片荒野。看來,小把戲是牧羊的最佳人選。
馬丁-馬克卡蒂,如我們所知,只有一百來隻羊,但是愛爾蘭良種長毛羊,皮毛髮灰而不是雪白,黑嘴巴黑蹄子。因此,小把戲第一次放牧,離開農場半英里,擔負這新的職責頗為自豪。在他的指揮下,咩咩叫的羊群列隊行進,他的狗伯爾克去收拾落伍者,幾頭公羊走在排頭,羊羔則偎在母親身邊……這是多大的責任啊!萬一哪隻羊走失呢?萬一狼在周圍徘徊呢?……沒關係!牧羊少年有伯爾克,皮帶上還掛著刀,他不怕狼來。
他一早就走,背著一個褡褳,裡面裝著一大塊麵包、一個煮雞蛋、一塊肥肉,當作午飯,晚飯等回家一起吃。羊出圈時,他一隻一隻數,圓圈時再數一遍。同樣,隨便出入狗都不理的山羊,他也看得很緊。
頭幾天,太陽剛露頭,小把戲就趕著羊群上路了。西天還有幾顆星星閃爍,他看著一顆顆熄滅,就好像是風吹滅的。這時,陽光抖瑟著穿過晨空,悄然追上他,並用寶石光去刺石子和草捆。他展望田野,往往看見在另一塊田上,馬丁先生和馬道克推著犁,身後留下筆直髮黑的垅溝。在另一塊田里,西姆有節奏地撒種,接著再用釘耙摟一層薄上覆蓋上。
應當記住,小把戲雖然剛進入人生,但遇事主要不是追求新奇,而是講求實際。他不去考慮普通一顆種子怎麼會結出穗來,而是關心一穗有多少麥粒、大麥粒或燕麥粒。等收穫的時候,他打算數一數,就像數家禽產的蛋那樣,然後登記計算的結果。這是他的天性。即使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數,而不是欣賞。
例如,他歡快地迎接日出,不是因為陽光普照大地,而是因為陽光把溫暖撒向人間。據說,印度的大象向天邊升起的太陽致敬,小把戲也模仿大象,而且奇怪這群羊怎麼不拉長叫聲表示感激。不正是太陽融化地面上的積雪嗎?在正午的時候,這些畜生為什麼不望太陽,而是緊緊擠在一起,低著頭,只讓人看見後背,擺出一副所謂的「歇晌」姿態呢。毫無疑問,羊都沒有良心!
白天大部分時間,草場上只有小把戲一人的情況極少。馬道克或西姆,有時就在路上站住,當然不是要監視牧羊少年,他們信得過,而是喜歡嘮上幾句。
「哎!」他們問他,「羊群還好嗎?青草厚不厚?……」
「青草很厚,馬道克先生。」
「羊聽話嗎?……」
「非常聽話,西姆……問問伯爾克就知道了……從來沒有逼得它咬它們!」
伯爾克不大好看,但是非常聰明,非常勇敢,它已經成為小把戲的忠實伴侶。好在他們兩個一聊就是幾個鐘點。小男孩對伯爾克說話時,看著它眼睛。伯爾克長鼻子的褐色鼻孔不翕動,彷彿在嗅他的話,同時搖動尾巴恰似饒舌——它那尾巴正是人們所說的「信號機」。兩個好朋友。年齡相仿,完全合得來。
到了5月份,田野一片綠了。牧草芋綿,驢食草、三葉草、苜蓿等又密又長。不錯,播了種的田地,剛出苗,顏色淡淡的,好似嬰兒剛生的頭髮。小把戲去拔苗助長。有一天,馬丁先生來看他,他就講了這個了不起的想法。
「噯!我的孩子,」農場主答道,「如果揪你的頭髮,你以為就能長得快嗎?……不能!只會把你弄疼了。」
「那就不該這麼幹?……」
「對,永遠也不要傷害任何人,同樣也不要傷害莊稼。等夏天到來,讓大自然行動,所有這些綠苗就會長出大穗,割了之後打出麥粒,麥秸也有用!」
「馬丁先生,您認為今年會有好收成嗎?」
「對!兆頭不錯。冬季不算太嚴寒,開春之後,晴天也比雨天多。上帝保佑,這種天氣再有三個月,收成交租子就綽綽有餘了。」
然而,還有些敵人要對付,就是那些貪婪的鳥兒,在愛爾蘭的田野上繁衍。燕子倒也罷了,只是在有蟲子的幾個月呆在這裡!可是,麻雀又無恥又貪吃,不愧是空中老鼠,專門吃播下的種子;烏鴉尤為可惡,給莊稼造成的危害極大,叫人難以容忍!
啊!可惡透頂的害鳥兒,小把戲的肺簡直都要氣炸了!它們那樣子是在捉弄人。他趕著羊群走在牧場上,就轟起一群群黑乎乎的鳥兒;它們爪子垂下來,聒噪著飛走。那些飛禽個頭兒很大,翅膀有力,很快就飛走了。小把戲跑步追趕,還鼓動伯爾克,伯爾克狂吠著,追得筋疲力盡。拿那些鳥兒有什麼辦法呢?根本靠不到近前;它們卻可以蔑視人,只離十步遠。繼而,「呱呱呱!……」黑壓壓一片飛走了!
小把戲氣憤的是,立在小麥或燕麥田中間的草人,根本就不頂事。西姆做的草人樣子很可怕,手臂伸開,身上穿的破布片,在風中飄動。兒童見了肯定要害怕,而烏鴉卻一點不怕。也許應當想像出某種裝置,不但更可怕,而且不這麼默不作聲。我們的小主人公考慮很久,才想出這樣的主意。模型的手臂固然能動,這是當然的,而且風大的時候就不止說話,還能叫喊:必須讓模型喊叫。
應當承認,這是個妙主意,實施也不難,只要西姆往模型頭上安一個在風中旋轉發響的鈴就行了。
唉!頭兩天,那些烏鴉先生即使沒有害怕,至少感到驚訝,可是到了第三天,它們就不理會了,小把戲看見它們泰然落在草人頭上,響鈴無法同它們的聒噪競爭。
「毫無疑問,」小把戲心想,「這人世間不是完美的!」
除了這類煩擾,農場諸事務順利進行。小把戲也非常幸福。在這年冬季的漫長夜晚,他在寫字計算方面大有長進。現在,他傍晚回來,就把帳目整理好。除了雞蛋,他還按照孵出的日期和種類給雞雛登記並編號。小豬和小兔也同樣處理,而愛爾蘭像別的地方一樣,豬和兔都是大家庭。對這個少年會計來說,這不是簡單的任務。因此,全家人都感謝他。他的頭腦極有條理,也受到大家的鼓勵。每天晚上,馬丁先生都給他一個石子,他就放進陶罐裡。在他的心目中,這些石子跟先令具有同等價值。歸根結底,這只是一件約定的事。此外,罐裡還裝著他在利默裡克劇院初次登台賺的那枚金幣,但不知為何有所保留,他沒有對這家農戶提起。再說,他什麼也不缺,也用不著花這筆錢,就不大看這金幣的價值,倒是認為小石子標示了他的幹勁兒和完美的行為。
季節對農事有利,一到7月份的最後一周,就準備收割飼草了。飼草長勢很好,農場全體人員都要動員起來。要收割50多英畝,由馬道克、西姆和兩個短工負責。婦女當幫手,晾曬割下的新草,曬乾了打成捆,再運回碼在棚子裡。這個季節雨水多,顯然一天也不能耽誤,晴天就抓緊干。這一周當中,小把戲也許有點忽視羊群,總想幫馬丁娜和凱蒂幹點活兒。他幹勁十足,用耙子摟草,摟成一捆一捆的!
這一年就這樣過去,是馬丁先生經營凱爾文農場收成最好的一年。如果再有帕特的音信,那就萬事如意了。真讓人以為是小把戲帶來的福運。收稅和收租的人員來了,他們就全部付清了。冬季又不太寒冷,非常濕潤,春天來得早,又給農民一個豐年的兆頭。
大家又回到田里幹活兒。小把戲又去放羊,同伯爾克度過漫長的白晝。他看到草返青,聽見小麥、大麥、燕麥怞穗時的細微聲響。和風拂著大麥柔軟的葉子令他開心。繼而,大家急不可待談論又一個豐年,這個話題能讓老祖母喜笑顏開……對!馬克卡蒂全家人都確信,過不了三個月,就會添一個新成員:凱蒂正準備給這家庭送一個禮物。
在8月割草季節,人手正緊的時候,一名短工發了燒,不能幹活了。如果還能雇到割草工的話,必須招來一個替代他。不過,事情很討厭,馬丁先生要跑到西爾通鄉,這就得耽誤半天工夫。因此,當小把戲主動要去的時候,他欣然同意了。
可以放心他能把信捎到地方。5英里路程他很熟,因為每個星期天都走個來回,這段路難不倒他。他甚至提出走著去,既然馬和驢都忙著拉車運草。他一大清早就動身,打算中午之前返回。
小把戲天一亮就出發,放開腳步,他兜裡揣著一封信,是農場主要他交給西爾通客棧老闆的,褡褳裡裝著他路上吃的東西。
天氣晴朗,東風吹拂,十分涼爽,他輕輕鬆鬆就走了3英里。
路上和孤零零的房子裡,一個人也沒有。所有人都忙地裡的活兒。田野展現無數草捆,一望無際,不久就要運回去。
前面有一片密林,大路沿邊緣繞過去,至少延長一英里。小把戲要爭取時間,認為最好從樹林裡穿行。於是他鑽進去,自然也產生森林引起兒童的那種恐懼:森林裡有強盜,森林裡有狼,森林是夜晚講述的各種故事的發生地點。誠然,對待狼,愛爾蘭人稱作「教父」,因此還要祈禱神靈讓狼身體健康。
小把戲在林間小道走了百十來步,就站住了,他發現一棵樹下躺著一個男人。
那是到這地方來的行客呢,還是過路人,僅僅歇歇腳就再趕路呢?
小把戲站著瞧,見那人不動彈,就又往前走。
那人叉著胳臂,帽子扣在眼睛上,睡得很死。看樣子他挺年輕,頂多25歲。他靴子沾了泥土,衣服也滿是灰塵,毫無疑問,他沿通往持拉利大道走了很長一段路。
不過,小把戲特別注意到,那個旅客大概是海員……對!看他那服裝,看他那塗了柏油的帆布袋裡裝的行李,準備帆布袋還有個地址,我們的小男孩一走近就看清了。
「帕特……」他驚叫一聲,「是帕特!」
對!是帕特,一看他同兩個兄弟相似的長相,就能認出來,多久沒有音信,家裡人多麼盼望他回來!
這時,小把戲正要叫醒他……忽然又停住。他轉念一想,全家人都沒料到帕特回來,尤其他母親和祖母,一見到他太激動,就可能害病。不行!最好先告訴馬丁先生一聲……馬丁先生會把事情安排穩妥……他會讓兩個女人有個思想準備,事先就知道他們的孩子回來了……至於去給西爾通客棧老闆送信的事兒,沒關係!明天再辦吧……況且,帕特是農家孩子,不是一個好勞力,不亞於任何人嗎?……再說,年輕的海員很累了,事實上,他乘火車半夜到達特拉利,就離開那座城市。他一起很快就能到達農場。關鍵是趕在他之前,以便讓他父親和兄弟及時得到消息,能迎他一下。
最後還有3英里,行李包沒必要給他留下,不是嗎?為什麼小把戲不能背走呢?這孩子不是挺有勁了,雙肩背得動嗎?……而且,他背上水手背包,該有多高興啊……一個漂洋過海的背包……想想看吧!……
小把戲抓住紮口的繩結,將背包放到背上,就快步回農場。
一出樹林就是大道,有半英里筆直的一段路。
小把戲朝這個方向還沒有走上五百步,就聽後面喊叫起來。真的,他既不想站住,也不想放慢腳步,而是盡量往前趕。
可是,那人不但喊叫,還跑步追上來。
那是帕特。
他醒來不見了行李包,火冒三丈,趕緊衝出樹林。望見孩子走到了大道的拐彎處。
「哎!小偷……還不站住?……」
可以想像,小把戲根本不聽那一套。他拚力跑,但他背著包,肯定要被追上,那年輕海員的腿腳肯定在甲板上鍛煉出來了。
「唉!小偷……小偷……你逃不掉……真是明目張膽!」
小把戲感到帕特在後面只高二百步遠了,就丟下背包,撒腿跑起來。
帕特拾起行李包,還繼續追趕。
簡短節說,已經望見農場了,帕特才追上孩子,揪住他的衣領。
馬丁父子正在院子裡從車上卸草捆,他們一見帕特,禁不住叫起來:
「帕特……我的兒子!……」
「弟弟……哥哥!……」
於是,馬丁娜和凱蒂跑來了,祖母也跑來了,都摟住帕特……
小把戲站在一旁,眼裡閃著喜悅的光芒,他心想會不會親親他呢……
「哼……我抓住個小偷!」帕特嚷道。
幾句話就解釋清楚了,小把戲撲過去,爬到帕特的脖子上,就好像爬上一艘船的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