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這是——」三人中那個最年長的珠寶商,用力擦了擦眼睛,結結巴巴的說著,忽然雙膝一軟,對著箱子便跪了下去。
「定風、避火、柔水、辟塵!」其他兩個珠寶商也驚得呆了,恍如夢境般的,跟著跪了下去——對他們這一行的人來說,遇到傳說中的無上至寶時,頂禮膜拜絲毫不敢褻瀆。
不用說珠寶商人,就是旁邊的承德太子和其他屬下,都不由看得震驚,說不出話來。唯獨七皇子,想來也是早就知道妻子嫁奩的驚人豐厚,只是淡淡的看著,沒有表情。
「還算有些眼力,沒虧了爹爹推你們幾個來出手這批陪嫁。」金碧輝站在桌邊,手搭在陪嫁的奩籠上,臉上似笑非笑,看著珠寶商人的臉色,「看樣子你們也底氣不足啊!或者這樣——你們三個一起湊份子,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去,如何?」
「不知……不知皇妃要價幾何?」抬頭看了那箱子一眼,彷彿又被珠光刺了眼睛,最年長的珠寶商擦了擦額角的汗,從地上爬起來,再也沒有飛揚跋扈之心,有些惴惴的詢問。
金碧輝怔了怔,轉頭看了看雪崖皇子,想徵詢丈夫的意見——本來這批東西,也是為了給他救急來的,父親在成婚前就和女兒說起過新郎的背景和處境。她並不知道這一次曄城需要多少財力才能渡過難關。
顏白的眼睛,卻是看向承德太子身邊的徐太傅。
「至少……五十萬金銖是要的。」徐太傅主管城中事務,估量了一下全程軍民一個冬天的開支,往大裡開了一個價碼,等著三個商人就地還錢。
「五十萬金銖……五十萬?」不知為何,珠寶商們相對一笑,舒了口氣。
「哈。」珠寶商們正待答應,卻聽得旁邊有人笑了一聲,在王公貴族雲集的內堂中顯得極為刺耳,眾人轉頭看去,卻見新婚的皇子妃啪的關上了玳瑁箱,看向丈夫那邊,忍不住的滿臉冷嘲:「喂喂,有無弄錯?你們所需才不過五十萬金銖?那麼何必巴巴的弄得那麼緊張?我以為你們要傾國之富,才來求助玉堂金家呢……五十萬?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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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無禮的腔調,在內堂中激起了反應,從承德太子以下,每個人臉色都有變化。
——本來這門婚事,已經含了離國皇室極大的委屈,如若不是局勢所逼,七皇子根本不會入贅金家。如今又聽得這般話語,當不得所有人都臉上色變。
顏白的臉色也是白了一下,卻知道新婚妻子脾性如此,似乎已經沒有心思訓斥,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由得她去。
然而金碧輝卻不管不顧,看了臉有喜色的珠寶商一眼,唇角有不屑的冷笑:「你們不要得意——我金碧輝是誰?能讓你們檢這個天大的便宜?」她捲起袖子,露出蜜色的小臂,拍了一下身邊的箱子:「大家都是識貨的,明人不說暗話——光這個玳瑁箱少說也值二十萬金銖,裡面的東西更不用說。是不是?」
話語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抽了口氣——承德太子出身顯貴,動亂開始之前也見過離國大內諸多珍寶,卻從未見過有價值如此巨萬者。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那些珠寶商人居然沒有反駁,臉上竊喜之色一掃而空。
「稟皇妃,其實這些珍寶,除了有傾國之力的王侯,世間恐怕無人能買的起……」珠寶商們交頭接耳商議了一番,終於那個年長者面有難色的開口。
不等他再說下去,金碧輝「哧」的一笑,眼睛掃了一下堂中那幾個著名的大賈:「怎麼,知道我們等錢用,想壓價呀?」她頓了頓,眼神卻冷了下來,淡淡道:「也不想想,你們每年從波斯大食販運珠寶,走的是誰家的路?——有本事,明年你們打沙漠裡過!」
女子凌厲的眼神彷彿是刀,刺的三個商人機伶伶一個冷戰,原先看了奇珍後沖天的慾火也熄了一熄,面面相覷:不錯,他們的生意,常年來往於海上,哪裡能得罪海王?
「好,我金碧輝也是乾脆的人——殺人一刀,說價也是一口!」看到對方的氣焰平息,新婚的王妃啪的拍了一下箱子,嚇了眾人一跳,「四顆壓箱珠子我拿回——你們心裡有數,這個並不是你們買得起的,也不怕折了福!剩下的東西,連著這個玳瑁箱,兩百萬金銖你們拿了去!」
三個珠寶商又是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了一番,終於公推那個年長者出來,做了一個揖,歎息:「王妃的價格,小的心裡也知道是非常的公道——然而我們三人此次攜來之款項不過一百多萬金銖,奈何……」
金碧輝怔了怔,皺眉:「好歹也是有名的珠寶商賈,你們怎地如此小氣?罷了罷了,這樣可好——不足的款項,歸去後替我們購置糧草沿河送了過來,如何?」
珠寶商人見其肯變通,心下也是喜出望外,知道這筆生意下來賺頭至少也有五十萬金銖,忙不迭地答應了。
金碧輝也是爽快,將箱子裡四顆珠子收起,便鎖了箱子,將鑰匙交給旁邊的徐太傅,吩咐:「就這麼說定了——帶了他們三個去庫房交割款項罷!」
徐太傅飽讀詩書,長於廟堂之間,何曾見過如此潑辣女子?方才新來的王妃叱吒睥睨,轉瞬已以高出他要價四倍的價格將生意談定,這個三朝老臣、輔政大臣也只是心下震動,哪裡有插話的份兒。
四、長孫無塵
待得徐太傅帶了珠寶商離開內室,且不說周圍的人臉上都有些色變,就是承德太子,看著這位弟媳的眼光都有些微微改變。
然而金碧輝卻毫不覺察,見事情順利辦完,也不顧周圍有外人在,走到丈夫身邊,笑瞇瞇的拉起雪崖皇子的袖子,仰頭問:「怎麼樣,你娶的老婆幹練吧?五十萬買糧草,再留一百萬給國庫——多下來的五十萬金銖我們造個府邸住了好不好?」
她喜滋滋地計劃著將來,然而顏白只是低頭看了妻子一眼,淡然道:「隨你。」
金碧輝瞪了丈夫一眼,怒道:「你這個人——怎麼老是死樣活氣的?」
雪崖皇子也不和妻子多爭論,只說了一句:「反正是你的嫁奩。我無權處理——方纔你何曾問過這裡任何人意見。」然後,也不說什麼,就留她在那裡,自顧自的過去在沈鐵心身邊坐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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