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風驚出一身冷汗,伸手拍胸,低叫:「老天爺,好在本窮少爺還算謹慎,否則這會兒可就摔成肉餅了。」
「小叫雞還算機靈嘛,竟然沒摔下去。」突然響起壺七公的話聲,就在頭頂上,戰天風抬頭,這才發現洞口原來在半山腰,而在頭頂左側數丈外的一株古松上,蹲著一個老者,這老者大約五六十歲年紀,又矮又瘦,臉上更是瘦得皮包骨,留著一撮山羊鬍子,卻又灰不灰白不白,全身上下,最精神的,是一對眼睛,不大,但漆黑發亮,看人時炯炯有神。
「你老是七公?」戰天風絕想不到壺七公會現身出來,一時間驚疑不定,眼睛不由自主的便向這壺七公屁股後面看去。
「臭小子,眼珠子亂轉什麼呢?你真以為老夫是狐狸精啊?」壺七公罵。他一開口,聲音絕對沒錯,戰天風知道他確是壺七公了,疑道:「你說你不是狐仙。」
「老夫是人。」壺七公大翻白眼:「怎麼,老夫是人你小子很失望啊。」
戰天風確實有些失望,狐仙都是有仙法的,如果壺七公不是狐仙,那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本事了,不過這話茬戰天風絕對不敢應,忙道:「沒有,我就怕你老真是狐仙呢。」
「小叫雞,話頭倒轉得快。」壺七公冷哼,道:「但你知道老夫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說不定老夫真是狐仙呢。」
這話差點把戰天風咽死,張口結舌做聲不得,心中暗罵:「臭老狐狸死老狐狸,你要真是老狐狸,本窮少爺就剝了你的皮烤了吃。」
壺七公看他不吱聲,翻了翻眼睛,對右面一指,道:「上來,免得一發呆摔死了,老夫可不負責燒埋。」
他手指之處有一塊大岩石,突出崖面約有丈許,戰天風依言攀著樹枝爬了上去坐好,想起先前差點一腳踩空的事,心中仍有餘悸,道:「這是誰修的地道,出口怎麼弄在斷崖上。」
壺七公呵呵笑:「小叫雞沒見過吧,這便是這地道的高明之處,一般人走了這麼長一段黑洞子,看見洞口都是急不可耐的衝出來,卻不知鬼門關就在前面,若是敵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可要了他性命,這也是老夫看中這地道的原因。」
「這份心機確實了得。」戰天風點頭,看壺七公道:「別人只怕想不出來,該是七公你老親自想出來的吧?」
「什麼叫親自想出來的?狗屁不通。」壺七公罵:「挖這地道的另有其人,老夫只是看他挖得還巧,所以借來給你小子一用。」說到這裡,面色一凝,看了戰天風道:「小子,你知道我老人家為什麼要現身出來嗎?」
「是為了這塊鬼牙石吧。」戰天風從衣服下面翻出荷包,卻不鬆開繫著的紅繩子,他是下定了決心,在鬼牙石離體之前,絕不把荷包還給壺七公,想起先前的事,道:「七公,剛才我用這荷包袋鬼牙石時,出了怪事,荷包突然一下就脹大了,足有大肥豬那麼大,裡面還有鬼叫聲。」
「小叫雞嚇壞了吧。」壺七公一臉興災樂禍,道:「鬼牙石裡封印得有鬼王雙牙,不願意給玄女袋袋住,所以就在裡面做怪了,但這玄女袋也是一樣寶物,鬼王牙雖也了得,但只要進了袋子,卻也休想出得來。」
「鬼牙石裡真的有鬼牙啊?」戰天風嚇得一哆嗦,差點摔下崖去。
「你抖什麼抖?羊癲瘋發作啊。」壺七公罵:「鬼王雙牙是被封印了的,不是有特別的機緣或九鬼門解印的咒語,鬼王雙牙是不可能破石而出的,告訴你吧臭小子,老夫之所以現身出來,是因為老夫事先竟沒發現這是鬼牙石,九鬼門竟和老夫玩這一手,哼哼,那老夫就陪他們玩玩。」
「原來七公是真不知道這是鬼牙石,九鬼門還真是厲害啊。」再想到壺七公讓他鬼鬼祟祟的鑽地道到這裡來的事,戰天風對壺七公的本事可就大大的懷疑起來,不過不敢直說,道:「那九鬼門看上去好像很厲害啊。」
「小叫雞說話不放鹽,什麼叫好像很厲害?」壺七公哈的一聲,道:「邪道中三大勢力,九鬼門,一錢會,魅影教,九鬼門乃是老大,弟子遍佈南北,門中好手如雲,僅一流高手便多達五、六個,豈是說著玩的。」壺七公說到這裡,突然明白了先前戰天風話中的意思,怒聲道:「好啊,臭小子,瞧不起老夫是不是,你知道老夫是誰,實話告訴你吧,老夫便是七大災星之一的天鼠星,九鬼門雖然了得,但還真沒放在老夫眼裡。」
「七大災星?」戰天風一下子興奮起來,叫道:「是哪七大災星?怎麼個災法兒?」
「什麼叫怎麼個災法兒?」壺七公直吹鬍子,道:「天困星,天算星,天巧星,天欲星,天廚星,天醫星,加上老夫這天鼠星,便是七大災星。」
「好響亮的名字。」戰天風越發興奮,道:「天下便是你們七個人最厲害嗎?再沒有人打得過你們七個?」
他這一說,壺七公的臉卻黑了下去,道:「臭小子知道什麼?你以為說一個人厲害就是打架天下第一啊?人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長處,七大災星,都是各懷奇技,天廚星廚技天下第一,說到炒菜,皇宮中的御廚也要喊他祖師爺,天醫星醫術生死人而肉白骨,即便是落了氣,他也能扯著你腳後跟扯轉來,天巧星一雙巧手無雙無對,做出的鳥會飛,做出的魚會游,機關之學更是前超古人後無來者,而說到神偷之技,自然以老夫為天下第一,這天下就沒有老夫進不去的地方,偷不到的東西。」
他越說越興奮,戰天風卻是越聽越失望,心中暗叫:「什麼鳥七大災星,原來就是些廚子郎中木匠,這老狐狸乾脆就是個老偷兒,卻還牛皮梆梆,什麼沒你偷不到的東西,九鬼門門主的腦袋你偷得到嗎?」
「總之不惹我們便罷,誰惹上了我們,那就是惹上了災星,所以江湖中就合稱我們做七大災星了。」壺七公還在說,戰天風卻不樂意聽了,從懷中摸出鬼瑤兒給他的鬼刀刀譜,道:「七公,鬼瑤兒給了我一本鬼刀刀譜,說是七七四十九天後要考教我的刀法,你老偷得多見識廣,幫我看看這刀法管用嗎?」
給打斷了話頭,壺七公大不高興,沉著臉道:「小叫雞沒見識,鬼刀刀法為九鬼門入門刀法,總會不管用?」
戰天風現在對他的權威已大是懷疑,堅持道:「可人家用的都是仙法道術,我卻用刀,招法再妙也沒得打啊。」
「你小子根本什麼都不明白。」壺七公大是搖頭,道:「不論仙法道術佛法魔功,歸根結底,練的都是靈力,說靈力你又聽不明白了,但你傻子小吃飽了身上有力總明白吧,靈力也是力,你吃得越飽越有力,靈力則是修練得越深越有力,你小子和人打架,難道光憑一身傻力嗎?有力又會兩招不是更管用,靈力也一樣啊,靈力越深招法越妙,打架就越厲害啊,當然,靈力終究不是普通的肌肉之力,一時半會和你也說不清楚,但大概意思錯不了,招式武功絕對是有用的,無論是九鬼門等三大邪教還是自稱為玄門正宗的七大門派,從掌門人到弟子都是每天要練功的,在內練精,練氣,練丹,再高一層的練元神,在外練刀練劍練拳練法器,少一樣都不行。」
先前鬼瑤兒沒說清楚,戰天風心中疑惑,這會兒總算是大致明白了,想:「我一直瞧不起武功,原來是不對的啊,也是,天兵天將打架,不也是要用武器嗎?用武器自然就有招式了。」一時又興奮起來,道:「這麼說鬼瑤兒沒有騙我,只要我悟性高,真的能一步一步的學會她九鬼門的各種本事,成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只要你小子悟性高就可以學全九鬼門功法?我呸。」壺七公照臉對著他呸了一口,道:「小叫雞哎,我告訴你實情吧,九鬼門立派以來,共玩了三次鬼婚遊戲,結果是送給了閻王爺三九二十七顆腦袋,而並沒有嫁出一個女兒。」
「啊?」戰天風嚇一大跳,道:「那是怎麼回事?莫非那些拿到鬼牙石的人——-?」
他沒說出來,壺七公卻替他說出來:「那些拿到鬼牙石的人都是些大傻瓜是不是?唉,我看你才是個大傻瓜呢?你難道沒想過,區區四十九天,你能把鬼刀刀法練到什麼樣子呢?我可以說,你只要能把四十九式刀法學全,那你小叫雞基本上就可以稱為奇才了呢?可你這小叫雞奇才拿著這半生不熟的刀法,能和九鬼門派來的人打嗎?你認為打得過?」
「打肯定是打不過的。」戰天風搖頭:「可鬼瑤兒說,這是考教候選人的才智,不是仇殺,他們——。」
「他們怎麼樣?」壺七公冷笑:「他們會跟你慢慢的玩一會兒,看看你是不是把刀法都學會了,不對的地方甚至還指點你兩下?哈,你小子還不是一般的天真,告訴你吧,來考你的人,不會是武館裡老師考徒弟,而是以命搏命,當然,來人絕不會用其他功夫,用的絕對就是這四十九式鬼刀刀法,而且也絕不會用玄功靈力,甚至不會來跟你比力大,不會大力打小力,很公平的,就是刀法對刀法,但這種絕對的公平裡其實是絕對的不公平,你練了幾天,他又練了多少年,半生不熟對熟極而流,除非你真的是世間罕見的天才,你才過得了關,但你不能叫不公平,因為九鬼門挑女婿,挑的就是世所罕見的天才,你不是天才就只有認命。」說到這裡,壺七公要笑不笑的看著戰天風,道:「小叫雞,你認為你是天才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那種?」
戰天風當然知道自己不是,捧著那冊鬼刀刀法,哭喪著臉道:「這麼說我死定了?」
「如果你小子死定了,老夫我現身出來做什麼?」壺七公冷笑。
戰天風眼睛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這會兒也不管壺七公是不是愛聽了,道:「七公啊,我聽明白了,你們那七大災星確實是各有人所難及的奇技,但真打起來其實不行是吧,而且你老孤家寡人一個,九鬼門卻是好手如雲,你怎麼救得了我啊,唉,我是認命了。」
「說你傻你還傻出漿了。」壺七公惱羞成怒,罵:「早告訴過你,並不是拳頭硬就是天下第一,他九鬼門好手如雲怎麼樣,老夫又不跟他硬碰硬,老夫跟他玩陰的,只要你小叫雞聽我的,老夫包你最終過關,把鬼瑤兒那小美人抱上床。」
「只要能保住命,不論你老要我做什麼我都照做,至於那鬼丫頭,說句實話,太冷著點兒,抱她上床我實在是有些怕冰手。」戰天風說著大大搖頭。
「黃毛雞崽兒,知道個什麼?」壺七公哈哈大笑:「鬼瑤兒冷,那是傲的,等你把她抱上床剝光了,看她還傲不傲?兩把一摸,自然就熱得燙手了。」
他這一說,戰天風倒又心動了,想:「這個七公說得到有理,把她還剝光了還傲,老子打她屁股,不過她功夫比我高,萬一惱起來一腳把本窮少爺踹到床底下那就搞笑了。」
「臭小子不要胡思亂想,打起精神聽老夫說。」壺七公一聲暴喝,戰天風一凝神,看著壺七公,壺七公道:「九鬼門貌似公平其實不公平,我們就給他來個更不公平,他們以為你只會鬼刀刀法,我們就在這一點上讓他們上個大當。」
他這話叫戰天風心中一跳,叫道:「七公的意思是要另傳我仙法玄功?」
「我的東西你學不了。」壺七公搖頭,道:「但我另外有東西給你。」說著一躍過來,到了戰天風面前,同時從腰間的一個皮囊裡掏出一本小冊子和一個雞蛋。壺七公先把小冊子遞給戰天風,道:「這是老夫從聽濤巖偷來的聽濤心經,乃是玄門無上心法之一。」
壺七公說他的東西戰天風學不了,戰天風先就暈了一頭,接過那什麼聽濤心法,翻了一翻,裡面也有幾個圖式,邊上有字,戰天風也沒心思細看,道:「這一本好像比九鬼門的鬼刀秘譜還要薄些哈。」
壺七公人老成精,立時就聽出了戰天風話中的意思,劈面就呸了一口,罵道:「什麼薄些厚些,你小子的意思是這個還比不了那什麼鬼刀是吧,我呸,你知道個屁,竟敢瞧不起聽濤心法,當世七大玄門你知道嗎?道德觀,洗劍池,聽濤巖,長風閣,古劍門,修竹院,無聞莊,七大玄門之中,聽濤巖名列第三,當年的創派祖師聽濤子在聽濤巖上靜坐四十年,於濤聲中得窺先天無上玄機,就此創立聽濤巖一派,這聽濤心經便是聽濤子親手所書,你竟拿來和鬼刀刀法比,別說這鬼刀刀法,便是九鬼門的萬鬼大法,真要比起來,也不見得就強過了這聽濤心法,雖然現在聽濤巖實力比不上九鬼門,但那是聽濤子的後輩弟子不爭氣,可不是聽濤心法不行。」
「真的?」戰天風立時大感興趣,一頁頁翻起來。
「先不急著翻,聽老夫說。」壺七公止住他,道:「聽濤心法玄妙精深,沒有個三五十來年你是摸不到門的,而九鬼門給你的時間只有四十九天,根本來不及,所以想要和九鬼門玩,首先要靠這個,過了第一關再說。」壺七公說著把那個雞蛋遞到了戰天風面前。
「靠雞蛋過第一關?」戰天風沒明白:「雞蛋碰石頭嗎?」
「拿你的腦袋碰石頭。」壺七公罵,道:「這不是雞蛋,乃是一粒先天丹,對練功大有助力,是老夫當年用一樣寶貝跟天醫星那老狐狸換來的,本來想偷沒偷到,氣死老夫了。」
戰天風大喜,叫道:「先天丹,是不是服了這個就可平添一甲子功力?」
「你小子戲文看多了是不?」壺七公敲他腦袋:「這世上哪有那樣的好事,要那樣誰還練功,都去練丹來吃了,這丹雖是寶貝,也只能助你練功而已,功夫無論如何都是要自己去練的,你服了這先天丹,練起功來就可事半功倍,盡快入門,而你只要有了入門的功夫,九鬼門的人找上你時,你就能佔便宜了,因為他不知道你肚子裡另外有東西啊,只和你斗刀法,你小子只要機靈些,不露了風,再吃點苦把刀法摸透了,過第一關絕不成問題。」
他這樣一說,戰天風真的看到了希望,大喜道:「快給我吃。」拿過先天丹,看了看,便要去石頭上敲那殼,他吃過煮雞蛋,都是那麼吃不是?
「等等。」壺七公止住他,道:「不是這麼吃,吃之前先要準備好。」說著拿過那冊聽濤心經翻了翻,道:「要你小子看,你一時領悟不了,老夫把前面最基本的說給你聽好了。修真之道,萬變不離其宗,無論佛道魔精,千功萬法,都是要練出靈力,然後結丹,然後養元嬰,到功成圓滿,才能元神脫體,白日飛昇,而入手之法,大致也差不多,第一步無論如何都是練精化氣,第二步凝氣結丹,養丹如養胎,十月胎滿,元嬰出生,然後細細養之便是,聽濤心經是玄門正宗,走的也是最正規的路子,入手難,到後面的進境反而要快些,老夫之所以給你先天丹,便是要借先天丹之力,把你送進門檻去,至於後面的,就看你小子的悟性和肯不肯吃苦了。」
「我最不怕吃苦的了。」戰天風忙拍胸脯保證:「至於悟性,不是吹,小子總覺得比一般人還要聰明著點兒。」說到這裡,眼珠子一轉,道:「七公,這聽濤心經如此了得,你老一定是全部練成了是吧?」
「呸。」壺七公對著他重重呸了一口,罵道:「你小子聰明不見得,鬼心眼多卻是不假,你的意思是聽濤心經了得老夫為什麼不練是吧,告訴你,老夫當年就是因為本門玄功再無寸進,靈力雖成,也不大不小結了一粒丹,卻就是養不出元嬰,所以冒險偷經,想要從聽濤心經這玄門正宗心法中另走一條路子,誰知偷來一看,根本練不了,因為每一派的心法都是不相同的,尤其我天鼠門心法,更是別具一格,想要練聽濤心法,必須徹底廢了我天鼠門的心法,這個我就不願意了,所以沒練,小子,現在明白了沒有,告訴你小叫雞,再敢跟老夫玩心眼兒,老夫就打爆你的叫雞腦袋。」
戰天風忙稱不敢,心中轉念:「老狐狸精明之極,本窮少爺的心思還真瞞不了他,什麼要練聽濤心法就要廢了本門心法,也不知是真是假?」對壺七公不願教他本門的功夫,戰天風始終是心懷不滿,認定壺七公是想藏私,不想把厲害的教他,所以才弄一本什麼聽濤心經來對付他,他就沒想過,壺七公用得著應付他嗎?不理他豈非更好?不過也不能怪戰天風,他這種從小在街頭苦苦掙命的人,每一口吃的來得都絕不容易,天上更從沒有掉過餡餅,太好的事情論到他,說不定就是個陷阱,所以疑人的時候永比信人的時候多,無論任何時候,比別人他都會多一個心眼,這種習慣已深鉻在他的骨頭深處。
「修真之士,入手第一關最難的就是入靜,無論怎麼去收擾心神,也無論躲到哪兒,即便深處幽室之中,也總會有細小的聲音,一點點兒就會引開人的心神,聽濤子這聽濤大法卻反其道而行之,別人是躲聲音,他卻是有意的去聽,最終聽而不聽,物我兩忘,此法別具一格,真的是奇才啊。」壺七公眼望遠方,眼中露出神往之色,猛地凝神,看著戰天風,一臉肅穆的道:「臭小子,絕世心法就在眼前,休要胡思亂想,照老夫說的話去做。」當下教戰天風盤膝坐好,又把聽濤心經第一步入門的心法讓戰天風背熟領悟了,隨後剝開先天丹,還真的象雞蛋一樣,剝開殼是一層蛋白,再剝開蛋白,最後出來的是一粒大拇指大小的紅丸子,清香撲鼻,壺七公把紅丸子塞進戰天風嘴裡,戰天風含著,入嘴即化,只覺一道寒流直入腹中,稍頃卻發起熱來,而且是越來越熱,戰天風早忘了心法,只是感覺著腹中那團熱氣,心中轉念:「怎麼這般熱法,不會把我腸子燒穿吧。」
正胡思亂想,猛聽得壺七公一聲頓喝:「臭小子,快快凝神定意,再敢胡思亂想,浪費了老夫的先天丹,老夫就一腳將你踹到崖下,讓你小子一步成仙。」
戰天風嚇一大跳,想:「老狐狸只怕真個做得出來,不管了,賭一把,賭贏了說不定真就成仙了呢?」一咬牙,再不去想別的,照著聽濤心經的心法,將心神凝在各種聲音上,來一種聽一種,最初紛繁雜亂,各種聲音如萬馬奔騰,層出不窮,但一一聽去,慢慢的到最後,卻全都忘了,聽而不聽,最後什麼也聽不見了。
也不知過了過久,戰天風終於醒了過來,只覺陽光刺眼,慢慢睜開眼睛,見遠遠的天邊,一輪夕陽高掛,記得先前太陽還只稍稍偏西,想不到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轉眼見壺七公坐在一邊,站起身來道:「沒想到我還真有點坐性,一坐就是小半天,到讓你老久等了。」
「什麼小半天。」壺七公嘿的一聲冷笑:「你小子不記陽魂,現在是第二天了呢。」
「什麼?」戰天風大吃一驚:「你是說我這一傢伙坐了一天多?不可能吧?」
「什麼可能不可能,老夫七老八十了來騙你小叫雞玩兒嗎?」壺七公撇撇嘴,眼見戰天風張著嘴發呆,道:「你小子坐這麼久,也有點什麼感覺沒有,不會是白坐了吧?」
他這一說,戰天風醒過神來,立覺腹中一熱,同時覺得身上說不出的舒暢,手腳上也好像充滿了力量,眼睛也似乎更亮了,耳朵也更靈了,週遭的一切,彷彿都像雨洗過一樣,鮮艷透亮,而地下明明是乾的,沒有下雨,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的感覺更敏銳了。
戰天風把這種感覺說給壺七公聽,壺七公臉上終於露出微笑,點頭道:「很好,你小子入門了,一般修真之人,要有你這種感覺,至少要一到三年,若是那心緒雜亂完全無法入靜之人,也許一輩子也體會不到你這種感覺,不錯,不錯,聽濤心法果然了得,先天丹也不愧是天醫星親制,這麼一天兩天的,藥力不可能完全吸收,小叫雞加油練,到藥力完全吸收,說不定能練出靈力也不一定,那時要過九鬼門第一關,就是罈子裡捉王八,十拿九穩。」
聽他這麼說,戰天風也是十分高興,想到心中一個疑問道:「七公,靈力到底是什麼?我這種現在還不是靈力嗎?」
「你現在只有一點點兒氣感,就說到靈力,哈,不要笑死人了。」壺七公大笑,道:「你練出一點點真氣,感覺手腳有力是不,這就叫內力,越往後練,氣越足,內力也就越深,但內力只能借你的身體發出來,手腳若不能動,內力再強也是白搭,而靈力就不同,靈力是可以借神意發動的,也就是你心意一動,便可發力,例如你看那枚果子,你內力若深,一吸之下可以吸過來,但一定要用手若身體其他部位把氣發出去,但你靈力若成,你一想就可以把果子吸過來,這就是靈力和內力的區別,一個用肢體,一個用意念,不過你小子不要又想歪了,以為只要練出靈力手腳就沒用了,武功招式更沒用,那種想法就走火入魔了,靈力和內力一樣,配上了精妙的招式,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尤其是在對手靈力與你不相上下時,你哪怕只高出一招,那也是你勝。」
「我明白了。」戰天風歡喜大叫:「內力就是吃飯放屁的力,力在身上,靈力就是胡思亂想的力,力在腦袋裡,是也不是?」
壺七公給他說得哈哈大笑,道:「吃飯放屁的力,沒錯,是這麼理解的。」
見壺七公點頭,戰天風更是高興,眼睛不由自主就盯著了那枚果子,心中叫:「過來,過來。」這麼叫得十來聲,那果子突地動了一下,戰天風狂喜,加倍用力再叫,那果子又動了兩下,就在戰天風心中大有成就感之際,那樹枝上突然鑽出一頭小松鼠,隨著那果子的一陣亂晃,一口叼了,隨即跑了回去。
「原來是這死老鼠在搖樹,還以為本窮少爺真個是天才,這會兒就出了靈力了呢?」戰天風大是喪氣。
他的情形自然都落在壺七公眼裡,打個哈哈,道:「小子,你省點力氣吧,別果子沒吸過來,眼珠子倒掉出來了。」略停一停,道:「九鬼門只給你四十九天時間,真要照他們的時間,即便你學了聽濤心法,只怕仍過不了關,四十九天,你最多聚得一點點內氣,精力能比常人強一點點,力氣略大幾分,靈力是絕不可能出得來的,這點真氣用在刀法上,要好一點,但強不了太多。」
他說了半天,似乎又不行了,戰天風有些傻眼,道:「七公,你老的意思是,我是白費這半天勁了?」
「誰說你是白費勁了。」壺七公瞪眼,道:「只是時間少了點兒,但老夫已預有準備,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又鑽地道又用玄女袋把鬼牙石裝起來嗎?因為九鬼門能對鬼牙石生出感應,所以他們說第五十天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但鬼牙石進了玄女袋,九鬼門的人就感應不到你了,你又是在地道裡溜過來的,即便那會兒有人跟著你,他發現不了地道也找不到你,那你等於暫時徹底擺脫了他們,你就有更多的時間練功,到把藥力全部吸收乾淨,刀法也熟了,就算不出靈力,我相信你小子也能贏。」
原來壺七公讓他袋著鬼牙石鑽地道是這個意思,戰天風明白了,讚道:「七公果然是神機妙算。」
壺七公嘿了一聲,大為受用,道:「現在你有三天時間,這三天你不能再一坐就是一天了,得把大部份時間用在學刀法上,因為老夫可以指點你,你在練刀法的同時再苦練聽濤心法,吸收藥力,能到什麼程度,那就全看你自己了。」
「為什麼只有三天。」戰天風大是奇怪:「就是以九鬼門定下的時間也有四十九天啊。」
「九鬼門鬼影秘探遍佈天下,三天的意思,就是在這三天裡,他們找不到我們,但三天後就不一定了。」壺七公看著戰天風,見他似乎仍沒明白,續道:「你要想贏,就一定要打九鬼門一個出其不意,九鬼門的人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必會懷疑,也就一定會提高第一關的門檻,所以絕不能讓他們看到老夫,明白了嗎?」
「小子明白了。」戰天風點頭:「你的意思是,三天後我就必須獨立練功,直至過了第一關,但過了第一關之後,七公你不再幫我了嗎?」
「你這臭小子人小鬼大,老夫甚是不喜。」壺七公斜眼瞟他一眼,道:「但鬼牙石過我手竟沒發覺,老夫一生人裡沒丟過這般大人,這都是九鬼門的錯,老夫若不陪他們好生玩兩把,那也太對不起人了,所以老夫一定會陪他們玩到底的。」
「太好了。」戰天風歡叫道:「有七公在背後主持,九鬼門這個跟斗栽定了。」
「若不叫九鬼門栽上個大觔斗,他也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壺七公得意的捋著鬍鬚。
「老狐狸賊精賊精,但死要面子,愛戴高帽,哈哈,看本窮少爺拍他的老屁股。」戰天風心中轉著念頭,嘴上加倍的大拍馬屁。
壺七公對戰天風的馬屁果然大是受用,點了點頭道:「老夫料定,第一關過後,馬上就會讓你過第二關。」
「第一關過了當然是第二關了,卻還料定。」戰天風心中打哈哈,嘴上卻道:「七公神機妙算。」
「老夫不能跟得你太近,但又必須在你拿到第二關的試題之前及時指點於你,這是個難題。」壺七公說著捋起了鬍鬚,忽地眼睛一亮,從腰間皮囊中掏出一粒珠子遞給戰天風,道:「這個你拿著,不要丟了,那隨你到哪兒,我都知道,你拿到第二關的試題後,找到最近的城池,每夜三更後在東門鼓樓上等我,最多三天,老夫一定趕到。」
「這珠子這般奇妙,太好了。」戰天風大喜,將珠子放進懷裡,卻又擔心失落,拿在手中,一時不知放到哪兒為好。
壺七公看他為難,道:「就放到那玄女袋裡好了。」
戰天風疑道:「你不是說這玄女袋十分厲害,連鬼牙石的靈力都可以封住嗎?難道這珠子比鬼牙石還要厲害?」
「不是。」壺七公搖頭:「說給你聽也無所謂,這珠子叫妙香珠,能發出一種奇異的香味,這種香味,除了本門弟子,別人是聞不出來的,妙香珠本來是用來考校本門弟子的嗅覺能力的,並無大用,玄女袋能封印袋中的一切靈力,但香味是不會去封的,所以你小子只要不是連袋子一塊兒掉了,不論你到哪兒,老夫都能找到你。」
「七公放心,這袋子我是絕不會掉的。」戰天風用力點頭,將妙香珠放進了玄女袋裡。
壺七公隨即開始指點戰天風習練鬼刀。他那皮囊裡還真是什麼都有,掏一掏竟又掏出把刀來,他那皮囊最多不過半尺長,那把刀卻有三尺長,照理說是無論如何都是放不進的,但戰天風見識了玄女袋忽大忽小的玄機後,猜得壺七公這袋子十九也是一件寶物,便不大驚小怪,只是心中轉念:「這刀子不知能不能放進我的玄女袋。」
鬼刀刀法詭異辛辣,招招用奇,絕不走正道,但這正合了戰天風的性子,要知他從小在街頭混,人小力弱,無依無勢,和人斗只能抽冷子玩陰招,越陰的他就越喜歡,鬼刀剛好合著了他這一點,因此上手竟是極快,而且戰天風知道機會難得,又是關係到小命的大事,因而加倍用心,他腦瓜子也確是靈活,領悟力極強,壺七公指點他時雖罵的時候多,但背地裡也不時暗讚:「這小叫雞還真有點子鬼聰明。」
不練刀的時候,便練聽濤心法,這個是一點也急不得的,只能一天一天的積累火候。聽濤心經前半部載的是聽濤心法,從聚氣結丹到養元嬰,講得清清楚楚,後半部載的則是練出靈力後的各種妙用,首先第一點講的便是驅物,也就是壺七公講的用意念吸果子的本事,能驅物了靈力便算是出來了,然後還有五行遁術等術法,戰天風這才知道那天鬼瑤兒挑一把土就不見了,原來是五行遁術中的土遁。靈力的各種妙用看得戰天風心癢難搔,但靈力沒出來前,一切都沒有用,只有乾著急。
三天時間裡,戰天風基本上把四十九式鬼刀給學會了,要熟極而流,自然得慢慢練,聽濤心法倒似乎是老樣子,跟第一天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每次練完後都覺精力格外充沛,頭腦也異常清醒,學起刀法來領悟更快,另外這三天裡壺七公還給戰天風講了江湖中的一些見聞,雖然催著他練功說得不多,但江湖中的基本大勢和一些主要的人物幫派還是讓戰天風有了個大致的瞭解,再不似先前的兩眼一摸黑了。
這天早間,戰天風一趟刀法練畢,壺七公點一點頭道:「行了小子,精是談不上,論熟到也有三分了,只能這樣子了,九鬼門三天感應不到你,必會在這一帶大舉搜索,這地方不能再呆了。」
戰天風收了刀,當著壺七公的面,終是不敢試著將刀塞進玄女袋裡,便背在了背上,道:「現在怎麼辦,我躲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