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宗震在「嘖嘖」讚歎字畫時,突然發現了掛在牆上的鏡框裡的大幅照片,中共中央總書記正在和中共西蘭省委書記蘇清林交談。蘭宗震由此照片聯想到大門口的武警和蘇家門口的「便衣」,嚇了一跳:難道女朋友的爸爸是省委書記?
「你的情況小芳已經全告訴我了,你也不簡單啊,從鄉村裡走出來,奮鬥到了省城,還成了大報的首席記者,很不容易呀!你寫的關注農民問題、關注環境保護的幾篇大文章,我都看了,寫得非常好!」
蘭宗震剛和蘇蘭芳開始交朋友時,他並不知道蘇蘭芳就是省委書記蘇清林的女兒。
打死蘭宗震,蘭宗震也不信呀。在他的心目中,省委書記的女兒應該是開著高級轎車、腰纏萬貫的大老闆,她的身後應該是美男如雲,生活糜爛,呼風喚雨,所向無敵;在他的心目中,省委書記的女兒應該是女軍官,最差也應該是一些要害部門、特殊部門的什麼這長那長。然而,蘭宗震面前的這位省委書記的女兒,卻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小學教師。而且,她周圍的人沒有一個知道她是高官的女兒。
省委蘇清林書記有兩個女兒,大女兒蘇蘭芳在蘭河市當小學教師,小女兒蘇晶和她的母親在鄰省青湖市工作。早年前蘇清林在鄰省當省委副書記時,就給家人立下了八不准的規矩:一不准暴露省委書記子女的身份;二不准替人辦事;三不准把親屬以外的人帶到家裡來;四不准經商開公司;五不准找黨政任何部門、任何級別的人辦事;六不准亂花錢圖享受;七不准到任何娛樂場所去;八不准隨便調動工作。
蘇蘭芳蘭河師大畢業後,徵求父親的意見,應該到哪裡去工作?蘇清林說,就別回來了,因為我是省委副書記。你就留蘭河吧,就當一名教師,最好是小學教師。蘇蘭芳是那種特別聽話的乖乖女,聽父親這樣說,就到蘭河市城關區支木中心學校當上了一名小學教師。
蘇蘭芳說啥也沒有想到,那一年,在鄰省當省委副書記的父親突然調到西蘭省當省委書記來了。一年一次父女相聚的格局徹底打破了,變成了幾乎是天天相見了。蘇蘭芳當然很高興了,她說,真是老天有眼啊!我這狠心的爸爸把我們父女隔到了天河兩岸。今天,老天又讓我們父女團聚了。父親說,我們共產黨人不相信迷信,所以,也沒有什麼老天有眼這種根本不沾邊的事情。蘇蘭芳說,那為什麼我們能團聚呢?
「為什麼?」父親笑了:「總書記派我來西蘭,我能不來嗎?」
正好,電視裡的黨中央總書記胡錦濤在講話,蘇蘭芳就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沖胡總書記鞠了一躬:「謝謝總書記,把我爸爸調到了我身邊。」
這世界本來就小,所以,不該碰上的事你想躲也躲不了;不該認識的人你想不認識也由不了你。
和蘭宗震認識,和蘭宗震的第一次見面,是蘇蘭芳這輩子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那天的天氣很糟糕,正在下著濛濛細雨,蘇蘭芳騎著自已剛買的單車往學校趕。她得趕緊走,否則,就遲到了。可是,偏偏就碰上了一個搶車賊。
這個搶車賊在光天化日之下,攔住了呼嘯而來的蘇蘭芳。蘇蘭芳還沒有明白是咋回事,就重重地摔倒了。搶車賊不管蘇蘭芳的死活,扶起自行車,一偏腿跨上去,呼呼呼就跑了。
執勤交警扶起了蘇蘭芳: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
蘇蘭芳衝著搶車賊急急忙忙逃竄的背影說:「快,快追搶車賊,他搶了我的自行車。」
交警攔了一輛出租車,和蘇蘭芳一路追過來,哪有搶車賊的影子啊!
第二天,蘇蘭芳就被學校的老師從醫院接到了學校。恰在這時,蘭宗震笑呵呵地推著她的單車、提著一包水果出現在了她面前:「蘇老師,我給你還自行車來了。」蘇蘭芳望著蘭宗震問:「搶車賊抓住了?你,你是警察?」
「我?」蘭宗震吞吞吐吐地:「嗯,嗯,……」
「警察同志,謝謝你!」蘭宗震被蘇蘭芳請進了辦公室。蘭宗震下了很大的決心告訴蘇蘭芳,他就是那個「搶車賊」,他那天確實有急事。
昨天,她的腳脖子扭壞了,胳膊和手受傷了。尤其是手,正好擦在了路邊一塊玻璃上。那堆碎玻璃是一輛剛剛出了事故的黑三輪摩的車上的,她手掌上的一塊皮被玻璃割開,快要掉下來了,在醫院裡被大夫縫了四針。十指連心疼哪!兩天來,她恨透了這個搶車賊。鬧了半天,這搶車賊就在眼前呀!
「你!」蘇蘭芳手指著蘭宗震:「你滾出去!不然的話,我可要報案了!」
「你聽我解釋……」蘭宗震急得抓耳撓腮:「是,是……」
聞訊而來的老師們堅持要把搶車賊扭送到支木街派出所,可蘇蘭芳不同意:「讓他滾吧。」蘇蘭芳把水果扔到了蘭宗震的懷裡:「趕快滾!再別讓我看見你!」……
這天中午,教務主任邵中華拿著一份《蘭河晚報》走進了蘇蘭芳的房間:「蘇老師,這個搶車賊叫蘭宗震,是《蘭河晚報》的記者。他搶你車子是為了追一個偷錢包的賊。」
「是嗎?」蘇蘭芳接過報紙一看,是一個整版的文章,標題是《本報首席記者勇擒小偷》,左上方是蘭宗震的一張兩寸照片,蘭宗震正望著蘇蘭芳笑。
蘇蘭芳笑了:「我們錯怪他了。」
邵中華主任說:「他也讓你受了這麼大的罪。」
蘇蘭芳高興地說:「沒關係的。邵中任,讓我看看吧。」
「沒問題,就送你做個紀念吧。」邵主任走了。
蘇蘭芳認真地看報。報看完了,她也喜歡上了這個來自鄉村的小伙子了。從此,兩人就相愛了。
蘭宗震被獲准到蘇蘭芳家拜望未來的岳父時,他和蘇蘭芳談戀愛已經整整兩年了。未來的岳父長什麼樣,在幹什麼工作,多大年齡了……,這一切,蘭宗震都一無所知。
為什麼會這樣?對象都談了兩年了,竟然連女朋友家都沒去過,連女朋友的爸爸都沒見過,這樣的事可能嗎?這樣的事,在其它任何一個家庭裡,任何一戶人家,都絕對不會也不可能發生。對於談對象的小伙來說,可能會聽女朋友的話不到對方家裡去,可是,家長也不放心女兒隨便跟別人交往呀。總是尋找各種機會見一下未來女婿,找親朋好友評頭論足一番,然後再調查一陣,家庭經濟狀況如何,家庭背景如何,有無做官為宦的親戚朋友,等等等等。
在省委書記蘇清林家,沒有這樣的繁文縟節。但是,有一條原則必須得遵守,那就是嚴格按蘇家「八不准」的規矩辦事,包括子女的婚姻問題。
當然了,這裡有一個家教的問題。首先是蘇清林本人以身做則,在家孝敬父母,在外尊師重道,對工作兢兢業業,交朋友規規矩矩。除此之外,蘇家良好的家教早在蘇清林小時候就形成了。
蘇清林父親就是個地道的老革命,戰爭年代,他是共產黨的基層幹部,和平年代,他是共產黨基層組織的領導人。他就是從鄉政府鄉長的位置上退休下來的。所以,一部蘇家健康而科學的家教史,蘇清林的父親功不可沒,蘇清林本人又身體力行。拿蘇清林的話來說,就是「子不孝,父之過」。他是傳統思想的叛逆,連先人的三字經都敢篡改,還有什麼樣的事情做不成呢?
首先是清心寡慾為官,清清楚楚做人,其次是教育好自已的子女。這兩點蘇清林全做到了。他的一對女兒也做得很好。他相信自已的女兒,他相信在蘇家這樣的革命家庭裡出來的孩子,一定會處理好自已的個人問題。所以,在女兒蘇蘭芳談對象的初期,他只說了一句話:頭腦高度清醒,人要認真考察。
蘇蘭芳聽到父親這句話時,笑了。
「笑什麼?」蘇清林奇怪地看著心愛的女兒:「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我想起了你做報告的一句話。」女兒一本正經地說:「這句話已經成了爸爸的經典語錄了。」
「哪句話?」
「經濟高速發展,幹部健康成長。」
蘇清林笑了,緊接著,父女倆都笑了……
蘭宗震也曾提起過到蘇蘭芳家裡去,蘇蘭芳說,等著吧,等徹頭徹尾過了我這一關,再帶你去見我的父母。
你爸媽是幹什麼工作的?記者總是對一切都感興趣,包括對未來的岳父母,他有理由知道她家的一切情況。
「無可奉告。」蘇蘭芳說完這一句話,咯咯咯笑了。
不愧是《蘭河晚報》的記者,他最終還是從有關方面拿到了蘇蘭芳的簡歷表。蘇蘭芳父母的介紹簡單明瞭:父親蘇青木,中共黨員,現任某省經貿廳副處長。母親蘭林玉,中共黨員,現在某省經貿廳當幹部。
蘭宗震提著的心放下了。其實,歷史的車輪轉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論成份的年代早已成了歷史,蘭宗震大可不必如此地敏感蘇蘭芳的出身問題。可是,別說蘇蘭芳不告訴他這些,就連支木中心學校的其它老師也一問三不知。他就奇怪,蘇蘭芳為什麼不告訴他這一切呢?有一次,提到這個話題時,蘭宗震還冒出了一句玩笑話:「你該不是台灣派遣來的特務吧?」
兩個人大笑過之後,蘇蘭芳又是一本正經地說:「那你就當一回地下黨吧,把我這個特務抓出來。」
「好。」蘭宗震自信地說:「這件事對我來說太容易了!」
蘭宗震說幹就幹,終於如願以償,知道了蘇蘭芳父親的情況,蘇蘭芳父親蘇青木在鄰省是副處長,調來蘭河官升一級,在省委任處長。雖然是個處長,聽說還是個閒職,過著兩張報紙一包煙,一杯清茶喝一天的悠哉悠哉的日子。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的政府機關裡,真正幹事的人能有幾個呀?
兩年後的一天,蘭宗震終於騎著自行車陪著蘇蘭芳來到了蘇家。進大門時,蘭宗震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到省委常委宣傳部王部長家裡去過,王部長是副省級幹部,那個叫1號別墅區的大門口,是兩位穿保安服的保安。保安驗過證件後問他,和王部長約了嗎?他說約了,我打電話給他。保安接聽電話後告訴他幾棟幾號,別忘了摁門鈴。他就徑直找到了王部長家那棟別墅。
一棟別墅東南西北四個門,住四家人,王部長家是北門。當時,他沒有感覺到什麼特別來。無非是別墅,再就是房子大點而已,除此之外,沒有給他留下什麼深刻的影響。他認為,做為西蘭省的省委常委,副省級領導,應該住別墅,應該住這麼大的房子。
然而,一個省委處長的家,居然和一位副省級幹部的家有天壤之別。首先是大門口有全副武裝的武警站崗,其次是蘇家的門口居然還有一個「便衣」在瞧著他,那眼神、那神色,彷彿在看一個階級敵人似的。
「便衣」還特意盯了盯他的衣服口袋和手提袋裡的水果,儼然裡邊有炸彈似的。這給蘭宗震的第一感受就是,他蘭宗震不是一個記者,而是一個到省委處長家裡來放火搞破壞的台灣特務。此時此刻,此時此地,蘭宗震心情一百二十分地不舒服,有什麼了不起,不就一個處長嗎?搞的如此神秘兮兮、如臨大敵似的。轉念一想,也許蘇處長是國家安全廳的工作人員,如果是這樣,這一切就不難解釋了。
第三個不一樣是,蘇家的房子不是別墅,而是平房,一棟很雅致很大方很氣魄的平房。從路口到蘇家門口,是鋼管子搭起來的葡萄架,上面爬滿了乾枯的稀稀拉拉的葡萄秧,可以想像,如果是春夏季節,這裡一定是一道天然的綠色屏障。如果是秋天,這裡肯定是壓滿枝頭、一串串的,或紫色的或白色的,晶瑩剔透的葡萄。現在雖然是春節,但季節仍然是冬天。
蘭宗震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了一句完整的、富有哲理的話來:春天快到了,枯黃的葡萄秧還會繼續冬眠、繼續沉睡嗎?
走進蘇家的門,蘭宗震被房子的佈局、陳設的傢俱、名人的字畫震驚了。一條狹長的走廊兩邊,依次是寬大的廚房、客廳和三間臥室。客廳設在剛進門的左手,蘭宗震自然而然地被蘇蘭芳讓進了客廳。
客廳的中間鋪著厚厚的地毯,地毯兩邊白色磁磚鋪就的地上,擺放著兩套碩大的棕黃色的沙發。地毯的上方是花崗石面的大茶几,靠陽台四分之一的地上,擺著七八盆雖不名貴但很大、很葉茂花榮的盆花。上邊掛兩個別緻的鳥籠子,裡邊是兩對嘰嘰喳喳、跳來蹦去的黃鸝鳥。果然是春意盎然、鳥語花香呀!
門口靠走廊的一邊牆上,是一牆頂天立地的大書架,裡面擺滿了各種書刊。從門口到陽台的牆上掛著兩幅字畫,字是大書法家柳永的狂草,畫是著名畫家沈子一的放牛圖。
蘭宗震在「嘖嘖」讚歎字畫時,突然發現了掛在牆上的鏡框裡的大幅照片,中共中央總書記正在和中共西蘭省委書記蘇清林親切交談。
蘭宗震由此照片聯想到大門口的武警和蘇家門口的「便衣」,蘭宗震著實嚇了一跳:難道女朋友的爸爸是省委書記?
正在這時,蘇蘭芳端著洗好的新鮮水果進來了。
「這是誰呀?」蘭宗震故意指著照片裡的蘇清林:「和黨中央總書記親切交談的人一定很了不起。」
「好好瞅瞅,你準能認出來。」蘇蘭芳笑容可掬地說。
「好像是省委蘇書記。」
「蘇清林!」蘇清林走進了客廳:「是蘭宗震記者吧?你的文章寫的很尖銳啊!」
「你是……」蘭宗震仍然不敢肯定,站在自已對面的人會是蘇蘭芳的爸爸,會是省委書記?他求救似地看著蘇蘭芳.
蘇蘭芳告訴他:「這是我爸爸。」
蘭宗震朝蘇清林走過去,蘇清林伸出了右手,要和蘭宗震握手。出乎意料的是,蘭宗震沒有握未來岳父省委書記蘇清林的手,甚至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西蘭省的1號首長,逕直走出了客廳,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怎麼這麼不懂禮貌?」省委書記生氣地看著女兒。
蘇蘭芳放下手中的水果盤,追了出去。蘭宗震聽到喊聲後,停下了腳步。此時此刻的蘭宗震,依然板著個臉,彷彿蘇蘭芳當省委書記的爸爸欠他120兩銀子似的。
蘇蘭芳氣喘吁吁地站在了蘭宗震面前:「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他是一位普通老百姓,我就不會這樣!」
「因為他是省委書記,你就這樣對待他?」
「是!」
「為什麼?是我沒有給你說實話?你要體諒我,這是我們家的規矩。」
「不是這樣!」
「那是為啥?」
「因為我是一個平頭百姓。」
「回去吧,」蘇蘭芳動情地說:「他是我爸爸呀。」
「讓我想想吧。」蘭宗震一反常態,撇下蘇蘭芳走了……
蘭宗震知道未來岳父是省委書記後,就留心起省委書記的一切來了。只要有機會,他都打破沙鍋問到底。報紙上、電視上,只要有蘇清林的消息,他都要認真地研究一番。結果發現,蘇清林是一位好領導。有了這個感覺後,他就主動把蘇蘭芳約了出來。
其實,他就沒有多想想。他要是想想蘇蘭芳的表現,就會知道蘇清林是一個好人。不是嗎?他對子女約法八章,至今蘇蘭芳周圍的人都不瞭解蘇蘭芳的一切,自己過去不是也不瞭解她嗎。
如果他不是一位好領導,他能讓自己心愛的女兒當一名小學教師嗎?如果他不是位好父親,他能對她如此地嚴格要求嗎?有其父必有其女,從女朋友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位好父親,也看到了一位好領導。他想,他真的是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大錯誤。他要向蘇蘭芳說明一切,他要去給未來的岳父承認錯誤。
「怎麼樣?」蘭宗震問蘇蘭芳:「他對我的印象如何?」
「不怎麼樣。」她很不高興地說:「你是天下老子第一,他是誰呀,不就一……」
蘭宗震打斷了蘇蘭芳的話:「小芳,我錯了。」
「真的?」蘇蘭芳高興地看著男朋友說:「你說的是心裡話?」
「是的。」蘭宗震點頭說:「我錯怪了你父親,我讓他生氣了,我要當面向他道歉。」
「爸爸很欣賞你!」蘇蘭芳說:「那天回去,我就把你說的話告訴了他。」
「他怎麼說?」
「他說,這是個正直的好小伙子。他還誇我有眼力呢。」
「真的?」
「是真的。」
「那好。」蘭宗震動情地說:「今晚上我就去給,給,給爸爸認錯。」
「這還差不多。」蘇蘭芳在蘭宗震的腮幫子上親了一口。
這天晚上,蘭宗震在蘇家等到了夜裡12點,蘇清林才開完會回到家裡。省委書記的情緒非常不好,也許是今晚的省委常委會上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兒了吧。見未來女婿來了,蘇清林眼睛一亮:「蘭宗震,你終於來了?」
當省委書記聽完蘭宗震說的一切時,哈哈笑了:「小伙子,哪個省委書記得罪過你?你見了省委書記轉頭就跑?」
「您是我當面見到的第一位省委書記。」
「那時你怎麼看我?」
「我以為高級領導都是高高在上的,我一個農民的兒子……」
「農民的兒子怎麼了?我也是農民的兒子嘛。」
省委書記非常高興,他把自己的經歷簡單地向未來的女婿敘述了一遍後,說:「你的情況小芳已經全告訴我了,你也不簡單啊,從鄉村裡走出來,奮鬥到了省城,還成了大報的首席記者,很不容易呀!你寫的關注農民問題、關注環境保護的幾篇大文章,我都看了,寫的非常好!」
這天晚上,他們倆談得很投機,話逢知己千句少,大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從這以後,蘭宗震就跟省委書記成了好朋友。
也就在這個時候,蘇蘭芳向他談起了一個讓她憂慮了好長時間的問題。她們學校在一個死胡同裡,一帆風順大酒店旁的狗咬球市場是車輛進出的唯一通道。如果死胡同裡的住宅樓、單位,或者學校發生火災,後果不堪設想。
蘭宗震跟著蘇蘭芳實地勘查了一番,感覺問題非常嚴重。他打電話到支木街道辦事處,接電話的正是支木街道辦事處主任何首琪。
何首琪說:「狗咬球市場是十條山街道辦管,不歸我們管。」
蘭宗震好生奇怪:「這真是咄咄怪事,狗咬球市場在你的地盤上哩,怎麼不是你們管,而是遙不可及的十條山街道辦管呢?」
「你也奇怪了吧?」何首琪說:「一提這個狗咬球市場,我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
已經升任西蘭省副省長的王東山,除了工作、女人外,他還常常去看望養父一唐大師。
這幾年,一唐大師的頭髮、眉毛、長鬚全白了。白的飄逸、白的瀟灑、白的乾淨利落,真正的鶴髮童顏了。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地滿足,他造就了名山蓮蓬山、古剎西天雷音寺,反過來,名山古剎也造就了一唐大師。……
如今的一唐大師,已經今非昔比了!
同時,他也造就了王東山。
王東山在他的點撥、操作下,步步為營,平步青雲,現在已經坐上了副省長的寶座。平心而論,一唐大師在王東山身上,也得到了不少。可以這麼講,也是王東山造就了名山古剎,造就了一唐大師。一唐大師對王東山的幫助是無私的,在他升任副省長的關鍵時刻,一唐大師給他傳授的秘方是行之有效的。
一唐大師說:「拍馬溜須,官場慣術。拍不見手而臀自癢,溜不露形而心自怡,方為大要。」
王東山心領神會,即刻盯住了兩袖清風的重量級人物、省委副書記官階平。官階平雖不貪錢、不收禮,可好色。恰在此時,他老伴去世了。王東山投其所好,把已經不喜歡的準備拜拜的小情人林叮咚,拱手送到了渴望得到女人的官階平手裡。
官階平對王東山雪中送炭的舉動,大加讚賞,摟抱著小女人的同時,也對王東山投桃報李。他說,來而無往非禮也,有恩不報亦非禮也。你王東山的事,從今往後,也就是我官階平的事。你放心吧,只要你別貪錢財,玩玩女人怕什麼?共產黨是人不是神,共產黨人也有七情六慾。在為黨積極工作、認真工作的空隙裡,適當地玩玩女人,調劑調劑身心,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但是,要堅持一個原則,歌廳的、做台的女人,也就是婊子,哪怕她是天仙女,也千萬不能去碰。碰那樣的女人,不亞於玩火,一怕傳染艾滋病,二怕纏上你要天要地。要玩就玩玩良家婦女,像林叮咚,既有高學歷,又有好臉蛋好身材,何樂而不為呢?同時,與良家婦女來往,你不會有什麼負擔。她有工資養活自己,你不用操心為她去提心吊膽弄錢。大不了,給創造條件,弄份舒適的高工資的工作。這工作都是人幹的,你干他干都一樣,就憑手中這點權,安排個個把人,就像玩個把個良家婦女一樣,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呢?但前提是,她絕對不能是庸才。
王東山對官階平的話,佩服得五體投地。就像田婷玉,文化修養本身就很低,給她個街道辦主任,正兒八經的科級幹部,夠可以的了。如果給田婷玉再陞官,那就不現實了!這不,在城關區十條山街道幹了一陣副主任,現在,區上又把她提升為街道辦事處主任了。
據說十條山街道的油水大,這事兒你沒有想到,人家區政府早替你王東山想到了,真的是官階平那句話,「何樂而不為」呢?
在具體操作副省長位置時,意想不到的事兒還是出現了,阻力太大!
他向養父一唐大師請教,一唐大師說:「你聽著。」
王東山忙打開了筆記本。
一唐大師說:「擬辦事務有二法,鋸箭補鍋。」
「鋸箭補鍋?」
「古戰場上敵我雙方對壘,大將中了敵人的箭,請名醫來醫治。名醫把大將身上的箭桿鋸了,卻不拔出箭頭來。問及什麼原因時,隨行人說,還沒有給謝禮呢!元帥給了名醫謝禮,名醫還是不拔出箭頭來。名醫說,我只能治外傷而不能醫內傷。箭頭在肉裡,只有治內傷的醫生才行。元帥大怒,欲殺名醫。名醫說,刀下留人!等我叫治內傷的醫生來,治好他的傷不就得了?……」
「一唐大師,我明白了。」不知何時起,王東山已不叫一唐大師「父親」了,不是王東山不叫,而是一唐大師不讓他叫。
「這些人之所以不拔你肉裡的箭頭,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怕承擔責任,二是怕麻煩。你要想辦法讓他們願意承擔責任,不怕麻煩。……這要做好多工作啊!阿彌陀佛!」
王東山的悟性極好。他及時地結束了官階平與林叮咚打游擊的偷情生涯,他為自己和官階平合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一間讓官階平和林叮咚住,一間他和田婷玉住,共用一個客廳、餐廳和衛生間。
官階平果然非常樂意王東山這樣的安排,搬到新居後,他的麻煩馬上沒有了。酒店開房間讓服務人員看見的擔心沒有了,把林叮咚帶到家裡去,一怕造成某種影響,二怕子女們看到節外生枝的煩惱也沒了。
這樣一來,他就一骨腦兒地為王東山忙碌開了。官階平的社會關係,那是太厲害了。由於官階平敢於承擔責任,又不怕麻煩,所以,王東山的副省長職位,很快就得到了。
王東山坐上副省長的寶座後,又來向一唐大師請教:「今後的路該咋走?」
一唐大師說:「我只能送你最後一句話了。」
王東山忙打開了筆記本。
「世人皆重臉面,唯吾反其道而行之,定如無人之境。」
王東山興奮地說:「父親,我明白了!」
「叫我一唐大師。」
「噢,一唐大師,對不起。」
「我平生所學,全教給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謝謝一唐大師。」
「切記切記,共產黨和老百姓最恨的是腐敗!是貪官!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一唐大師,你的教誨,我將刻骨銘心、牢記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