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建顯然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全世界都被晉國人忽悠,他憑什麼不被晉國人忽悠?
晉昭公早已經薨了,此時已經是晉頃公的時代。不過對於晉國來說,晉什麼公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中軍元帥是誰。所以,我們說,現在還是韓起的時代。
韓起非常熱情地招待了太子建,耐心地聽太子建哭訴自己在楚國遭受的不平等待遇,隨後表達了自己的同情和憤慨,並且慈祥地詢問可以為他做些什麼。
「我,我想回國當太子,然後,當楚王。」太子建說。他覺得韓起是個好慈祥、好體貼的長者,絕對值得信任。
「太子,你放心吧。當年楚成王幫助我們的文公回國,我們這麼多代人一直想著要報恩,人嘛,要有感恩之心。我答應你,我們一定幫你回楚國,當上楚王。」韓起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答應了。
晉國人可以答應你任何事,但是,任何事你都不要當真。
記住,大國是沒有信用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失信的成本非常低,他們騙了你,你也不能去找他們算賬。
【感恩的心】
太子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個人魅力難道強到了這種地步?他聽說過晉國人能忽悠,可是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韓起不像是一個忽悠別人的人啊。
不過,太子建還是決定再問一問。
「韓元帥,我感激不盡啊,請相信,我是個懂得感恩的人,一定會報答您的。」太子建說,首先表達感謝之意。
「應當的,應當的。」韓起微笑著說,像姜太公一樣慈祥。
「那,那什麼,我可不可以問一下,元帥準備怎樣幫我?」
「嗯,我有一個計劃,太子看看行不行。」韓起說著,收起了笑臉,讓旁邊的侍衛統統走開,只留下他和太子建兩個人。「我聽說你在鄭國很受歡迎,結交了不少朋友,鄭國國君也很信任你。而鄭國最近這些年來對我們很不敬,我們早就想滅掉他們。不如這樣,你還回到鄭國,在鄭國做內應,我們悄悄出兵,一同滅掉鄭國,之後鄭國就歸你。等到機會合適,我們兩國聯軍討伐楚國,幫你當上楚王,然後把鄭國一分為二,我們各得一半,如何?」
「好主意!好主意!」太子建這次也沒有眨眼,直接就叫起好來。
韓起笑了,他在笑太子建這個人,剛才還在說自己有感恩之心,現在就要對鄭國恩將仇報了。
「奶奶的,看來不要臉的不僅僅是我們晉國人啊。」韓起暗說。
「太子,您被忽悠了。」伍子胥同樣沒有眨眼,聽太子建介紹完情況,當即就這樣說。
「哎,你怎麼這樣說話?人家可是誠心要幫我們啊。」太子建不高興了,他懷疑伍子胥在嫉妒自己的能力和成功。
「太子,據我所知,晉國人對鄭國人不滿已經很長時間了,可是始終沒有借口討伐鄭國。這一次,他們一定是想讓我們先在鄭國發動內亂,然後他們就有借口來平叛,趁機吞併鄭國。你想想,就咱們這幾號人,在鄭國能掀起什麼波瀾?那只能被鎮壓啊。退一萬步,就算咱們成功了,晉國人會讓你擁有鄭國?才不會呢,他們一定會來剿滅咱們,咱們就成了他們的替罪羊了。再者說了,楚國是晉國的敵人啊,晉國人怎麼會真心幫助楚國人呢?」伍子胥說得很清楚,分析得也很到位。
「伍老師,你嫉妒我。晉國人為什麼要幫我?我告訴你,那是為了感恩,因為我們的成公曾經幫助他們的文公。」太子建的臉色很難看,說話也就很不客氣。
「感恩?鄭國人對我們這麼好,這麼現實的恩我們都不感,幾百年前的恩晉國人要感?」伍子胥用鼻子哼了一聲,對太子建的話表示不屑一顧。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晉國人,那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參與,我自己來,你只需要照管好勝兒就行了。」太子建乾脆不用伍子胥了,讓他做自己兒子的保姆。
勝兒是誰?太子建的兒子,僅僅六歲。
太子建哼著流氓小調又回到鄭國,鄭國人對他依然不錯,還是上次的待遇和封邑。
從那之後,太子建開始瘋狂地活動起來。他拿出自己的儲蓄,走街串巷,頻繁拜會鄭國政要,與對社會不滿者促膝交談。
太子建很努力,但是成效很微小,誰會相信這個落難來投的楚國人呢?誰會願意追隨這個恩將仇報的人呢?
外面的努力沒有成果,家裡出了麻煩。
鄭國人給了太子建一塊封邑,封邑里的人也就都歸了太子建。可是太子建對自己的封邑的人非常暴虐,引起了公憤,於是就有人去游吉那裡控告他。要知道,鄭國是最早公佈刑法的國家,那是個法治國家。於是,游吉派人去他的封邑調查。
無巧不成書,派去調查的人恰好在這裡碰上了晉國來的人。一盤問,晉國人吞吞吐吐,慌裡慌張。於是,派去調查的人也不調查了,直接把晉國人捉拿了回來。一審問,什麼都招了。
「狗日的楚國人,太沒良心了。」鄭定公憤怒了。
游吉也憤怒了,立即召請太子建前來會晤。
後面的事情可以想像了。
「太子建,我們鄭國對你這麼好,你竟然狗咬姜太公(那時還沒有呂澗賓,只好請姜太公代勞),不識好心人,不僅粗暴對待封邑里的百姓,竟然還勾結晉國人從事顛覆活動,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游吉大怒,再也不像從前說話那麼客氣。
「我,這,誤會啊。」太子建到這個時候才知道伍子胥的話是對的,事到如今,也只好抵賴。
「帶證人。」游吉下令,晉國人被押了上來。
這下,沒得抵賴了。
「我,我,我改還不行嗎?饒命啊。」到現在,求饒成了唯一的選擇。
鄭國人會給他這個機會嗎?鄭國人恨不得殺他四回。
【過昭關】
就在太子建被游吉召走的時候,伍子胥已經嗅到了危險的信號。所以,太子建前腳出門,伍子胥帶著公孫勝後腳就上了車,一路向南狂奔。
去哪裡?楚國。
為什麼去楚國?因為要從這裡去吳國。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什麼原因?
游吉殺了太子建,立即派人前去斬草除根,殺太子建的兒子公孫勝。可是他們發現,公孫勝早已經逃走。
「追!」游吉下令,於是鄭國人向北、東、西三個方向追去,因為他們斷定公孫勝一定不敢也一定不會逃回楚國。
可是他們忘了,帶公孫勝跑的是伍子胥。
一直逃到了楚國境內,伍子胥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候,他不敢再驅車南行,因為那樣目標太大。於是,帶著公孫勝棄車步行。
在楚國境內,伍子胥才得到太子建被殺的消息,他不禁為自己的果斷和明智叫好。不過他知道,鄭國人猜不到自己會去吳國,可是費無極一定能猜到,所以一路上必須要倍加小心。
伍子胥的判斷再一次正確,太子建被殺以及伍子胥和公孫勝失蹤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楚國駐鄭國地下辦事處報告到了費無極那裡。
「趕快通知楚吳邊境,嚴加提防伍子胥和公孫勝過關逃往吳國。」費無極下令,命令又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楚吳邊境各個關口。
伍子胥帶著公孫勝,一路上是曉行夜宿,不敢走大道,專揀小路走。
這一天,過了巢地,來到了昭關(在今安徽省含山縣)。過了昭關,再渡過大江,就出了楚國了,而且前面就是吳國了。伍子胥知道,一路上都有楚軍盤查,到了這個關口,一定盤查得更嚴。於是伍子胥加了個小心,讓公孫勝先在一處隱蔽的所在等候,自己到關口看看形勢。
來到關口,只見楚軍戒備森嚴,關上貼著伍子胥的畫像,雖然不是十分像,也有六七分了。而官兵見到身材高大的青壯男子,都是不由分說直接拿下,然後仔細盤查。確認不是伍子胥的,當場釋放;稍有些嫌疑的,押到山下大寨繼續盤查。
伍子胥一看這樣的場景,倒吸一口涼氣,如此嚴密的盤查,要想過關是絕對沒有可能的。怎麼辦?伍子胥一面向回走,一面想。
伍子胥想要看看是否能夠繞道過去,可是四下裡探看了一回,發現都是崇山峻嶺,根本沒路不說,更且虎狼出沒。
沒辦法,伍子胥帶著公孫勝,找到一處偏僻的所在,找了一個山洞先躲起來再說。
隨後,一連幾天,伍子胥都湊近關口觀察,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乘之機。可是,每一天他都失望而歸。
伍子胥很發愁,他知道,如果再耽延下去,遲早會暴露行蹤。
怎麼辦?伍子胥絞盡腦汁,卻終於無計可施。
愁啊。
第四天早上醒來,伍子胥就覺得嘴唇十分的痛,用手一摸,滿嘴的燎泡。
伍子胥見公孫勝還在熟睡,可是自己再怎麼也睡不著,於是出了山洞,來到溪邊洗把臉。
一把臉洗完,再要洗第二把的時候,伍子胥卻突然驚呆了。
他在溪水中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這張臉上佈滿了暗瘡,嘴唇上都是燎泡,眼有些發紅,頭髮蓬亂,更可怕的是,蓬亂的頭髮竟然是斑白到了幾乎全白。
「啊!」伍子胥驚叫一聲,這個又老又醜的人就是自己啊。
通常的說法是伍子胥一夜白頭,其實不然,一路逃亡都處於驚弓之鳥的狀態,因此一路上都在發愁,再加上此前在宋國和在鄭國為報仇發愁,伍子胥的白髮是早就應該有了,只不過在昭關的三天愁得更厲害,白髮急劇增多,而伍子胥一直沒有注意到,到第四天偶然發現,這才大吃一驚。
「老了,大仇未報,我卻已經老了?!」伍子胥對天長歎,隨後號啕大哭。
哭聲吵醒了公孫勝,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洞來,不解地看著伍子胥在那裡痛哭。在他看來,伍子胥並沒有什麼變化。
伍子胥看到了公孫勝,於是停止了哭泣。
「老師,你為什麼哭?有人欺負你了嗎?」公孫勝問,他只能理解這麼多。
伍子胥沒有說話,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公孫勝,盯得公孫勝心裡發毛。
「哈哈哈哈……」突然,伍子胥放聲大笑起來,嘴唇的燎泡因大笑而破裂出血,而伍子胥依然大笑不止。
「老師瘋了。」公孫勝更加害怕。
老師並沒有瘋。
老師剛才也並沒有盯著公孫勝看。
老師是在思考。
老師意外地想到了辦法。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個成語不是來自這裡,可是用在這裡卻最恰當。
「孫子,走,咱們過關去。」伍子胥大聲對公孫勝說。
「老師,你,你不是瘋了吧?」公孫勝戰戰兢兢地問,如果不是瘋了,怎麼竟然這樣稱呼自己?
昭關,中午時分。
每天的這個時候是過關人最多的時候。
昭關守軍認真地觀察著每個出關的人,但凡有一點特徵與伍子胥相近的,都會仔細地盤查,而弓箭手就在不遠處,任何試圖逃跑的人都會被毫不留情地射殺。
一個大個子走了過來,不僅高大,而且面露凶相。
「站住,說你呢。」守關軍士注意到了他,將他叫住。
大個子很不情願地站了下來。
「你!說話!什麼地方人?過關幹什麼?」開始盤問。
「我,我,我本地人,我老,老婆家在關那邊。」
「你的口音有點怪啊。」
「我,我,我就是結、結巴,口、口音不怪、怪、怪。」
軍士們又盤問了幾句,突然抓起大個子的手來,把大個子嚇了一跳。
「嗯,走吧。」軍士們放走了大個子,因為大個子滿手的老繭,顯然不是伍子胥。
大個子驚魂甫定,灰溜溜地走了。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人們沒有注意到的是,一個滿頭白髮、滿臉骯髒的老人,佝僂著腰,拄著拐棍,帶著自己的孫兒從旁邊走了過去。
一個軍士注意到了他們,因為他們得到的命令是伍子胥帶著公孫勝,所以對於帶孩子的男人都要注意。可是,沒等他發話,那個小男孩對著老頭叫了一聲「爺爺」。
「嘿嘿,怕是沒有這麼老的伍子胥啊。」軍士暗笑。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老頭就是伍子胥,而這個孫子就是公孫勝。
【漁丈人】
伍子胥與公孫勝過了昭關,急匆匆向前趕路,看看天色將近黃昏,前面是一條大江,江的對岸,才是吳國。
看來,高興得早了一些。
正在不知道怎樣過江,遠處有一隊楚軍士兵巡江過來,伍子胥急忙和公孫勝躲了起來。要是被他們發現,事情恐怕又會麻煩。摸摸身邊,伍子胥只帶了一把短劍,弓箭都沒有敢帶過關。
楚軍過去之後,伍子胥急忙又帶著公孫勝來到江邊,看看怎樣渡江。沿江而行,江上看不到一條船。
「誰說天無絕人之路?這難道不是絕人之路嗎?」伍子胥極度失望,自言自語。
就在這個時候,從下游上來一隻小船,船上只有一個老漁夫。
「漁父!渡我!」伍子胥高聲喊道。
老漁夫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漁父,渡我!」伍子胥又喊了一遍。
老漁夫張張嘴,似乎要說話,恰好這時岸邊又有行人過來,老漁夫於是又閉了嘴。
伍子胥要崩潰了。
然而就在他行將絕望之際,他聽到了歌聲。
「日月昭昭乎侵已馳,與子期乎蘆之漪。」老漁夫在唱歌,歌聲難聽至極。伍子胥眼前一亮,在他聽來,這是一首最動聽的歌了。
這兩句歌詞啥意思?太陽要落山,月亮要上天,咱們在前面蘆葦蕩見面吧。
上游不遠處,有一處蘆葦蕩。伍子胥帶著公孫勝,沿江而走,急匆匆走到蘆葦蕩中,從中穿行到了江邊。
果然,老漁夫也將船撐到了這裡。
老漁夫又唱了:「日已夕兮,予心憂悲;月已馳兮,何不渡為?事寖急兮,當奈何?」歌詞大意是:天快黑了,快上船吧。
老漁夫,著名民歌手。
伍子胥更不猶豫,等到小船靠岸,將公孫勝拎起來,扔到船上,然後自己也上了船。
藉著昏黃的夜色,小船搖搖晃晃,渡過了大江。
這條大江是什麼江?長江。
江的對岸,已經是吳國的地界。
下了船,伍子胥總算放下一點心來。
「爺爺,我好餓。」公孫勝叫伍子胥。
「公子,我們已經到了吳國,不要叫爺爺了。」伍子胥說,說完,他有些後悔,因為老漁夫就在旁邊。
老漁夫泊好了船,對伍子胥說:「看樣子,你們是餓了一天了,你們在這樹下等等,我給你們取點吃的來。」
老漁夫走了,遠處,燈光點點,是一處小漁村,他應該是回家去了。
伍子胥等了一陣,不見老漁夫回來,難免有些忐忑。
「公子,雖然這裡是吳國地界,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先躲起來。」伍子胥不敢怠慢,帶著公孫勝躲到了旁邊的蘆葦叢中。
不久,老漁夫來了。老漁夫的手中提著一個籃子,來到樹下,卻沒有看見伍子胥和公孫勝,老漁夫放下籃子,四處張望。
「蘆中人,蘆中人,豈非窮士乎?」老漁夫高聲喊道。什麼是窮士?後人解釋多為貧窮之士,其實不然,應為窮途之士,也就是逃難之人。
後來,蘆葦也被稱為窮士蘆,就出於此。
伍子胥心中一凜,看來,這個老漁夫看出自己是落難之人了,怎麼辦?
「蘆中人,出來吃飯吧,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還怕我這個老頭把你怎麼樣?」老漁夫又喊了一遍。
伍子胥想了想,如果老漁夫真要抓自己,恐怕就不是這樣的陣仗了。
於是,伍子胥抱著公孫勝,從蘆葦叢中走了出來。
「你難道不相信我?」老漁夫對伍子胥說,似乎有些不滿。
「亡命天涯,不得不處處小心啊,老丈體諒。」伍子胥說,倒確實有些不好意思。
老漁夫給他們準備的飯菜倒很豐盛,麥飯、鮑魚羹和盎漿,麥飯不用說了,鮑魚羹那可是招待貴賓的,那麼,盎漿是什麼?盎漿是一種經過粗淺發酵的米湯,其味略酸微甜,基本上,很類似現在的醪糟湯。一般人家喝不起酒,就用盎漿招待貴客。
基本上,就算是有酒有肉。
伍子胥和公孫勝正餓得發慌,於是兩人也不客氣,兩雙筷子飛舞,片刻之間把飯吃了個精光。
吃飽了喝足了,伍子胥解開褲腰帶,從褲襠裡掏出一把短劍來。
為什麼短劍藏在褲襠裡?因為過關的時候怕被發現。
為什麼把劍掏出來?殺人滅口?
老漁夫臉色一變,心說這回算遇上了一個白眼狼了。跑吧,肯定跑不過。乾脆,看看這小子要幹什麼。
「嚓——」劍出鞘,雖然日頭已落,但是藉著月光,也能看到那把劍閃閃發光。寶劍!絕對的寶劍!
「老丈,承蒙救命贈飯之恩,這把劍是楚王的寶劍,上面鑲著七顆寶石,價值百金,無以為報,這把劍就送給您。」伍子胥將劍回鞘,遞給老漁夫。
老漁夫笑了,他知道這劍不能要,他也不想要。
「我見過楚國的通緝榜,說是捉到伍子胥或者提供情報者賞粟五萬石,並且授予爵位。連這樣的懸賞我都不要,難道還在乎這一把寶劍?」老漁夫說,說完之後,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伍子胥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
「這麼說,你知道我是誰了?」伍子胥有些緊張起來。
「啊,沒有,沒有,我只是說楚國的懸賞一向很高。」老漁夫急忙說,他感覺到空氣中有一種恐怖的氣氛。「你,你趕快走吧,不要讓楚國人看見。」
「那,請問老丈尊姓大名,以便今後報答。」伍子胥卻不肯走,問道。
「咳,有什麼好問?你是從楚國偷渡的人,我是違法渡你過來的人,大家都是罪犯,知道名字幹什麼?我就叫你蘆中人,你就叫我漁丈人就行了。今後你要是陞官發財了,別忘了我啊,哈哈哈哈……」老漁夫尷尬地笑笑,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
「好。」伍子胥說,老漁夫越是緊張,他就越是擔心,即便自己到了吳國,若是被費無極知道,也一定會派人來追殺自己的,所以,自己的行蹤一定不能暴露。
走了兩步,伍子胥又走了回來。
「老丈,把盎漿藏好啊,千萬別被別人看見了。」伍子胥說,一雙眼睛則緊緊地盯著老漁夫。
這句話什麼意思?因為盎漿用來待客,如果有人看見老漁夫提著剩下的盎漿回去,難免會問來了什麼客人,豈不是很容易暴露?
老漁夫後退了半步,搖了搖頭。
「看來,我怎麼樣你都不會相信我了,好,我讓你放心。」老漁夫說完,一轉身,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岸邊,然後一縱身上了小船,在船上左右搖晃,也就是兩三下,小船翻了個底朝天,老漁夫則倒栽進了水裡。
「啊!」伍子胥大吃一驚,這老漁夫要幹什麼?玩自殺?
伍子胥急忙來到岸邊,等了一陣,不見老漁夫浮上來,眼見得自殺身亡,屍首隨江水沖走了。
「壯哉!漁丈人!」伍子胥感慨,然後帶著公孫勝,放心地走了。
不遠處的蘆葦中,老漁夫探出一個頭來,輕歎一聲:「唉,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按《吳越春秋》,老漁夫「覆船自沉於江水之中」,是自殺成功了。不過,於情於理,老漁夫都沒有為一個陌生人自殺的理由。從技術角度來說,一個老漁夫投水自盡恐怕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情。
所以,老漁夫只是擔心伍子胥殺人滅口,因此作了一個自殺現場保護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