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看到了怪異的事情,那是一個文士打扮的人物,正自大門內「影壁」旁,轉了出來!
誰呢?
正是他問過王老好多次,王老好說沒有的仇磊石。
仇磊石不待雷嘯天開口,就喊道:「王老好,你怎麼啦,還不把『田』爺讓進來!」
雷嘯天又是一愣,仇磊石卻已下階拉著他的衣衫道:「來吧田大哥,你來的可真是好時候。」
說著,轉對王老好道:「把田爺的馬寄好,行囊拿到我屋裡,快!」
話聲中,手一緊,把雷嘯天拉進門內,轉過「影壁」,仍沒鬆手,直到順左面一條小石路轉了彎,悄聲說道:「大哥別開口,咱們屋裡再談。」
雷嘯天一點就透,遂一言不發,走了盞茶光景,到了一處清靜小院,三間房,獨門獨院,進了明間。
仇磊石剛進房子,已開口向右暗間低聲說道:「小妹,大哥來了!」
暗間門簾一挑,曉梅姑娘閃身而出,道:「你又沒關門!」
仇磊石道:「不能關,有人在注意咱們,大哥姓田,別忘了。」
曉梅會意一笑道:「大哥怎麼才來?」
雷嘯天簡直不知道怎樣答對才好,只有搪塞道:「路上誤了,哈哈!」
仇磊石暗伸個大拇指,表示大哥到底不含糊,經多見廣,看出不對,竟能不落痕跡答出話來。
接著仇磊石故意揚聲說道:「大哥可真趕上熱鬧了,怕要多住幾天才能走呢!」
雷嘯天順著仇磊石的口氣,道:「這不成,我最多留兩天,家裡事太多……」
仇磊石又一伸拇指,道:「不行也要行了,東家給朋友完婚,正日子就在後天,我和小妹的事,非壓後不可,您急有什麼用?」
雷嘯天唉歎一聲,道:「真是的,唉!那我到外面住店去,這兒……」
仇磊石接口道:「住店幹嗎,有現成房子,東家好得很,已經把這座落院,讓出來給了小弟,您先住著,沒關係的。」
適時,王老好已把行囊送到,仇磊石遂對王老好道:「就麻煩你去跟東家回一聲,說我提過的田爺來啦,問問東家,我想留田爺住在這兒,行不行。」
王老好答應著走了,雷嘯天道:「這不像話,按理,你該帶我去拜見東家才對。」
仇磊石道:「這個小弟怎會不懂,只因東家這兩天太忙,好像還有滿腹心事,等傍晚之後,小弟再看情形……」
雷嘯天接口道:「那就過一天再說好了,噢!二弟,是誰成家?我既然來了,似乎也應該隨個喜,送一份禮吧?」
仇磊石道:「是小弟東家的好友成親,借東家這個地方辦喜事,小弟知道大哥要來,早已經隨過『份子』了。」
雷嘯天搖頭道:「辦喜事怎麼還有借別人家辦的?」
仇磊石道:「這小弟就不明白了,因事不關已,也沒問。」
雷嘯天點點頭道:「兄弟練達多了,對,不關己的事,少問好。」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累了吧,您先休息一下,就快吃飯了。」
雷嘯天哦哦了兩聲,道:「小妹是在右暗間吧?」
曉梅道:「大哥,您住在左暗間。」
雷嘯天嗯了一聲,邁步到了左暗間,他真的累了,心更累,緊壓著那無法解開的結父親的生死,此事,他急於要和仇磊石作次長談,才趕來徐州,哪知徐州分店卻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目下只好暫耐著不安,睡上一覺再說。
「大哥,大哥!」
雷嘯天在沉睡中,被仇磊石喚醒。
曉梅姑娘也等在外面,仇磊石接著說道:「樊總管在等候大哥。」
雷嘯天三把兩把穿好衣服,這才發覺室內已然亮起燈來,笑一笑,匆匆洗了個臉,剛要開口,仇磊石卻又道:「現在不是白天,大哥可以放心說話了。」
雷嘯天道:「白天怎麼樣,莫非分店中還隱有奸細?」
仇磊石道:「事情難說。」
雷嘯天道:「那還須要小心些才對!」
仇磊石一笑道:「小弟說清楚,分店中並無敵方奸細,白天因往來人雜,已發現有可疑之處,才加了小心。」
雷嘯天道:「事情到底如何?」
仇磊石道:「大哥還是聽聽樊總管詳談吧。」
說著,他們出了落院,後轉,行約十數丈,已到徐州分店總管樊叔山的住處,樊叔山迎於門外,把臂而進。
賓主入座,酒飯已備,大家邊吃邊談。
樊叔山在說過幾句客氣話後,轉入正題,道:「事情經過,想雷兄都知道了吧?」
雷嘯天道:「樊兄年長,別太客氣,嘯天只知道有人借此分店,為兒完婚,可能遭遇不測,其他就不清楚了。」
樊叔山道:「事情是這樣的,約在四十幾天前,徐州府的名鏢頭『鐵碑神槍』周正方,前來拜會叔山,同行有一英俊少年,姓鄭字子川,四川萬縣人氏,為『點蒼』一派門下,是個老成的忠厚人。」
「鄭子川是周正方未來嬌婿,此次鄭子川到徐州,即為完婚而來,因時間匆促,男方苦無住處,遂商借此地。」
「叔山因與周老鏢頭為道義之友,不容推辭,並因此事若在分店辦理,誠乃佳話,遂慨然相諾,但仍恐責任重大,便以本店傳遞消息之法,章陳總店,蒙總店諭示可行,方始通知周正方。」
「周鏢頭遂散發請柬,並將乃婿鄭子川安排居住店中,豈料事成定局之後,卻發生了想像不到的變故!」
雷嘯天道:「可就是『兗州』的事?」
樊叔山頷首道:「正是,約在三十六天前,『兗州七怪』突然命人持柬來拜,柬上文字十分客氣,但卻要求本店,不再過問鄭、周兩家喜事,並一再聲明,七怪不願開罪本店,只是若本店借供周府應用的話,則七怪將視本店為周府財產!柬中之意十分明顯,七怪將不惜以任何手段破壞此事!」
雷嘯天道:「樊兄怎樣回復七怪的?」
樊叔山道:「我立即親封拜柬,誠恐七怪所差之人言難盡意,派手下幹員親往,柬上聲明,七怪函遲,借屋事早已定局。並至誠詢問,七怪與周家有何仇恨,可否容我以『天下一家店』的名號出頭,代兩家化解此事。」
雷嘯天道:「樊兄作的對,七怪之意如何?」
樊叔山突然怒容滿面,一拍桌案道:「七怪回函,竟與第一次拜柬相同,居心也是十分明顯,因之我一面稟陳總店,一方面約周鏢頭詳談。」
雷嘯天哦了一聲。
樊叔山道:「子川年方雙十,從未到過北地……」
雷嘯天中途接話道:「樊兄說的自不會錯,只是嘯天不甚放心,若無什麼不便,可能請鄭老弟他移駕此間一談?」
樊叔山頷首說好,立令親信請鄭子川,不多時,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由人帶路推門而進。
賓主稍加客套,隨即落座,雷嘯天轉對樊叔山道:「還是樊兄與鄭老弟談問吧,嘯天不便僭越……」
樊叔山誠懇的插口道:「雷兄若如此想,豈非見外,請!」
雷嘯天道聲「放肆」,對鄭子川道:「在下姓雷,字嘯天,聽此間主人樊兄說,老弟為『點蒼』一派高手,敢問鄭老弟尊師是哪一位?」
鄭子川道:「家師『宋海翁』。」
雷嘯天恍有所悟,道:「可是昔日,人稱『東海老漁』的宋大俠?」
鄭子川道:「正是,不知雷朋友何故問及家師?」
雷嘯天著了樊叔山一眼。
樊叔山接話道:「令岳可曾和你談過,兗州七怪的事?」
鄭子川點頭道:「談過。」
雷嘯天道:「令岳是怎樣說的?」
鄭子川道:「老人家曾經問過我,知否兗州七怪。」
雷嘯天道:「沒問別的話?」
鄭子川道:「因我根本不認識『七怪』,所以老人家也沒再問。」
雷嘯天哦了一聲,有頃,正色道:「現在有個消息告訴你,但你聽了不必焦急,更不可去追問令岳,不知你能否答應我的要求?」
鄭子川道:「請即示下,我遵命而行。」
雷嘯天道:「七怪前曾令人通知我們,要求我們不要過問你與周府婚事,但因樊兄與令岳父交深,已函拒七怪!」
「不過我們深知七怪不會無的放矢,婚期即屆,可能橫生是非枝節,現在通知你,你要日夜自己小心。」
鄭子川年紀雖輕,卻極豁達,笑道:「深謝預示,此事沒這麼嚴重,子川當有自全之道。」
仇磊石正色道:「恕我斗膽說句閒話,事由敝分店發生,一切,當由敝分店安排,祈鄭兄莫令敝分店為難。」
鄭子川道:「那是當然,子川理會的。」
大家又說了些閒話,鄭子川告辭歸去,仇磊石劍眉深鎖,沉思久久,方始對雷嘯天道:「大哥,鄭子川交給大哥可好?」
雷嘯天道:「可以,二弟放心吧。」
仇磊石轉對樊叔山道:「樊兄,一切是不是都照預計安排好了?」
樊叔山雖經總店「金令」示意,本人為人也忠厚坦誠,但總覺的這位年輕的總督監,當不了大事。
因之在問對下,雖仍客氣,但卻沒有恭敬,不過他對雷嘯天,看法兩樣,聽仇磊石問及大局,一笑道:「總督監放心,屬下早已安排定局!」
仇磊石聰明至極,早就發現樊叔山對自己沒有看重,但他並不放在心上,大局緊要,因之依然鄭重的說道:「樊兄,不論是鄭子川本人,抑或是我們這徐州分店,設若被七怪動了一草一木,這可……」
樊叔山不待仇磊石把話說完,接口道:「總督監放心,出了事屬下願負全責!」
仇磊石有些不悅的道:「樊兄……」
雷嘯天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急忙接道:「二弟,此間事,愚兄深信樊總管必已早有妥善安排,二弟、四妹及愚兄,只要注意七怪即可。」
仇磊石劍眉一挑,道:「小弟因此店廣闊,恐七怪以火攻擊,那時……」
樊叔山接口道:「總督監擔心的對,屬下對此亦有安排。」
雷嘯天也有了不悅之意,道:「那就太好了,二弟,咱們回去吧。」
始終沒有開口的曉梅姑娘,此時卻道:「大哥和磊石哥請稍待,小妹有話要和樊總管談。」
樊叔山相隨艾老人多年,深知曉梅姑娘的性格,聞言已知曉梅姑娘必出難題,遂小心仔細的靜聽。
曉梅道:「樊總管,此地人手有多少?」
樊叔山道:「因『七怪』生事,已調動劍士十人,連同此處分店原有的十六位高手,及屬下,共二十七名。」
曉梅一笑道:「後日喜期,樊總管想像中,賀客能有多少?」
樊叔山道:「周正方交遊甚廣,人緣極佳,賀客恐多至數百。」
曉梅道:「樊總管能保證這些賀客中,沒有七怪的手下?」
樊叔山道:「屬下不敢保證。」
曉梅又是一笑道:「這樣說的話,賀客中若有人暗中放火,怎麼辦?」
樊叔山無言可答,曉梅又道:「萬一婚禮進行當中,突生奇變,由四面八方射出暗器,向一對新人下手,樊總管,你又怎麼辦?」
樊叔山道:「屬下已經想到這一點,曾示令十六劍手,假扮賀客,立於最前,萬一突變發生,立可防護!」
曉梅搖頭道:「聽來十分妥當,事實卻無辦法,若七怪混於賀客中的手下,多過十人,新郎恐仍難免遇險!」
樊叔山道:「屬下也曾為此焦慮,但昨午周正方來言,『點蒼』五位大俠,明午必到,那時防護之責,可由……」
曉梅姑娘神色一寒道:「樊總管,『天下一家店』何時改了規矩,發生在本店的事情,要外人來防護代勞?」
樊叔山道:「屬下並無此意,只因……」
曉梅姑娘道:「你的意思我懂,不過我要告訴你,這徐州分店的存亡,也就是你本身的存亡,望你不要忘記!」
樊叔山心頭一凜,道:「屬下願聽示令。」
曉梅姑娘道:「此事要作到盡善,斷不容人在店中生事!」
樊叔山道:「姑娘之意,是事先就將此事解決?」
曉梅道:「這是上策!」
樊叔山道:「屬下愚蠢,不知怎能……」
曉梅道:「有人能,但你卻自以為能而不顧!」
樊叔山道:「屬下不敢有此想法,請姑娘明示何人能將……」
曉梅道:「老人家既有『金令』之諭,要你一切聽命於總督監,老人家自是認為萬全,難道你還比他老人家聖明?」
樊叔山急忙答道:「屬下知錯!」
曉梅道:「樊總管一向行事不似現在這樣冒失,須知此間成敗,不僅關係已身,並對本店名望有莫大關係!」
樊叔山道:「是是,屬下願遵諭令而行。」
曉梅道:「其實我這是多餘過問,當真樊總管若能負的了全部責任,我這不成了杞人憂天了嗎?」
樊叔山無言可答,雷嘯天接口道:「四妹,樊總管也是為咱們好。」
曉梅藉著雷嘯天的轉圜,也一笑道:「那當然了,小妹只不過順便提個醒兒罷了。」
有這一句話,嚴肅的場合,變作了和氣,遂再次互商大計,直到三更,方始決定了一切。
鼓樂震天,龍鳳轎,迎來了多姣美女。
進大門,過石道,轎子停在喜堂之外。
兩名盛裝侍女,自轎後快步到了轎前,一左一右,雙出玉婉,緩緩將赤紅繡著五彩龍鳳的轎簾挑起。
喜堂內,適時步出兩位女子,其一,是位中年婦人,盛裝,面如秋水,雙目偶一掃視,射出兩道寒光。
另外一位,卻使迎、送人等,看直了眼,眉黛淡描,目若雙星,朱唇貝齒,骨格清神,其美無倫!
她倆,也一左一右,迎下石階,雙雙遞腕挽扶新娘出轎。
新娘乍出,突然,寒星如雨射疾飛而下,襲擊臨頭!
那無倫美女,長袖震擺,若無其事的揚起,百數點寒星,皆如泥牛沉海,化作毫無蹤影!
接著,人影閃處,新娘已在絕色美女挽扶下,進了喜堂,而喜堂的大門,適時緊緊合閉。
繼之,喜樂由堂內傳出,但迎送雙方,及所有的賀客,卻皆被隔於喜堂之外,無法進去。
適才突變,除近前有幾個人看到外,十之八九並未發覺,因之對喜堂大門突然關閉之事,深感奇怪。
老鏢頭周正方,面含秋霜,正要開口,身後勁風吹動,老鏢頭尚未來的及回顧,驀地聽到有人低沉的說道:「朋友請睜大點眼睛,此處不容任何人撒野!」
話聲中,周正方也恰好回過頭來,只見一位貌相威武的大漢,右手正抓著一人的腕脈,右手接過一柄鋒利匕首!
這大漢,周正方見過,樊叔山曾詳細介紹,姓雷,睹此情形,周正方立即明白原委,含笑道:「多謝雷朋友相救!」
大漢正是雷嘯天,被抓企圖暗算周正方的這人,年約三十,普通身量,看來不像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此時,過來了一個英俊漢子,對雷嘯天道:「雷爺,這人交給我吧!」
雷嘯天頷首道:「很好,這位朋友突覺不適,小胡,你要小心!」
小胡應一聲「是」,隨即上步伸手,捏住了這名刺客的腕脈,一言不發,向後退去,轉過了喜堂。
樊叔山這時由左方喜堂旁出現,立於雷嘯天身旁悄聲道:「裡面大事已定,姑娘和谷女俠,已送新人入了洞房。」
雷嘯天點點頭低聲道:「十劍士如何?」
樊叔山道:「已在四處抓到意圖縱火的匪徒多人!」
雷嘯天哼了一聲,道:「七怪可有消息?」
樊叔山道:「尚未出現。」
雷嘯天沉思片刻,道:「總督監吩咐準備的東西怎樣了?」
樊叔山道:「已準備好多時。」
雷嘯天道:「那就請樊兄,按預計行事吧。」
樊叔山點點頭,立於喜堂外石階正中,目光一掃數百名賀客,提高聲調,一字字含著威力的說道:「諸位周、鄭兩府,賀客朋友們請注意,在下有幾句話,要在此聲明,敢請諸位肅靜片刻!」
人群靜了下來,樊叔山接著又道:「敝店,十年來,蒙天下英雄愛惜,保住敝店各種規矩,我樊叔山心感萬分,因此當深致謝忱!」
「此次周、鄭兩府喜事,因男方遠居四川,故而借敝店為新房,此乃武林佳話,故而敝店慨諾相借。」
「事經決定之後,樊某突接北五省英雄,『兗州七義』兄弟函知,請敝店收回相借房屋的成命,七義兄弟函中,未曾說明原委,而敝店十年來,向守信諾,故而函知七義,請其恕過敝店方命之罪!」
「適才,新娘下轎,暗中竟有不肖之徒,陰謀暗算,打出歹毒暗器,繼之,周老鏢頭險些被人暗算!」
話說到此處,樊叔山故意停下話鋒,目光橫掃著所有的賀客,賀客們,此時方知剛剛變故,不由人人驚駭!
樊叔山微微一笑,接著又道:「如今樊某當眾聲明,新郎新娘在敝店中時,若有人企圖不利他們,就等於與我『天下一家店』結仇,不論明、暗,若發現肇事人物,請恕我『天下一家店』不再留情,將以敵者視之、待之!」
話鋒至此又是一頓,靜待反應,可是數百名賀客,無人答聲,樊叔山哈哈一笑,聲調一變,又道:「樊某至今未見『兗州七義』來到,更深知『七義』兄弟為人,因之認定適才暗下毒手者,與『七義』無關!」
「故而自現在起,再擒獲此輩之時,樊某將以仇我之敵的立場,對待那些惡毒的東西,敝店是言出法隨!」
「為新人安全起見,喜宴移到左大廳上,如今樊某以地主的身份,受周、鄭兩家之請,恭迎眾位入席!」
說著,右手一擁,突然出現了八名勁裝人物,個個躬禮,人人肅客,賀客們遂在此等情形下,進了左大廳。
酒宴早備,賀客們入座之後,立即開始歡宴,一時行令猜拳之聲不絕,無人再提剛才的變故。
酒過三巡,在大廳通後面的那一道門,突然開啟,兩名大漢,各捧著一把四尺高的大酒壺,到了正中空置的地方。
接著,又有兩名大漢,各抬著一隻大木盤,盤中滿是寸深的小酒壺,有好幾百隻,也站到了空置的地方!
繼之,出現了一雙少年,一男一女,那少女,正是剛剛袖掃寒星的絕美姑娘,二人緩步踱到空置地方的正中。
這一男一女,正是仇磊石和曉梅姑娘。
仇磊石目掃四方,揚聲說道:「小可敬請諸位,將面前杯中美酒飲乾。」
曉梅接著道:「然後,我兄妹代表敝店,和一雙新人,向諸位敬酒,並獻薄技,供諸位一笑,來,請乾杯!」
眾賀客俱皆乾杯相等,仇磊石揚聲道:「諸位請暫莫移動,小可由右方第一桌敬起!」
「起」字出口,那兩名捧壺大漢,雙雙斟酒於木盤淺盅之內,片刻,俱皆斟滿不空一隻。
眾賀客見仇磊石並沒有移動,暗怪這酒是如何敬法,豈料念頭尚未轉過,已聽到仇磊石喝道:「小可為圖省事,獻醜小巧之技,大家莫笑!」
話聲中,只見曉梅姑娘凌虛出手,向木盤一抓,盤中滿酒淺盅,一隻隻飛起,投向仇磊石!
眾賀客無不色變,真看不出來,一位弱質絕色的少女,竟懷奇絕的功力,這手「凌虛攝物」,已震住全場!
但是還有更絕的表演呢,當一隻隻滿酒淺盅,飛臨仇磊石身前時,仇磊石右掌凌虛一揮,只只滿酒淺盅,成串,成排,奔向了右起的第一桌,每隻酒盅互距二尺,不遠不近,飄飄然,美妙無倫!
酒盅到了目的之地,竟似暗有鬼靈扶助般,將第一桌空了的酒杯添滿,更妙的是,空了的酒盅,魚貫自動飛回!
就這樣一串串,一桌桌,剎那敬酒,眾賀客這才人人如夢初醒,在驚、駭、贊、歎下,呼喊不已。
仇磊石卻在呼聲過後,拱手含笑道:「小巧之技,不值大家一笑,請容告退!」
說著,雙雙向來時那道門戶退去。
曉梅在前,仇磊石在後,就在他倆將要到達那道門戶的時候,角落突然傳來了哈哈笑聲,道:「我說諸位朋友,人家代替新人,和名震武林的『天下一家店』敬酒,難道我們就如此失儀,一杯都不還敬?」
賀客們有不少喊「對」的,接著,這人又道:「劣馬先行,老朽僭越了!」
話聲一頓,接著聲調高昂的說道:「英俊的少年朋友,和那絕美姑娘,請留貴步,老朽承蒙賜酒,深謝隆情,投桃報李,也敬上一杯!」
此言出口,只見兩滿杯酒,電掣般射臨仇磊石的頭頂和後心,杯不轉,酒不溢,這人手法竟也不低!
仇磊石微笑轉身,適時,各角落「請」字一聲接一聲傳到,滿裝著酒的酒杯,也一隻連著一隻的飛到!
仇磊石哈哈一笑,左掌輕抵,首先射到的兩杯酒,倏忽停在空中,非但酒未溢出,並且兩杯竟並在了一處!
接著,仇磊石右手凌虛攝抓,只見射到的酒杯,一隻隻都投疊於下面兩杯之上,剎那,積頂到了梁間!
怪的是,非但酒杯不倒,下面更無物承托,是凌虛而立,看得一般賀客,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仇磊石卻依然含笑道:「小可敬酒,諸位只不過一人喝上一杯,諸位這般抬愛小可,小可若飲下這些,豈非要醉上三天?」
話鋒一頓,霎霎眼,沉思剎那,才接著又道:「但小可如若不喝,豈不又辜負了諸位的美意,這樣吧,諸位別管小可喝不喝,但小可不使杯中留酒,或美酒溢流於地就是!」
說著,雙手托住下面兩隻杯底,含笑而立,約隔盞茶光景,只見仇磊石突然鬆手後,杯子立即跌落下來。
仇磊石卻凌虛彈指,將杯子緩緩倒置,托送地上,剎那,地上擺滿了倒置的酒杯,地上果然不見一滴酒痕!
接著,仇磊石兩指再彈,杯子一隻隻在地上滾動起來,依然不見一滴酒珠,等眾賀客把驚魂收轉時,仇磊石已去多時!
這罕奇卓絕的功力,震住了所有的人,那「烈火劍」樊叔山,更加慚愧,他夢想不到,仇磊石功力竟如此高超!
本來,今夜要有一場奇變發生的,但主謀者,已暗暗知會手下,不准妄動,否則必遭不測。
新郎新娘,歡娛的度過了佳期,第四天,他夫婦和周正方,親自拜謝仇磊石、曉梅姑娘,決定次日中午動身入川。
當夜,仇磊石卻已悄悄接出鄭子川夫婦,城外早已備好快馬,和十名劍士,保護著新夫婦踏上歸程。
等到次日晌午,那暗中準備在新夫婦離開徐州分店,即下殺手的主謀者,方始獲到消息,但已追之無及。
「天下一家店」,十年來,早已被武林中人,當作了一個特殊的門戶看待,但卻無人見過這特殊門戶的特殊功力!
周正方為成名多年的老鏢頭,賀客包括了各門各派中人,並且還有不少來自三山五嶽的綠林人物。
仇磊石和曉梅姑娘,當眾施展奇絕功力的事情,未出旬日,已傳遍了整個的武林,江湖上對此店有了新的看法。
這消息最先獲知的,是「天下一家店」的真正主人艾老人,他並非獲知傳聞,而是親眼目睹。
當一對新人,平安遠離徐州之後的次日正午,艾老人笑嘻嘻的,一步跨進了徐州分店的大門。
別看這是他的分店之一,但分店中人,除了總管樊叔山外,卻沒人認識他,但他仍然獲得客氣的招待。
大門口的值役弟子,看到這位慈祥而具神威的老者,立刻恭敬的迎向大門右側的小客堂,有人捧上香茗,然後拜問此老的來意。
老人含笑問道:「老夫要寄宿數日,請給我最好的住房。」
值役弟子看出此老神情不凡,一面答應著,一面示意其餘的人向裡面稟陳,並對老人解釋店中等級及規則。
此時,雷嘯天、仇磊石和曉梅姑娘,正為「七怪」可能惱羞成怒不惜一拚事,與樊叔山商談,聞報,俱皆會心而視,認定此老必系「七怪」中人。
「七怪」既敢明訪,自當按理相迎,遂由雷嘯天,樊叔山前往,他們夢想不到,多年不離總店的老人,今日會駕臨徐州,相見又喜又驚,喜的是老人駕臨,好多事可親聆教益,驚的是,老人來此必有所為。
果然,老人說出了來意,眾人無不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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