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嚴的歷史天域中,有烈日,有黑雲,也有清風,有月色。
歷史的暴虐程度,其實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一場場戰爭的殘酷性,顯然已經被輕描淡寫。「毀城三座」、「滅殺行軍途中一切活物」、「必使此國永久荒蕪」的事端,時有發生。而且,規模越來越大,行動越來越快,心腸越來越硬。
所謂「一代霸主」,主要是比殘酷,比那種以龐大的軍力所製造的殘酷。儘管,他們都會打出很多堂皇的旗號。有人想替代他們,超越他們,也是在殘酷上做足文章。這個勢頭很難遏止,因為此處的邏輯是輸贏,是勝敗,是榮辱,是王寇,根本沒有慈善的地位。
杜甫的勸說那麼無奈:「殺人亦有限,立國自有疆。」因為他天天看到的,是無限的殺戮,無窮的擄掠。
然而正在這時,一些看似不重要的人物出現了。他們憑著被一代霸主看重的才幹,取得了某些信任,某種職位。然後,以謀略為借口,提出了控制殘酷的原則。他們很多失敗了,身首異處,血跡斑斑;但是,偶爾又成功了。
那個月色朦朧的夜晚,一位謀士走出營帳,抬頭觀看月色。他剛才的兩個建議已被採納:昨天的三萬俘虜免殺,明天的一場惡戰取消。
只有月亮知道,世間一大批生靈得以延續。這些生靈中,或許有我們的血緣祖輩。
但是,我們的歷史書籍卻永遠漠視這番月色。它們只願記錄昨天的絕招、今天的攻伐、明天的斬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