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真的開始尋找萌妹子,但他的找法也詭異,竟然寫信讓自己的兒子去找,這封書信的內容如下:
余近日所治之事,刑名居其大半。竟日披閱公牘,無復讀書之暇,三月初一二日始稍翻《五禮通考》。昔年每思軍事粗畢即當解組還山,略作古文,以了在京之素志。今進退不克自由,而精力日衰,自度此生斷不能償夙願。日困簿書之中,蕭然寡歡。思在此買一妾服侍起居,而聞京城及天津女子性情多半乖戾,爾可備銀三百兩交黃軍門,請渠為我買一妾。或在金陵,或在揚州、蘇州購買皆可。事若速成,則眷口北上即可帶來。若緩緩買成,則請昌歧派一武弁用可靠之老媽附輪舟送至天津。言明系六十老人買妾,余死即行遣嫁。觀東坡朝雲詩序,言家有數妾,四五年相繼辭去,則未死而遣妾,亦古來老年人之常事。爾對昌歧言,但取性情和柔,心竅不甚蠢者,他無所擇也……
在這封信中,曾國藩叮囑兒子曾紀澤,拿三百兩銀子交給水師提督黃翼升,讓老黃替他買個小妾,南京的可以,揚州的也行,蘇州的也成,曾國藩對此一視同仁。但同時,曾國藩在信中也說得明白,他過了年就六十歲了,買個小妾,其實就是找個溫柔體貼的小保姆,照料他的晚年生活,讓他活得別那麼孤寂。其他方面的意思,即使是他有心,怕也是無力了。
但兒子曾紀澤可不這樣看,他接到書信,仔細看過之後,就立即拿去向母親歐陽夫人投訴。
歐陽夫人嫁給曾國藩,純屬她父親亂點鴛鴦譜。九歲那年,她父親見到十四歲的小曾國藩,就大包大攬要替曾國藩說親,可不料名門閨秀都瞧不上曾家,不肯下嫁,歐陽夫人的父親無奈,只好把自己的女兒賠給了曾家。而曾國藩娶了她之後,就開始入京趕考,回來之後,竟然整整一年蹲在床邊苦讀二十三史,二十三史他倒是弄明白了,可歐陽夫人的青春呢?
曾國藩才不管歐陽夫人的青春,當了京官後,他又莫名其妙地開始修身,並責備自己房闥不敬,這明擺著是給歐陽夫人上眼藥,這些夫人全都忍了。而後曾國藩辦團練,練湘軍,上戰場,做聖人,又要求自己家人以身作則,淡泊物慾,這些歐陽夫人也認了。曾國藩治家極嚴,除了不停地寫家書,敦促家人修德修身,還要求夫人、女兒做女紅,他每年要親自檢查,這些歐陽夫人也忍了。
忍到最後,曾國藩他自己竟然想偷開外掛,另納小妾,這次歐陽夫人真的無法容忍了——不止是這一次,前者,曾國藩偷娶陳氏女為妾,卻不想陳氏女入門就開始吐血,一直吐到死,讓曾國藩竹籃打水一場空。這筆賬,歐陽夫人還沒跟他算呢,他居然又別出心裁,真是豈有此理。
曾國藩欲行納妾之舉,激怒了全家,全家人立即上路,從南京出發,千里迢迢北行,去找曾國藩算賬。一行人包括了歐陽夫人、兒子曾紀澤、女兒曾紀芬、曾紀澤的妻子及兩個小女兒、小兒子曾紀鴻及妻子以及兩個兒子,一共十人。曾紀鴻的小兒子正在出水痘,不能見風,可這些人竟全然不顧,結果導致這可憐的孩子途中夭亡。
見到曾國藩後,全家人因為旅途勞累,又一起病倒了。把個可憐的曾老頭忙得跑前跑後,照顧了這個再照顧那個,心裡直後悔讓兒子來辦這件事。如果換個人,事情早就辦妥了,而且家人還未必知道。
這是曾國藩一生中最後一次試圖向萌妹子發起衝鋒了,這一次錯失良機,已經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如此這般沉悶無聊的日子,曾國藩的生命宛如陷入陰暗之中,眨眼工夫又一年過去,他已經六十歲了。這一年他右眼失明,左眼也不靈光了。他很恐慌,到處尋醫問藥,找了許多離奇古怪的法子,想治好自己的眼睛。
他的視力削弱了,但他的心卻依然睿智透徹。而這世上還有更多的人,雖然身強體強,兩眼賊亮,但大腦卻如同混沌般一片錯亂。這也是一個茫然錯亂的時代,注定了錯亂的事情會層出不窮——天津教案,錯亂時代症候群,就在這時候爆發了。
教案是中國歷史上一個極為詭異的詞,在其他國家的同時期歷史中,比如說日本,根本就沒有這個詞,也沒有這種社會現象,更無法理解這種社會現象。但在中國,這個現象卻數量龐大,甚至構成了一門專門的學問,供史學家慢慢研究,以娛餘生。
說起天津教案,並非是當時特別嚴重的,規模也不算大。但因為曾國藩、李鴻章等分別介入此案,才讓天津教案沾了名家的光,頻繁在史書中出現。
天津教案的根子,竟然是出自僧格林沁的義子陳國瑞。話說陳國瑞自打被劉銘傳射殺凶悍部將五百人,又遭曾國藩參劾而後,頓時老實起來。他無所事事,就挑著幾擔子禮品進京,想結識幾個京師權貴。除了這些禮品,還有一本由一個叫崔暕的湘籍書生憑空杜撰的怪書《辟邪紀實》。此書名稱紀實,卻是典型的胡說八道,如書中記述:
近日海口有天主教堂、福音會堂、廣音會堂。各夷人常以扇向人一搧,無(論)老幼男女,即與隨行。聞夷人掠去,割取目珠、腎子、子宮等物,用鏹水鍛煉顏色,影照洋畫。被搧之人,間或被人追轉,而舌根已爛,數日亦死。又有藥物迷人,使下部作癢,欲求雞姦者(采自劉某家信)。
而陳國瑞翻看這本書,大概或許可能,是他想從書中找出自己一生命運的答案——他本是良家子,被擄入洪秀全的太平軍之中,從此泯滅良知,淪為耽於殺戮之行的異類。他想知道,是什麼力量把他給弄成了這樣。
確信陳國瑞在《辟邪紀實》這本書中找到了答案。《辟邪紀實》下卷的第十頁有這麼一段:
紅巾軍洪秀全黨,與夷匪通,擄男女小兒獻夷匪,換取槍炮火藥等物。夷匪得婦女,爭相采戰。繼以藥塗臍上揉之,子宮即自陰戶出,遂割之。又有用手拍肩子宮即出者。小兒則割取腎子、心肝……酒商韓某自江南歸,為予言目擊如此。
這段文字讓陳國瑞猛然醒悟。沒錯沒錯,這書裡記載的一點沒錯。早在他被擄入太平軍之初,就見多了書中描寫的場景——這實際上應該是戰場之上,殘暴的成年士兵輪暴女子的場景——由此可見這真的是本紀實作品,一點不帶摻假的。
於是陳國瑞將這本《辟邪紀實》用黃綢布小心包好,放進一隻箱子裡,箱子裡是更多的金銀珠寶,命人挑了,取路北京城而去。
大帥入京,直隸震恐,天津教案,就這樣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