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閒堂編輯先生:
貴刊所載章詒和女士的《斯人寂寞》中說——
1982年夏歷除夕,是聶紺弩虛歲八十,俗話說:做(壽)九不做十。我和母親由於先要到崇文門新僑飯店拿上預先訂製好的大蛋糕,所以趕到聶家的時候,已有不少客人到了。母親走到聶紺弩的房間,發現有個生面孔坐在那裡。母親朝“生面孔”點個頭,便對聶紺弩說:“我和小愚祝你生日快樂。”說罷,轉身來到周穎的房間,坐下。房間的一角已經堆著許多蛋糕。
我悄聲問母親:“那個人是誰?”
母親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兒的說:“舒蕪。”
舒蕪就是他!天哪,從五十年代初我的父親贍養他的親舅以來的數十載,這個名字我可是聽二老念叨了千百遍。只怪自己剛才沒瞧清楚,我真想再進去看看。
隨即聶紺弩跟了進來,對母親說:“李大姐,你先在這裡休息,我等一下就過來。”
誰知不到一刻鐘的工夫,陳邇冬夫婦、鍾敬文夫婦就挪了過來,再加上個老頑童戴浩,我們這間小屋擠得熱氣騰騰。後來,舒蕪走了。我歡呼著跑到了聶紺弩的房間,大叫:“給聶伯伯拜壽啦!”
這與事實不一樣。事實是,那天我並沒有去聶紺弩先生家拜壽。因為事先聶紺弩先生就有信阻止我去。
聶紺弩先生是為了他的《散宜生詩》應否加注的問題,要聽聽我的意見,希望能當面暢談,故於1983年2月6日給我信云:
請兄春節前後光降一下,作一暢談。但不可於舊歷除夕,因恐是日有起哄而來者,人多口雜,反不易談清什麼問題也。紹良兄能不來亦佳,去年(前年?)他空跑一趟,頗覺無趣,至今猶歉,但亦只好由兄通知他。
信末又有周穎大姐附筆云:
老聶的心意,是要您和紹良同志約著一起來,老聶和您們二人好說話。除夕那天來的人多,他不好和您倆說話。告訴紹良同志,我們有好酒等著他。
我接到他們這封信,當然就沒有在1983年夏歷除夕那天去聶家拜壽,並且以後歷年夏歷除夕都沒有去過。
事雖細微,仍然希望貴刊能更正一下。
專此布達,順頌
編祺。
二零零三年九月二日,舒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