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下,熱血紛飛,四十六日,無止無歇。大戰開始,安慶籠罩在一片悲觀的氣氛之中,都認為此戰必將重演江南大營崩盤之故事。當年清軍的江北與江南大營就是在李秀成的調虎離山之計下,不斷地返手一記重敲,欽差大臣和春自殺,提督張國梁戰死。而現在曾國荃兵力稀少,偏偏又趕上疾疫流行,不太可能出現另外的結果。
事實上,湘軍這邊已經著手準備退守方案。倘曾老九營壘被攻破,太平軍全面反攻,屆時湘軍將保護水師退守蕪湖。
曾國藩一邊準備好撤退,一邊假裝勝券在握似的,對大家極盡忽悠之能事:「諸位,各位,今日的情形不同以往,啊,不同以往啊。以往江南大營何以崩潰?那是因為當時叛軍還好窮,人窮心狠呀,打起架來不要命。可是現在呢?李秀成打下蘇州城,蘇州那是什麼地方?是有名的美人窩呀,現在的叛軍,哪個不是搶來幾個民間女子私藏?哪個身上不是穿金戴銀?現在他們都是大富豪呀,拜託大家,你們什麼時候見過一群大富翁拎刀子跟人拚命的?」
曾國藩在安慶胡言亂語,其實說得都挺對。而雨花台下的曾國荃,見太平軍如螞蟻般湧來,不敢怠慢,親自提刀上陣,指揮士兵星夜修築了不計其數的小壘,作為掩體。
太平軍的進攻開始了,就見黑壓壓的長毛,扛著整箱整箱的泥土,用這東西當做原始的機動坦克,抵擋湘軍密集如雨的彈丸,匍匐前進。與此同時,李秀成命令火炮縱隊向湘軍營壘轟擊,西洋開花炮就是厲害,所謂觸之皆碎,絕對不是開玩笑的。曾國荃留下老弱病殘守大營,強壯者全部埋伏在深壕邊,日夜不息地拋擲火球,並用明朝的古老開山炮對太平軍進行轟擊。
交戰中,雙方的傷亡都是驚人的,但曾國荃終究經營他這個壕壘時日長久,太平軍以木箱權充原始坦克,未免又太過粗糙,傷亡率十倍於湘軍。李秀成發現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就改做土方作業,從地下挖地道,直搗湘軍營壘。
發現太平軍在挖地道,曾國荃急命以橫壕截之。太平軍的地道挖到湘軍的深壕中,就遭遇湘軍的頑強阻擊,將地道中的太平軍殺死,再將地道填死。太平軍再另外挖一條鑽進來,湘軍這邊再堵再填。令人氣憤的是,曾國荃這廝悍然動用了生化武器,把湘軍士兵排出來的糞便傾倒入太平軍的地道中,熏得太平軍欲哭無淚。
詩云:地道戰嘿地道戰,曾國荃呀大渾蛋,生化武器太凶悍,地道裡邊灌大便。要說曾國荃這一招就是狠,湘軍雖然人數少,可也有三萬人,又在雨花台趴窩幾個月,單說排泄物那是多大的劑量?現在可好,逮著地道全灌進去,太平軍真的吃不消。
遭遇生化危機,李秀成攻勢受挫,只好繼續坐等援兵。又過了十幾天,侍王李世賢率部從浙江開來了,雙李合兵,號八十萬,又一輪大戰開始了。
這次太平軍發了狠,要採用疲勞戰術,無休無止地進攻,直到徹底擊垮曾國荃。號角起處,殺聲震天,就見黑壓壓的太平軍,有的扛著木板充當大號盾牌,有的扛著草捆,有的挑筐擔土,吶喊著向壕邊衝來。湘軍這邊的老式開山炮猛烈地轟擊個不停。
開山炮雖然原始落後,卻被湘軍視為大殺器,其殺傷力甚至強於西洋現代式火炮。這是因為開山炮火力雖然不猛,但優點是打擊面特別寬。其打法是往炮筒裡塞足了鉛丸、鐵球,點燃底部的火藥,強大的衝擊力把鉛丸、鐵球噴得滿天都是。這種武器恰恰是太平軍人海戰術的剋星,一炮轟過去,太平軍就黑壓壓地被轟倒一片,死的倒是不多,傷的卻是極慘,單只是痛苦的呻吟聲,就足以駭人。
第一波太平軍全被撂倒了,第二波又湧了上來。李秀成這時候不惜人力,拼的就是曾國荃那邊的火藥彈丸不足。正所謂炮灰炮灰,這些被推上前線的太平軍士兵,實際上就是用來消耗曾國荃的彈藥儲備的。等到曾國荃這邊的火藥耗完,那就是湘軍徹底崩盤之時。
可令李秀成絕望的是,他下令部眾連續衝擊了兩天兩夜,豈料湘軍的火藥並不見絲毫的窘促。這其實就是曾國荃敢於賭命雨花台的重要原因,他到底儲備了多少火藥?沒人說得清楚。但可以確信的是,就算是李秀成這邊所謂的八十萬人全部投入,曾國荃那邊火藥還有得剩。
兩天兩夜的強攻不見絲毫效果,太平軍氣勢大挫。曾國荃立即抓住這個機會,組織了三分之一的部隊,足足一萬人,突然之間吶喊著破壘而出,越過深壕,直殺入太平軍陣營,一日之內連破太平軍十三道關卡,殺八千人,這才得勝而歸。
但是這時候,曾國荃的外壕差不多已經填滿了太平軍屍體,李秀成逼到湘軍的營壘之前,開始作最後一擊。
湘軍的營壘極為堅固,欲克之就必須付出慘烈的代價。李秀成決定採用鑿地法深入其營壘之下,埋好火藥引爆。等到火藥埋好之後,李秀成一聲令下,就聽驚天動地的轟響,大地為之搖晃。曾國荃那堅不可摧的營壘,已經被炸出兩道缺口。
殺啊,紅了眼睛的太平軍,向營壘缺口不要命地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