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朱學范的態度始終強硬,他堅稱自己刻正受到迫害,政府對他不能「諒解」,還有一層,朱學范身上系有貪污案,他說他絕對不是共產黨,而且除了國民黨外,與其它黨派全無關連,「祇是環境如此」,他只有離開上海,到香港另求發展,同時他更堅決否認他與「勞協」貪污案有關。
杜月笙說他相信朱學模板人的操守,他在重慶致力工運,並不曾想到搞錢,朱學范沒有搞錢的必要,同時他更不是貪贓枉法之輩,然而,他問朱學范,你能信得過你那個書記長易禮容嗎?如果易禮容等共產黨徒拿美國援款派了別的用場,那你朱學范只要負「監督不周」的責任,因此他極力主張朱學范挺身而出,真金不怕火煉,上法院就上法院,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師友們交相勸促,卻是朱學范一口咬定官方與他為難。曾有一次,洪蘭友和陸京士苦口相勸,引起激辯,三個人整整談了一夜,翌晨大家倦極而眠。陸京士說當時他萬分傷心難過,因為他覺得朱學范的問題很不簡單,他從他的談話中發現他必有難言之衷,他不肯跟大家坦白,使人人束手無策。
朱學范終於決定秘密離滬,到香港暫避風頭。登輪之夜,祇有十八年情同手足的陸京士相送,兩人默默的漫步上船,淒冷夜風,迎面而來,卻是吹不開心底的沉重,臨別的一刻陸京士又重複他不知說了多少遍的話,向同門弟兄作最後的忠告:
「我們中國人,自有中國人的道理,別人可以反國民黨,你我不能。」
朱學范深深頷首,於是,陸京士又說:
「請你千萬記住,你再走錯一步,就此回頭無路!」
可是朱學范一到香港,便宣稱:「中國勞動協會」遷移香港繼續原有業務,一面從事不利於政府的宣傳,一面積極向國際展開活動他這種出爾反爾,自絕於人的做法,使「勞協」同仁不得不採取斷然措施。憑心而論「勞協」有其輝煌成就與光榮歷史,這成就和此一光榮並非朱學范一人之力得來。於是,三十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勞協」宣佈改組,改推安輔廷為理事長,而以沈鼎、水祥雲、康濟民、劉兆祥為常務理事,書記長一職也正式改由沉鼎擔任。
吳紹澍事件方告波平浪靜,杜月笙的方面大將之一,又在香港獨樹一幟,迭發謬論。杜月笙在民國三十四、五、六年間真是流年不利,變起肘腋,而且還是禍患無窮。朱學范不比吳紹澍,他是自己身邊最親密的學生,尤且是十八年裡盡心盡力,扶植提拔的愛徒。當朱學范攻訐政府,或者是勞工界人對朱學范同聲指責,在杜月笙看來,都是一樣的令人痛心疾首,他直在恨朱學范怕什麼事無法了,鬧出這種親痛仇快的僵局來。
轉眼間到了民國三十六年三月八日,英文版的「密勒氏評論報」,註銷了一朱學范的文章,題目叫:「中國工人要分裂嗎?」(retheWorkersinChinDivided?)正如在平靜湖水投下一方巨石,演成了軒然大波。朱學范公開表露其反對政府的態度。與此同時他在香港出版三十六開本的「工人週刊」;並且冒用「中國勞動協會」的名義申請參加第三十屆國際勞工大會,居然獲得該會審查通過,尤其決議支持在香港的偽勞協為中國工會正式代表。他這麼一鬧,竟將我國出席國際勞工大會的代表權給竊奪去了。由朱學范唱獨角戲的偽勞協堂而皇之參與會議,我國政府所遴派的代表團反被摒諸會場之外,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國際勞工大會是十分重要的國際機構,朱學范的胡作非為,幾乎全部推翻了中國工會在國際間的合法地位,這在當時是轟動一時,震撼人心的大新聞,全國各地總工會遂而爆發極強烈的反對,抗議與駁斥。各地報章一連多日,長篇累牘的刊登各地工會正式聲明,對朱學范有所主張或聲討。朱學范的大膽妄為,激怒了全國工人以至全國同胞。暗中鼓掌稱快的,唯有在大陸處處引起漫天烽火的共產黨徒。京、滬、平、津、渝等各地總工會和全國性的中國海員總工會、全國郵務總工會、中國勞動協會等團體,正式向國際間發表聲明,他們在聲明中指出:
(一)香港為中國行政權未及行使之地區,香港的工會與中國並無關聯,因此鄭重聲明在香港的「勞協」是冒名組織,堅決否認其代表中國之權。
(二)朱學范的「勞協」理事長業已解職,復涉及經辦美國援華捐款貪污罪嫌,經重慶總工會告發法院提起公訴,朱學范即潛逃抵港。──他業已喪失一切中國工會之會籍自亦喪失代表中國工人或工會的資格。
(三)歡迎世界工會聯合會派員來華考察,多多瞭解事實。中國工人的願望,厥為與世界各國愛好自由民主工人團結一致,認清目標,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