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寧章聞和文瀟嵐都在為了幫助馮斯而絞盡腦汁,唯一一個插不上手的人是關雪櫻。她只是個從大山裡走出來的啞巴姑娘,既沒有文瀟嵐那樣的人際交往能力,也沒有寧章聞的電腦知識。但在她的心裡,恐怕比另外二人更加關心馮斯的處境。

  因為她自己似乎也是那個龐大而複雜的守衛人世界中的一員。相比寧章聞與文瀟嵐這兩位「普通人」,她和那群危險的異人們靠得更近,也已經和他們發生過直接的接觸了。

  而令她鬱悶的在於,馮斯雖然並沒有任何可以主動施展的蠹痕,好歹身份是明朗的,人們都知道他是天選者;但關雪櫻卻連自己到底是誰都還沒有弄明白。一直以來,她原本以為自己就是一個窮鄉僻壤裡的啞姑娘,等待著某一天被父親活活打死,或者嫁到另一個窮山溝裡去被丈夫打死,馮斯的意外闖入讓她看到了一線生機。她果斷地幫助馮斯脫困,也因此換來了人生的轉折點。

  但萬萬沒有想到,在陪伴寧章聞出門旅行的時候,她卻遭遇到了綁架,由此被喚醒了一段幼時的記憶。到這時候她才明白過來,自己一直在那個豢養魔僕的山村裡長大,原來並非巧合,自己的母親就和整個守衛人世界干係非淺。

  但對方卻並沒有告訴她,她的母親到底是什麼人,她又到底是什麼人。唯一能確定的是,母親和日本這個國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是從日本坐渡船來到中國的;她會說一口流利的日語;她給自己起的名字「關雪櫻」,不僅僅是個優雅的人名,原來還是某種特有的日本風物。

  媽媽是日本人嗎?我難道也是日本人嗎?我們為什麼會來到中國?一連串的謎團橫亙在心裡,讓關雪櫻時不時地要去猜想那麼一陣。

  但她和馮斯的性格不大一樣。馮斯表面上大大咧咧,內心深藏著各種各樣沉重的思慮;關雪櫻卻有著真正的陽光般的開朗樂觀,這些事情初想起來不大舒服,她索性就不停地想,想多了也就習慣了。不管怎樣,我現在這樣已經比繼續留在西南的窮山村裡天天挨打受餓好上一百倍了,關雪櫻對自己說,將來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唄。

  所以她依舊快樂地住在寧章聞家裡,操持家務,研究菜譜,自學文化知識,每天過得忙碌而充實。對於馮斯被關進瘋人院這件事,她雖然很是驚訝,過後也很快就不覺得奇怪了。

  在這個世界裡,什麼都可能發生,她對自己說。

  11月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北京城早已開始統一供暖,雖然室外寒風呼嘯愈見寒冷,室內卻溫暖如春。關雪櫻對這種不需要自己點爐子就能二十四小時保暖的過冬方式十分喜歡,由此更加得出結論「北京是個好地方」。

  當然了,室內的北京是好地方,一出門還是凍得夠嗆。關雪櫻圍著厚厚的圍巾,戴著手套去往菜市場。最近這幾天因為馮斯的事情,文瀟嵐憂心忡忡,寧章聞則恨不得一天二十五小時粘在網絡上,她決定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犒勞一下兩位朋友,冬天天寒地凍的,就吃貴州特色的紅湯辣子雞好了。

  她買好了雞肉和配菜,離開菜市場,走回到寧章聞家的職工宿舍樓下。剛剛走進樓道,她忽然想起,家裡的姜快用完了,於是陷入了兩難的選擇障礙:是爬上樓把手裡的東西先放下再去買姜、還是索性提著東西去以免多爬一次樓呢?

  猶豫了一小會兒,想想今天買的東西並不算重,她還是決定少上一趟樓。但剛剛轉過身來,關雪櫻就愣住了。

  ——眼前並不是樓門,而是明明應該在她背後的樓梯。

  關雪櫻呆了那麼幾秒鐘,再轉了幾次身,發現自己身前依然是樓梯。樓門似乎在跟著她旋轉,永遠在她的背後。她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了。

  她放下手裡的購物袋,掏出隨身的小記事本,翻到空白頁,在上面寫了幾個大字:「你是什麼人?」

  其實不必問的。守衛人,這毫無疑問是守衛人搞的鬼,利用蠹痕扭曲空間,以至於關雪櫻始終只能面對樓梯。蠹痕本身就是一種改變空間法則的力量,要達到這樣的扭曲,並不算難。關雪櫻畢竟曾經和魔僕面對面,又被守衛人綁架過一次,在最初的慌亂之後,很快就鎮靜下來。

  「好姑娘,膽色不錯。」這次響起的是一個女聲,嗓子有些粗啞。由於這片空間已經被扭曲,她的聲音聽起來無所不在,關雪櫻無法判斷出她的具體位置。

  「上回已經有人那麼說過了,」關雪櫻寫道,「你要做什麼?」

  「我想邀請你跟我回去作客。」女人說。

  「其實就是綁架吧?」關雪櫻塗塗改改,最後「綁架」兩個字居然都寫對了。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女人笑了起來,「好吃好喝,還會送你一大筆錢,怎麼會是綁架呢?」

  她大概是知道關雪櫻來自於貧困的山村,所以把「一大筆錢」四個字說得格外重。關雪櫻不為所動,在筆記本上繼續寫著:「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飯。你想要什麼?」

  女人鼓起掌來:「不但勇敢,而且聰明。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母親的事情。」

  果然和上回一樣,又是為了「母親給她留下的東西」。關雪櫻一下子明白了。但她搜遍自己的記憶,也不記得母親曾經給自己留下過任何一樣東西。母親平時就對自己並不親近,只是在父親關鎖揍自己揍得太狠的時候才出言阻止一兩句。而她的死亡也來的過於突然,甚至沒有留下半句遺言。

  「媽媽沒有留給我任何東西。」關雪櫻索性直截了當地寫道。

  對方沉默了一陣子,重新開口時,原本還算和善的語氣裡已經增添了幾分凶狠:「小姑娘,我知道你膽子大,但是有些時候,光是膽子大並不能解決問題。我建議你誠實一點。」

  關雪櫻搖搖頭,仍然固執地高舉著筆記本,重複著那句話。對方冷冷地哼了一聲:「看來,你應該瞭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殘酷了。」

  話音剛落,關雪櫻忽然感到一種巨大的力量在擠壓自己的身體。周圍明明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但那種堅硬的感覺,彷彿是空氣一下子變成了固態,從四面八方將她圍住,然後向中心處發狠用力。她只覺得身子彷彿要被擠成一張扁片,不管怎麼用力,肺裡都已經吸不進去一絲空氣了。她本能地張嘴想要叫,渾忘了自己是個啞巴,根本不能發聲。而事實上,在那樣可怕的擠壓力面前,即便聲帶正常,她也不可能出聲了。

  就在關雪櫻以為自己馬上就要窒息而死的時候,那股潮水一樣的力量又陡然消失了。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似乎從來沒有發覺能正常呼吸是那樣的美好。

  過了好半天,她才緩過勁來,拾起剛才摔在地上的筆記本和筆,刷刷地寫下幾個字:「我沒說謊。就是不知道。」

  「你還想剛才那樣的痛苦再來一次嗎?」女人緩緩地問。

  「不想。但是還是不知道。」

  女人歎息一聲:「硬骨頭是好的,執拗就不好了。看來我得給你一些新東西。」

  隨著這一句話,關雪櫻只覺得後頸一痛,像是被人猛掐了一把,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昏迷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醒過來,睜眼一看,自己處在一間佈滿灰塵的巨大房間裡。房間很大,應該是用作辦公室或者會議室之類用途的,不過現在裡面空空如也,什麼家什也沒有,頭頂上一盞陳舊的日光燈把慘白的光芒鋪在地板上。不過在一面牆上貼著一副還沒有撕乾淨的宣傳畫,雖然畫的內容已經不可辨,但可以在宣傳畫左下角看見這座學校的校徽。她猜測這個房間可能是校內的某間地下室。

  反正衣服已經被弄髒了,關雪櫻索性席地而坐,靜靜等待著女人所說的「新東西」。過了一會兒,她的耳朵裡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奇怪聲音,就像是有風吹動地上的落葉。在秋冬交際的北京校園裡,她時常聽到類似的聲音。

  但在這樣一個地下的空房間裡,哪兒來的樹葉呢?關雪櫻站起身來,四處張望著,忽然之間,她的雙眼瞪圓了,兩腿一軟,險些再摔倒在地上。如果她不是一個啞巴的話,此刻恐怕已經歇斯底里地爆發出一連串的尖叫了。

  ——她看見了蟑螂!密密麻麻數不清有多少只的蟑螂,正順著房間裡一根斷裂的暖氣管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它們就像是紅黑色的潮水一樣,很快就淹沒了房間的地面,只剩下關雪櫻所站立著的那一小塊。這些蟑螂好像訓練有素,只是包圍住關雪櫻,並沒有靠到她身上去,儘管如此,關雪櫻還是感到渾身汗毛倒豎,好像已經有蟑螂在她背上爬行了。

  她是一個生長在大山裡的女孩,不像城市姑娘那麼嬌氣,山裡原本也少不了各種各樣的蛇蟲螞蟻、種種奇怪的昆蟲。但像眼前這樣,足足上萬隻蟑螂聚集在一起蠕蠕而動的盛況,已經足夠擊垮任何一個正常人的神經。事實上,如果這不是關雪櫻,而是換成一個普通的城市人,無論男女,恐怕早就嚇暈了。

  關雪櫻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足足過了有兩分鐘,她覺得這樣逃避也不是辦法——眼睛閉的再久,蟑螂也不會自己消失。最後她咬了咬牙,睜開了眼睛,眼前紅黑色的蟲之海洋仍然帶給她無以名狀的恐懼和暈眩感。

  她忽然想起,馮斯出事的那一天早上,似乎就是被學校派到女生宿舍去滅蟑螂。當時馮斯抱怨連連,一面譏笑著當代女大學生的脆弱,一面挖苦學校衛生狀況之糟糕——總之世間萬物都逃不開被馮斯譏嘲的命運。現在看到如許多的蟑螂,關雪櫻難免會產生一些聯想:這兩件事會不會有點聯繫?

  她低頭一看,還好筆記本和筆就掉在腳邊,沒有沒入蟑螂群裡。她小心翼翼地彎腰撿起紙筆,在紙上寫下「女宿舍」三個字,然後高舉起本子。過了一會兒,女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她的語調裡稍微有一些驚詫。

  「你居然還能聯想到這件事……」女人說,「那的確是一個小小的實驗,因為我不能確定北京的水土是否適合我的培養方式。事實證明了,蟑螂就是蟑螂,它們在任何地方都能頑強地存活。不過麼……」

  女人話鋒一轉:「出現在女生宿舍裡的蟑螂,都是我用隨手捉來的本地種繁衍出來的,它們體型微小,對人類也沒有攻擊性。現在圍著你的這一群卻不同,都是兇猛的新加坡大蟑螂,是會咬人的。你不妨想像一下,那麼多蟑螂爬到你身上撕咬你的身體,會是怎麼樣的一種狀況,大概幾分鐘之內你就會化為枯骨。怎麼樣,害怕不害怕?」

  關雪櫻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女人說:「那麼,老老實實把你母親留下的東西交出來吧。我只需要東西,只要交出來,我就會放你完好無損地離開。」

  女人的語氣裡充滿勸誘,但關雪櫻依然在本子上寫下「我什麼都沒有」,女人不禁歎了口氣:「你果然是個固執的孩子……那就陪我的寶貝們玩一玩吧。」

  蟑螂群開始騷動起來,一點一點地縮小了包圍圈,已經有幾隻蟑螂爬到了關雪櫻的鞋子上。如女人所說,這些蟑螂明顯不同於北京城裡常見的小蟑螂,它們體型碩大,色澤紅亮,翅膀和腿摩擦著發出令人渾身發軟的可怕聲響。這是一種已經在地球上生活了上億年的物種,那種來自遠古的基因總能讓年輕的人類產生畏懼。

  關雪櫻緊咬著嘴唇,忽然抬起腳,狠狠一腳踩下去,把正在她腳邊徘徊的一隻蟑螂踩成了碎塊。如同馮斯用來嚇唬班裡女同學的形容,這種蟑螂被踩死的時候,身體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而且明明已經被踩扁了,身體分裂成了幾截了,竟然還是能動彈。

  第一腳踩下去,關雪櫻簡直覺得自己馬上就要休克過去。但她咬緊牙關,又踩下去第二腳,心裡反而輕鬆了不少。不管怎麼樣,我不能就這樣活生生地被吃掉,關雪櫻想,就算真的要被吃掉,我也得多幹掉幾隻。

  平時看起來似乎柔弱文靜的關雪櫻,此刻卻狀若瘋魔,雙腳不停地踩踏,手裡的筆記本玩命拍打。如果她不是一個啞巴,此刻多半會發出當年打排球的東洋魔女那樣的奮力喊殺聲。

  但在這成千上萬的兇惡蟑螂面前,她一個人的力量顯得那麼的單薄可憐。對方似乎是被關雪櫻這種抗拒到底的態度所激怒,剛開始只不過是想要嚇唬一下她,此刻卻放鬆了對蟑螂的收束,有幾隻蟑螂爬到了她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幾口。

  好疼,關雪櫻想,真沒想到蟑螂咬人也會那麼疼。但那幾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反而更加激發起她的血性,只是狠狠地繼續拍打著蟑螂,既沒有掉眼淚,也沒有求饒。當然她心裡清楚,對方現在仍然只是在小小地嚇唬她而已,假如這些蟑螂真的全部一擁而上,她將會被立即淹沒,沒有絲毫反抗餘地。

  又過了幾分鐘。

  關雪櫻的手上又添了好幾道傷口。她也很累了,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下,背上的衣服濕了一大片,但她大喘著氣,就是不肯鬆口。而對方也並沒有停止驅動蟑螂的跡象。

  我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被蟑螂吃掉的人嗎?關雪櫻苦笑著想,這樣的死法可真是一點也不光彩。她只覺得雙臂沉重得就像是被灌了鉛,漸漸地快要舉不起來了,眼前也似乎有一些明亮的星星在晃啊晃啊。

  我不行了,關雪櫻近乎麻木地揮動著手裡沾滿蟑螂殘肢的筆記本,再也不行了,手都要斷了,肺也快要爆炸了。乾脆停下來吧,就讓蟑螂吃掉我好了。

  正當她準備精疲力竭地放棄時,突然之間,雙眼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紅色光芒。這道光芒淺得幾乎看不見,但還是和空氣的透明色有一些細微差別,讓目力頗佳的她看到了。沒等她反應過來,耳畔就響起了一連串奇怪的聲音。

  那是一種爆裂聲,近似於鐵鍋炒豆子一樣的嗶嗶剝剝的爆裂聲,聲音很輕,但卻清晰可聞。隨著這一陣聲音,一直包圍著她不斷蠕動的蟑螂群就像是一大鍋水突然沸騰起來一樣,產生了驚人的變化。由遠及近,這些讓人噁心而畏懼的蟲子一大片一大片地先是變得焦黑,繼而粉身碎骨,化為齏粉。空氣中彷彿是傳遞著某種看不見的灼熱火焰,將蟑螂徹底地剷除掉。

  那個一直隱藏於暗處的女人也發出一聲輕微的輕呼。幾乎是在短短的幾秒鐘之間,那些佈滿了整個房間的兇猛蟑螂被全部殺死,每一隻都像是被扔進了火裡炙烤一樣,徹底地燒焦,徹底地粉碎,房間裡瀰漫著嗆人的焦臭氣味。這種強大的燒灼力量,立刻讓關雪櫻想起了一個人,一個雖然接觸不多、卻對她挺照顧的人。

  眼前又是一花,一道明亮的焰火閃過,空氣好像忽然間被撕裂了,一道人影陡然從虛空中出現。一聲沉悶的鈍響後,那個人影摔在了地上,摔在了蟑螂屍體的焦炭與粉塵之中。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影也現身了。那是一個高瘦的男人,臉上總是沒有表情,看上去不易接近,但他曾經一路把關雪櫻從西南山區帶回到北京。他看也沒有看關雪櫻一眼,大踏步走到那個摔倒的人影面前,冷冷地說:「你們終於來了。」

  那是梁野!關雪櫻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這才覺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已經僵硬,完全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能勉強抬起胳膊擦汗,並且終於有餘暇去看一眼那個摔倒在地上的身影。那是一個身段苗條的女人,看樣子很年輕,臉型也不錯,臉上卻有著好幾道縱橫交錯的駭人傷疤,其中有一道從嘴唇一直延伸到了咽喉,難怪她嗓音嘶啞。

  除了那些陳舊的傷疤外,女人身上並沒有其他明顯可見的傷痕,但臉上的表情卻異常痛苦,無疑是受到了梁野的傷害。而梁野抄著手,悠哉悠哉地站在她身前,顯然已經佔據了絕對上風。

  三個人都處在沉默中。兩分鐘之後,似乎是疼痛有所緩解了,滿臉傷疤的女人才輕輕開口說:「那麼厲害的火焰,你應該就是傳說中四大高手之一的梁野吧?」

  「是我。」梁野點了點頭,「你呢?你又是誰?」

  「只是一個無名黑暗家族裡的無名小卒而已,」疤面女說,「說出來你也不會認識。」

  「我想知道的是,這個小姑娘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敗露了?」梁野問。

  疤面女邪惡地一笑:「不錯。我只不過是想要搶個先,失敗了而已,在我的後面,還有許多不同的家族,還有許多遠比我強大的人。你護得了她麼?」

  「盡力而為,死而後已。」梁野簡短地回答了八個字。

  說完這話,他並沒有什麼動作,疤面女的臉色卻忽然間變得青紫。她的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頭一歪,不動了。

  關雪櫻站起身來,慢慢挪動著仍舊發軟的雙腿來到梁野身邊,驚魂未定地指了指疤面女,表示詢問。梁野搖搖頭:「不是我殺的。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是自殺。」

  關雪櫻又指了指自己,梁野看著她,目光有些複雜:「事到如今,也只能稍微讓你知道一點了。你的確和守衛人世界有著重要的聯繫,甚至可以說,你掌握著消滅魔王的一把鑰匙。不過你的身世至今還沒有完全清楚,我也在不斷調查中……」

  剛說到這裡,他突然間目光一凜,隨即抬起右手,往自己的左手手背上輕輕一劃。也不見他發力,手背上已經出現了一道傷口,鮮血流了出來。他把血液塗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關雪櫻的額頭上,解釋說:「沾了我的血之後,你就暫時不會被我的蠹痕所傷了。」

  「沒錯,死的這個只是小角色,但是大麻煩已經來了。」梁野說著,紅色的蠹痕擴張開來,把他和關雪櫻包圍在其中。

《覺醒日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