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對報社的「編輯委員」,淺見腦海裡有一種學究式的知識精英的印象。因此,面對四宮建一處事為人都十分坦誠的大叔般的風采,那茫然的緊張感頓時消逝了。感到這個男人什麼話都會和你說。
「在祖谷溪被殺的受害人中,有一位叫棟方的男子,這個人當時在建設公司工作。」
「嗯,不錯!」四宮的目光好像在探詢,「那有什麼……」
「那個建設公司與河口堰建設計劃沒有關係嗎?」
「啊?……」
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四宮的目光移向天花板,躲在眼鏡背後的一雙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
「那倒不清楚,但若是縣裡的大型建設公司,也許有某些關係。如果有關係,那又意味著什麼呢?」
「我擔心棟方與第十堰計劃有關。」
「哦?哈哈哈……決無那樣的事,那起事件是十二年前的事,與第十堰問題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提出拆除第十堰計劃最初進入調查的是十六年前。」
「哦?真的?」
「聽說昭和五十九年,建設省已經著手計劃立案,」
「噢,是的,昭和五十九年的確是十二年前。」
「我想,如果那家建設公司對河口堰建設計劃發揮了某些作用,或者得知建設省和縣建設事務所正在推進計劃,必然要準備,在公司內部成立項目組什麼的。棟方有可能被選為項目組成員。」
「這很有可能,聽說棟方當時是一位技能高超會操作計算機的年輕設計師,很有發展前途。可是,現在淺見所說的一切,均是在假設的基礎上重複假設,你有什麼根據?」
「非常遺憾!沒有根據也沒有證據。我注意到被害人棟方在建設公司工作,與十二年前時間上相吻合。這可沒有經過慎重考慮。為了推測事件的背最,我想這不可以成為線索嗎?或者在此事件當初有沒有朝這方面去調查?」
「這多半沒有進行,顯然如淺見君所說,警察全然無視是仇殺,不,不光是警察,連我們都對警方發表的案情分析也深信不疑。」
四宮那樣說著,陷入了深思。這位採訪記者那優雅的姿態、敏銳的思路搏得了四宮的好感。
四宮給淺見看的德島新報縮微版是十二年前的三個月的報紙。實際上淺見在脅町的今尾家就全部看了最近的關於「第十堰」問題的剪報,數量相當大,幾乎全是從德島新報上剪下來的。淺見認為,要問地方報紙傾向哪一方,一般來說偏向本地一方。聽說東北地方的某個縣,報社、電視台以及交通部門的頭頭都被尊稱為「某某天皇」,事實上執縣政之牛耳。在那些頭面人物面前連知事都得讓三分。
相反,因報道了違背知事或行政方面旨意的新聞,就會不讓這家報社出席記者招待會,或禁止進入官廳。因此,新聞報道機關是否公正客觀地報道新聞,事實上是相當令人懷疑的。
可是,只要從剪報上就可窺視德島新報的企業理念,感覺不到依附行政的報道姿態,相反,關於「第十堰」問題,卻積極介紹反對派的意見。
在德島新報上,不僅刊登反對派題為「保護故鄉的自然」等情緒化的文章,而且附加了相當詳細的資料,證明第十堰就目前的現狀也能充分抵禦預測的洪水。對此,推進派和行政方面雖然也展示了資料,可是資料的收集方法是單方面的,給人恣意的印象。譬如說,一百五十年一遇的洪水,如此設想是否有必要則令人懷疑。而且,洪水是多大規模的模擬試驗,在設定基本數值方面沒有說服力。如同今尾老人所言,原來假設八十年一遇,一百年一遇的洪水,現在突然修改為一百五十年一遇是沒有道理的。
對於行政方面的強行推行,德島新報以社論形式,明顯地表示不快。當行政方面設立咨詢機構「吉野河第十堰建設問題研討委員會」(簡稱第十堰委員會)時,報社發表社論予以抨擊。說委員的人選有問題。本來在行政指導下進行的此類審議會,或委員的人選都是為了能順利通過行政方面的意圖而發揮傀儡作用的。第十堰委員會也同樣具有如此強烈的色彩。
第十堰委員會舉行聽證會時,德島新報用第二、三版以及社會版、地區版共四個版面進行報道。這與中央報社的縣版有著天壤之別。不但報道的內容詳細,而且批判精神隨處可見。聽證會除了少數的報道機構,對市民是非公開的,對此德島新報發表了題為「確保透明度質疑」的社論。
最近發生了一件事,第十堰委員會的成員之一德島縣縣知事,在縣議會開會期問,舉行記者招待會,作了一個「推進活動堰」的發言。
這顯然是窺伺下屆知事選舉,企圖影響當地經濟界,明顯缺乏公正性。德島新報為此又發表題為「懷疑見識」的社論,予以猛烈抨擊。
德島新報如此公正客觀的報道姿態,與編輯委員之一的四宮建一不無關係。他對突然出現的來訪記者坦誠相待,也許就是受那種社風影響。淺見想,多虧今尾老人的指點,訪問德島新報是是正確的。
2
四宮沉思片刻後說:「重新調查一下看看吧!還有三年就過訴訟有效期了,因為是一起陳年舊案,所以期待著發現新的證據和資料。我認為,假如從這個視角重新認識,可能會有新發現。」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
淺見十分高興,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靨。
「可是,淺見!你在池田警署關於這起事件什麼也沒說吧?」四宮詢問。
「噢!只問了事件的概要。剛才你說的事情什麼也沒說。實際上我在拜訪四宮先生之前親自去看了第十堰。」
「是嗎?怎麼樣?這件事現在暫時要對警方保密。如果告訴警察,就會立即洩露給有關新聞報道機構,罪犯就會做好準備,加強戒備。對警方還是迴避為好。」
「明白了,我也是那麼想的,所以首先到這裡麻煩你。第一、像我這樣來歷不明的人所說的假設,即使告訴警察,也不會認真對待。」
淺見沒有說真心話,他擔心如果報告警察,進行身份調查,立即會引起麻煩。因為他家兄任警視廳刑事局長,弟弟插手警方搜查,其結果往往會損害家兄的聲譽。更為可怕的是讓他母親知道了,那就更糟了。
「干!咱倆不謀而合,乾一杯!」
四宮興高采烈地說著,兩人的啤酒杯碰到了一起。
這家店的魚產於鳴門鹹淡水交匯處,味道十分鮮美。四宮為不勝酒力的淺見,早就點了一份壽司。對淺見來說,這次的德島之旅,大概這是第—次也是最後一次享用「美味佳餚」。
「話雖那麼說,但要雪洗十二年前的沉冤,從哪兒下手卻很難。」四宮煩惱地皺著眉,「案犯要比當時大十二歲,住所也變了。」
「也許沒有什麼變化,像四宮先生你現在不是依然在德島新報工作嗎?如果以棟方先生就職的公司為中心,追溯當時的人際關係,會在什麼地方碰到什麼。」
「啊,是這樣,經淺見君這麼一說,頓時感覺豁然開朗!」
四宮邊笑邊不停地歪頭揣摩著,狐疑重重—一是否相信這個來歷不明月的人呢?
「可是四宮先生,我有—事請教!」淺見調皮地說,「被害的飛內小姐的妹妹現在何處?」
「唉呀……什麼?」四宮驚愕不已。
「今天我來打攪你之前,你和她見過面了吧?」
「真厲害呀!你怎麼知道的?」
「剛才,四宮先生問我池田警署的事情,可是我對四宮先生隻字未提去池田警署的事,所以,我明白了這是從她那裡聽來的。」
「噢,哈哈哈,既然那麼說,就實話告訴你吧!『言之無益,空得罪人』。確實從飛內奈留美那裡聽說她被一個奇怪的男人跟蹤,並且把淺見君的名片給我看過。她的確因你威脅說『事件不一定會解決』而垂頭喪氣呢!」
「我絕不會威脅她!可是想想看,也許認為我是奇怪的男人,總之在旅途中,屢次發生奇怪的巧合,對方就不高興了!」
「我不認為是單純的偶然巧合,要說偶然也許是重複偶然吧。事實上,她現在與淺見君同往花園旅館。」
「哦?真的?……糟了,這是幸運的又是不走運的,這樣誤會就會更加加深了。」
淺見半真半假地說道,臉上露出了苦笑。
「什麼?那沒有關係。我再介紹一下。她現在好像出了飯店,在哪裡吃晚飯呢,不久就會回來了,等一會再給她掛電話!」
聯繫上之後,約定晚九時在飯店大廳與飛內奈留美會面。也許從四宮的電話裡預先知道了情況,奈留美一開始便以笑臉迎接淺見,對失禮的誤解表示道歉。她是「一笑百媚生」那樣的女性。
「對警方可真是失望了!」奈留美神情嚴肅地說,「淺見君說『那事件大概永遠不會解決』這句話時,我本想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告訴警察。可是,一想到十二年來搜查一點沒有進展,豈就作罷了。」
的確十二年了,正因為她是受害人的親屬,所以才有這種切身感受吧!
「是呀是呀,那樣責怪警察有點於心不忍,因為警察也盡最大努力了!」
「是嗎?淺見君很會袒護警察呢,你和警察是好朋友?」
「不,沒有的事。」淺見惶恐不安,下意識地替自己辯護,「不是那樣的。警方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做,實際上作為他的日常工作,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搜查。譬如,愛媛縣發生一起殺人事件,嫌疑犯是一名被警方通緝的女性,一直到訴訟時效到期前才在北海道捉住她。這是一起典型的案例。」
「那不是因為市民舉報才捉住的嗎?那起案子犯人是特定對象,被指名通緝,所以與這起案件全然不同。我姐他們的案子,連犯人的『犯』字還未搞清楚呢!」
「哈哈哈,奈留美小姐,你不要一開始就遷怒於淺見君!」四宮笑著插話,「淺見君已經考慮好了解決這種疑難案件的頭緒,實在令人敬佩!」
「罷了罷了,說什麼敬佩啊!」淺見慌忙抗議道。
「我想麻煩飛內小姐,介紹我認識令姐的校友——棟方先生的訂婚人市來小百合。」
「行啊,明天去小百合的府上。但是請你不要提讓小百合傷感的事情。」
「那敢情好。我沒有什麼安排,陪淺見先生一起去。」
四宮向對奈留美,滿臉笑容地說道。
3
板野郡藍住町是一個小鄉鎮,在德島市和鳴門市的南北夾擊下,地域很小。全鎮坐落在吉野河三角洲中間的開闊地帶,因而人口密度高。農業以園藝作物為主體,近年來招商引資建了幾個輕上業製品工廠,並成為德島市郊住宅區。小鄉鎮正在發生急劇的變化。
如同其名稱,藍住町曾經是藍的生產中心,鎮上有幾處將周邊收集起來的藍銷往全國各地而致富的「藍莊屋」,市來小百閤家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現在市來家已無當年蹤跡,房子是木結構的兩層小樓,被稱為「某某住宅」,建在四周圈著圍牆的寬闊的宅地中央。院內,在離住所不遠的道路旁,有一處房頂鋪著石板瓦像工廠一樣的簡易建築,入口處掛著「藍住醬菜股份有限公司」的牌子。市來家主要靠附近的農田收穫的蔬菜,經營醬菜公司。所以在飄浮的空氣中,混雜著少許酸甜的氣味。
聽說市來小百合就在這個醬菜公司工作。她在自己家裡等待淺見一行,為了迎接客人而特意換了衣服,身穿一套整齊的西服,沒有一點脂粉氣,舉止端莊,顯得格外樸素。或許是這個原因,她實際年齡比淺見大四、五歲,但要比他顯得老成。
聽說飛內奈留美與小百合是相隔十二年後的再次會面,案發後二、三年,倆人還保持通信,互致節氣的問候。一見面,小百合看到奈留美已長成大姑娘而感歎不已,因為當時的奈留美還是個中學生。
此時,小百合表情憂慮,不主動說話。奈留美介紹淺見時,她虛瞇著眼睛問:
「是奈留美小姐的戀人?」
「不是!」
奈留美想都不想就一口否定了。而且彷彿回敬她似的,問小百合:「對不起,請問小百合結婚了嗎?」
小百合默默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的微笑頓時消失了。對此,奈留美感到十分羞愧,小聲道歉:「對不起!」
「噢,那麼,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百合催促道。淺見首先作了簡要的自我介紹,然後說了想調查「事件」的意思。
小百合的臉更加暗淡。在她看來,她一定想盡量避免觸及舊傷。她大概想起慘遭不測而死去的未婚夫以及奈留美的姐姐。她或許感到只有自己不死而活著的負罪感。十二年的歲月不可能治癒她心靈的創傷。
「我明白了,從何說起好呢?」
「首先請你談談棟方先生當時的情形。」
據小百合說棟方崇就職於本部設在阿南市的一家叫「德南建設」的公司。如淺見所猜測的那樣,他確實是公司的精英。
棟方案發當年,剛好二十八歲。大阪大學工程系畢業。在德南建設公司可謂最優秀分子。他在中央部委有朋友,被大家認為很有發展前途。雖說正在整頓總承包商體制,對於僅僅只是一個地方企業——德南建設來說,在急於組成參與國家和縣裡發包的大型項目的陣容上,他是不可多得的有用之才。
小百合講述上面的事情時眼睛濕潤了。正在傾聽的淺見心裡也十分難過,讓她回憶起欲忘掉的過去,有一種罪惡感。
「那樣優秀的人,樹敵也不少吧?」淺見暗示道。
「那可不曉得。不過警方多方偵查,得出的結論不是因怨恨而作案,所以說大概沒有可稱得上『敵人』的人吧。」
彷彿察覺到淺見假設該事件包含怨恨似的,小百合急忙說道。
淺見退後一步,改變了詢問的內容。
「出事之前,棟方先生沒給市來小姐說過什麼嗎?」
「案發前夕那一天,我因闌尾炎手術住進了醫院。他駕車去祖谷旅行之前,與刊一起來看我。因慌慌張張的,那時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
「在那之前呢?也就是說在你生病之前見面時怎麼樣?例如棟方有沒有說起他工作的事?」
「工作的事?那時盡談些工作的事。我認為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工作狂。他眉飛色舞地說些連我也聽不懂的專業術語。」
「工作上的事大概說些什麼內容?」
「什麼內容……已經十幾年了,都是過去的事情,記不清了!」小百合木然地說道。
「譬如,有沒有說過吉野河改造工程?」
「吉野河?……」
小百合彷彿在記憶深處搜尋似的,將目光移向空中。
「那樣說的話,他的確講過活動壩的事。」
「哦?活動壩?」
突然跳出那個單詞,淺見激動得心跳加快。
「嗯,據說是拆除第十堰,在吉野河人海口建造可移動的水門似的大壩。我原以為那是大白天說夢話。可是從幾年前開始建造活動壩的話題真的在報刊或電視台廣為報道,這不是頗具現實意義的嗎?
「我儘管完全忘了活動壩這樣的話語,但一聽到這樣的新聞,就回想起他說的話來。這不是先見之明嗎?我認為他有這樣的才能。」
小百合追憶往事時,臉上浮現誇耀的神情。
4
可以說一切都如預想的那樣,「十二年前」和「德南建設」這兩個關鍵詞構成了事件的錯綜複雜,這好像是不可靠的主觀意識的構想。淺見預感到這或許是真正破解事件之謎的鑰匙。
淺見竭力控制住胸口劇烈起伏的心跳,用柔和的聲調說道:
「聽市來小姐這麼一說,我感覺到棟方先生似乎積極參與了吉野河改造工程。」
「嗯,我想這極有可能。他主攻土木工程,想利用新技術幹一番大事業。此時正好長良川的活動壩剛剛建成,我們漠不關心,但他也許受其激勵吧!」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以認為棟方所就職的德南建設也緊緊咬住第十堰的拆除和活動壩的建設計劃不放。」
「嗯,是那樣!」
「那件事情,市來小姐對準說了嗎?」
「不,對誰也沒有說……啊,他曾經對我說誰也不要告訴,因為還處在構思階段。他曾經自豪地告訴我他使用計算機悄悄地進行基礎設計。可是說實話,我對那些難懂的技術問題完全弄不明白,而且也不感興趣。要說他惟一的缺點,那就是什麼都不在乎,惟獨對工作太專注,太執著。」
小百合說起已故的男友,驕傲的神情溢於言表。
「那不是缺點,而應該叫長處。」淺見認真地說,「那樣執著於一件事情,對於像我這樣辦事經常半途而廢的人來說是望塵莫及的。他具有使用尖端技術和拉來巨大工程的能力……失去了這樣的寶貴人才真可惜啊!」
「真是那樣呵!」一直沒有說話機會的奈留美插話,「越聽越覺得棟方先生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與他相比,我姐的那一位全然不同。」
「你不能這樣說嘛!」小百合邊笑邊責備她問道,「那一位,現在怎麼樣?」
「不知道,姐姐死後大約兩年期間時常來訪,在那之後好像有信來,不知什麼時候斷了音信。現在一定組成了幸福的家庭,當上了爸爸。有嬌妻和孩子相伴。」
奈留美故意憎恨地說著。
小百合說:「那,那好哇!」
奈留美還想說什麼,卻失語似的沉默了。
「可是,目前在第十堰問題上德島縣的輿論分成了兩大派,市來小姐是贊成呢還是反對呢?」
淺見詢問時,奈留美搶在小百合前面說:「那當然是贊成囉!棟方先生夢寐以求的事情,小百合當然是想付之實現啦!」
是那樣嗎?一一在奈留美窺視的目光下,小百合「嗯」地含糊其辭地點了點頭,又補充說:「我也不明白!」
「你說不明白,是指什麼不明白?」淺見問道。
「是指活動壩是否真的好。正如剛才淺見君所言,贊成或反對的意見錯綜複雜,看一看、聽一聽,破壞第十堰,建造活動壩,對吉野河來說是好還是壞確實不明白。那麼,如果是他,也許……」
小百合的瞳仁裡像追溯遙遠的記憶。
「棟方必定是全面贊成吧?」
淺見彷彿看透了她記憶的脈絡似的誘導她。
「原來記得清楚的事情都忘記了……」小百合沒有把握地答道,「他說開車去祖谷溪旅行,是在案發一周前,那時他同往常不一樣,擺著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事後想起來,可能有一種預兆。於是我有點不想乘車去,想去別的地方。我說現在祖谷還很冷,假如下雨也很危險。可他無論如何要去祖谷。他說從祖谷溪盡可能繞到高知縣北部的早明浦水庫。我問為什麼,他說是想親眼看一看吉野河的源頭,想證實一下基準數值是否正確。於是我考慮到他的工作熱情,沒有阻止他。我認為,那或許是他在推進計劃過程中產生了疑問」
「真沒想到,你說什麼忘記了,你連那些都記得很清楚嘛!」
「那是他說得最多的。況且,那時的他給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他說『基準數值』時的目光仍歷歷在目,有點兒可怕!」
小百合驚恐地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