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三面臨水的西湖小孤山,平湖如煙。望湖樓建於孤山之上,在叢林中顯得玲瓏挺拔,超然脫俗,猶似瓊樓玉宇,蓬島仙境。蘇軾與沈太守正在這望湖樓中臨景對酌。
沈立見蘇軾興致不高,知道他是為王安石《三經新義》的事,又想他不吐不快,便故意引起話頭。蘇軾聽他提起,果然憤怒地說:「朝廷來了詔書,自今年起秀才鄉試和進士科舉,全部以王安石編注的《三經新義》為準。一家之言,注也就注了,錯對可由世人評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它頒於學官,使其成為科舉考試的唯一標準。這……不是太學重演,斷我大宋文脈嗎?」沈立也無奈地歎口氣。蘇軾接著說:「今日各縣學政都來了,要我講《三經新義》,還講什麼,都寫在書裡了。我每人發了一本,讓他們回家自己看去。算了,算了,不提它了,免壞了我二人的雅興。」說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沈立搖頭感歎「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想及自己明日就要離杭赴京,離開這杭州美景和卓然蘇子,深道不捨,與蘇軾共同舉杯。蘇軾微笑著說:「杭州少了一個父母官,審官西院多了一個有德的大員。人生本就是離多聚少。」轉頭看著樓外美景,低聲說:「奈何沈公一走,下官也就只有與這山林湖海為伴了。」
沈立呵呵一笑:「山林湖海為伴,那不正合你意了。接我任者是陳襄陳述古,你的老朋友。這個陳述古,知諫院的椅子還沒有坐熱乎,就被王介甫貶下來了。」
蘇軾喝盡杯中酒,說:「不貶不足以說明介甫是拗相公嘛。咳,現在朝廷中已無人對變法說三道四了,那王珪當了參知政事,我朝又多了個三旨宰相。」見沈立不明所以,蘇軾接著說:「王珪此人,你不瞭解。我與他交手數次,老奸巨猾,十足小人。他在聖上面前只會說三句話:『臣領旨』『臣遵旨』『臣已得旨』。聖上到哪裡去找這等寶貝順臣?沈公,你到朝廷後,別的什麼也別說,只學會說這三句話就行,準能平步青雲,位及宰輔。」
沈立哈哈大笑,說:「你無須用激將法,與這等人同流合污,我是終身學不會的。」
這時,悠揚的琴聲傳來,使人猶似置身於虛幻般的仙境之中……
蘇軾聽琴聲高妙,不禁問是何人所奏。沈立凝神細聽,已猜到奏琴者正是杭州三美之一——琴操姑娘,笑著告訴蘇軾:「琴操幾次都想見你這當世第一才子,卻都被你以公務纏身為由拒之門外,故而人家滿腔愁緒,在此撫琴消愁呢!」
蘇軾惋惜地說:「哦,蘇某糊塗,竟拒絕了如此明耳仙樂。」說著站起身來,循聲而往,聽著優美的琴聲,蘇軾緩緩吟出一首詩來:「暗香浮動醉平湖,蘇子探梅入有無。借問琴聲誰撥出,道人有道山不孤。」沈立大讚好詩。
少頃,兩人看見綠樹環繞的小木屋中,一個絕代佳人臨窗而坐,著一襲白紗絲衣,正撫琴撥弦。沈立稱讚說:「琴操,聽君一曲,難忘終生。老夫就要卸任,以後再也聽不到這般美妙的琴聲了,可惜,可惜呀。」
琴操嫣然一笑,說:「彫蟲小技,何足掛齒。天下善撫琴者眾矣,而知音者少。太守不必傷懷,該傷懷的是小女子。」聲音似珠玉落盤。
沈立為二人引見,琴操道個萬福:「見過蘇大人,小女子這廂有禮了。」蘇軾作揖還禮說:「聽這清雅琴聲便知其人,果然是國色天香,杭州三美,人如其名。」
琴操謙虛地說:「大人謬獎了,小女子不幸墜入紅塵,何敢言清,又何來談雅呀?」語畢,忙向蘇軾、沈立讓座。僕人畢恭畢敬地送上茶來。蘇軾微笑著說:「琴操姑娘,聽你的琴聲,我有些擔心。」琴操笑問蘇軾擔心什麼,蘇軾接著說:「林和靖乃得道的世外高人,就埋於此。你琴聲如此曼妙,如果把他喚醒了,從墳裡走出來如何是好?」
沈立和琴操放聲而笑,琴操低聲嚶嚶地說:「即使如此,恐也非小女子所為,是他太渴盼見到蘇大才子了。」
蘇軾開懷大笑,說:「儘管我等仰慕前賢,但若真是白日見鬼,豈不懼哉?」
沈立笑問蘇軾:「不虛此行吧?幾次要給你接風洗塵,讓琴操作陪,你總是拖延,這可有怠慢美人之罪啊!」蘇軾忙起身請琴操姑娘原諒,琴操說:「蘇大人不赴小女子之約,卻把那一萬多個受苦受難的百姓救出牢獄,小女子才是真正怠慢了大人呀!」
蘇軾點頭微笑,望向西湖,只見煙波浩渺。琴聲中,蘇軾興致大發,脫掉官衣、紗帽,頗感自由自在。沈立也說自己真想掛冠隱居這孤山一角,梅妻鶴子,步林和靖之後塵。
琴操並不贊成沈立的想法。她邊彈邊說:「難道太守不知,多一個清官則天下眾生多一份福氣;而孤山多隱居一個清官,則天下多一份不幸啊!」一個風塵女子能心繫蒼生,有這等見識,實是難能可貴。蘇軾回頭看了一眼琴操,眼神中充滿欣賞。
琴操對蘇軾微微一笑,說:「小女子方才忽然想到,蘇大人可與一人相比。」蘇軾問是誰,琴操接著說出王羲之。蘇軾忙說:「琴操姑娘好風雅,蘇某怎敢與王羲之相比!」不想,琴操卻道,以她之見,王羲之倒還比不上蘇軾。沈立聽得有趣,笑問何以見得。琴操接著說:「王羲之被稱為書聖,通判大人的書法即使比不上王羲之,也已天下馳名。況且,書法並非大道,比與不比,無甚要緊!」
蘇軾心想琴操必有高見,便問:「那……以姑娘說,什麼才是要緊?」琴操回答說:「道德、文章而已。通判大人不僅文章冠天下,且忠君愛民,故而這道德二字也冠天下。」沈立點點頭,深以為然。蘇軾忙說愧殺。琴操卻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大人倒是有一樣比不了那王羲之。」
蘇軾不禁一愣,問是哪一樣。琴操笑著說:「就是那『風流』二字!那魏晉風流,獨有千古。風流未必真才子,可真才子必有大風流。不過……大人卻是……」見琴操有些遲疑,蘇軾請她照直說來,琴操含笑說:「大人卻是……卻是……真才子而不風流!」
蘇軾恍然大悟,說:「天下才子皆風流,不缺蘇某一個!」琴操請蘇軾恕失言之罪,蘇軾擺手,稱讚琴操見識驚人。
這時,沈立突然想起明日同僚們要設宴為他餞行,便邀請蘇軾同往。蘇軾發現竟忘了給沈立送行的日子,忙向沈立抱歉,並說一定前去。沈立接著說:「同僚們打算以官伎助興。不過他們說,若要齊聚杭州三美,連本官在內恐怕都沒有這個面子,只有子瞻能爾。不知子瞻可否幫忙?哈哈!」
蘇軾微微一怔,笑著說:「這就不必了吧。」沈立佯裝不滿,說:「看看,你這強脾氣。這是本朝通例,也是官場的風氣。再說我何曾求過你,如今要走了,好不容易求你一樁事,你卻來掃我的興。你就不能為我破個例嗎?」聽沈立這樣說,蘇軾無奈搖頭苦笑,點頭答應。沈立大笑,琴操微笑不語。
在摯友、奇女子的笑聲中,蘇軾望著蔥蘢的綠樹、微波蕩漾的湖水,神出物外……
蘇軾與沈立辭別琴操,來到太守府上。蘇軾寫完邀請杭州三美的請帖後,便告辭回家。
杭州三美都是風塵女子。西湖翠芳樓香軟錦翠的閨房中,三美之一的周韶白天受了委屈,正暗自垂淚,歎息聲聲,自憐身世。聽到有人敲門,周韶猜到是自己的侍女,她並不開門,說:「你去告訴媽媽,就說從今日起我不再見人,媽媽要麼讓我回家,要麼我就坐在這屋裡永不邁出大門。」那侍女說:「周姑娘,不是媽媽找你,是一位蘇軾大人給你發來了帖子。」周韶略微沉吟,猶豫了一下,起身開門,接過帖子。周韶展開請帖,在屋中來回踱著雲步,喃喃念出:「天上有宴,暫且中斷;人間杭州,主別通判。操琴當歌,問爾願不願?」周韶暗自沉思……
第二天傍晚,蘇軾在書房讀書,王閏之端來一盤清蒸草魚,小蓮端上蓴菜湯。蘇軾臉露歉意,說:「夫人親自下廚了,可惜為夫沒有口福。今夜我為沈太守設了送別宴會,還破例給杭州三美下了請帖呢!」王閏之一聽這話,臉一沉,就要將草魚端走。蘇軾連忙攔住,接過蒸魚聞了聞,說:「啊,這草魚雖出自西湖,也從來沒見人做出過這般香味!」王閏之沉著臉說:「先生言過其實了。」蘇軾認真地說:「肺腑之言!」
王閏之說:「我看真正香的是那杭州三美吧。」蘇軾笑著問此話怎講,王閏之接著說:「先生,近日杭州人已經送給你一個『風流通判』的雅號了。」
蘇軾笑道:「多謝杭州人所賜美譽。不過若要為夫擔下這沽名釣譽的罵名,我尚需努力。」王閏之低頭喃喃地說:「先生還要怎麼努力呀,如今已經不願回家了。」
蘇軾突然問王閏之手中蒸魚的名字,王閏之怪他明知故問。蘇軾接著說:「叫西湖醋魚!」王閏之不禁一怔,說:「這分明是西湖草魚啊!」
小蓮「撲哧」一笑,王閏之恍然大悟,嬌嗔著說:「好啊!你……不給你吃了。」說著要端起蒸魚拿走,被蘇軾攔住。蘇軾拿起筷子,笑著品嚐起來……
輕雨過後的西湖岸邊,水榭歌台,雕樑畫棟,柳煙朦朧。
西湖有美堂內,杭州官員紳士濟濟一堂,劉戶曹亦在座中,注意觀察著蘇軾。蘇軾、沈立焦急地等待張望,琴操在一旁微笑不語。沈立向琴操姑娘詢問周韶和宋芳二人為何還未到來,琴操神秘地一笑,搖頭說她也不知道。眾人等待不及,漸起喧嘩。沈立搖頭歎息,說:「今日送別宴會,原以為子瞻你比老夫要有面子得多,不曾想這杭州三美卻只來了一個。」
蘇軾慨然說:「沈太守,蘇某只管發帖,其他的就管不了了。不等了,沈太守你請上座,今晚你是主人。」
眾人落座,琴操撫琴彈奏。眾人一起舉杯祝詞,說:「恭祝沈太守高昇,離任回京,一路平安!」
突然,周韶一身素裝,手持琵琶,宛如仙子般降臨,與琴操合奏,頓時樂音繞樑。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宋芳妖艷嫵媚、楚楚動人地由屏風後舞出。三美樂舞相和,美色相映,滿堂生輝。一曲奏罷,周韶和宋芳上前來給沈立和蘇軾請安。周韶向沈立道個萬福,說:「周韶見過太守大人,知大人離任回京,特來相送。」
沈立笑著說:「琴操撫琴,周韶撥弦,宋芳伴舞,三絕歸一。還以為周大美人你不來了,原來是猶抱琵琶半遮面。」說著手指蘇軾,向周韶介紹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蘇子瞻。周韶見了蘇軾,驚訝地「啊」了一聲,心中有似曾相識之感。蘇軾施禮感謝周姑娘依約而至,周韶還禮,說:「蘇大人客氣了。大人親書柬帖,小女子豈敢不來?」
沈立接著向蘇軾介紹宋芳。蘇軾笑著說:「吾聞姑娘舞不讓飛燕,方才蘇某已大飽眼福。」宋芳嫣然一笑,說:「今有緣一睹大人風采,小女子才是三生有幸。」
方才太守說周韶三姐妹是三絕歸一。周韶心想,蘇軾是大宋才子,若是蘇軾能即席賦詩,由自己和兩位姐妹歌舞詠之,那就真可謂四絕歸一了!想及此,周韶激動不已,便向沈立說出自己的想法。沈立聽了,徵求眾人意見,眾人自是想看蘇軾一展詩才,一同鼓掌大呼,請蘇軾賦詩一首。
蘇軾向窗外一望,見湖色空濛,再看看「三美」,爽然朗誦:「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眾人紛紛叫好,周韶感動地說:「好詩!此詩將與西湖水同存。」
琴操來到古琴前坐定撫琴,樂班開始伴奏。宋芳伴之以舞,周韶啟動鶯喉演唱起來。琴聲悠揚,舞姿唯美,歌聲婉轉,詞曲優美,眾人如醉如癡……
一直站在蘇軾身後的巢谷卻側目而視,甚為不滿。
夜色漸深,蘇軾卻遲遲不歸。王閏之心神不定,在蠟燈下縫製小孩衣裳,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窗外不時傳來歌聲和喧鬧聲,王閏之漸漸煩躁起來。小蓮正在一旁教導朝雲寫字。王閏之起身囁嚅著說:「蓮姐,聽說這杭州三美不僅美艷,而且皆有才藝,奏琴唱歌,填詞作詩。我倒聽過一兩句,香艷淫巧,真是羞死人!蓮姐,我怕……」小蓮見王閏之擔心起來,便說:「夫人,我只問你,你能管得了先生嗎?」王閏之皺眉說:「管不了!連皇帝的話他都不聽,我的話他豈能聽!」
小蓮接著說:「既然如此,那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做一件事。」王閏之疑惑,問小蓮是何事,小蓮接著說:「信任他!」王閏之聽了眼前一亮,有些興奮地說:「蓮姐,對啊,你這話聽似無理,細想卻大有道理。」忽而愈發的明白,小蓮才是蘇軾的知己。她歎息一聲,接著說:「蓮姐,其實你才是這世上最瞭解先生的人,我……我……真羨慕你!」
小蓮一聽此言,臉色慘淡,低聲說:「夫人不該羨慕小蓮!」王閏之遲疑片刻,滿臉歉疚地說:「啊……蓮姐,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如今明白了,為何你就不能給先生……」小蓮卻一臉鄭重地說:「夫人答應過小蓮的事,夫人當信守不渝。」
王閏之一怔,一時無語。小蓮轉頭教蘇邁、朝雲寫字。王閏之歎口氣,轉身離去。小蓮看著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
西湖有美堂內,眾達官貴人仍在歡宴夜飲。宋芳舞,周韶歌,琴操撫琴,沈立等官員擊節。周韶唱著唱著,忽然哽咽,眾人大驚。蘇軾問:「周姑娘,是蘇某怠慢你了?」周韶忙說不是,接著遲疑地說出是因為蘇大人的詩太好了!
沈立醉醺醺地說:「好個蘇子瞻,一首詩竟使咱們的周大美人淚流滿面。」蘇軾一怔,不想沈立接著問周韶說:「周……周大美人,你……你莫非喜歡上了咱們的……」
聽了沈立此言,琴操大驚,巢谷側目而視。周韶一怔,忙說:「啊……不,不,我是想起了那西施的命運。」蘇軾忙問西施如何,周韶接著說:「那西施雖是遠赴異國,所事非人,但晚來卻有范蠡之愛。可我們……」
蘇軾似有所悟,說:「噢,周姑娘的意思是?」周韶回答說:「大人,小女子請求脫離妓籍。」
眾人一驚。蘇軾扭頭問沈立的意見,沈立說:「是,周姑娘曾向本太守請求過,但因與律例有違,我沒有答應。」
蘇軾也已喝得醉醺醺了,說:「太守明日就要離任,何不今晚做個人情?」見沈立遲疑不決,蘇軾接著說:「周姑娘,這樣來辦。你作一首詩,若是詩好,本通判准你脫籍,干係本人擔著!」
周韶施禮謝過蘇軾,沉思片刻,緩緩地吟出:「隴上巢空歲月驚,忍看回首自梳翎。開籠若放雪衣女,常念觀音般若經。」吟畢哽咽。琴操、宋芳也掩面落淚。眾人看看周韶的白衣,不禁感慨萬千。
蘇軾讚歎說:「好,好詩。本通判准……准你即刻脫籍,回家去吧!」
周韶跪謝蘇軾,卻心下茫然,淒苦地說:「周韶已不知哪裡是家!」
眾人皆默然,感歎周韶之悲苦。沈立問周韶說:「那周姑娘……準備去哪裡?」周韶沉默片刻,只吐出四個字:「四海為家。」說完,淚下如雨。
聽到周韶「四海為家」,蘇軾酒興大發,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說:「好,四海為家,就四海為家!」看著屋外茫茫夜色,空中點點繁星,蘇軾緩緩吟出:「平生但覺風塵苦,相聚都為淪落人。扁舟一棹歸何處,家在江南黃葉村。」接著走到周韶面前,說:「周姑娘,我和你同飲一杯!」
周韶流淚感謝蘇軾,端杯欲與蘇軾對飲。巢谷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二人,心中不快。
突然,女扮男裝的小蓮走了進來,對蘇軾說:「子瞻兄,你喝多了。該回家歇息了。」蘇軾醉醺醺地說:「沒……沒有!別管我!」看看小蓮,又問:「你,你是何人?」小蓮向巢谷使了個眼色。巢谷已然認出小蓮,小蓮示意他莫出聲,將蘇軾架走。巢谷明白,背起蘇軾就走。蘇軾仍是醉呼呼地說:「哎,巢谷,我……我沒有喝多!」扭頭再看看小蓮,說:「你究竟是何人,你,你是小……」沒有說完便醉暈了過去。
沈立和一眾官員也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只有劉戶曹在一旁暗暗觀察。幾日後,王珪收到劉戶曹的密信。他展信閱讀,笑容慢慢浮在臉上,瞇著那對兒小眼睛說:「蘇通判呀蘇通判,這才對嘛,你本就該做個風流通判。春宵夜短,可不要辜負了老夫一片好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