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的朋友們也有了一些變化。葆拉和佈雷特離婚了,她後來又嫁給了一個很像佈雷特的人,只是比佈雷特更活潑些,而且比佈雷特有錢多了。羅傑和桃瑞絲也離婚了。桃瑞絲過得很不好,她在一個州政府機關工作,整天打印文件。薩曼莎高興地宣佈,她在家裡待煩了,找了一份工作。米拉感到震驚。薩曼莎的孩子休吉才三歲,就連弗勒也才是個六歲的小孩。她認為這樣做太過於貪心。薩曼莎不再染髮,臉頰上也不再撲腮紅,可她走路的樣子仍然像一個機器娃娃。他們家的問題層出不窮。薩曼莎上班時,弗勒在學校生病了,發高燒,不得不讓鄰居幫忙照顧。薩曼莎將休吉也交給同一個鄰居照顧,結果休吉從樹屋裡掉下來,摔斷了手腕。薩曼莎趕到醫院簽家屬同意書之前,他在急診室裡受了幾個小時的罪。聽到這些,米拉撇了撇嘴。之所以會發生這些事,全都是因為薩曼莎不在家。如果她安安分分在家帶孩子,事情就不至於發展成這樣,甚至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米拉自己是絕不會讓自己三歲的兒子在樹屋裡玩的。每當薩曼莎打電話來,告訴米拉最近又出了什麼禍事,她總會冷冷地批評她。
肖恩和奧利安搬到了巴哈馬群島,據她信上所說,肖恩從他父親那裡繼承了一大筆遺產,他們在那裡買了一艘小船,過上了天堂般的日子。瑪莎又回到學校去了。一開始她只是旁聽生,後來因為成績好,被錄取為全日制學生。她說,她想當一名律師。聽到這話,米拉又撇了撇嘴,簡直太荒唐了,諾姆也這樣認為。待瑪莎完成學業時,她都已經三十七八歲了,誰肯聘用一個沒有經驗的中年女律師呢?諾姆對米拉保證,瑪莎連法學院也進不了。米拉是相信這點的。她只需看看自己周圍的情況,就知道諾姆說的是實情。最後米拉說「嗯,只要她高興就好」,掩飾了她不高興的真正原因——身邊的朋友已經沒剩幾個了。大家都在工作、學習,或者已經離開。她只能在偶爾一次的晚間聚會上見到她們。後來,有一件事打破了這種局面。
那是莉莉的主意。她說,她已經很久沒有出去過了,她的朋友桑德拉和傑拉爾丁也是,所以大家何不一起聚聚,再叫上以前的那群人,大家一起去打保齡球如何?瑪莎和喬治、薩曼莎和辛普、米拉和諾姆、莉莉和卡爾,還有新加入的兩對夫婦,他們都是卡爾和莉莉的老朋友。這聽起來很不錯,大家一致贊同。
沒輪到她們的時候,她們就站在球場外聊天,還從吧檯點了很多飲料。米拉很高興見到他們。薩曼莎的狀態讓她很吃驚,她看上去緊張又疲倦,可嘴裡卻說個不停,就像她曾經嘮叨家裡發生的災難。辛普還如往常一樣,以諂媚而故作親密的方式表現著他的圓滑。他很快灌下了兩杯馬丁尼酒,但他喝酒從來不會臉紅。瑪莎看上去很高興。她小巧玲瓏,有著瓷白的肌膚和一雙深邃的藍眼睛。她的樣子很甜美,或許正因為這樣,她才容易大驚小怪。
「啊,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癡!」她正在笑喬治,「那個渾蛋!我告訴他放錯了,他偏不聽,他也不再退回去看看!就像瞎了眼的白癡一樣,還在繼續干!等到他發現鑲板傾斜得都快和樓梯扶手平行了,他才停下來。天哪!」她笑著說,「結果,每塊都斜了很多。我就朝他嚷嚷,可是,嘿,那個男人太沒用了。」
喬治坐在那兒看著她,面無表情,但薩曼莎不太喜歡瑪莎批評人的方式。如果是像平常一樣的笑聲,或者用更緩和一點兒的語氣,這也許會是個有趣的故事,可是瑪莎的笑聲中有太多真實的憤怒,她的措辭也太激烈了。
「噢,好了。」突然傳來薩曼莎安慰的聲音,「喬治是一個詩人,又不是木匠。辛普連燈都掛不好,最後還得叫我父親出馬。還記得嗎,辛普?」她轉向他,歡快地說。
「薩曼莎,其實我自己能掛好的。是因為休吉,他總是把螺絲釘拿走,又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得了吧,辛普!」
「是真的!」他幾乎是在哀訴,「你做什麼那孩子都會搗亂。」
「唉,至少喬治還嘗試過,」米拉生硬地說,「諾姆根本管都不會管。上周,我還是自己把百葉窗穿起來的。諾姆就坐在那兒看球賽。」
「呃,米拉,他每天都要工作嘛。」卡爾懶懶地說。
「你以為我就什麼都不用做了?」她尖銳地反駁道。
卡爾彷彿沒聽見她的話似的,繼續說:「這樣一來,他就能一邊看球賽,一邊看你的屁股。」
喬治避開了這場由他的毛病引發的談話。他總是盡量不和人交談,要說話也是跟女人說。喬治在一家大公司做無名的工作。他業餘時間會寫詩,但從沒拿給任何人看過。他把閣樓簡單修理了一下,把他收集的那些神秘的書放了進去,他在家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那裡。他們有兩個孩子和一輛開了九年的破車。瑪莎每次坐上去都會邊踢邊罵。男人和女人都覺得喬治很奇怪,因為他從不站在廚房裡談論足球和汽車。他總是和女人們坐在一起,有時候會和她們聊天,但更多時候一言不發。他曾經對米拉坦言自己更喜歡女人,說她們更加活潑、有趣和敏銳,她們會和別人打成一片,而男人就不會。每次和喬治聊天,他都會把話題引向某個神秘的教義之類的東西。他可以講上幾個小時的卡巴拉[17]或者《吠陀經》[18]。沒有人會對此感興趣,也沒有人會聽。如果從這些還看不出他一點兒都不像男人,那麼,還有他瘦小的身材,像掛在鐵絲衣架上的軟料衣服似的無精打采。他顫顫巍巍,膝蓋彎曲,看起來總是一副要跌倒的樣子。米拉覺得他簡直像是羞於擁有一具軀體,而他沉浸在他的「研究」中時,甚至會忘了這具肉體的存在。不過,喬治喜歡跳舞,而且跳得不錯,瑪莎常說,他還是個性愛高手。
「你該和喬治試試的,」每當米拉抱怨她和諾姆的性生活時,瑪莎就會說,「我說真的。他的床上功夫很棒。」這時,米拉會略帶狐疑地盯著她。她從沒聽一個女人這麼說過自己的丈夫。「如果說我們的性生活有什麼問題,那都是我的緣故。」瑪莎堅持說,「我們做愛的感覺很好,只是我到不了高潮。」
「自慰呢?」
「不能,自慰也不能。不管怎樣,就是到不了。不過,喬治倒是樂意花上幾個小時來幫我,他甚至很高興能幫我。但還是沒用。我想我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輪到米拉和瑪莎之後,她們就去打球,回來後遠離人群,兩人單獨坐在一起。
「莉莉的朋友都很奇怪。」米拉不以為然地說。
「是啊,很與眾不同。」她們暗中把他們四個審視了一遍。哈利又矮又胖,面色灰白。她們聽說他做了違法的事,喜歡賭馬還是什麼的,可他的形象與電影裡的罪犯一點兒都不符合。他看上去陰鬱中帶著疲倦,好像連睜眼都很費力。湯姆則是個大塊頭,他個子很高,肌肉發達,看上去像是干重體力活的人。他髮色很深,眉眼深邃,總是與不熟悉的人保持距離,皺著濃眉打量別人。他的妻子也不太與人接近,她沒有待在他身邊,但離他也不太遠。她穿一件鑲銀線的淡藍色包身裙,薄薄的針織面料緊裹住身體。她的身材還不錯。她把淡藍色的緞面高跟鞋脫下來,換上保齡球鞋,把換下來的高跟鞋放在凳子下面,上面放著她的銀色手包。她的頭髮染成金色,高高地盤在頭頂,還戴了假睫毛。打保齡球的時候穿成這樣,是有點兒另類。
莉莉打倒了三根球柱,歎了口氣,轉過來加入瑪莎和米拉的聊天中。她重重地坐在長凳上。她今天也穿著參加派對的裙子,緞面襯衫配短上衣,頭上還插了一把水鑽髮梳。
「那個傑拉爾丁可真不簡單。」瑪莎說。
像她丈夫一樣,傑拉爾丁也比較矮小,還有一點兒豐滿,但凹凸有致。她精力非常充沛,一邊說話,一邊擺弄著手中的木球,用力把球拋出去,讓它在球道上一直滾到頭。她看起來有用不完的力氣。
「是啊,她很性感,向來如此。」莉莉說。
米拉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女人。性感是什麼意思?她什麼地方讓人覺得性感了?她並不比她們中任何一個人更有魅力,尤其比起莉莉。照米拉看來,她有點兒胖。她並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扭動腰肢,也沒有彎下身子,或有任何搔首弄姿的舉動。可那些男人似乎很為她著迷。
「那個——他叫什麼來著,莉莉?那個大個兒……」
「湯姆。」
「噢,對,他看起來好像很討厭她。」
那個男人正在看傑拉爾丁打球,他的表情很陰鬱。
「是啊,」莉莉歎了口氣說,「他很奇怪。你知道嗎?傑拉爾丁人挺好的,風趣活潑。可是湯姆,呃,我說不好。他們都是老鄰居,卡爾和湯姆、哈利和迪娜[19],他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只是迪娜年齡要小一些。那些男人都很奇怪,他們都很守舊。要說卡爾不好,那湯姆就更糟糕了。他們不知道怎麼去生活,只知道怎麼去扼殺。哈利還好,他對傑拉爾丁不錯。偶爾會有像黑手黨一樣的人從黑色轎車裡出來恐嚇她。我猜他們是來找哈利麻煩的。可憐的桑德拉,她從沒走出過家門。湯姆把她鎖在家裡,他自己拿著鑰匙,所以我才策劃了今天的派對,我想幫幫她,讓她喘口氣。」
「你的意思是他真的把她鎖在家裡?」米拉驚呼。
「我是說……她住在法明頓的一座小房子裡,距離商店很遠,而她又沒有車。」
「她的朋友有車吧。」
莉莉看向一邊,閃爍其詞:「是——吧,也許吧。」
傑拉爾丁全中了。她高興得跳起來,一邊拍手,一邊轉過身熱情地朝卡爾喊:「卡爾,我很棒,是不是?」她抱了抱卡爾和站在他身邊的喬治,又跑過去抱了抱桑德拉。接著,她歡蹦亂跳地朝三個女人走過來,重重地坐在她們旁邊的凳子上。
「你們看到了嗎?」
她那暖棕色的眼睛帶著笑意看向你,喋喋不休地說著她之前打得多麼不好,後來又是如何提高的;她看著別人打,別人得分高她就高興地叫起來,別人得分低她就大呼遺憾;再次輪到她的時候,她就邊喊著「看我的!」邊邁著軍人般的步伐走向起點線。
其實,她興奮過了頭。大家都看著她,她自己卻渾然不覺。每個人都看著她,被深深感染了。薩曼莎很羨慕傑拉爾丁的率性和快樂,但她不喜歡辛普對她的態度,於是,她對米拉和瑪莎說:「她真夠拼的,依我看,簡直是有病,對吧?」米拉也這麼認為,但她覺得她是無辜的。「這樣可不太好。我都有點兒替她擔心了。」
瑪莎咯咯輕笑著說:「天哪,你真傻!她就是個發情的婊子!」
「噢,她只是喜歡引人注意而已,」莉莉語氣和善地反駁道,「她一直都是這樣,她沒有惡意的。」
「她很棒!」瑪莎說,「我喜歡她!可她仍然是個十足的賤人啊。」
男人們的反應並不在口頭上。辛普似乎沒注意到她對待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他溜到她身邊,偷偷用一隻手摟著她,緊貼著她的臉,對她露出故作親密的笑容;諾姆離她很遠,可眼睛一直沒離開她;卡爾也離她很遠,可是每當她朝他走過來,他都會笑著用一隻手摟住她。只有湯姆陰森森地盯著她,每次她跳著朝他走過來,說些什麼話逗他時,他就會不客氣地回她兩句,轉身離開。哈利則坐在長凳上,看著這一切,溫和地笑著,一副懶散的樣子。她每次走過去,都會摟著他或者擁著他,要麼用其他方式碰碰他。他總是無動於衷,只是茫然地對著她笑。
打完保齡球後,他們就去餐館喝酒吃東西。那家餐館又大又空,裡面有幾張長桌和一台自動點唱機。吧檯佔據了整面牆。那地方看上去很簡陋,也不是特別乾淨,只有幾個十幾歲的孩子站在吧檯前。諾姆撇了撇嘴,瞪著米拉。
他在無聲地表達,你看,你的朋友常來的就是這種地方。
「丈夫們不要挨著妻子坐!」薩曼莎安排道。這是她們的老規矩,以促進交流。雖然他們已經認識多年,這樣分開坐也不會覺得新奇,可他們仍然老老實實地換了座位。但是湯姆對薩曼莎怒目而視。他挨著他的妻子坐在桌子的一端,挨著莉莉。他和誰都不說話。米拉也靠近桌邊,一邊是哈利,另一邊是喬治。傑拉爾丁已經踏入舞池了,她往自動點唱機裡投了幣,跳著舞回到桌邊。
「有人想跳舞嗎?」
辛普一躍而起。其他人也陸續兩兩起身。諾姆領著薩曼莎進入舞池。只剩下湯姆和桑德拉坐在桌子的一邊,哈利和米拉在另一邊。
「你還真不一樣。」
「不一樣?」
「我也不一樣。」
「哦?」
「我住在下水道裡。看得出來嗎?」
她不以為然地看著他。
「我敢打賭,你老公一定是個差勁的情人。」
「你再說一遍!」
「我看得出來,我什麼都能看出來。」他輕鬆地說,懶懶地掃視著周圍,尋找侍者。他打了個手勢要了杯酒,然後轉身對米拉說:「你用不著對我擺架子,沒必要。」
她小口抿著酒。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她的語氣有些沖了。她低頭盯著桌子。
「我也是個差勁的情人。」他繼續說。他說話時聲音輕柔而縹緲,好像連嘴唇都不動一下,表情冷漠。他甚至看都不看她,似乎只是疲倦地凝視著前方。「沒錯,可憐的傑拉爾丁,她白紙一張。她十六歲就嫁給了我,她求我娶她,我就娶了。可憐的孩子,她父親經常毒打她,她得逃出那個家。我當時二十五歲。我從小就認識她,你知道嗎?我們住在同一個街區。你看她,她現在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你肯定看不出來,是吧?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可我什麼都為她做不了,再也不能了。很多年前就是這樣了。只要我不在她身邊,就給她打電話,我跑很遠的路去打電話,只是想和她說說話,你知道嗎,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我什麼也做不了。它自己就硬了,精液噴在我的褲子上,順著腿流下來。但是,我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時,我卻什麼也做不了。不只是傑拉爾丁,其他人我也試過,可仍然不行。」
當音樂換成搖滾樂時,跳舞的人回來了。辛普請米拉跳舞,她馬上站了起來。傑拉爾丁正領著卡爾跳某種林迪舞和搖擺舞的混合舞。一曲舞畢,米拉從另一張桌子旁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瑪莎和薩曼莎中間。哈利獨自坐在桌子另一端,盯著牆看。傑拉爾丁跳得正歡,她把每一個能拉上的人都拉著在屋裡旋轉。
比薩端上來了,大家都開始吃,除了傑拉爾丁。
「吃吃吃,你怎麼能光想著吃呢!」她獨自舞動著,在桌邊徘徊,「嘿,哈利,親愛的,快過來!」
哈利沒有轉身看她,只是搖了搖頭。
「卡爾?」此時,音樂換成了慢拍。「噢!這是我最喜歡的歌!」傑拉爾丁激動得快掉眼淚了。
桑德拉憐愛地看著她。「迪娜,我和你跳。」她同情地說。
湯姆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擰了她一下,把她拉回椅子上。
「哎喲!」她大叫一聲。
「你坐下!」他命令她。
喬治站了起來。「寶貝兒,我來和你跳。」他放下吃了一半的比薩,親切地說。
傑拉爾丁貼在他身上,他們開始一起搖擺。又上了一些飲料。比薩吃完後,大家又都站起來跳舞。這時,一群穿著黑色皮夾克,手裡拿著摩托車頭盔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他們聚集在吧檯前。諾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米拉,米拉不理會他,可已經默默地準備離開。她拿起桌上的煙和打火機,塞進手提包裡。傑拉爾丁把她最喜歡的歌又放了一遍。其他人坐了下來,她和喬治還在跳舞,緊緊貼在一起搖擺著。瑪莎向前探出身子,想和桑德拉說話,可桑德拉幾乎頭也不敢抬,只是含含糊糊地應了幾句。湯姆時不時會把目光從傑拉爾丁身上移開,盯著桑德拉,就好像在檢查一個開戰之初被抓住的俘虜,生怕他在戰爭中動什麼手腳。俘虜的手被反綁在身後,他的雙腳也被捆在一起,你把他丟在戰壕的一角,此時敵人在向你射擊,你還得反擊,臉上滿是泥漿和炮灰,你怒不可遏,又要時刻保持警惕。可你還得時不時回頭看看,確保俘虜沒有掙脫束縛,沒有掙扎著爬過去,撿起掉在地上的帶刺刀的步槍,一刀刺向你的背。雖然桑德拉盯著面前的桌子,可每次湯姆看她的時候,她的眼睛都會眨動一下,她眼角的餘光能感受到湯姆的視線。
此時,音樂換成了倫巴。傑拉爾丁和喬治還貼在一起跳著舞。他們不只是搖擺,屁股也貼到了一起,還相互輕輕撞著,好像在做愛一樣。瑪莎問了桑德拉關於孩子的問題,桑德拉剛回答完,突然,湯姆一下子站起來,撞翻了自己的椅子,跨進舞池打了喬治一拳。喬治用手護住臉。大家都站了起來。卡爾和辛普試圖抓住湯姆的手臂。薩曼莎叫了出來:「辛普!你的牙齒!當心你的牙齒!」她抓著湯姆的外套,湯姆朝辛普揮拳,辛普躲開了。然後湯姆抓著辛普的手臂,把他的外套袖子扯了下來。女人們圍聚起來,用拳頭捶著湯姆,試圖把他從喬治身邊拉開。喬治坐在高腳凳上,雙手抱著頭。保安從酒吧後面進來了。他個頭比湯姆小,但他抓住湯姆的雙臂,拖著他朝門外走。走到門口時,湯姆轉過身,對保安說了些什麼,可保安仍然沒有鬆手,他又回頭看向這邊的桌子,望了望癱倒在地、面色慘白的桑德拉。
「你他媽的還不滾回家去!」他吼道。桑德拉抓起她的包和外套,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你他媽的還沒付酒錢呢。」喬治厭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