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考完英語四級柳依依鬆了一口氣,按計劃跟苗小慧到卡拉OK唱歌去。唱著歌,柳依依覺得沒一點意思,歌曲乏味,在場的同學乏味。她把眼前這幾個男同學逐個打量,放在心中揣摩,覺得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任何一個方面可以跟夏偉凱相比。柳依依終於覺得無法再呆下去,就出去了。快到宿舍大門口時,看見一個高個的人在東張西望,那不是夏偉凱嗎?柳依依走過去說:「你來幹什麼?」夏偉凱這才看見柳依依,說:「你回來了!」跨上一步要把她抱著舉起來似的,雙手伸過來凌空一舉,「打電話說你不在,唱歌去了,我就趕過來在這裡死等,你總有一天要回來的吧。」夏偉凱推著單車,柳依依跟著他走。夏偉凱說:「你們校園晚上很熱鬧。」柳依依沒做聲,心裡很踏實似的,焦慮也明顯緩解了。她很感激夏偉凱來找自己,又等了這麼久。她想著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也最需要自己,竟然還跑到門口來傻等,而自己竟然中途出來,又回了宿舍,好像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做了安排似的。這是湊巧嗎?緣分啊緣分!有了緣分才有這默契,除了緣分就再不可能有其他解釋了。
  夏偉凱騎了車沿著江邊跑,柳依依說:「到哪裡去?」夏偉凱說:「那邊,這邊人多。」柳依依說:「人多怕什麼,又不做賊。」夏偉凱說:「人多太熱鬧。」到了一片樹林邊,他把車停了,很自然地牽了她往裡面走,一邊說:「小心摔著。」柳依依覺得很溫暖,自己也有人關愛了。她突然又意識到了什麼,說:「我不會摔的。」用力想把手抽回來,他卻把她的手攥得更緊。柳依依覺得他現在還沒有這麼大的權利,可他既然行使了,她也就接受了。
  黑暗中柳依依看不清夏偉凱的臉,但聞到了他身上的氣息,似乎是汗氣,卻有著一種迷醉。兩人說著話,不知怎麼一來,話題就轉向了緣分,說了半天都是在說同學的故事,與他們自身無關似的。終於夏偉凱說:「你不覺得我跟你就很有緣分嗎?」一隻胳膊搭在她肩上。柳依依肩動了幾下,想把那只胳膊甩下來,但沒甩下來,就不動了。這樣沉默了一會兒,柳依依想著事情來得太突然,雖然是願意的,還是太快了,太突然了,愛情的崇高被貶低了。夏偉凱把頭一偏,臉貼緊了柳依依的臉。柳依依想躲避,頭卻被那支突然變得堅強的胳膊固定了。她把牙關咬緊,發出含混的嗚嗚之聲,身子也往後靠去。他身子前傾,幾乎壓在她身上,舌尖用力地拱著,想把她的牙關拱開。她終於張開了嘴,想用舌頭把他的舌頂回去,反被他用力一吸,吸了過去。柳依依突然失去了反抗的願望,含糊地說著「太早了,太早了」,就由他去了。
  柳依依想,第一關就這樣被突破,太快太輕易了,與自己的想像完全不同。本來想著應該有萬水千山的距離,又有驚天動地的意味,都沒有,神聖和神秘沒有得到隆重的證實。第一步就這樣邁了出去,那就算了,難道還能退回來嗎?以後還有很多關口呢,就不能如此輕率了,還是慢慢來,慢慢來的好。
  可是到了月光下面,這些籌劃一點用都沒有,半點用都沒有。問題是她愛他,他有令女孩心動的一切,她不能不愛,也沒有理由不愛。可這愛總得用身體的親密來證實,不證實不行。柳依依每天都想見到夏偉凱,如饑似渴,不見不行。柳依依早就知道談戀愛不光是用嘴來談的,因此也就特別慎重,放棄了很多機會。她不願像有些女孩一樣,若無其事地從不同的男人懷中滾過,那太下作了,也太辱沒了愛。柳依依也明白,這些過程一步步都要走下來的,可她不想走這麼快。她跟夏偉凱明說了,他也答應了。可答應是一回事,臨場發揮又是一回事,柳依依的設想總是落了空。
  月光是理由、樹影籐風是理由,蟬鳴鳥叫更是理由。每一次設想落空,柳依依就為自己找了這些理由。那天晚上形勢有點緊張,柳依依按照原來的預想,再也不能發展下去了,就把自己夾緊了,雙手也護在小腹上,口裡求饒說:「別啦,別啦。」夏偉凱不做聲,一邊吻她,一隻大手特別地頑強、執著,一點一點地往下,爬行著,蠕動著,見縫插針。僵持了一會兒,兩人都不退卻。夏偉凱嘴得了空說:「我們看月亮啊。」又說:「聽鳥叫啊。」自己卻不抬頭,雙手在活動,嘴也在活動,埋頭苦幹的樣子。柳依依說:「下次吧,下次吧。」夏偉凱含糊地應著,另一隻手又從後面偷襲。柳依依防不勝防,就放棄了。放棄之後覺得剛才的堅守沒有什麼特別的必要,他給予的也正是自己需要的。柳依依喘得不行,心裡也是一片潮濕說:「為什麼……在一起……要這樣?」夏偉凱說:「為什麼不?誰叫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因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