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中央全神貫注於上海經濟建設,吳鐵城在中央和上海民眾的全力支持之下,秉承國父遺教,建設大上海,他曾兩度發行地方公債,第一次三百萬,第二次便加了一倍,這兩次地方公債都是由杜月笙「慨然負募集之責」。他為此一壯舉,充份發揮了他的潛勢力,因此,第一次地方公債不到十天便籌足了額,第二次六百萬元也是輕而易舉的達成。
有了這九百萬元的巨款,吳鐵城乃建立了租界以外的「新社區」──市中區,「市政府、各局所、市醫院、市體育場、市圖書館、市博物館,鱗比櫛次,渠渠廈屋,觀瞻一新;虯江建築碼頭,深港可泊巨艦,京滬路可延長接運,勢與租界爭榮」吳鐵城將這些成就,都歸功於杜月笙的協助。因為有了這種種的建設,民間競起傚尤,工廠煙突如林,於是,上海乃成為「亞東巨埠,而金融經濟,居全國之中心,為各省之領導!」
迄至今日,五十歲以上的老上海,能不懷念民國二十二、三、四、五、六年間的黃浦灘,太平盛世,清明安和,熙來攘往,儘是笑容?一二八以後,八一三以前的那五年,是上海人最富足安樂,歡欣鼓舞的辰光。凡此固然是政府賢明政策之所賜,但是,吳鐵城、俞鴻鈞、吳醒亞、杜月笙、錢新之、王曉籟,吳開先、瀋公展乃至楊虎、陸京士等等等等,無數黨政軍的精英,加上地方首腦、民間領袖的打成一片,通力合作,也未嘗沒有協同努力的汗馬功勞。
最低限度,我們可以這樣說,當杜月笙像八足章魚一樣,把大上海士農工商杭不啷來一把抓,在那五方雜處,繁囂紛錯的黃浦灘。那是空前絕後,從來不曾有人辦到過的。不過當他大權在握,暗中操縱一切的那幾年裡,上海表面上的繁榮不說,即曰人口,亦自民國二十一年的二百九十餘萬人,急劇增長到抗戰前夕的五百萬!「水往低流,人向高走」,上海如若是人間地獄,黑暗世界,那便用千軍萬馬也驅不來這許多人群,五年裡面從內地各省,四鄉八鎮,擁來了兩百萬人,!適足以證明當時上海確是「遍地黃金」的天堂。
許多老上海不勝欷歔低徊,懷念那一段時期的黃浦灘──因為唯有這曇花一現的五年黃浦灘燦爛輝煌,光芒萬丈。
杜月笙克享盛名,灼手可熱,成為黃浦灘上「天字第一號」的人物,他每天最重要的事便是會客,──達官要人富賈巨商、中外名流、各界領袖,……。要見杜月笙,由於,上海的高樓大廈越來越高,確實越來越不容易了,除非一等一的大好佬,必須事先登記掛號然後按照指定時間,到他會客處的沙發上去坐侯。杜月笙確有自知之明,他曉得自己爬得太高,竄得太快,而從青雲端裡一個觔斗栽下來,可不是鬧得玩的,因此他盡量的使自己言詞謙虛,態度誠懇,無分大老倌、小夥計一概視若同仁,和顏悅色,聚精會神,但凡對方提出了自己所遭遇的困難,他總是盡心盡力,為之片言解決。
「矯矯珍木巔,得無金丸懼?」故所以,杜月笙要吾日三反其身了,他曾對他的另一得意門生王先青說:
「我每天夜裡困到了床上,必定要想想,今朝我阿曾講錯話,得罪人,做錯事?」
自從娶了姚玉蘭以後,杜月笙有了四位夫人兩門面,華格臬路是杜公館,辣斐德路也是杜公館,唯恐貴客摸不清楚他的行止和作息時間,他開始規定鐘點在愛多亞路中匯銀行大樓會客,交通方便,地點適中,於是每到杜月笙會客的時刻到了,中匯銀行門外便開始車如流水馬如龍,男女貴賓,門庭若市,何其漪歟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