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糾纏不清的產權問題

我們通常認為,把事情想得樂觀一些是一種解脫,但正視現實更加重要。

——希萊爾・貝洛克

所有的真實——現實生活是唯一真實存在的——中都有爭辯和否定的成分。沒有什麼東西完完全全是它本身。

——D.H.勞倫斯

1887年7月中旬,由於約翰・彭伯頓的公司所帶來的一系列業務,世界經歷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一系列新公司曲折迂迴的崛起過程。僅僅在一年多一點的時間裡,可口可樂的配方就被分成了好幾個部分,並且跟諺語中燙手的山芋一樣被買來賣去。正如莎士比亞的戲劇一樣,大結局之前總有縱橫交錯的陪襯情節,主人公在大結局之前都不能成為真正的英雄,他們往往會為詭計所害,或者為謊言所欺騙,或者落入他人的陷阱。

7月8日,彭伯頓把他持有的可口可樂股份的2/3以1美元的價格賣給了威利斯・維納布爾和喬治・朗茲,他還向彭伯頓化學公司的其他合夥人隱瞞了這筆交易。實際上,朗茲向彭伯頓支付的價格是1201美元,其中1200美元是借給彭伯頓的無息貸款,彭伯頓將用公司未來的利潤予以償還。作為彭伯頓化學公司的發起人,彭伯頓到現在還剩下1/3的股份,當然還能取得1/3的利潤。作為回報,彭伯頓把生產所需的設備以283.29美元的價格賣給了維納布爾和朗茲,同時還給了他們一份可口可樂配方的副本。

為什麼彭伯頓會出讓他的股份呢?根據朗茲的說法,那時的彭伯頓又生病了,他急需大筆的錢——一方面要供養整個家庭,另一方面,染上嗎啡毒癮的他需要購買比以前更多的嗎啡來鎮痛。1869年,彭伯頓和朗茲共住同一個寄宿公寓,他們可謂是很要好的朋友;現在,彭伯頓需要他的老朋友購買他最大的發明專利,以幫助他渡過難關。彭伯頓對朗茲說:「朗茲,我病了,我想我可能再也不能從這張床上起來了。我唯一有的就是可口可樂了。」他懇求朗茲買下可口可樂。他告訴朗茲說:「總有一天,可口可樂會成為風靡全國的飲料。為了讓我兒子以後的生活有保障,我想留下1/3的股份。」就在賣出股份之前,已經疾病纏身的彭伯頓還向外甥劉易斯吐露說,如果有足夠的資金,他就能依靠可口可樂賺很多錢:「如果我有25,000美元,我願意花24,000美元打可口可樂廣告,再用剩下的1000美元來製造產品,這樣我們就能成富翁。」他在心裡勾畫著藍圖,要用從可口可樂中獲得的利潤來捐贈「一所專門為貧窮人家和盟軍的兒女開設的醫院」。可惜,彭伯頓感覺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等不到夢想實現的那一天了。

第一個知道彭伯頓出讓可口可樂股份的合夥人是M.P.亞歷山大。就在股份轉讓合同簽訂後的第一天,也就是1887年7月9日,《亞特蘭大憲政報》一篇小文章報道了當地法庭的一則新聞:「據來自約翰・彭伯頓、F.M.魯濱遜和C.A.魯濱遜(他可能是弗蘭克的兄弟)等幾位先生的消息,彭伯頓化學公司總裁M.P.亞歷山大已經掌控了公司的所有賬簿和文件,他的運作方式嚴重損害了他們的利益。彭伯頓和弗蘭克兄弟還說,亞歷山大和其他合夥人已經密謀損害公司的利益。」法官簽發了一份暫時限制令,並決定7月13日再次開庭審理,儘管沒有證據顯示法院曾經舉行過聽證會或者審理過此案。

據M.P.亞歷山大的孫子稱,「背叛者」亞歷山大深信自己法定擁有可口可樂配方1/4的權益。當亞歷山大通過某種途徑瞭解到彭伯頓以他自己的名義申請了可口可樂的商標專利保護,並且還出讓了2/3的股份給維納布爾和朗茲之後,他意識到,彭伯頓是一個不值得信賴的、狡猾的合夥人。基於這些原因,亞歷山大退出了合夥,他帶著公司的賬簿和他的原始投資的收益重新回到了田納西州。過了一段時間,他移居到了得州從事醫藥行業,直至退休。儘管沒有證據證明亞歷山大曾經陰謀損害公司的利益,但似乎他也沒有把彭伯頓不誠實的事情告訴可憐的弗蘭克・魯濱遜。

弗蘭克・魯濱遜大吃一驚

扣人心弦的兩個禮拜過去了。7月21日,彭伯頓寫了一份出讓給維納布爾和朗茲的物料清單,接受了一張150美元的現金支票,還有一張在30日內支付133.29美元餘額的銀行本票。然後,彭伯頓鎮靜地告訴魯濱遜,他已經以唯一所有者的身份獲得了可口可樂的商標專利權,並且已經轉讓了他的大部分股權。

這讓魯濱遜震驚不已,他曾經為可口可樂取了名字、書寫了斯賓塞體的可口可樂標誌、製造了可口可樂產品、策劃了可口可樂的廣告宣傳,並為可口可樂的推銷不遺餘力地工作。因為可口可樂是在彭伯頓入伙彭伯頓化學公司期間發明的,魯濱遜一直認為,每個合夥人都擁有1/4的可口可樂配方產權。畢竟,公司信箋的抬頭處清楚地寫著彭伯頓化學公司是經營法國古柯酒的「獨資企業」,而法國古柯酒是彭伯頓在合夥公司成立之前就已經發明出來了。現在,亞歷山大退伙了,他的資金撤出了,可口可樂也被出賣了,彭伯頓化學公司只剩下一個空殼。

第二天,也就是1887年7月22日,魯濱遜小心謹慎地憑著自己的記憶重新編製了一份可口可樂公司的財務報表,因為亞歷山大把以前的賬簿帶走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魯濱遜使用的還是以前彭伯頓化學公司的信箋紙,上面清楚寫著亞歷山大是公司的總裁,還列示了彭伯頓發明的所有藥物,其中包括可口可樂。根據魯濱遜的賬簿記載,從1887年3月1日到7月14日,一共銷售了990加侖可口可樂糖漿,營業收入為1500美元。他估計原料成本為每加侖1美元,則銷售利潤為510美元。但是,他又列出了同期的薪水和費用支出共計1459.78美元,所以,最終資產負債表明顯是赤字。不過,魯濱遜仍然相信,總有一天這個飲料會慷慨地回報它的投資者。

魯濱遜說服了另一個合夥人埃德・霍蘭與他一起去咨詢代理全體合夥人起訴亞歷山大的約翰・坎德勒律師,「看看他是否認為我們不能夠主張自己的權利」。26歲的約翰・坎德勒是一名雄心勃勃的律師,他答應調查此事。隨後,約翰造訪了彭伯頓。據坎德勒後來描述,彭伯頓仍然在「一個又小又破的房間裡面」臥床不起。彭伯頓否認他做過任何壞事。「他們弄錯了,」他說,「無論怎樣,他們與可口可樂都沒有利害關係。我做了他們所說的那些事,但我從來沒有授予過他們可口可樂的產權,也沒有給公司這樣的權利。」他歎息道:「即使他們擁有所有權,那也沒有什麼兩樣。我弄不明白,他們怎麼能夠拿走我的東西。」坎德勒決定不接這個案子,因為無論是魯濱遜、霍蘭還是彭伯頓,都一文不名。「我笑著告訴魯濱遜,我認為這個案子勝算的把握不大,」坎德勒說,「我是不會為了一筆成功後才給的報酬而對這個案子大費周章的……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了。」

就獨立而富有的埃德・霍蘭來說,也許這個律師是對的。但是,弗蘭克・魯濱遜曾為可口可樂公司賣過命,也對可口可樂的未來充滿了信心;他不想讓這件事情不了了之,也不覺得有什麼可笑之處。魯濱遜想出了另外一個計劃。就算彭伯頓真的把可口可樂的配方賣了,魯濱遜還有一份副本,他堅信自己擁有對可口可樂配方的合法權利。魯濱遜需要找一個資金雄厚、眼光遠大的買家,把可口可樂的事業發揚光大。

維納布爾和朗茲轉賣可口可樂股份

與此同時,威利斯・維納布爾和喬治・朗茲用手推車把他們由彭伯頓那裡購買的物品從瑪麗埃塔大街107號搬到了瑪麗埃塔大街和懷特霍爾大街交會處,堆放在雅各布斯藥房的地下室內。維納布爾自稱是亞特蘭大「冷飲櫃大王」,四月份的時候,他給可口可樂公司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表揚信,答應生產和出售可口可樂。第一杯可口可樂就是維納布爾賣出去的,他因此成了受人尊敬的商人。在他25英尺高的冷飲櫃裡,各種各樣的飲料均有銷售。朗茲則投資了一些資金,為另一家秘方藥廠工作。由於忙於冷飲櫃上的售賣工作,維納布爾根本擠不出時間來推銷可口可樂,更別說製造了。幾個月後,朗茲面臨著選擇。他後來說:「我們只賣出去少量的可口可樂,這是事實,現在我們需要考慮費用問題了……我覺得維納布爾沒有盡全力經營可口可樂,我告訴他我們最好分開——或者他把股份賣給我,或者我把股份賣給他。」

根據朗茲的說法,維納布爾的確把自己的股份賣給他了,但是朗茲也沒有時間推銷可口可樂。朗茲說:「我意識到,如果再沒有人馬上過問的話,可口可樂就會夭折。於是,我決定賣出手中的股份。」1887年11月13日,彭伯頓立下了字據,同意朗茲再次轉讓他的可口可樂股份。第二天,朗茲徵得了維納布爾的簽名同意(因為最先的交易文書中有他的簽名),以1200美元的價格,外加生產物料的成本,把可口可樂轉賣給了伍爾福克・沃克和瑪格麗特・多齊爾太太。沃克說服了他的妹妹瑪格麗特・多齊爾出資1200美元購買。現在,在可口可樂配方的所有權中,多齊爾太太占2/9,沃克占4/9。這樣,可口可樂的產權實際上更加分散了。

約瑟夫・雅各布斯攪渾一池春水

然而,令人迷惑的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維納布爾竟然把他的同一可口可樂股權轉賣了兩次。很顯然,維納布爾還在1887年秋季的某一天將他的可口可樂股權賣給了雅各布斯藥房的老闆約瑟夫・雅各布斯。約瑟夫回憶道:「通過一些程序,我得到了維納布爾的可口可樂股份,其中一部分錢還是用我借給他在倫敦西區修豪宅的錢來抵扣的。」即使雅各布斯的記憶已經有點模糊,甚至還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但他確實沒有將可口可樂股份賣給沃克和多齊爾,而是一直保留到了1888年。後來,他說:「我們購買可口可樂股份的時候,摩西正在做一筆大買賣,我們都覺得可以通過可口可樂幹一番大事業……彭伯頓醫生轉讓可口可樂股份時,我買下了一部分,我想最終我會全部買下的。」

買下彭伯頓醫生的可口可樂股份後不久,雅各布斯就開始為這個飲料及它的發明者發愁了。他自己坦言,他對冷飲行業知之不多,因而經營事宜全部都交給威利斯・維納布爾打理。在維納布爾僅僅是繼續「小規模」生產可口可樂的時候,彭伯頓就一直吵著要他預先支付自己的那份銷售收入。「在原先的協議中有一個條款,」雅各布斯寫道,「彭伯頓要收取每加侖5美分的專利權使用費。他似乎隨時都急著用錢,所以不斷要求我預付這筆費用,這讓我很不舒服。」

彭伯頓東山再起

除了折磨雅各布斯,彭伯頓自己也沒有偷懶。儘管實質上已經破產,但他還是在1887年10月2日的《亞特蘭大憲政報》上打了一則誤導人的廣告:

誠徵合夥人:本公司獲利能力強,經營狀況良好,現誠徵合意的合夥人,要求出資2000美元,購買本公司一半的股份。絕對沒有任何風險,保證50%甚至更高的投資回報率。機會難得,欲購從速。

為防止債權人看到這則廣告後找他討債,彭伯頓沒有寫他的真實地址,而是寫了住在瑪麗埃塔大街的另一個朋友的地址。有這個廣告作誘餌,彭伯頓很快就招攬到了三個迫切想要賺錢發財的生意人,他很大方地答應讓他們三個人都投入2000美元入伙,這樣一來,他其實籌集到了他做生意所需資金的150%。

其中一個合夥人是來自亞拉巴馬州的化學家J.C.梅菲爾德。梅菲爾德以前就賣過彭伯頓的秘方藥,彭伯頓在回應他的投資意向時再三向他保證了這個投資的無風險性。另外兩個合夥人分別是來自佐治亞州巴恩斯維爾市的E.H.布拉德沃思和A.O.墨菲。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做過秘方藥生意,但是卻都被彭伯頓出示的秘方藥銷售記錄深深地吸引了。經過10月、11月和12月長達三個月的聯繫之後,三個合夥人最後都在12月下旬搬到了亞特蘭大,並做好了生產彭伯頓的一切靈丹妙藥的準備工作,當然也包括可口可樂在內。然而,這位「善良」的醫生卻忘了告訴他們,他的可口可樂配方早已名花有主了。

阿薩・坎德勒加盟可口可樂

1887年聖誕假期將至,但可口可樂卻還前程未卜。從法律上說,可口可樂的配方權是屬於約翰・彭伯頓、伍爾福克・沃克和多齊爾夫人的。但事實上,其他人很顯然也擁有同樣的權利,其中包括查爾斯・彭伯頓、約瑟夫・雅各布斯、弗蘭克・魯濱遜、J.C.梅菲爾德、A.O.墨菲和E.H.布拉德沃思。

還有一個人幾乎已經確定要進入這個剪不斷、理還亂的產權怪圈——他就是律師約翰・坎德勒的哥哥阿薩・坎德勒。弗蘭克・魯濱遜在四處搜尋可口可樂救星的時候,發現了這位既有錢又勤勞的商人。阿薩・坎德勒是典型的亞特蘭大藥劑師,他一直在尋找可以投資的新產品,但對於錢的事情他總是非常謹慎。魯濱遜費了很大的周折才讓坎德勒相信投資可口可樂是值得的,而最後讓坎德勒真正下定決心的卻是魯濱遜描繪的未來願景:「看見那架滿載空啤酒桶的四輪馬車了嗎?我們以後也會讓裝滿可口可樂的馬車那樣經過。」

儘管阿薩・坎德勒的名字直到1888年才開始出現在可口可樂的相關文件上,但在後來的證詞中,他卻堅持自己其實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可口可樂的產權:「從一開始,也就是從1887年開始,我就控制了整個可口可樂。」但奇怪的是,他又加上了一句話:「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究竟真的買到可口可樂沒有。」他解釋說,某些「紳士」為了抵償對他欠下的債務而把可口可樂股份轉給了他,他也因此而得到了可口可樂,此後不久,他就開始「過問彭伯頓化學公司的經營事務了」。當人們質疑他究竟是如何成為可口可樂的一分子的時候,他總是很肯定一件事情:「1888年以前,有關可口可樂製造、銷售等其他一切工作都是由魯濱遜負責的,但應該把他叫作我的代理人才對。」

如果我們把坎德勒晦澀的陳述與他1924年在法庭上的供詞進行比較的話,我們也許更能夠理解他的意思。1924年,他在法庭上說,他認為自己從約瑟夫・雅各布斯那裡買下了可口可樂的配方,但同時補充說「我也不大肯定」。當時他絕對確信的是,弗蘭克・魯濱遜把真實配方給了他。顯而易見,在魯濱遜給了坎德勒製造可口可樂的生產指南以後,他還必須獲得可口可樂的法定所有權——這個過程不但糾纏不清,而且還相當可疑。

隨著1888年3月冷飲旺季的來臨,坎德勒開始合法地控制可口可樂股份。就在那年春天,約瑟夫・雅各布斯向他的朋友阿薩・坎德勒抱怨說,彭伯頓不停地向他索要專利使用費。坎德勒沒有表示出對可口可樂的戀戀不捨,他同意雅各布斯用可口可樂去交換一家玻璃廠的存貨和「錫管、木質藥盒、空瓶子等零碎物品」。不久,這家沒有投保的玻璃廠被一場大火化為了灰燼。在後來的很多年裡,雅各布斯都一直為自己這筆愚蠢的交易而自責,但他和坎德勒成了畢生的朋友。

查爾斯・彭伯頓主張自己的長子繼承權

就在同一時期,梅菲爾德、布拉德沃思和墨菲遷入了亞特蘭大,並於1888年1月14日和彭伯頓一起成立了一家新的合夥企業,名叫「彭伯頓藥品公司」。這一次,彭伯頓很明確地將他所有專利權產品的產權都給了他們,包括可口可樂和新飲料檸檬橘子香藥酒。等搬到普賴爾大街的一個更好的位置後,幾個合夥人便開始製造他們的產品了。可惜他們太天真無邪,竟然不知道彭伯頓化學公司已經瓦解,可口可樂股份也已經被轉讓出去了。梅菲爾德管理實驗室,布拉德沃思動身去做流動銷售員,墨菲保管賬簿。唯一的不足是梅菲爾德不和諧的婚姻——迪娃・梅菲爾德經常到實驗室給丈夫當幫手,他們夫婦之間的爭吵常常使墨菲和布拉德沃思很不愉快。

但是,沒過幾個月,查爾斯・彭伯頓就來找麻煩了。他從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市的一家藥品公司回來,主張自己的長子繼承權。他要求梅菲爾德把製造部分的工作給他做,可是梅菲爾德拒絕了他。梅菲爾德後來說,查爾斯「非常不滿,還把這件事告訴了已經年老的彭伯頓醫生。彭伯頓來找我們,告訴我們他曾經允諾要把可口可樂生意交給他的兒子,他不得不這樣做。毫無疑問,這成了我們陣營中的一顆定時炸彈」。

從那個時候起,查爾斯就已經開始亂發脾氣、花天酒地、坑蒙拐騙了。他還常常把父親逼入很尷尬的境地。在梅菲爾德的心目中,查爾斯就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小酒鬼」。最後,彭伯頓告訴這幫合夥人說,他老早就簽名同意把可口可樂產權給予查爾斯,只是一直忘記了,到現在才想起來。他還把自己的記憶力減退歸咎於他的嗎啡毒癮。這個問題曾經一度無法解決。梅菲爾德回憶道:「在沒有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之前,我們還經營了好一陣子。」隨著矛盾不斷激化,合夥人進一步認清了彭伯頓的本性,因為他們發現阿薩・坎德勒已經悄然掌握了可口可樂的法定控制權,並與查爾斯・彭伯頓和彭伯頓醫生以前的銷售員伍爾福克・沃克成立了一家新公司。更重要的是,隨著冷飲銷售季節的到來,坎德勒的公司正在比他們更加緊釀造可口可樂,促銷力度也空前大。

不為人知的可口可樂公司

1888年3月24日,阿薩・坎德勒、查爾斯・彭伯頓、伍爾福克・沃克以及他的妹妹在富爾頓縣高等法院申請成立可口可樂公司(Coca-Cola Company)。坎德勒很快就後悔成立可口可樂公司以及與不成熟的查爾斯合夥,因為查爾斯更多時候的是一個累贅,而不是一個幫手。儘管這些文件中的許多措辭跟「分發給各地方報紙或印刷所的鉛印新聞稿」一樣,但看看他們究竟有些什麼計劃還是不壞的:

公司的宗旨是……製造可口可樂;採購必要的配料和器具;銷售製成品,可以是散裝或瓶裝糖漿藥品,或者益神滋補品。希望把製造業務擴展到其他類似的特製品……本公司的股本為12000美元,其中10%以上的股本已經支付……公司主要的辦公和經營場所……應該在……亞特蘭大……但是申請人希望享有在其他地方建立分支機構或分廠的特權。

跟其他公司一樣,可口可樂公司在續期前可以經營20年。據公司成立申請書上記載,1200美元股本已經到位。據推測,一部分股本是沃克和多齊爾夫人拿出來的,其餘部分是坎德勒出的。查爾斯・彭伯頓可能是干股,沒有以現金方式出資。

這「第一家」可口可樂公司的產權結構沒有得到官方的認可,可口可樂公司的歷史檔案也沒有提及過這家公司。一直到1892年,阿薩・坎德勒才申請成立了可口可樂公司(The Coca-Cola,從法律上講,這是當今可口可樂公司的前身,通常情況下字母「T」要大寫)。他一定是對率先成立的公司及其合夥人的存在極度擔憂,因為在1908年公司經營期限屆滿之前,任何一個合夥人都可能給他帶來巨大的麻煩。「第一家」可口可樂公司的存在有助於解釋一些以「可口可樂公司(Coca-Cola Company)」為抬頭的神秘的擔保函,其簽署日期最早可以上溯到1888年。在1898年宣告新的可口可樂工廠隆重開業的小冊子中,坎德勒不知不覺犯了一個筆誤,宣稱可口可樂公司的歷史始於1888年,要不是他這樣明確說出來,可口可樂公司的合法性還會一直被很好地隱瞞下去。

阿薩致沃倫的信

公司成立後不久,1888年4月10日,阿薩・坎德勒給他的弟弟、衛理公會派主教沃倫寫了一封信,其時沃倫正在納什維爾的一家宗教雜誌社當編輯。阿薩在信裡建議沃倫,不要接受埃默裡學院的邀請去做校長,因為學院肯出的薪水太少了(沃倫沒有聽從阿薩的建議,後來還成了埃默裡學院和坎德勒之間很好的聯繫紐帶)。阿薩還在信中寫道:

你可知道,我的頭痛症有多嚴重。就在幾天前,有個朋友建議我嘗試喝一點可口可樂。我喝了,頭痛果然減輕了很多。幾天後,我又喝了些可口可樂,症狀再次得到緩解。我下決心,要把可口可樂的有關情況弄清楚——我經過調查後發現,可口可樂股份為多方人士所有,他們沒有能力讓產品公平地呈現在消費者面前。於是,我決定投資可口可樂公司,對它施加些許影響。我第一期投入了500美元,這已經是我當時資產的相當大一部分了。

儘管在1887年年底的時候坎德勒已經完全控制了可口可樂,但他仍然只是到處走動、負責品嚐一下口味而已,他甚至還不知道如何正確地拼寫可口可樂的名稱。或者也可以這樣說,他僅僅是把可口可樂當作不斷緩解頭痛的藥品罷了。極有可能的是,這500美元就是坎德勒對可口可樂公司的全部投資。

很明顯,坎德勒知道自己正掌握著一種成功的飲料,他也打算要認認真真地發展自己的事業。在寫給沃倫的信的最後,坎德勒希望弟弟能在納什維爾幫他找一個冷飲櫃。如果找到的話,他就會無償贈送沃倫兩加侖可口可樂糖漿作為介紹費。除了聽從魯濱遜的建議向顧客發放免費兌換券之外,坎德勒還打算懇求田納西州的藥劑師給他提供一些顧客的地址,然後擬定一份直接郵遞的客戶名單。「我不是想把你變成商人或者小販,」坎德勒向沃倫解釋說,也的確是這樣做的,「我是想把印製好的廣告單裝在信封裡郵寄給顧客。這是個好辦法——我敢打包票。」

寫信給沃倫後沒幾天,坎德勒的「影響」就有了結果。一直夢想把查爾斯・彭伯頓一腳踢出公司的坎德勒終於收購了查爾斯的股份,如願以償地讓他放棄了在公司的權利。1888年4月14日,查爾斯・彭伯頓(還有他父親的共同簽名)把僅剩的1/3可口可樂股權以550美元的價格賣給了沃克-坎德勒公司,其中50美元以現金當場支付,剩餘的500美元在30天內付清。沃克-坎德勒公司有三個股東:伍爾福克・沃克、阿薩・坎德勒和約瑟夫・雅各布斯,但是雅各布斯和坎德勒後來都堅持認為,他們的公司僅僅是個「虛擬公司」而已,因為收購查爾斯股份的資金事實上是坎德勒一個人拿出來的。

但是在這場交易中,如果真的是坎德勒出了所有的錢,那他後來為什麼又要煞費苦心地去掩飾呢?當約翰・彭伯頓病入膏肓、無力對抗掠奪成性的合夥人的時候,他也許仍然對坎德勒懷恨在心,因為坎德勒早在5年前就買下了他的全部藥品和實驗室設備。這個臥病在床的發明者把坎德勒和相關人員都一併告上了法庭。彭伯頓在他充滿憎恨的宣誓書中寫道,他「如今已是徹底無能為力,只能完全依靠這個合夥企業的收益來維持生計了」。如果法院受理他的起訴的話,這一次股份出讓就將成為他「眼前的、徹徹底底的敗筆」。即便如此,彭伯頓還是輸掉了這場官司,也失去了他的實驗室。

1888年4月17日,也就是坎德勒以50美元現金收購彭伯頓的1/3可口可樂股份後的第三天,坎德勒的法定權利又擴大了——他以750美元的價格買下了沃克和多齊爾夫人的一半股份。弗蘭克・魯濱遜親眼見證了這筆交易。大約也是在那個時候,坎德勒租下了彭伯頓位於瑪麗埃塔大街107號的那幢早已閒置的舊房子,製造可口可樂的那些原始設備也再次沿著瑪麗埃塔大街,從雅各布斯藥房的地下室搬運到了它們的老地方,弗蘭克・魯濱遜就此開始正兒八經地製造可口可樂了。

最後一擊

炎熱的亞特蘭大夏天到了。約翰・彭伯頓躺在床上等死,因為他患了胃癌。阿薩・坎德勒在全力推動可口可樂的事業,伍爾福克・沃克則在路上替他推銷。此時此刻,坎德勒一定在詛咒和查爾斯・彭伯頓一起合夥成立公司,因為查爾斯目前正在銷售可口可樂的一個競爭性產品,他除了不能證明自己是可口可樂公司穩定的股東以外,一切事情都可以說得清清楚楚。1888年6月2日,阿薩再一次給他在納什維爾的弟弟沃倫寫了一封信:「可口可樂公司現在的發展非常好。唯一的障礙是,查爾斯長期以來一直在銷售一種比可口可樂更便宜的極其劣質的飲料,致使購買可口可樂飲料的廣大消費者錯誤地認為可口可樂公司是騙子。」

大約在這個時候,彭伯頓醫生試圖使每個人都皆大歡喜,於是便告訴他的合夥者們,雖然「可口可樂」商標是屬於查爾斯的,但他們仍然可以繼續使用相同的配方,只是在出售產品時必須使用其他商標。由於使用單調而乏味的「YumYum」名稱銷售而沒有成功,他們改名為「Koke」(這其實早已經是可口可樂的暱稱了)。墨菲在厭倦了這一切並發現彭伯頓染上了嗎啡毒癮以後,退出了合夥企業,回到了老家巴恩斯維爾。

於是,在亞特蘭大悶熱難耐的7月和8月初,三種可口可樂並駕齊驅,共同幫助人們抵禦盛夏季節的口渴、頭痛、宿醉以及疲勞。

即使已經瀕臨死亡的邊緣,彭伯頓仍在殫精竭慮地進行他的研究工作。在人生的最後幾個月裡,彭伯頓幾次三番跌跌撞撞地進實驗室工作,他要為自己的最後一種飲料畫上完美的句號,那就是添加了芹菜萃取物的新可口可樂。梅菲爾德說:「他不在乎已經完成了的東西,他想研究出新產品。」可惜,他再也沒能了卻自己的心願。1888年8月16日,57歲的彭伯頓去世了。他帶走了自己的軀體,卻留下了艱苦的工作、豐富的學識、糟糕的生意頭腦、破碎的夢想、毒癮、官司和有好幾個名字的很奇怪的秘方藥,這些秘方藥的名字在幾年之後就可能會被人們遺忘。彭伯頓所寵愛的獨子是個酒鬼,六年後死於自殺;彭伯頓的遺孀終身以救濟為生。但是最重要的是,彭伯頓醫生依然是一個紳士、一位癡迷的學者、一位富有創造力的天才。一直到臨死,他都不知道可口可樂是他最珍貴的遺產。如果他活得足夠長久的話,可口可樂一定會使他威震八方,富可敵國。

報紙刊登彭伯頓的死訊時,稱他為「亞特蘭大最年老的藥劑師、最負盛名的市民……最受歡迎的紳士」。阿薩・坎德勒假惺惺地擠出幾滴眼淚,呼籲他的藥店的藥劑師們在彭伯頓葬禮當天停止營業。「坎德勒先生非常尊重彭伯頓醫生,高度讚揚他可愛的天性和眾多的美德,」報紙報道,「坎德勒先生說,他表達了現場所有人內心的感受——『我們的行業失去了一位優秀的積極分子』。」在彭伯頓的靈柩被迅速送去哥倫布市一個不知名的墓地之前,坎德勒還在亞特蘭大葬禮上親自抬了棺材。多年以後,坎德勒提出異議說:「哎,我還以為彭伯頓醫生一直把我看成是他在鎮裡最好的朋友之一呢。」要是彭伯頓醫生這樣想的話,他就被蒙騙了。

坎德勒不失時機地鞏固他對可口可樂的所有權。就在彭伯頓去世後的兩個星期,即1888年8月30日,坎德勒用好幾張應付票據湊夠了1000美元,從伍爾福克・沃克和瑪格麗特・多齊爾手中買走了僅剩的可口可樂股份。現在,除了沃克-坎德勒公司所有權中的技術投資以外,阿薩・坎德勒已經在法律上牢牢地控制了可口可樂公司。根據官方有關可口可樂產權轉讓的記載,阿薩・坎德勒總共支付了2300美元。到1889年5月1日,阿薩・坎德勒已經開始稱可口可樂公司是他個人的獨資企業。

偽造簽名與其他奇聞逸事

然而,在坎德勒一手設計的可口可樂產權鏈中也有薄弱的環節。甚至連坎德勒的兒子也在他爸爸的官方傳記中寫道:「這就是真實的可口可樂產權鏈,它是由律師確立的,並得到了法院的認定。其實,在這些明擺著的事實後面,可能還會有其他很有趣的東西……」M.C.多齊爾太太也承認這一點。

1914年,65歲的多齊爾太太一口咬定,她從未出賣過她手上的可口可樂配方所有權。她只有一個還在猶豫不決的證人,但她對這個大是大非問題的立場非常堅定:「我從來就沒有簽名同意過要將任何權利轉讓給阿薩・坎德勒,我從未拿到過一分錢。」她說,是她的哥哥沃克「主管所有事情」,他從來就沒有告訴過她任何關於轉讓可口可樂所有權的事,「事實上,在沃克控制了可口可樂所有權之後,就再也沒有接近我了」。

兩位筆跡鑒定專家鑒定了多齊爾夫人分別於1888年4月17日和8月30日在疑點重重的可口可樂所有權文件上的簽名,認定四月份的那次簽名是假冒的。另外,還有三位筆跡鑒定專家分別研究了多齊爾夫人的三個真實簽名——1887年12月14日在轉讓可口可樂股份給沃克和多齊爾夫人的文件中的簽名、在富爾頓縣高等法院的兩份文書上的簽名(這兩份文件現在作者的手裡)。以這三個真實的簽名為標準,來自佐治亞州亞特蘭大市的喬治・珀爾說,雖然不能確定多齊爾在八月份簽名的真偽,但可以斷定1888年4月17日的那個簽名是假冒的;紐約傑克遜高地的約翰・布魯爾曼斷言,四月份的簽名是偽造的。紐約市的查爾斯・漢密爾頓認為:「這些簽名都是同一個人所為,大寫字母M寫法上的差異或者字母C寫法上的一些小變化並不重要。」儘管8月的那個簽名可能是真的,但至少有一位專家不敢肯定。似乎很有可能的情形是,伍爾福克・沃克偽造了他姐姐的簽名,至少四月份的那份文件是仿冒的簽名,也許阿薩・坎德勒對這些一清二楚。

在8月底簽名把剩下的所有權轉賣給坎德勒之後,沃克就消失不見了。多齊爾夫人說,他連一聲「再見」也沒有說,儘管她寫了好幾封信到傳言中沃克居住的阿肯色州溫泉,但從未收到過他的回信。沃克的消失對阿薩・坎德勒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但不免令人生疑。

但是,偽造簽名的事情遠沒有結束。1888年4月14日將可口可樂股份轉賣給沃克-坎德勒公司的文書上約翰・彭伯頓的簽名也是假冒的。據筆跡鑒定專家喬治・珀爾說,那個簽名「完全不符合正常的簽名方式。字跡不流暢、不連貫,一筆一畫都寫得非常緩慢和遲疑,彷彿不知道下一筆應該怎麼寫……這是仿冒的簽名,並且是很拙劣的模仿」。

雖然沒有辦法肯定,但查爾斯・彭伯頓還是最有可能仿冒彭伯頓醫生簽名的人。當時,查爾斯還欲蓋彌彰地濺了很多墨水,潦潦草草地書寫自己的名字,以便證明自己沒有仿冒父親的簽名。但是,查爾斯・彭伯頓為什麼要偽造他父親的簽名呢?難道他真是窮困潦倒之至,不得已要仿冒父親的簽名來獲得550美元嗎?當然,更可能的是,他跟阿薩・坎德勒私下達成了某種交易。明顯是坎德勒起草了合同文本,而且使用的是他那有別於他人的潦草字跡。

一百多年以後,儘管已經很難再查明事情的真相,但坎德勒很可能就是冒充彭伯頓醫生和多齊爾夫人簽名的黑手,因為這兩個簽名的時間之間僅僅相隔三天,都是在1888年的4月。並且,兩次偽造簽名都發生在坎德勒告訴他的弟弟沃倫,為了獲得對可口可樂股份的完全控制權,他施加了「些許影響」之後的一個禮拜內。

另外一個關於可口可樂所有權問題的爭議來自彭伯頓夫人的家族。她的姐姐埃爾伯塔深信,阿薩・坎德勒不是從彭伯頓手中買到可口可樂配方,也不是從沃克手裡,而是在彭伯頓醫生葬禮之後從彭伯頓夫人那裡買的。埃爾伯塔・紐曼教她的孫子們絕對不要去喝可口可樂,因為她不願意他們給坎德勒充滿罪惡的財富貢獻一個鎳幣。她後來還寫信給他兒子說:

阿薩・坎德勒親手從你姨媽(彭伯頓夫人)那裡買下了可口可樂股份。他還告訴你姨媽說,他也是在冒險,但如果他從可口可樂公司賺了錢的話,他就會給你姨媽買一棟大房子,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他自始至終都沒給過你姨媽一分錢。一直到你姨媽去世的時候,她都還堅信坎德勒會信守諾言。

彭伯頓夫人跟他父親關於這場交易的談話無意中被埃爾伯塔的女兒瑪麗聽到了。當彭伯頓夫人的父親知道坎德勒為可口可樂配方只支付了300美元後,便勸告女兒說,她應該去找一個律師。彭伯頓夫人說:「噢!阿薩曾經說過,如果他發了財,他就會給我買一棟很漂亮的房子,還會給我一筆可觀的收入。」瑪麗說:「我姨媽是個虔誠的衛理公會派教徒,由於阿薩・坎德勒曾經在衛理公會主日學校受過教育,她堅信他一定會言而有信。」

有關彭伯頓家族的其他傳說,都把轉讓可口可樂股份的罪責強加在了放蕩不羈的查爾斯・彭伯頓的頭上。人們猜測,查爾斯或者是在喝醉酒的時候把配方給賣了,或者是為了換取保釋金而出賣所有權,因為他在監獄裡成天想的還是無法無天的事情。也有其他親戚說,查爾斯花言巧語哄騙他母親以600美元的價格把可口可樂股份賣給了坎德勒,然後開始花天酒地,沒過多久就敗光了這筆錢。無論真相如何,整個家族都深信:「這場交易中有貓膩。」

1894年6月23日,查爾斯・彭伯頓被發現不省人事地面朝下躺在黃鸝飯店樓上一個狹小的臥室裡,旁邊的一把椅子上放著鴉片煙槍。亞特蘭大喜歡煽情的報紙全面報道了這一事件:「查爾斯是不是服鴉片自殺,我們不得而知,但事發前三個小時他還出門散步,其間曾遭人搶劫和毒打,回家後便服用了鴉片。」記者繼續說,查爾斯是「亞特蘭大曾經最有名的藥劑師、聞名遐邇的可口可樂發明者的兒子,彭伯頓在臨死前把可口可樂公司交給了他的兒子」。

經過10天的「劇烈痛苦」搶救之後,查爾斯・彭伯頓死在了格雷迪醫院,年僅40歲。在他受盡折磨的時候,他的母親一直陪在他身邊。他的訃告中說道,「查爾斯・彭伯頓在亞特蘭大很有名氣」,因為他的父親是「頗有學問的內科醫師,名聲顯赫」。訃告再三提到,查爾斯繼承了可口可樂配方的產權,「後來以一個很低的價格把配方賣掉了……」雖然查爾斯是個公認的酒鬼,但是這還是第一次披露他吸食鴉片毒品。他的死因可能是意外過度服藥,也可能是自殺,甚至是被謀殺。他的一個表兄弟後來也撰文寫道:「查爾斯的死因非常可疑。」研究彭伯頓的專家門羅・金也認為,查爾斯不可能死於自殺:「請注意,查爾斯・彭伯頓跟隨他父親工作多年,他對父親的那些藥物生意相當瞭解,如果真想自殺的話,他可以選擇更有效的方法。因此,查爾斯通過吸食生鴉片的方法自殺,而不是服用大量的嗎啡,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無論如何,阿薩・坎德勒肯定都因為令人捉摸不透、情緒不穩定的查爾斯的突然死亡而得到了解脫。

對查爾斯死因的種種猜測很快就得到了普萊斯・吉爾伯特的證實。普萊斯・吉爾伯特是一個曾經與阿薩・坎德勒有過業務往來的律師。他曾經告訴朋友說:「如果我把我所瞭解的可口可樂公司早期的一些事情說出來,那將會讓所有的人都非常尷尬。」他還補充說:「我絕不是為了炫耀我有多瞭解可口可樂公司的內幕。」就在1910年可口可樂公司的一次大搬家中,阿薩・坎德勒不顧侄子的反對,下令燒掉了可口可樂公司早期的文件,唯一完整保留的只是官方的產權記錄。除了燒掉的文件,唯一令坎德勒有如芒刺在背的便是燒燬文件的證據和謠言。

儘管可口可樂的產權鏈已經銹蝕和脆弱不堪,但是如果可口可樂股份沒有落入阿薩・坎德勒的掌心,可口可樂萃取物和糖漿將有更大的可能被當作是彭伯頓醫生的一項離奇而有趣的發明。彭伯頓夫人的另一個親戚羅布・斯蒂芬斯後來寫的話可能是事實:

在一個鬥志昂揚的男人的再三助推下,可口可樂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如果彭伯頓沒有把配方賣掉,可口可樂極有可能一輩子都只是某一地區的老牌飲料,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被人們遺忘。在我看來,我表姐克利夫一直覺得坎德勒先生搶劫了她和她的兒子查爾斯,我不知道她是否可以這樣說。坎德勒付款向他們購買的其實是對他們來說毫無用處的東西,是坎德勒通過自己的努力,使可口可樂功成名就,享譽世界。

《可口可樂傳:一部浩蕩的品牌發展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