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楚漢戰場,呈現出鮮明的立體態勢。單只說楚軍的分佈,就有四塊——項羽回師擊外黃,龍且周藍配合齊軍對抗韓信,有個鐘離昧守在滎陽,而大司馬曹咎和塞王司馬欣,守在成皋與滎陽的鍾離昧相互呼應。
項羽前腳剛剛離開,潮水一樣的漢軍就在劉邦的率領下,從小修武方向衝了出來。劉邦看了看滎陽,又瞧了瞧成皋,決定趁項羽回來之前,先奪成皋,再取滎陽,通過反覆的調虎離山,逐塊吃掉楚軍。
漢軍黑壓壓地擁到成皋城下,要求楚軍曹咎快點開門挨打。曹咎和司馬欣聽了項羽臨走之前的吩咐,閉門不出,拒絕交戰,要等十五天後項羽回來再說。於是,漢軍一連幾天向成皋城內的楚軍挑戰,曹咎和司馬欣堅決裝聽不見,就是不開門,氣死你。
看到這情形,劉邦樂了。就知道項羽走時有過吩咐,不讓楚軍與他交手。可不交手怎麼成?再過幾天項羽就回來了,就該輪到他劉邦到處亂跑了。一定要趁這時候狠揍楚軍一頓,機會難得呀。
於是劉邦就要漢軍精選最沒品的士兵,專挑那種最會罵人的,組成罵人小分隊,輪流到成皋城下大罵曹咎和司馬欣八輩子祖宗。就這樣罵了一天,再罵第二天,每一天的罵法都花樣翻新,務必要夠刺激曹咎和司馬欣,達到對他們兩個侮辱程度的最大化。
連罵了五六天,曹咎和司馬欣終於怒了,城門一開,楚軍怒不可遏地衝出來,意圖渡過汜水,與漢軍進行決戰——被罵急眼了,早把項羽的千叮嚀萬囑咐給忘到了腦後。
可是漢軍早在城外等候這個機會呢。臨到楚軍半渡,一半渡過了汜水,還有一半正在渡河之際,突然聽到鼓聲震天,伏兵四起。激動不已的劉邦,親自指揮漢軍衝了上來:「殺呀,衝呀,趕緊的,錯過這一次,可就沒這麼痛快的殺人機會了……」潮水般的漢軍湧上來。正如項羽說的那樣,這天底下最能打的就是他項羽,但如果他項羽不在,再也沒人能是劉邦的對手。楚軍的防線請頃刻間崩潰,出城而來的士兵,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
目睹慘敗的場景,大司馬曹咎和塞王司馬欣面面相覷:壞了,中了劉邦的計了,忘了楚王臨走之前的吩咐,這下可怎麼辦?
兩人心裡很清楚,眼下不僅是他們兩人的失敗,而且意味著成皋戰場漫長的對峙中一個大轉折。楚軍的實力因為兩人的輕舉妄動而遭到嚴重削弱,他們不僅害了自己,也連累了整個楚軍。
再沒面目和楚王項羽相見,大司馬曹咎和司馬欣長歎一聲,雙雙拔劍,自刎了事。
劉邦迫不及待地衝上來,先將楚軍的所有糧草輜重、銀貨財寶通通搬過來,奪回成皋,屯大軍於廣武山西城。一支軍隊疾奔敖倉,奪回天下糧倉,餘者主力人馬,蜂擁擠到了滎陽城下,高叫鍾離昧快點開門。
楚將鍾離昧呆呆地站在滎陽城上,兩腿直打戰,知道成皋此失,楚軍的大勢已去——經過劉邦不斷的零敲碎打,楚軍的整體實力終於到達了由強轉弱的臨界點。這時候項羽聽到這個消息,瘋了一樣趕回來,可是已經太遲了。項羽吃虧就吃虧在沒有後援,他的大後方不間斷地遭受漢軍游擊隊騷擾。而楚軍始終未能突破函谷關,這就導致了秦始皇平滅六國的戰略格局的重演。
劉邦有一個穩定的大後方,援兵源源不斷地趕過來,支撐他繼續打下去。而項羽的大後方卻成了他的軟肋,一次次被漢軍的游擊戰術所襲擾,非但沒有幫上項羽任何忙,反而幾次三番拖累項羽。
回顧楚漢戰場,打了若許之久,項羽終未能再踏入關中一步。仗打到這個程度上,已經很難再有起色了。
悲傷的項羽也將他的軍隊拉到了廣武山。此後,漢軍在廣武山西,楚軍在廣山東,兩軍隔河列陣,展開了長期的對峙。目前的中國象棋,就是仿楚漢兩軍對峙於廣武山的陣勢形成的。另有民間傳說,當時最具聲望的軍事家李左車,於廣武山上佈陣,其精妙的佈局,令楚軍目瞪口呆、一籌莫展。
對峙於廣武山,項羽又要吃大虧——別忘了敖倉的糧倉,此時在漢軍手中呢!
明擺著,漢軍這邊的糧食絡繹不絕,吃不勝吃。而楚軍那邊很快就會面臨著糧草斷絕的麻煩。可如果項羽想要奪回敖倉糧倉,手下卻已經無人可用。如果他自己去,恐怕又被劉邦抓住機會,乘機搗毀他的大營。
十萬雄兵落到項羽手中,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負資產,一個個淪落為沒有生存能力的弱者,依附於項羽的臂膀下期冀保護。只要項羽一走開,這些人就會被劉邦殺豬宰羊一般通通宰掉。
這仗到底是怎麼打的,怎麼打到最後,越打越沒出息呢?
項羽很痛苦,也很困惑,卻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如此這般僵持了幾個月,該來的終於來了。項羽這邊,糧草已經不足,軍心開始浮動。
這時候項羽想起來了,他手中還有一張牌。
王牌!
劉邦的父親劉太公和劉邦的妻子呂雉。
這兩個人,他們一直幸福地生活在楚軍的戰俘營中,仗打了這麼久,楚漢兩軍多次展開拉鋸戰,這兩個俘虜也沒出現問題,真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