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麒麟,昌黎棘城人,自稱是漢代大司馬韓增後人。父親韓瑚,任秀容、平原二郡太守。韓麒麟幼小時即好學,風度修美、善於騎射。恭宗登基,命他為東曹主書。高宗即位,賜爵魯陽男,加授伏波將軍。父亡故,韓麒麟服喪禮節周全,家族中人很稱讚他。
後來參加慕容白曜征伐南方的軍事行動,進攻升城,部隊多有傷亡。等到城被攻破,白曜準備把敵人都埋掉,韓麒麟勸道:「今天剛到敵人境內,要圖進取,我們應該寬威厚惠,以昭示敵人,這是當年韓信降服范陽的計謀。而今勁敵在前,而我們便坑殺敵兵,我擔心從此東進,會讓敵人各各死守,攻打難以克服。天長日久,我軍疲怠,別郡之民乘機反逆,生出變故,則三齊之地就變得難以圖謀了。」慕容白曜聽從了他的意見。讓這些被俘士卒恢復舊業,齊地百姓大為高興。後來白曜上表奏請韓麒麟為冠軍將軍,與房法壽相對而為冀州刺史。慕容白曜攻打東陽,韓麒麟獻上義租六十萬斛,加上攻戰的器械,於是白曜所需的軍資不再缺乏。等到慕容白曜被殺,韓麒麟也被徵召還歸,停職多年。高祖時,朝廷拜他為黃門侍郎,乘車招慰徐、兗,背叛的百姓歸順朝廷的達四千多家。
不久又除任冠軍將軍、齊州刺史、假魏昌侯。韓麒麟在任上,很少動用刑罰,從事劉普慶勸韓麒麟說:「明公你治守一方,卻無所斬戮,您憑什麼來顯示皇威?」韓麒麟說:「刑罰是用來制止邪惡的,是不得已而用的東西。現在百姓不犯法,為什麼要開殺戒?如真的要殺人才能確立威名,你恐怕應是首當其衝的了。」劉普慶十分慚愧地退下去了。韓麒麟以剛剛歸附的人,不能到官府任職,士人消沉抑鬱,於是上表說:「齊地歸敵人所有,經歷了漫長的時期,舊的州府僚佐,動輒數百人。自從皇威披照,並職從省,守宰長官缺少,但又不讓土人充任。臣考慮朝廷現在新徵之人沒有正式進入仕途,州郡衙內官員很少,而沉塞的多,願言冠冕,稍為去就。愚臣以為如守宰有缺,應該推舉任用豪傑高望之人,應增置官吏,廣泛延納賢達哲睿的人。如能這樣,則華族就會蒙獲榮耀,良才就會各得其用,那麼我們懷抱懿德,治理齊土,也許正需如此。」朝廷官員討論之後,同意了他的想法。
太和十一年(487),京城遭受大饑荒,韓麒麟上表陳述時務說:
「古代先哲諸王經國立治,儲備了九年的收成,然後才能說太平。所以他們親耕田地,借此勉勵百姓,因此禮教興行。到了中間朝代,也重視該業,獻糧食的與臨陣殺敵的功勞一樣,勉力種田的與孝悌的人同等賞賜,所以說,積儲糧食,是做百代之王的常做的事情,是治理國家的首要工作。
「而今京城百姓,不種田的人太多,游食的人口當中,就有三分之二是他們。大凡一人不耕,就有人受其飢餓,何況今天不耕種的人,動不動超過萬人。所以近年以來,太行山以東遭受洪水,老百姓因凍餓而亡;今年秋天京都遇到乾旱,糧食價格猛漲。這實在是由於不鼓勵農民耕種,國家一向沒有儲積的緣故。
「臣以為陛下您英明偉大,道德高過三皇五帝,終日為國操勞,體恤百姓難處,即使帝虞一日萬機,周文王日中而顧不上吃飯,都不能與您相比。而今上有水旱不調的年成,下有飽受凍餓之苦的百姓,這都是由於有關部門不為明制,令長官吏不務民本所致。自從承平日久,連年豐收,世間浮誇之風愈演愈烈,最終導致奢侈成風。高官顯貴之家,奢縱僭禮的沒有止境;喪葬婚娶之事,費用越來越高;富貴之家,童妾華服;工商之族,玉食錦衣。耕田農夫吃的是糟糠之糧,養蠶婦女甚至缺乏短襖。這樣使耕田的人越來越少,田地多有荒蕪。國家倉庫之中谷糧布帛已盡,市井之上寶貨不勝其多;室捨之中,衣食匱乏,道路之上麗服如雲。饑寒產生的原因,實在是由於不重農桑所致。愚臣認為凡是珍奇玩寶,都應禁斷,問凶訊吉之禮,應制定一定的格式,令貴賤有別,民歸璞素。普查天下男女的數量,計田授田。令宰有司四時巡察,台衙使臣每年按撫檢察一次。官員勤加勸勉檢察,嚴格賞賜制度。這樣的話,數年之中,必有糧食積蓄,即使遇上災難禍凶,老百姓也可免於流亡了。
「往年核查戶籍,租賦輕薄微少。為臣所統領的齊州,收上來的租糧剛夠供給州官俸祿,無一粒糧食入倉。這對於老百姓雖然有利,但不是長久之計。假如碰到戰事,或是遇上天災,恐怕官家賑民,無糧可濟。公家賦稅,可減少絹布,增加谷租,豐年多收,窮歲賑出。這就是所謂私民之谷,寄積官府,官府糧倉充實,則老百姓就沒有荒年的憂慮了。」
太和十二年(488)春,韓麒麟死於任上,時年五十六歲。遺囑兒子用素樸棺柩裝殮,喪事務必從簡。韓麒麟天性恭敬謹慎,總是把律令放在自己座位旁邊。臨死的時候,只有作為俸祿的絹數十匹而已,他的清貧於此可見。朝廷贈他為散騎常侍、安東將軍、燕郡公,謚稱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