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我本來還一直在奇怪,一個俠肝義膽的人,怎麼會有你這種冷如冰雪的眼神——如今我總算明白了。」
「你明白得太晚了。任飛揚已被我下了『九天十地,魔神俱滅』的毒。」
風砂目光在一霎間雪亮!她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毒!
看著懷抱問情劍,冷酷而漠然的高歡,她拚命壓制的感情終於失控!
「你居然對他下這種滅絕人性的毒?你簡直是個畜生、魔鬼!」風砂瘋了一般地嘶聲喊,上前用力抓住他的衣袖,搖晃,「你手上還拿著他給你的問情劍,嘴裡還叫著兄弟,居然轉身就殺了他!」
高歡仍舊不動聲色,看著她淚如雨下,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我本來只是一個殺手,無親無戚,無情無義,甚至連這個名字都不是真的…說句老實話,用這種方法殺人,我早已用過幾十次了。只有你和任飛揚這種頭腦簡單的人才會上當。」
風砂呆住,因為極度的震怒和驚異而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高叔叔…你真的殺了任叔叔?」驀然,一個稚氣的聲音問。一大群孩子不知何時已圍了上來,一雙雙憤怒的眼睛盯著高歡。
「高叔叔是個大騙子!」「高叔叔壞極了!」「打死他!」孩子們撲了上來,哭著圍著他又踢又咬。
高歡神色不動,任憑孩子們廝打著他,閉上了眼睛,過了片刻,忽然冷冷對風砂厲聲道:「快讓他們住手,否則不要怪我對小孩子動手!」
他殺氣逼人的語聲,讓風砂不自禁的撲上去攔住了孩子們:「你們快回屋裡去,不准胡鬧!」
孩子們不敢不聽她的話,悻悻散了開去,然而,臨去之時的回眸中,那些本來明亮天真的眼眸中,居然有那般深刻的仇恨——或許,這是第一次將那些仇恨種入那樣幼小的心靈中吧?高歡心神有些恍惚,突覺有人扯他衣襟,低頭,卻見小琪仰頭輕輕地問:「高叔叔,你真的…殺了任叔叔嗎?」
在小姑娘那樣明亮如水的眼眸中,心冷如鐵的殺手徒然也是一痛!
但他仍是淡淡點了點頭。見他承認,小琪目光立刻充滿了憤恨,哼了一聲轉頭就走:「高叔叔壞死了!我永遠不原諒你!」
這時,剛走開的小飛又折了回來,對著高歡一字一字道:「高叔叔,遲早有一天,我學會了武功,會找你為任叔叔報仇的!你記住!」小孩子握緊了拳頭,認真的看著他,許下諾言。
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從高歡嘴角再次泛起,他木然地看孩子們離去,這才抬頭看了風砂一眼,從懷中取出那綹長髮,拋還給她:「戲已演完,也該物歸原主了。」
風砂觸電般一震,淚水已不由自主地湧了上來。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從地上撿起那片三葉草,也拋了過去:「還你!」
高歡看也不看,忽然反手拔劍!
問情劍的光芒縱橫滿空,那孤零零的一片葉子轉瞬被攪得粉碎。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風砂孤零零地站在院子裡,癡癡地看著漫天飛舞的葉片。
四片葉子的三葉草…她的「幸福」…已如葉般破碎而飄落了。
她終於伏在樹上放聲痛哭!
※※※
「只會哭的女人,永遠只是廢物。」一個冷淡而傲氣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風砂抬頭,淚水立刻止住。淚眼之中,她看見院中竹下站著位白衣女子,臉罩輕紗,正靜靜端詳著自己。她的目光銳利而深沉,彷彿能一眼看到人的靈魂深處。
「我…只是實在承受不了了,才…」風砂一向堅強高傲,可不知為何在這個女子面前卻軟弱了起來,雖然硬撐著,但聲音已顫抖了起來:「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現在的心情!你憑什麼…憑什麼指責我…」
白衣女子頷首,凝視著她,許久許久,目光中竟露出了憐惜之意。
「葉姑娘,你是個很好的女子…如果能幫到你什麼,我不會吝惜我的力量。」她緩緩開口,眼眸深處卻有一絲笑意,「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救回了任飛揚——那麼,相信『九天十地,魔神俱滅』之毒雖劇,也難你不倒。」
風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呼:「什麼?你救了任飛揚?他…他在哪兒?」
「已經在你房中,」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相信你會救活他的。不過…」
她頓了一下,緩緩道:「他傷好之後,我會立刻帶走他。」
「為什麼?」風砂驚問,「你、你又是誰?」
白衣女子的目光突又變得冷漠,輕輕冷笑:「我救了他,他必須為我做點什麼來交換他的性命。我做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她的語氣,也變得威嚴而寒冷。
「那麼…你幫了我,我要怎麼報答你?」風砂遲疑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問。
白衣女子看著她,突又笑了笑:「我很喜歡你——你很像過去的我。所以這一次我幫你,是不用任何代價的。」她轉身欲走,又回頭叮囑:「三日之後,我會來帶走任飛揚。你不用想法子躲開我,因為我若要幹什麼,從沒有辦不到的。」她一雙剪水雙眸燦燦生輝,鑽石般奪目而冰冷。
風砂不知為何對這神秘女子徒生親切,不由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女子遲疑了一下,展顏一笑:「我姓舒,別人都叫我阿靖。」她拂開面紗,露出了清麗端莊的面容,那緋紅色的短劍,清光絕世,閃耀在她的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