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與魏征:李世民為何要砸毀魏征墓碑?

李世民為何要砸毀魏征墓碑?李世民和魏征,千百年來,這二個明君與諍臣之典範的響亮名字,一直在中國大地上久應不息。他們兩人之間的君臣之情誼,合作之默契,諸多之佳話,在歷史上廣為傳頌並被稱道至今,成為後世君臣竭力倣傚的楷模。可為什麼魏征死後不久,李世民就下令砸毀魏征墓碑呢?這實在是因為魏征犯了為人臣子之大忌而死後又無利用價值所致。為什麼這樣說呢?

一 魏徵得勢受寵後,竟忘了自己與李世民曾是欲置對方於死地的政敵關係

魏征出身河北巨鹿魏氏,是北齊之名門望族。他的生存信念是「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在這一信念支撐下,魏征先後或主動或被動地改變了五次主人,在他成為李世民門下臣之前,是以謀士身份奔走於李建成鞍前馬後的。在此期間,他曾為李建成獻出了及早動手除掉李世民的毒計若干條。李世民玄武門幹掉李建成後,馬上就把魏征喊來痛罵:「你這個背主棄義的小人,為何明目張膽離間我兄弟情感?」魏征則從容說道:「當日皇太子李建成若聽從我的勸告,哪會遭逢今日之禍?」面對欲置自己於死地且又死不悔改的魏征,李世民居然以政治家的風度和韜略「為之斂容,厚加禮異,擢拜諫議大夫。數引之臥內,訪以政術」。固然魏征當時的表現有他自己的謀略與心機,此文就不作分析了。

……對魏征就職後的許多諫言、諫書、諫條,李世民並非發自內心喜好和接受,這是李世民的一種政治姿態和做秀手段。他要以對魏征的容納來襯托自己的開明並打造自己的政治形象。李世民也並不是真心相信和喜歡魏征,這從他對魏征任用的官職以及從貞觀十年後就不再理會魏征就可以看出。他只是為了自己的皇權利益而不得不任用魏征,同樣,為了使自己的口碑與形象目標可以達到,他又不得不忍受魏征的進諫。以至於李世民多次忍無可忍,在不同的場合忿忿地說出「早晚有一天要將魏征殺頭」、「我恨不得殺了這個鄉巴佬」等話來。如果不是魏征死在了侯君集案之前,恐怕魏征的頭顱早已落地。李世民忍到最後不得不將魏征趕走編史去了,遠離了朝堂,落得了眼前的清淨。這說明李世民對魏征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他也曾多次有過置魏征於死地的想法和殺機。

可惜的是,隨著魏征的日益得勢受寵,他忘記了自己與李世民之間並非好友、戰友和有著正常感情基礎的君臣關係,而是曾經都想置對方於死地的政敵。因為忘了自己是誰,魏征就多次扮演了老闆他爹的角色。儘管他的許多君臣理論和治國見解都是高明的,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使老闆享受不到皇家的特權及愉悅,是李世民積怨曠久而導致魏征死後受辱的深層原因。

二 魏征洩秘宮事戳了李世民龍之顏面,是魏征死後受辱的直接原因。

貞觀十六年,魏征染病臥床,李世民下令把為自己修建小殿的材料,全部為魏征營構大房屋。不久,魏征病逝家中,李世民親臨弔唁,痛哭失聲,並說:「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我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鏡矣。」

可魏征死後半年,李世民就開始懷疑魏征在朝廷內有結黨營私的嫌疑。後來,李世民又得知消息:魏征曾把自己給皇帝提建議的書稿給當時記錄歷史的官員褚遂良觀看,李世民懷疑魏征是故意博取清正的名聲,心裡很不高興。先前李世民已經同意把衡山公主許配給魏征長子魏叔玉,這時也後悔了,下旨解除婚約。到後來他越想越惱火,便下令推倒了魏征的墓碑,砸毀了自己的「鏡子」。

三 魏征越位薦相犯了李世民心之大忌,是魏征死後受辱的根本原因和政治原因。

為什麼李世民對死後的愛卿魏征恨得如此深切?史學大家陳寅恪先生考證後分析認為,在李世民心目中,因魏征既非山東貴族,又非山東武人,其責任僅是接洽山東豪傑,監視山東貴族及關隴集團,以供分合操縱諸政治集團之妙用。如果魏征的行動越過李世民賦予的這種權力,就犯了李世民大忌。魏征推薦杜正倫為相,而杜正倫出自山東之盛門,則李世民賦予魏征監視山東貴族之作用消失,轉過來有聯合山東社會文武兩大勢力之嫌疑。侯君集這人在兩唐書本傳雖沒有詳載其家世,只說他是個武將,據陳先生考證,候君集與李世民都屬於六鎮胡漢關隴集團,史書上說,他的才能出將入相沒有問題,魏征舉薦杜候二人,等於集合了當時東西文武三大社會勢力,而他自己身為其樞紐,這是李世民最不能容忍的,幸好這些事暴露在魏征死後,否則後果也是罪責難逃。

分析至此,可能有朋友要問,那李世民為什麼又要修復魏征墓碑呢,難道是李世民承認自己委屈了魏征不成?修復魏征墓碑是真,但這只是李世民為自己的光輝形象又添抹了一層重重的濃厚靚彩而已,並非想為魏征平反。貞觀十八年初,李世民東征高麗失敗後耳邊重又響起自己大言不慚地批評魏征的話,感覺十分丟面子,不得不對群臣說出了「如果魏征在,決不會讓我有今天」的反省話,他一邊承認錯誤,一邊又下令重修了魏征墓,並且讓魏征的兒子承襲了國公的爵位。李世民的真正用意是修復了自己的面子,重塑了自己的納諫惜臣形象.

通過對李世民為魏征重修墓碑之事分析,我倒認為李世民為自己和魏征二人的政敵君臣關係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李世民與魏征雖然並不是志同道合,親密無間的上下級關係,但二人是具有政治大韜略的政客之間,各自從對方身上博取青名又彼此澄清自身污名的利用關係,這一點,我想李世民心中是應該清楚的,而且在這場政敵相互利用遊戲中,又對自己勝出魏征一籌感到頗為得意。

——因為玄武門政變後,是魏征免死重用事件洗淨了李世民身上的血跡,澄清了李世民玄武門逼父讓位、殺死兄弟、侄子、納室弟媳的諸種污名。李世民通過對魏征的重用不殺和納諫晉職在向世人證明,連魏征這種想置我死地的人,我李世民都能容忍重用,又怎麼能忍心殺死自己的同胞兄弟呢,實在是我的這二位兄弟做事太絕,天殊當死。

——反過來又是李世民成全了魏征的地位和聲望,澄清了魏征先後事奉多個主子不是忠貞之臣的污名。魏征通過對李世民貌似死諫的做法在向世人證明,不是我魏征反覆無常事奉多主,實在是我以前的主子昏庸愚蠢不明智,而非我魏征不循臣道只忠一主並隨其同死而終也。

李世民與魏征,一段明君和良臣的傳說,一對政客極致利用的典範,明乎?賢耶?

《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