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陝西文藝》實習編輯

1974年的冬天,大學即將放寒假時,《陝西文藝》編輯部主任董得理詢問路遙,願意不願意到編輯部來幫忙工作一段時間?路遙表示願意。

那時候,大學裡提倡「開門辦學」,學生經常到社會上搞各種活動,編輯部也講「開門辦刊物」——走出去,請進來,給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摻沙子」。編輯部利用這種風氣,對外以「工農兵摻沙子」的名義,將一些他們認為有培養前途的青年作者借調到編輯部,一方面參與編輯工作,一方面培養提高他們的寫作水平,前後被抽調到《陝西文藝》編輯部的有:路遙、白描、葉延濱、葉詠梅、牛墾、徐岳、王曉新等。

當時,《陝西文藝》編輯部還在西安東木頭市的172號院裡。西安城裡像這樣的老院子很多:大門是老式的高門檻木門,開在街房的西側,院內有幾進土木結構的房屋,因為在原佈局的基礎上拆拆蓋蓋,院落裡已不那麼整齊了,有窗欞敞亮的高大正房,也有低矮簡易的青灰平房,這裡凸出來,那裡凹進去,通道七拐八拐,和普通居民的大雜院差不多。這是當時陝西省文藝創作研究室的辦公地點。

東木頭市172號院裡,有個東跨院,青磚鋪地,老樹蔥鬱,一排坐南朝北的老式平房古色古香,新創立的《陝西文藝》,就被安置在這個小跨院裡。

說是新創立,實際上是原《延河》的班底,只是不能「復舊」,《延河》的名字不能再叫了。主編王丕祥,副主編賀鴻鈞、王繩武;編輯部主任董得理、楊維新;小說組組長路萌,副組長高彬;詩歌組組長楊進寶;評論組組長陳賢仲。那時我正在陝西師範大學中文系就讀,是一個對文學事業充滿嚮往的青年業餘作者,先是因為投稿關係,幾次充滿敬仰的心情,來到過這個小院。(白描《小院》)

1974年冬天,同樣對文學事業充滿嚮往的青年業餘作者路遙,來到西安,來到東木頭市172號院,在《陝西文藝》編輯部的小說組協助做小說編輯。從這個時候開始,路遙有了接觸柳青、杜鵬程、王汶石、胡采等文學前輩的機會,有幸得到他們直接的教誨,這些優秀作家的言傳身教,使得路遙的文學創作走向成熟。

在編輯部的日子裡,路遙每月獲得一定的生活補貼,除去吃飯便所剩無幾,嗜煙如命的他,只能抽一些劣質煙。節假日,編輯部的人,總是記著把路遙請到家裡來吃頓飯。

習慣接受貧困的路遙,並不把貧困作為生活的最大困擾,農家子弟的穿戴,衣服上補了一些補丁,吃飯簡單到只能滿足果腹,或是饑一頓飽一頓,這些與當時大多數人的狀態無二。但是,這個普普通通的陝北後生,雖然話不多,但是,時而說出的,便是一些令人沉思的文學創作話題或是對文化專制的思考。在他那標準的陝北後生的臉上,總是籠罩著同他年齡不相符的憂鬱和早熟。

他對稿件的鑒賞能力比有些正式編輯還要強。對一篇稿子的優缺點往往會一針見血地指出。期間,編輯部讓他去了漢中和陝北組稿。他根據自己在各地的見聞,寫了幾篇散文。從幾篇散文中,我發現他的觀察力很敏銳,在篇幅不大的文章中,能傳達出濃郁的生活氣息和某種氛圍,其中還不乏某種幽默感。(董得理《燦爛而短促的閃耀》)

那是一段對於路遙來說,十分難得的珍貴日子。不僅因為近距離與敬仰的文學前輩接觸,得到了文學氛圍的熏陶,還因為在那樣一個特殊歲月,看到和感受到文學前輩如何頂著種種風險和壓力,為文學的復興和陝西青年作家的成長傾灑心血與汗水,那也是見證文學在「文化大革命」的災難中從復甦到取得發展的一段重要歷史,見證在黑雲壓城的處境下前輩老師的正義、堅韌和智慧,目睹他們的奉獻、敬業和辛勞,熟知了他們的快樂、幸福和煩惱。

1975年春天,學校來函要路遙返校,參加畢業前的寫作實習。這段時間裡,路遙創作的散文《燈光閃閃》和《不凍的土地》分別在《陝西文藝》1975年第1期和1975年第5期上刊出。

當時學校安排的寫作實習有兩個方向:一路南下西安,去的學生比較多,由老師帶隊,在一家工廠實習;另一路北上榆林,到榆林報社做新聞寫作實習,從西安回到學校的路遙,選擇了北上。

與路遙一路北上榆林報社實習的是張子剛、高其國、王雙全、白鳳武、白正明和師剛共7個同學,沒有老師帶隊。榆林報社派了專人做具體指導,由同學分組採訪,寫出初稿後,7個人一起對採訪稿進行討論,提出修改意見,交還給寫稿人修改,然後再送交報社的編輯去審閱。每次討論稿子,路遙的意見都很有建設性,畢竟是在《陝西文藝》做過實習編輯,對修改文章輕車熟路,實習期間同學寫的好多稿子是按照路遙的意見修改的。

實習期間,路遙一個人來到榆林北面200公里之外的成吉思汗陵,站在這位世界史上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陵墓前,對於這位蒙古帝國可汗——成吉思汗在13世紀在位期間多次發動對外征服戰爭,征服地域西達西亞、中歐的黑海海濱的傳奇壯舉,路遙欽佩不已。回到榆林後,路遙激動地對一同來實習的同學高其國說:今後,我要寫一篇小說——《成吉思汗》。

1975年秋天,李小巴、董得理等人到陝北的吳堡縣這個被樹立為「農業學大寨」先進縣去採訪。董得理給回到延安大學的路遙寫信,相約一同採訪吳堡縣。路遙回信說,剛好10月份延大中文系同學要到吳堡去採風,搜集民歌,到時候會在吳堡相見。

與同學去吳堡采風的路遙,再次見到了偉大的母親河——黃河。這條在中國歷史上,給人類文明帶來巨大的影響,是中華民族最主要的發源地之一的黃河,對於貧瘠的陝北更是無比重要。黃河,給予陝北人民的是滋潤,是養育,是塑造。陝北人的剛毅、堅定,還有豁達的胸襟,怎能說與偉大的黃河沒有直接的關係呢?

望著波濤起伏的黃河,路遙激動不已,禁不住高聲唱起了《黃河大合唱》中的《保衛黃河》:「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

這時,黃河邊有一長串縴夫走過來。縴夫們喊著號子,低著頭彎著腰,一步一步艱難而頑強地向前拉著纖繩。路遙顧不得挽起褲腳,立馬加入到縴夫的行列,將纖繩挎到肩上,也隨著縴夫的號子吼起來,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向前……

幾天後,在吳堡縣的川口大隊,李小巴、董得理和路遙三個人相遇,他們一同站在了川口的黃土山梁。

山梁緩緩向下,連接著一條古老的綿延了幾千里的河流的一段。站在河岸眺望寬闊的河床,河水浮於濁黃的泥沙之上,如流動的純黃色綢緞,光滑而有質感。沒有洶湧,沒有咆哮,沒有驚濤駭浪,就像一位看盡了世態炎涼、愛恨冷暖的老祖母,慈眉善目,安詳寧靜。

這就是黃河。這就是黃河中最溫柔的一段嗎?

水潤的氣息在乾燥的空氣裡迅速消失。岸邊,風蝕水殘中孤零零佇立著一座不知出現在何年的石頭建築。河水浸漫過的一條條痕跡,依岸逐層向上遞進,幾乎逼近了這座不知名的小小建築。有層次的浸漫水痕高達十多米——是曾經的飽滿激情和血脈賁張的印記哦!

黃河在川口拐了一個彎,由原來的南北流向變成東西流向,河的北面屬山西境地,黃河在這裡變得寬闊而平緩。川口自古就是個重要渡口。

1948年3月23日下午,在吳堡縣的川口渡口,有一支從米脂縣行軍而來的隊伍,分別登上了早已準備好的9條木船。黃河岸的山坡上和河灘地,站滿了送行的人群——那是陝北質樸的鄉親。

身強體壯、彪悍魁梧的船工們古銅色的臉頰在夕陽輝映下,閃亮著健康的光澤,濃黑的眉毛和長長的睫毛都在興奮地跳躍著。

船工們知道,從川口向對岸磧口的擺渡,雖然天天都在發生,但是,今天的擺渡卻是非同尋常。這些即將離開陝北,離開這邊的人,操著不同地方方言,他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了」。那一身灰色的軍裝,難掩他們身上的不凡氣質。他們個個都身經百戰,智勇雙全,有著扭轉乾坤、改寫歷史的本事。

上船的人中,一個高大魁偉、相貌堂堂、有著領袖氣質的中年男人,伸出一雙大手和船工一一握手:「勞累你們了!」然後連連說著「謝謝」。

木船緩緩離開川口,向對岸的山西磧口駛去。那位領袖再次揮動兩隻大手,向依然站在岸上的人群道別。面對陝北大地,這位領袖真誠發出感慨:

「陝北是個好地方!」

這是怎樣的一聲感慨呢?窮山惡水的陝北,拯救的不僅僅是當年跋山涉水,來到這裡落腳的一支疲憊之師,不僅僅是建立在陝北土地上逐漸壯大的一個政權,一支軍隊,而是不久後宣告成立的一個新中國啊!

怎一個好字了得?

木船載著這些改變中國命運的人,離開了左岸,向著右岸駛去。新中國的政治、文化、經濟的中心,也隨著木船一同離岸而去。

站在川口的渡口,眺望寬闊的黃河,李小巴、董得理和路遙聊起了當年的陝北「鬧紅」,聊起了路遙學校情況,然後他們建議路遙,將川口的歷史與現實結合,寫一篇散文。

離開川口,李小巴、董得理與路遙告別,回到吳堡縣城招待所,路遙和他們同學的采風團也回到縣上。董得理拿出從西安帶來的牛油炒麵款待大家,一人沖了一碗。董得理說,儘管是來「農業學大寨」的先進縣,來的時候,還是帶了點吃的東西。多少年來,一直生活在某些空洞的精神和崇高的號召之中,物質的東西總不那麼豐裕。

董得理這樣說,大家相對會意地笑笑。一邊喝炒麵,一邊閒談。

這時,路遙說,他的稿子寫成了,想讓李小巴和董得理看看。又說,他心裡沒有什麼把握,不知寫得行不行。

李小巴和董得理都很吃驚路遙的寫作速度,也趕緊閱讀起路遙的稿子。二人感覺,文章的基本框架還可以,但是感覺歷史的氛圍不夠充分。建議路遙在一些地方需要加強內容和筆力。第二天,路遙又將修改稿拿來,讓二位審閱,李小巴和董得理看後十分欣慰,不由得將路遙再次打量了好一會兒。

這個看上去有點笨拙的小伙子,悟性卻很高!他不僅善於理解意見,而且還把別人的意見很快化為自己的感覺,很自然地融匯到文章中去。

回到西安後,我和小巴同志分別寫了些段落,連同路遙寫的那部分,組合成一篇3萬多字的訪問記式的散文《吳堡行》在《延河》上發表了(《陝西文藝》1976年1期)。後來這篇散文被北京外文出版社譯成英文,在英文版《中國文學》上登載了。(董得理《燦爛而短促的閃耀》)

這篇文章發表後,內部人一眼就能看出哪部分是路遙執筆的,許是與有名望的成熟的作家共同寫作激發的爭勝心,或是得益於這些作家的啟發和指點,路遙寫作的部分,氣勢獨特,想像力也很奇特,顯現了路遙不同尋常的文學才華。

1975年11月中旬,陝西文創室召開一個短篇小說創作座談會。會議已經開始好幾天了,當時在延安大學中文繫上學的路遙,沒有按時到會。那時,在許多青年作者的心目中,全省的文學作者隊伍中,數一數二的就是陳忠實和路遙。因此路遙的遲到,自然要引起人們的注意。後來,路遙終於來了。榆林作者朱合作便跑去看路遙。只見路遙站在樓道裡,身上穿著一件黃大衣。朱合作問路遙,為什麼沒有穿棉襖?路遙說,他沒棉襖。

那時候,像我們這種人,大都是只有棉襖,沒有大衣,可路遙卻是只有大衣沒棉襖,有一點特別。因此,多少年後,我都能回憶起那個穿著黃大衣,站在樓道裡的路遙來。(朱合作《我所親見的路遙》)

1976年,是中國歷史上令人難忘的一年。這一年,中國發生了一系列的大事件。新年伊始,1月8日,周恩來總理去世。消息傳來時,有一個上級指示也隨之下達:不開追悼會、不許戴黑紗。

路遙將上級指示置若罔聞,身為一名中國共產黨黨員,路遙懷著對敬愛的周總理的深厚感情,冒著政治風險,組織全班30名同學,每人捐款5元,買來黑布做了黑紗。同學們佩戴了三天黑紗,以此表達對周恩來總理的無限懷念之情。

這一年的10月,「四人幫」被打倒,幾百萬群眾又一次擁向天安門廣場,歡欣鼓舞迎接「第二次解放」。

1976年是驚心動魄的一年,也是歷史大轉折的開始,中國人情感上在經歷大悲之後,又經歷一場大喜。回過頭來看,這一年彷彿是一場噩夢的尾聲,人們在十年的政治黑暗中,似乎看到了曙光。

1976年,對於個體的路遙來講,也是他短暫一生中重要的一年。

這一年的秋天,路遙將從延安大學畢業,面臨著職業的選擇。

按照當時陝西省教育部門的規定,延安大學畢業的學生,一律不向陝西的關中地區分配,只准分配到陝北各地縣。當時,延安大學有意留他任教,延安地區文創室也想將路遙留在他們那裡。

《延河》編輯部幾位負責人也十分看好路遙這棵好苗子,認為他在文學上定會有大發展。路遙自己的意願,當然是希望到省上的文學單位工作,以實現自己的鴻鵠之志。所以,《延河》決定,把路遙和當年陝西師範大學中文系畢業的白描一同調到《延河》工作。

可是,難度非常大。

時任編輯部主任的董得理,陪同陝西文藝創作研究室的領導,多次到陝西省高教局做說服解釋工作,目的就是,力求將路遙和白描分配到《延河》工作。終於,他們求才若渴的心情,獲得了省高教局的理解,同意將路遙分配到《延河》編輯部。但是,由於陝西師範大學的畢業生,必須做教學工作,分配白描來《延河》的請求,未能如願。

雖然省高教局已經同意將路遙分配到西安,但是,延安地區的幾個單位卻堅持要將路遙留下來不放。於是,《延河》主編王丕祥和副主編賀抒玉,又一同趕往延安去做說服工作。

王丕祥、賀抒玉找到延安地委宣傳部,找到延安地區教育局的負責人,又找到延安大學的領導。當時的一位領導幽默地說,哈,主編副主編都來了,看這陣勢,就是非要路遙不可了?

延安地委宣傳部、延安地區教育局和延安大學都十分重視《延河》的請求,經過協商,同意並支持將路遙分配到《延河》工作,就連當時想要路遙的延安地區文創室也被兩位主編的誠意感動,作出了讓步。只是有一個條件,當時的延安大學校長張遜斌提出,要等到全部應屆畢業生分配完畢,最後再分配路遙。這樣做,是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的情緒。

就這樣,經過多方努力,又等待了半個月之後,1976年9月,路遙正式成為《延河》編輯部小說組一名編輯。

在畢業生登記和鑒定表上,「自我思想總結」一欄,路遙這樣寫道:

三年來,自己對各項政治運動和教育革命的態度是積極的,通過積極參加各項政治運動、教育革命和開門辦學,進一步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使自己這個出身好,但少年時期受過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影響的人,又緊緊地投靠在了人民的懷抱,進一步明白了自己肩負著階級的重擔,力爭從思想上和行動上和舊的傳統觀念和習慣勢力進行決裂,為共產主義大目標盡力作戰。在正確的思想認識指導下,自己專業學習的態度也基本上是端正的,也是刻苦的。三年收穫不少,但也深感不足,主要是對自己的主觀世界的改造還抓得不夠緊。有決心在今後的生活道路上進步。認真攻讀馬列、毛主席著作,不斷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做舊事物無情的掘墓人,做新事物勇敢的開拓者,跟著黨和毛主席,永遠革命,永遠前進。

這段連篇的套話總結,充分展示的是那個時代的話語特徵和社會狀態——高校教育是與政治生活緊密聯繫的。其中只有兩句話,彷彿可見路遙心理的真實——

做舊事物無情的掘墓人,做新事物勇敢的開拓者。

在「總支(或院)意見」一欄,延大中文系黨總支給路遙的鑒定語是:「生活較散漫。」

這也基本符合路遙三年大學生活的真實狀況。

路遙是在走進陝西省作家協會(當時的陝西文藝創作研究室),進入當時的《陝西文藝》做了小說編輯後,才開始了他一個人生的新時期。在這個時期,路遙的文學創作嶄新的一頁正式展開了。這一頁也和他從農村走向城市同步進行著。

路遙能走上文學道路,與他遇到的許多善良、公正、愛才的「伯樂」有著非常大的關係。這些伯樂可以形成一長串的名字:曹谷溪、聞頻、李小巴、申、申沛昌、董得理(即董墨)、賀抒玉、王丕祥等等,他們總是在路遙最關鍵的時候,站在路遙身邊,給予他最有力的幫助和扶持,並給予他最及時、最正確的引導。

在那個文學饑荒的年代,路遙在這些作家和編輯那裡,聽到了許多陌生的作家和作品的名字。在文學創作方面,甚至在非文學領域,這些作家和資深編輯以他們的文學修養和豐富的知識,給予路遙無私的指教,不僅激活了路遙的文學細胞,也在潛移默化地滋養和豐厚著路遙的內心世界。

當然,路遙能走上文學道路,最根本的還是自己堅定不移地對文學的熱愛和執著,還有他超出常人的勤奮。

在當時的文學背景中,路遙創作的質量和數量都達到了一定的層次,有些作品初步顯露出了路遙渲染氛圍、展開衝突、營造宏大場面的能力。路遙這一階段的創作,亦可以有文學層次的劃分,但總體來看,無論從題材、利益等方面衡量,都顯得膚淺、單薄,烙印著公式化、口號化、概念化的痕跡,自然,它們標誌著路遙職業生涯前的一個重要歷程,但它並不意味路遙已經步入了藝術創作的境界。當時的路遙,確實無法掙脫當時創作思想的束縛,無法超越當時整體水準,時代的局限在路遙身上投下了沉重的陰影。(王西平、李星、李國平《路遙評傳》)

《平凡世界裡的路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