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三十萬人齊上陣(4)

會戰隊伍正在集結過程中,毛主席就急切地詢問我們:

「人上去沒有?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沒有?」

「人上了那麼多,吃得上吃不上飯?」

關懷備至之情,溢於言表。

計委、經委,李富春、薄一波同志都親自管,中央各部也都動員起來了。中央還成立了支援小組,由谷牧同志負責。

軍委大力支持,羅瑞卿總參謀長說:「全權交給你們,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在施工過程中,朱德、賀龍、余秋裡、谷牧等同志還親自到現場檢查工作。

西南地區各級負責人更不用說了。李井泉同志和西南三省的省委書記、省長都親自去現場,專員、縣長也去。李井泉同志很早就有決心,只要修鐵路,什麼都拿出來。貴州的周林同志也是如此。貴州不像四川那樣富,比較窮,但是要啥給啥。

西南修鐵路,全國開綠燈。

這三四個月,我行程幾萬里,見聞頗多,一直處於興奮狀態。

一九六四年六月,我率領中國鐵路代表團去莫斯科,出席在那裡舉行的鐵路合作組織第九屆鐵道部長會議。出國去莫斯科以前,我就已知道要修西南鐵路。從莫斯科回來,就到西昌,然後到北戴河開會、受命,再從北京回到成都,從成都沿川黔線而下,最後到達安順。西南鐵路建設總指揮部工地指揮部就設在這裡。

在西南修鐵路,我們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今天終於盼來了這樣的大好形勢。

黨中央和毛主席提出以攀枝花為中心建設三線的任務,經過七、八、九這三個月,一步比一步緊,一步比一步明確。我們對面臨的困難以及解決困難、完成任務的方針和措施也正在一步比一步地明確起來。

這次來安順的路上,又和彭敏一道重點察看了川黔線(重慶到貴陽)沿線工程施工佈置情況。在安順,召開工地指揮部黨員負責幹部會議之後,又和彭敏一道到昆明,繼續重點察看成昆線沿線的設計施工佈置情況。

深入實地,情況明,決心大。困難確實不小。修路隊伍進入工地,首先遇到的就是自然條件方面的困難。在全國修路的自然特點,大體分為三種類型:華北、東北平原地帶;西北沙漠地帶缺水;西南山高水深。「山高水深」有著豐富的內涵。山有多少,又有多高?水有多少,又有多深?非身臨其境者所能想像。越西地帶,南邊大渡河,北邊金沙江,形勢險要,歷史上經過四次大規模的戰爭:第一次諸葛亮,第二次石達開,都失敗了;第三次紅軍長征,勝利通過;最後一次是進軍西南,解放了。這個地方山高水急,風雨雲霧挽成一團,汽車爬不動,人有點坐飛機的味道,山水人田一般高。

西南地區地形險惡,地質複雜,氣候多變。雲貴高原、烏蒙山區、大小涼山的地形很險惡。高山大河,狹谷急流,「鳥道難通,猴子無路」。人們說是「上有一線青天,下無立錐之地」。大河有烏江、金沙江、雅礱江、大渡河。鐵路要三十七跨龍川江,七跨安寧河,十三跨牛日河,都是要修大橋才能過去。過山要穿洞,成昆線就有三百零五公里隧道,上百公里橋樑。除去兩頭和中間一點平地,基本上是橋隧相連。

地質更複雜。地質學家說是處在喜馬拉雅運動範圍的。山地崩塌以後又出現地震。溶洞暗河多得很。在水城,有些北方去的工人、戰士說:「好個大西南,到處是高山,天天下大雨,吃水真困難。」水城無水,沒水吃。好容易在水城碰上二十多公里的平地,可是到處是地下水,是軟土路基,有九十多處病害工點。成昆線的「龍街粉砂」有五十多公里。這種砂子細得很,地質學家說既不能挖,也不能作填料,又不能打洞。此外,還有瓦斯巖爆,泥石流,地震區,元謀組,還有含鹽、含硝、含硫酸根等侵蝕性岩層,應有盡有,稱得上是一座「地質博覽館」。

氣候變化大。有的地方長年陰雨,雲霧瀰漫,梅花山一帶就是這樣。天天下雨,但沒水吃,光水管就接了二百多公里。那地方只有一條可渡河。可渡河不可渡,安寧河不安寧。也有的地方「山上白雪皚皚,山腰細雨綿綿,山下烈日炎炎」。公路是從陡壁上鑿開的,像棧道一樣,上邊高峰插雲,下邊是萬丈深淵。這給設計、施工帶來了極大的困難。二十世紀初,英國人想從上海修一條經過重慶、雲南到緬甸的鐵路,看了看,放棄了計劃,說根本修不了。蘇聯專家看了後也說修不通。

《呂正操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