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眼睛四處搜尋著,他終於看到了一扇門,他強忍著失血過多所帶來的暈眩感,快步向門走去,腳步踉踉蹌蹌。
就在影子要推門而出的時候,女人道:「你若是這樣離開這裡,你會後悔的。」影子的手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背對著女人,道:「為什麼?」女人道:「你難道沒有看見水晶石棺上所刻的字嗎?」「什麼字?」「上蒼的封禁,魔鬼的詛咒。」女人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觸犯了上蒼的封禁,魔鬼的詛咒將會降臨世間,就像曾經幻城的淹沒一樣。」影子道:「你說你是上蒼的封禁?」女人一笑,卻不回答,只是道:「你是我見到的最為特別的一個男人,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拒絕我的。」「因為你以前沒有碰到我。」影子道。
「你很自信。既然如此自信,你為何不敢看我?這說明你對自己還是沒有足夠的自信。」「這個問題不用你來回答,我自己知道自己擁有的是什麼。」影子道。
「既然如此,你便走吧,世界會因你而改變的。」影子站著沒有動,他無法確認女人的話。他只是知道,任何事都不會孤立地存在,而沒有原因的,就像這個睡在水晶石棺內的女人。
女人又道:「我知道你對我感到奇怪,我是月魔,這裡是月魔神殿,你是受到月魔之子的召引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重新醒來,也只有你才能夠讓我重新醒來。」影子扭轉過了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從未聽說過什麼月魔,你不用拿這些東西來騙我。你口中所謂的月魔之子我也不認識,我相信你是認錯人了。」自稱月魔的女人道:「你可以以為我是在騙你,但事實是因為你我才醒了過來。我知道你是在想逃避,怕面對事實,怕又有什麼事情與你聯繫在一起,又是什麼宿命的安排。你放心,你讓我醒來與宿命並沒有任何關係。」影子道:「是嗎?難道你不受上蒼的控制,可以逃避宿命的安排?」月魔道:「是的,我的命運是不受上蒼控制的,你們口中的上蒼——他怕我!」說這話的時候,月魔臉上有極度傲然的笑,那是超越宿命輪迴者的驕傲,是擁有可以與天抗衡的力量者的尊嚴。
而地下城市之外,熱浪逼人的沙漠上空突然響起了驚雷,彷彿是聽到了月魔所說之話而發出憤怒,抑或是感到了懼怕。
影子大吃一驚,他從沒見到一個人在說出這樣話的時候有著如此驕傲的笑容。他怎麼也不能從此刻的月魔臉上,找到先前楚楚可憐的模樣。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說服自己,月魔所說的話是狂言妄語,是不可信的,特別是「他怕我」三個字。
月魔,真的可以逃避上蒼命運的安排?
影子讓自己鎮定了一下,道:「你剛才所說的-上蒼的封禁,魔鬼的詛咒-是什麼意思?」月魔道:「你想知道?」「當然。」影子答道。
月魔道:「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不妨告訴你。因為我並不是屬於上蒼所創造的人,神、魔之族的任何一族,我是月之女,是被遺忘的月魔一族,是天地間的靈者!」「月魔一族?你不就是月魔麼?」影子疑惑地道。
「是的,月之女也便是月魔,代表著月魔一族,我們信仰著月之神靈,是月之神靈以偉大的月的能量創造我們月魔一族,我們掌握著神秘的月的能量,我們在地下建造著自己的城市,擁有著與人、神、魔三族都不同的生活。我們與世無爭,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但有一天,狡猾的人族闖進了我們的世界,偷走了我們賴以生存的月石。沒有了月石,供給我們生存的能量也就消失。我們來到了地面,瘋狂地尋找著,想盡各種方法,都沒有將月石尋找到。於是我們憑借掌握著神秘的月的能量,屠殺著地面上的各族類,喝著他們的鮮血,因為只有他們的鮮血才可以讓我們繼續生存下去。那個偷走月石的人終於害怕我們月魔一族所掌握的月的能量,答應將月石送回我們生存的地下,但當我們所有的族人回到地下所居住的城市的時候,才知道又一次被騙了。那人竟然掌握了月石的巨大能量,利用契約魔法將所有族人全部封禁,成為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而我們全體族人在知道上當的那一剎那,以月之神靈的名義,發出了最為惡劣的詛咒:若是月魔一族能夠重新醒來,人類必會以十倍的代價作為補償。而族人所有詛咒的力量全部都聚於我身上,若是我醒來,詛咒也就會立即應驗,而且這個詛咒每隔千年便會發生一次。一千年前的幻城文明,就是因為我的重新醒來,詛咒的生效,一百多萬人全部死於突然降至的酷熱天氣,而幻城也便變成了今天的沙漠。」原來褒姒所見到的那些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並不是曾經的幻城人們,而是月魔一族,幻城文明的突然滅亡也並非什麼戰爭、氣候、人為破壞,而是由於月魔一族的詛咒使然。
影子驚駭地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因為我要你幫我找回月石。」月魔道。
「月石?你為何要我幫你找?」影子轉念一想,忙道:「不對,你存在於一千年前,又怎會知道今天我的存在?而且,你不是說所有族人都被封禁了麼?你先前又提到是月魔之子將我帶到這裡來的。況且,既然你也被封禁了,為何隨便一個人便可以讓你醒來?」月魔道:「因為並非所有的月魔一族都被封禁,而每隔千年輪迴,在沉睡中積蓄的能量與月心相通,可以壓制封禁的力量。這時,只需一個心神能與我產生共鳴的人便可讓我醒來。在一個月前,我沉睡的心通過月的感應知道你的存在,也就是說,你是能夠與我心神產生共鳴的人,你要幫我月魔一族找回月石,否則,千年的詛咒將會真的降臨於人類。」「什麼意思?難道詛咒還沒有開始?」影子道。
「只有一年的時間,若是一年內找不到月石,我會重新睡去,而詛咒也就開始。」月魔回答道。
影子無法肯定這些話是否是真的,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又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聯繫在一起了。
他自嘲地一笑,道:「如果我不答應幫你找回月石,幻魔大陸的人便會因我而遭殃?」月魔道:「可以這麼說。」影子道:「如果我現在將你殺了,詛咒還會不會生效?」月魔沒有回答,她望著影子的眼睛,反問道:「你會殺我嗎?」影子的眼睛一動不動地迎上月魔的目光。
兩人對峙著。
而一刻鐘過去,影子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能夠聚起一點殺意。非但如此,他的心中已經開始模擬著月石的形狀,也就是說,他的心裡已經答應了月魔。
當影子意識到自己心裡的想法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無法與自己獨來獨往、無牽無掛、有著完全自我的個性連繫起來,他似乎情願擔負著這一重任。
這不是他自己。
為了掩飾心中的真實想法,或者說,他害怕這個不認識的自己的出現,影子突然哈哈大笑,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你的話怎麼聽來都像是一個神話故事,一切都是你一個人在用嘴巴說而已,我又怎麼會相信你的話?」月魔似乎看穿了影子的心思,極為嫵媚地一笑,道:「我可以讓你相信我的話。」月魔向影子走來,影子看著她,月魔又在影子雙唇上親了一下,柔聲道:「記住,當我們打開這扇門時,我們就是一體的,我也便是你的女人,我的體內流著你的血。」影子的腦海中陡然出現了法詩藺的面容。
而這時,月魔已經將影子背後檀木雕刻的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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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瑞斯汀來到朝陽的寢宮外,她站了半天,卻沒有去敲門。
正當她轉身欲離去之時,裡面傳來了朝陽的聲音。
「聖女既然來了,就請進吧。」可瑞斯汀只得推開門,有些拘謹地道:「聖主。」朝陽正坐在窗前,手中拿著一本書在看,神情專注。
可瑞斯汀在朝陽身旁坐了下來,並給朝陽斟滿一杯茶。
朝陽看著書道:「聖女有事?」可瑞斯汀沒有直接回答,卻道:「聖主變了。」朝陽道:「是嗎?人總是會變的。」「可聖主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了,這些天對人從不理睬,只是獨處在自己的世界裡。」可瑞斯汀言辭有些激烈地道。
朝陽轉過眼睛望著可瑞斯汀,平靜地道:「聖女今日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可瑞斯汀大聲道:「不要叫我聖女!叫我可瑞斯汀,或是會臉紅的-男人-也好,我不是你的什麼聖女!」朝陽望著可瑞斯汀,沒有說話。
可瑞斯汀的眼角都流出淚來,哽咽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難道我做錯了什麼嗎?就算做錯了,你也可以罵我、罰我,為何對我不理不睬?難道我在你心中只是一個魔族的聖女嗎?」可瑞斯汀將這些天心中積蓄的鬱悶一古腦兒全部拋了出來。
朝陽的表情仍是淡如止水,道:「聖女這些天可能是累了吧,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四位長老便可。」可瑞斯汀抿著嘴唇,淚如泉湧。
良久,她道:「你好狠心!」轉身向外衝去。
「站住!」剛衝出門口,朝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可瑞斯汀停了下來。
朝陽道:「進來。」可瑞斯汀強忍著想哭出來的衝動,道:「聖主還有什麼事情嗎?」朝陽道:「我只是讓你進來。沒有人可以違抗我的命令!」可瑞斯汀全身都抽動著,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擦乾了眼角的淚水,轉過身來,重新走進了寢宮。
可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朝陽道:「你一定感到很委屈,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對你這樣嗎?」可瑞斯汀哽咽著道:「聖女不知。」朝陽道:「因為有一件事你在瞞著我,我一直在等著你說出來,但你一直都沒有珍惜我給你的這次機會。」可瑞斯汀渾身一震,道:「我不知聖主這話是什麼意思。」朝陽道:「既然聖女不願說,我也不強求你,但我可以告訴聖女一點,你的演技並不怎麼好,就像我在劍士驛館第一眼就看出你是一個女人一樣。」「我……」可瑞斯汀不知該說什麼好。
朝陽將目光重新投到手中的書上,道:「如果聖女沒有其它事情,現在可以離開了。」可瑞斯汀站著沒有動,道:「難道聖主連他們都不放過?」朝陽道:「我說過,我不會殺他。」「可聖主會殺了他們。」可瑞斯汀道。
朝陽沒有再說什麼,神情專注於手中的書頁上。
片刻,可瑞斯汀道:「好,既然聖主想見他們,我就帶他們來見聖主,一切任憑聖主裁決!」說完,可瑞斯汀大步走出了寢宮。
朝陽的眼睛一動不動。
可瑞斯汀離開後,陰魔宗魔主安心來到了門外求見。
朝陽淡淡地道:「進來吧。」安心在朝陽身側恭敬地站定,等待著朝陽的示下。
朝陽道:「我要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安心回答道:「稟聖主,屬下已派人查遍了整個皇城,親自到大皇子府,也問了有關之人,都沒有找到羅霞的下落,而且一點蹤跡都沒有留下,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朝陽沉默不答。
安心接著道:「不過屬下有另一點發現。」朝陽道:「有話你就說吧,不必賣關子。」安心看了一眼朝陽,道:「據那晚在天壇太廟的族人描述,救走影子、褒姒公主、殘空、月戰四人的是一個女人。」朝陽顯得有些意外,他望向安心,道:「你是說救走他們四人的是羅霞?」安心道:「當時在混亂的情況下,屬下並沒有看清她的面貌,但從其身形來看,與羅霞極為相似,而且她當時是一身勁裝,蒙著面。」朝陽思忖著,然後道:「安心魔主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但不要告訴我,她僅僅是為了救走影子。」安心答道:「屬下已多方思量,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解釋。就算有,也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不堪一提。」朝陽一笑,道:「安心魔主是怕我怪罪於你麼?就算是完全沒有理由的猜測,也不妨說來聽聽。」安心道:「屬下先前曾讓莫西多調查過羅霞,除了她不是雲霓古國之人外,其它的什麼都沒有查到。按照雲霓古國以往的慣例,像羅霞這般外人是不能夠成為大皇子府的侍衛長的,但當時的古斯特要了她。依屬下看來,這有兩種可能:一是古斯特深愛她的容貌和才能;二是羅霞早有預謀,她來雲霓古國就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但一個沒有來歷的人可以成為大皇子府的侍衛長,而不被人所追查,其來歷顯然非同一般。」朝陽道:「安心魔主的意思是說,羅霞是代表著一種勢力?」安心道:「這只是屬下的猜測,但羅霞顯然不是神族中人,也並非西羅帝國之人。」朝陽點了點頭,道:「這樣說來,羅霞所代表的是第三種勢力?」安心道:「這也是屬下所擔心的,但這第三種勢力背後究竟代表的是誰,屬下一直想不清楚,所以屬下並沒有剛開始便向聖主提及。」朝陽自語般道:「一個沒有來歷的人……第三種勢力……從不被人所注意,等待時機救走他……」安心這時又道:「剛剛接到聖主派去追殺之人的探報,他們已經進入幻城這片沙漠,但自從進入幻城之後,便沒有了他們的消息。」「幻城?!沙漠?!」朝陽彷彿記起了什麼:「月魔一族!」他手中的書中正提到幻城。
安心道:「有一種傳說,千年前的幻城文明就是因為月魔一族的詛咒,而變成今天的沙漠的,但月魔一族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朝陽問道:「你能夠告訴我,他們為什麼要走幻城這一條路嗎?」安心不知朝陽問這話的意思,道:「因為只有這一條路才能保證他們能不被追殺而逃到西羅帝國。
朝陽又問道:「究竟是幻城的沙漠風暴、惡劣氣候讓人的生存機率小,還是我們的追殺機率小?」安心聽得一驚,道:「難道他們走這條路,並非是為了躲避我們的追殺?」朝陽道:「至少不完全是。」「他們走這條路難道還有其它的什麼目的?」「也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因為如果真的有第三種勢力的存在,他們是不會讓別人輕易知道他們的,一切只會在暗中進行。」「可據探報的消息,羅霞並沒有與他們在一起,一路之上只有他們四人。」「這樣才印證了我的推測,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羅霞會在暗中跟蹤他們,並且保證他們的安全。所以,我們的追殺屢次都沒有成功。」影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