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跳起來,道:「怎麼還是我的不對?為什麼青巒沒事?我那麼多同學沒事?」
王是觀「呃」了一聲,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不怕得罪你,我理智上可以理解祖海,但感情上我也接受不了,絕對接受不了。荷沅,我建議你冷處理,看看有沒有必要忘記這件事。先別太快下結論,好嗎?」
荷沅應了聲「好」,但又忍不住道:「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他,想到這事就想吐。」
王是觀笑道:「你堅強一點啊,你看我昨天被粗暴拒絕,反應都沒你那麼大。好了,我還是你的朋友,你也還是我的朋友,我放心了。我吃飯去,再見。想開一點,別鑽牛角尖。」
荷沅嘀咕著說了再見,放下電話,心裡不由感慨,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老友怎麼都變得如此面目全非。才要準備洗臉,又有電話進來,荷沅心驚肉跳地看著電話機,心說這回不會是祖海吧,實在沒勇氣接他的電話。但想了想,還是接起,沒想到來電的是青巒。「你好,荷沅,我昨晚喝醉了,是不是電話裡面對你言語粗暴?我道歉。」
荷沅掩飾地衝著窗口射進來的陽光一笑:「我有錯,應該早提醒王是觀。」為什麼都口口聲聲說愛她,事到臨頭卻又從心裡傷害她?酒後胡言又豈是空穴來風?
青巒忙道:「不,荷沅,你沒錯,你這是在怪我。我昨晚很過分,已經有朋友提醒了我,荷沅,如果有什麼言語上的衝撞,你一定要罵我,我們本來已經隔山隔海,不能再有誤會橫亙。」
「沒有,我沒問題。剛剛王是觀已經電話過來,既然是事出有因,那沒什麼好說的。不過青巒,很對不起,我已經將心給了別人,雖然別人並不待見。對不起,再見。」荷沅這個時候心中都是決絕,彷彿手裡拿著一把無形的刀,她要快刀斬亂麻。說完了,便放下電話,不聽青巒說什麼。既然已經明白自己心中愛的是祖海,又何必敷衍著青巒?即使已經準備與祖海一刀兩斷,荷沅也不願瞞著青巒,繼續給青巒幻想,那樣做太不是人。愛不愛是其次,青巒總歸是帶她長大的人,人不能沒有良心。
洗臉下樓,接了兩個電話,時間已經很緊,還得做飯吃飯,趕著去上課。今天是大課,去晚了會坐到最後面,連字都看不清楚。
但是飛奔下樓,卻見白籐沙發上坐起一個人,清晨的陽光照亮落地長窗,也照亮祖海。荷沅看見他的這一刻只想逃回自己的房間,而這時胃又不知不覺抽了起來,定定看了祖海一眼,便跑去一樓洗手間,跪在馬桶前面再次冒酸水。
祖海跟過來,站門口呆了一會兒,見荷沅吐得背脊拱成蝦米一樣,心中也是刀絞一樣,知道她是為他才會變成這樣,忍不住進去,想給荷沅揉揉背,讓她稍微好過一點。
荷沅一見他進來,便移了開去,邊嘔邊叫:「出去,不要碰我,出去,看見你我就會吐。」
祖海見荷沅吐得那麼厲害,不敢接近,只得倒了一杯水,放到她身邊凳子上,退到門外,這才道:「荷沅,對不起,你只管生我氣,要揍我也行,但別不理我。」
祖海離開,荷沅吐得才稍好一點,她急促地喘了半天氣,這才道:「走開,給我好好想幾天。」
祖海忙低聲下氣道:「好,荷沅,我先走,你要保重你自己。別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荷沅很想將杯子摔出去,可還是沒法動手,只是不語。心中哀歎,古人說得對,兔子不吃窩邊草。吃窩邊草的下場是連氣都沒法出。等祖海開門關門地出去了,荷沅這才起身,胡亂燒了泡飯,吃個鹹鴨蛋,就去上課。遠遠看見祖海的車子停在湖對面,不去理他,白著眼睛朝學校去。祖海開車在後面一直跟到校門才轉彎,知道這回事情大了。荷沅一向身體健康,如今居然一見他就會吐,可見她心中多厭憎他。
荷沅到了學校,走進階梯教室,見同寢室六個人一起坐在一排,宋妍旁邊還有一個空位,便理所當然地坐了上去。宋妍一直看著她進來,等她坐下了,這才問:「你究竟是怎麼了,坐火車也會暈?看你今天臉色還是跟鬼一樣。」
荷沅勉強笑了笑,倒像是哼哼,「昨天到家就睡覺,一直睡到早上讓電話吵醒。只是早上又吐了一回。」
宋妍皺眉道:「去校醫看看吧,哪有這麼亂吐的,等下我們一節課後逃課,很快的。要不是我知道你傻冒一個,還會以為你有了呢。」
荷沅搖頭,「不了,我是因為火車上看見很齷齪的東西,想起來就吐。沒事的,吐著吐著就習慣了。國慶有沒有想好做什麼去?」
宋妍疑惑地看著荷沅,道:「究竟是看見什麼了?問你你又不說,口風死緊。對了,國慶節我準備去勤工儉學,昨晚我老鄉給我電話了,說他在的種豬場需要人手。我想我們現在下午基本上都沒課,不如去養豬吧,種豬場應該不會很臭。再說,我不是本地人,眼看著就要找工作了,我不想回家鄉去,我想留這兒,可上哪兒找有檔案管理資格的接收單位啊。我這個老鄉當年也是因為要解決留城戶口才去種豬場的,但聽他說起來,現在似乎幹得還不錯。我想藉機去看看,如果真的不錯,我爭取好好表現,讓種豬場留下我。」
荷沅愣了一下,道:「對啊,要找工作了。都感覺還是好遙遠的事啊。」
宋妍道:「你愁什麼,你是本地人,自己在市裡有房子住,用人單位不知道多喜歡接收你這麼個沒麻煩的人,而且再不行,祖海還能不給你跑關係找路子?你別擔心,有興趣的話,還不如跟我一起去種豬場抱抱小豬,做做豬媽媽。」
「行嗎?」荷沅來了興致,「他們會不會覺得我是累贅?」
宋妍轉了轉眼珠,笑道:「我賣一送一,大不了你不要報酬,他們還能不歡迎?荷沅,只要你自己肯,我是這麼想的。你等下中飯多吃點,臉色變好一點,我們下午就去報到。」
荷沅開心,今天起床到現在,總算有一件開心的事。忙伸出手指與宋妍拉鉤。
從學校偏僻的後門出去,騎車半小時,種豬場座落在一處青山環抱,綠水蕩漾的清靜寶地。進去管得很嚴,非得宋妍的老鄉出來迎接,門衛才放人。宋妍的老鄉劉軍平是個看上去高大結實敦厚的人,長得濃眉大眼,嘴唇也有點厚。荷沅看他看向宋妍的眼神,倒有三分類似祖海,但祖海的眼神總是帶著強勢的掠奪,而劉軍平的眼中淨是寬容。他像是個好好先生。
劉軍平帶著兩個女孩子換衣服消毒,搞得一本正經,穿得比醫生還嚴實,這才放兩人進真正的豬場。不過這在學生物的兩人的意料之中。進去裡面,稍微有點氣息,但一會兒便不覺得,裡面空氣清爽乾燥,可以說非常宜人。粉嘟嘟的小豬有的沒心沒肺地睡覺,有的歡快的奔跑嬉戲,非常可愛。但走了一圈,荷沅忍不住問:「就那麼點?」
劉軍平愛屋及烏,當然是耐心解釋:「我們這兒養的是全省品種最齊的種豬,已經不少了。你瞧那種黑豬,全國只有我們這兒有純種。」
宋妍也道:「荷沅,不少了,劉軍平介紹,我一直在數著數呢。不過是有的母豬現在沒抱窩,看上去這才空落落的。」
荷沅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在想的是,你們一年才產下多少小豬,夠給農民買了提高生豬質量嗎?如果花那麼大精力,只是把這兒當標本園似的,只為留住這些純種豬的純種基因,那不是很可惜?應該加以推廣,讓廣大農戶能養出肉瘦體壯長得快的豬賺錢富裕才好啊。否則你說多可惜。」
宋妍笑道:「荷沅,你一連說了兩個可惜。」
劉軍平也笑道:「職能各有不同,這裡面有分工問題。比如說我們這兒是省種豬場,我們將種豬提供給地市縣各級農技站,由地方上負責推廣。我們這兒的職能還是在優化品種上面。說起來,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呢。請你們來,主要是想讓你們在實驗室幫忙,我們怕社會上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女孩子無法對有些數據敏感起來,錯過機會。」
宋妍笑道:「荷沅現在近墨者黑,什麼都想到錢。」
荷沅臉一紅,道:「不光是錢,是市場經濟嘛。你忘記我們政經老師講的東歐改革的經歷了嗎?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市場經濟有活力,但現在還都是小農經濟,沒做大了。還是計劃經濟有魄力有改造力,但又沒活力。」
劉軍平好奇地道:「你們現在政經老師都敢講這種內容了?我們以前還是偷偷討論的。」
宋妍笑道:「沒有啦,荷沅她接觸的人比較高層,三不兩時要與那些大老闆見面喝茶,聽得多想得也多,有時候說出來的話我聽著都犯暈。荷沅你上次說什麼保稅區?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一去看,除了鐵絲網攔著不讓人進這點像個模樣,裡面還都是大工地,什麼都沒有。你太陽春白雪啦。」
荷沅不好意思地道:「哪是喝茶啊,柴外婆那些客人來的時候,我在安仁裡是端茶倒水的小丫頭。趁著倒水,東鱗西爪地聽一些。不過他們那些人見的世面多,說起來都是很好聽的,我就是看書都看不到那些內容。有時候他們與市什麼什麼局的領導可以結結實實坐上一下午。要是我家裡還提供吃飯的話,他們都聊得不肯走開,還真有那麼多話可以說出來的,很多我都聽著犯迷糊,反正我只要勤著倒水燒水就好了。」
宋妍和劉軍平聽著都笑。接下來,劉軍平安排了宋妍與荷沅的工作,放心忙他的去。兩個人的活不重,不是搬搬抗抗,但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細心。好在是兩個人,總算可以說話聊天,一個人的話非得悶死。據劉軍平說,原來管這個的一個正式工耐不住寂寞,總是吵著要換工作,後來工作沒換成,她就大了肚子名正言順不來坐班了。荷沅宋妍聽著覺得好玩,做工作就做工作,哪有這麼挑三揀四的?
荷沅總是盡量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別人替她擔心。她不大敢回安仁裡,但住寢室又得時時刻刻面對室友,沒法獨自發呆,晚上只有回安仁裡。幾天下來,人瘦了一圈。還是在種豬場最舒服,一心懸掛在工作上,再說又是不熟悉的新環境,需要做出很多調整來適應,反而不會想到太多。種豬場的人見小姑娘勤快聰明好脾氣,又有專業知識,漸漸的有什麼活也會叫上她,到了年底,荷沅就快把種豬場都摸透了。宋妍雖然性格略有點急,但她為人爽朗熱情,大家都喜歡她。沒幾天就與種豬場上下混得爛熟,有什麼事都不用再叫劉軍平出面,她自己都會一手擺平。
但荷沅知道宋妍的苦衷,宋妍有時回來會生氣地抱怨誰誰動手動腳,誰誰諷刺打擊,誰誰背後告黑狀,宋妍是沒辦法,她得用兩隻小手為自己掙命,爭取種豬場願意擔著麻煩,從市人事局為她搶到一個外地戶口大學生留城名額。所以她誰都不敢得罪,沖誰都陪著笑臉。荷沅感覺,相比之下,自己是夠幸運。
很快,忙忙碌碌中,又是一季丹桂飄香,荷沅問柴外婆要了一枝花開得濃密的,國慶節帶著回父母家去,香染了一車乘客。她自己家裡的桂花樹長了兩年,今年肥料施得太足,瘋長了葉子,偏生花開得少了。
十月三日的時候荷沅早了一步回市區,因為媽媽與她提起,說祖海公司的債券通過市裡的工行發行,年利率有百分之十三,期限兩年。爸爸媽媽都建議荷沅把銀行存款換成債券,因為那利率太客觀了。他們還把發行銀行的地址抄給荷沅,讓荷沅趕緊去買。聽說縣裡很多人家都乘車趕去市裡買,沖的是銀行的靠山,和可觀的利率。
荷沅不想把自己與祖海的關係告訴父母,只得答應了,裝模作樣中飯吃了就回城,趕去買債券。她並不想買,不想與祖海有牽扯。但車子到了市區,她還是轉乘到爸媽給的地址去看了一下,見門口黑板掛出債券已售完,不覺心裡鬆了口氣,似乎這樣她就不會對不起誰了。回安仁裡打電話告訴了爸媽,爸媽都喊可惜。叮囑荷沅問問祖海,問他手中有沒有內部銷售的。荷沅當然嘴裡答應了,但不會去問。
傅姐不在,荷沅自己做了一壺花果茶來喝。三天沒在家,報紙到了厚厚一堆。才看了沒幾張,便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十來個高中生,手中舉著一本荷沅出的老房子的書,滿臉都是渴望。「姐姐,給我們看看好不好?我們只在院子裡看看,不會進門。」「桂花真香,還有什麼花也這麼香?」「原來真是石板地啊,我們幫姐姐把石板縫裡的草拔掉吧。」……
荷沅看著這些討好的笑臉,心知他們在其他老房子肯定碰壁,比如柴碧玉就一準不會放他們這群小孩子進門。她笑著打開門,道:「請進來吧,很高興你們也喜歡老房子呢。」
孩子們歡呼一聲,一起衝進來。荷沅心說既然放他們進來了,乾脆大方一點,又帶他們在客廳裡逛了逛。高中生們倒也安靜,對照著書上的插圖找了一圈,嘖嘖稱讚。荷沅心說這些人真難得,因為平時上門要求參觀的大多是些中老年人。但後來荷沅就只有哭笑不得了,這些人居然集中在樓下的洗手間裡,將馬桶裡的水放了又放,充滿好奇。荷沅想到自己剛裝修好房子的時候也是玩了半天馬桶,看來好奇心是天下大同的。
孩子們自己也知道做的是壞事,參觀結束積極要求給荷沅拔草,荷沅連忙阻止,石板縫裡好不容易才長滿黑麥草,怎麼捨得拔了。好不容易笑著送走孩子們,見到門口兩個上了年紀的人一直沒走,一個明顯是老外,一個是文質彬彬衣冠楚楚的華人。荷沅不便當著他們的臉關門,微笑著問:「請問你們找誰?」
那個五十幾歲的華裔很客氣地從包裡取出一本書,指著封面慢吞吞地對荷沅道:「我們沒找錯地方吧?這兒就是安仁裡?」
荷沅點頭,請他們進來,指著其中一個作者名字道:「對,這個荷沅梁就是我。看來先生跟王一樣是會說中文但不會讀寫。」見此,荷沅就改說英語了,免得翻譯來翻譯去的麻煩。
那個老外聽荷沅能說英文,立刻活躍起來,笑道:「你這房子這麼出名,參觀的人一定很多,很不好意思我們還要來打擾你。你如果不介意,我們只在門口看看,免得像剛才那幫孩子一樣給你添亂。」
荷沅關上門,免得又有人闖進來。「有人欣賞我的房子,我感到榮幸。剛才的孩子們……他們最欣賞抽水馬桶了。」
兩個訪客聽著都笑。然後華裔指著窗邊的磚雕道:「照片上沒有這些,但有還是比沒有好看得多。」
老外說:「我很喜歡石板地,不知道這些石板已有多少年,邊角都已經被磨得圓鈍。」
荷沅見他們是真的喜歡,而且還有獨到的眼光,便也詳細地從院子開始介紹安仁裡。尤其是華裔安德列最是感慨,看見樺木癭鼓凳,他想起他祖先留下來的青瓷鼓凳。看見白籐椅子,他說他手裡的一套已經顏色暗紅,光亮可鑒。荷沅用粉青荷葉邊蓋碗給他們倒茶,安德列一看就說,他家的鼓凳就是這種顏色,溫潤如玉。安德列尤其喜歡荷沅與王是觀一起收集來的木刻,上面很多都是一隻隻傳統的小故事,比如武松打虎,比如桃園三結義,比如霸王別姬,比如三娘教子。看到後來,那麼斯文的安德列竟然手舞足蹈。原來他不會讀寫中文,說書卻是聽了不少,對這些小故事耳熟能詳。聽著安德列機關鎗似地告訴老外那些小故事,荷沅總覺得武松打TIGER很難接受,有些話,尤其是成語俗語,翻譯了後失了味道。
荷沅又帶他們去看了書房。安德列還是讚不絕口。最後他拿出書,指著其中的一張照片問:「這個已經賣掉了?」
荷沅一看,正是她的黃花梨屏風。荷沅笑笑:「這個放在臥室,不便開放。不過你可以看看我放大的彩色照片。」
安德列看起來是個紳士,沒再要求,臉上也沒露出非常的渴望。跟著荷沅下樓,摘下眼鏡就著檯燈光仔細地看了荷沅拿出來的照片,非常感歎:「梁小姐,哪裡還能買到類似的傢俱?我很想擁有幾件。即使沒有,你牆上的那些木雕,也請你告訴我哪兒可以買到。」
荷沅見他是真的打心底的喜歡,便開心地回答:「這些木雕其實都是新的,被我和王找那邊做贗品的老手做成古舊的。你如果喜歡,等我寒假給你帶些過來,我也還需要補充一些。你給我留下地址就好。」
安德列非常高興,與老外商量了一會兒,兩人竟然各要一套,安德列想要《水滸》系列,老外想要《西遊記》系列。他們要留下錢,荷沅想想這沒值多少錢,沒收。但安德列終究還是留下了五千塊。
等他們走後,荷沅仔細研究兩個人的名片,發覺這兩人來頭不小。老外是MS遠東公司總裁,安德列是MS中國辦事處總裁,安德列現在名片上的地址是全市唯一一家剛開業的五星級賓館的一個房間號。荷沅對這個MS公司陌生得很,便取出信紙給王是觀去信,瞭解究竟是什麼。不過看安德列的氣質與柴碧玉帶來的那些大老闆們很像,客氣、禮貌,但節制得有點疏遠,若是換了一年前,荷沅見了這種人先退避三舍,但現在見得多了,也就平常。
因為拿著人家的錢,荷沅不好意思拖到春節才去買那些木雕,不得不找了一個週六時間偷偷溜出去,火車一來一回,週一才回家。帶來她自己的木雕,但安德列他們要的東西數量太大,只好付了定金,等工匠們做好了送來,見貨付尾款。
查看該章節最新評論(0)正在加載……
第十八章
荷沅本來以為祖海很快就會登門道歉,荷沅還想好了很多言辭,告訴他她的心裡跨越不了那道坎兒。但是直到青巒和王是觀的信相繼到來,祖海還沒登門,即便連音信都無。
青巒的信中情深意長地描繪了兩人曾經的過去,訴說他的歉意,希望荷沅說的話只是氣話。荷沅看著信流了半天眼淚,但最後還是毅然回信,心中沒寫其他,只有一首歌
《Adearjohnletter》的歌詞: DearJohn, oh,howIhatetowrite! DearJohn,
Imustletyouknowtonight. Thatmyloveforyouhasdiedaway. Likegrassuponthelawn,
AndtonightIwedanother DearJohn.. DearJohn, oh,howIhatetowrite! DearJohn,
Imustletyouknowtonight. Thatmyloveforyouhasdiedaway. Likegrassuponthelawn,
AndtonightIwedanother DearJohn. DearJohn, oh,howIhatetowrite! DearJohn,
Imustletyouknowtonight Thatmyloveforyouhasdiedaway. Likegrassuponthelawn,
AndtonightIwedanother DearJohn. (Spoken)Iwasoverseasinbattle.
Whenthepostmancametome.. Hehandedmealetter, AndIwasjustashappyasIcouldbe,
』Causethefightingwasallover, Andthebattlesthey』dallbeenwon.
ButthenIopeneduptheletter. Anditstartedwith「DearJohn」.
Wouldyoupleasesendbackmypicture? Myhusbandwantsitnow. WhenItellyouwhoI』mwedding,
Youwon』tcare,Dear, anyhow,Andithurtsmesototellyou. Thatmyloveforyouhasgone,
AndtonightIwedyourbrother,DearJoh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