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隔不了多久,上海方面的消息,越來越壞,越來越糟。共產黨攻陷上海之初,除了滿街扭秧歌,各學校一律懸掛毛澤東的照片,共軍對於上海百姓,仍還裝出一副「秋毫無犯」的姿態,他們不跟老百姓交談,不吃老百姓的東西,不喝老百姓的茶水,騙得上海老百姓還反以為共產黨也是中國人呢。殊不料,當民國三十八、九年之交,共產黨的偽善臉皮撕破,猙猝面目顯露,上海人這才曉得共產黨的毒辣、厲害。如黃金榮事件,在他們祇不過是尋尋開心,一試「身手」,緊接著,清算鬥爭開始,上海的富商巨賈,名流士紳,全部列入共產黨的黑名單,紅色囚車,滿街飛馳,成千上萬的「罪犯」,幾將各處監牢擠破。共產黨在上海的捉人紀錄,曾有一日之間高達二萬七千餘名者。
逸園跑狗場成為「排隊公審」的「露天法庭」,虹橋、籠華飛機場,充作集體槍決的「殺場」,共產黨刻意製造腥風血雨的恐怖氣氛,除開上海各報,每天長篇累牘的大登其「公審」「處決」新聞,共產黨更規定任何店舖人家凡有收音機者,當公審進行期間,必需把收音機放在大門口,一齊扭開機紐放大聲浪,使屋裡屋外的人統統聽得清楚明白。於是黃浦灘在勝利以後,連續響澈雲霄了三四年的什麼「花兒為什麼開,鳥兒為什麼唱?」、
「黃葉舞秋風」、「我的年輕妹呀」、「望穿秋水,不見伊人的倩影」,轉瞬之間都變成了聲震天地,令人心膽摧裂的「有罪!有罪!」「槍斃!殺了他!」
杜月笙在香港每天都看上海報,每天都看到上海百姓,驚魂失魄,眠食難安,以及許多至親好友,慘遭共產黨殺害的名單。一日,上海共產黨的報紙上面講,中國通商銀行大樓,已經被共產黨佈置成為「工人文化之宮」,而且當時正在裡面舉行什麼汪壽華血衣展寬,他便大叫一聲不好,心想早年共進會弟兄中不及逃出的葉焯山和馬祥生,一定糟了
果然,旋不久便傅來馬祥生、葉焯山雙雙被殺的新聞,共產黨對那段二十三年前的往事,念念不忘,決意報復。馬祥生和葉焯山兩個,一同被綁赴楓林橋,當年處死汪壽華的現場,舉行「規模特別廣大」的公審,「參觀者」人山人海,樹端、汽車和三輪車上,全都成了臨時看台。馬祥生、糞焯山被牽上台時,共產黨的主審人先慷慨激昂,指責他們兩個的種種罪狀,罵過,便轉向馬、葉兩人,高聲的一問:
「馬祥生!葉焯山!民國十六年三月十一日夜裡,殺害上海總工會理事長汪壽華的血案,你們兩個人,是不是有份?」
當時,馬祥生年紀大了,膽量轉小,他以為自己並未實際下手殺汪壽華,還在剌剌不休,多方辯白,和他並肩而立的葉焯山,則早已心知難逃這一關,一意速死,當下他便頗不耐煩的高聲說道:
「好咧,祥生哥,大丈夫死就死!多說這些廢話有啥個用?」
據此,共黨的「主審」宣佈馬祥生、葉焯山二人坦白認罪,立時三刻,判決槍斃。拖下公審台便是一連串清脆嘹亮的槍聲,便在數以萬計的觀眾之前,兩兄弟雙雙臥身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