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中的喧鬧早已驚醒了整座瑪卡城,有許多窗口都在向外噴著火焰,在夜色下,幾乎城中每個角落都可以看到金字塔中的火光。幾乎每個人都走到了街上,靜靜看著金字塔中的變亂。無論居民還是留在城中的戰士,卻沒有任何人前往金字塔。蘇以雷霆之勢襲取瑪卡城,時間仍短,根本未能掌握全城。
金字塔頂端的總督宮殿內已是一片寂靜,除了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彷彿已經不存在其它。一個個人或站或坐,從姿勢上仍然可以看出生前正在做些什麼,可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是死人。在他們的身體上,只有一兩個傷口,卻在極短時間內摧毀了他們的全部生機。因為死亡來得太快,所以他們還保留著生前最後一刻的表情。而死亡前崩緊收縮的肌體,甚至使他們維持著最後一刻的姿勢。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一頭霍爾奎拉突然出現在宮殿中,它略微辯認了一下方向,就向大廳另一側的窗口奔去。長達一米多的四肢在這時成為獨一無二的利器,讓它的移動速度幾乎不受任何障礙物影響,甚至貼在牆壁上或是懸掛在天花板上也能全速前進。它四肢飛速地交替移動著,像一隻速度增加了數十倍的大蜘蛛,頃刻間越過數十米的大堂,出現在窗口處。沒有任何猶豫,這頭霍爾奎拉就躍出窗口,向遠方奔去。
空曠的宮殿中又響起了鐵鏈拖動的聲音。一個時隱時現的身影從一個房間中走出來,向著霍爾奎拉逃跑時的窗戶走去。腳步聲很有節奏,也很緩慢,如同在林間散步。但僅僅是兩三步,這個人就出現在窗口旁,慢慢顯現身影。
這是一個很瘦削的年輕人,黑色長髮隨意披散著,面容十分俊美,只是蒼白得像是剛從棺材中爬出來的死人。他上身是一件高領白色襯衣,配上深黑色的小禮服外套,渾身都在散發著一種黑暗而腐朽的頹廢貴族氣息。他的一雙眼睛是淺灰色的,這是很少見的瞳色,幾乎和眼白溶為一體。那蒼白削弱的手上纏繞著五根鐵鏈,每根鐵鏈的盡頭都拴著一頭霍爾奎拉的屍體。
他站在窗口,向外望著。雖然窗外只是茫茫的一片黑暗,但他的瞳孔中卻顯現出一隻飛速奔跑的霍爾奎拉的影像。
年輕人迅速估算了一下距離,自語說:「1300米?這個距離追起來可會有些麻煩。剛才的一刀居然沒有影響到它的行動力,真是意外。算了,手上的這些標本已經足夠交差了,現在是把那個小女孩找出來的時候了。我很喜歡她的味道,可是,她究竟藏到哪裡了呢?嗯,我一直討厭捉迷藏……」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拴在鐵鏈上的五具霍爾奎拉屍體傷處各自不同,有的保留了完整的上身,有的保留四肢,有的則留下完整的頭部。它們完整部分拼在一起,正好是一整只霍爾奎拉。
他的身影再度隱入黑暗,宮殿中只有鐵鏈拖動的聲音在迴盪著。幾分鐘後,他出現在一間秘室中,封閉密室的厚達一米的巖牆則被生生砸出一個大洞。他的目光掃過不大的秘室,隨即落在一件染血的長裙上。年輕人抓起長裙,用力嗅了嗅,少女、青春、能力和潛力,長裙上全是他最喜歡的濃烈味道。但是秘室中只有這麼一件裙子而已,血應該是灑上去的。而一路上把他引到這裡來的幾滴鮮血,應該也是人為。
一句話,他被耍了。
年輕人安靜地站著,手中的五根鐵鏈卻發出吱呀響聲,瞬間被捏成了一團。
在讓人牙酸的摩擦聲中,宮殿一扇已完全變形的鋼製側門被推開,擠進一名紅袍武士。他面目猙獰,赤裸的上身儘是縱橫交錯的爪痕和齒印,光頭頭頂也有兩排齒孔正在向外滲著血。最引人矚目的則是他的左臂已齊肩消失。
紅袍武士進入宮殿,立刻臉色一凝,已發覺整個宮殿中到處都瀰漫著死氣。然後,他才看到了站在窗口的年輕人。他快走幾步,但到年輕人身後十米時卻停了下來,彷彿那裡有一條無形的界限。紅袍武士的眼神中既有恭敬,也有深深的戒備。
年輕人忽然嗤的一聲笑了,他頭也不回、悠悠地說:「不用這麼緊張,以你現在的狀態,我想要殺你的話,你戒備也沒有用。現在你是惟一活著的紅袍武士了,如果你也死了,那個老東西那可不大好看。再說,我還有件事,可以交給你。」
紅袍武士臉色一凝,沉聲問:「其他人都死了?這次我們可是一共來了五個人,難道其他四個……」
「你遇到了幾頭……呃,怪狼?」
年輕人打斷了紅袍武士的話,問道。
「四頭。我殺了兩頭,其餘兩頭跑了。」
紅袍武士回答。
年輕人聳聳肩,向紅袍武士的斷臂看了一眼,說:「你的運氣不錯,因為其他人都遇上了至少六頭怪狼。所以你還活著,雖然狼狽了點。」
年輕人右手一揮,嘩啦啦聲中,五頭拴在鐵鏈上的霍爾奎拉屍體被拋到了紅袍武士腳前。「現在你的事情就是把這些東西帶回去,老傢伙肯定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但是如果我回去,就沒有人佔領這裡了。」
紅袍武士明顯並不是對年輕人言聽計從,而且他言下之意,顯然也不認為年輕人會老實駐守這座金字塔,直到紅色大公大軍抵達。
金字塔不僅僅是象徵意義,它還是整個地區的生物中心和工業中心,佔領了金字塔,就等於佔領了大半個瑪卡城。
「你留下來也沒用,假如那些東西再回來兩三頭的話。」
年輕人毫不客氣地打擊著紅袍武士的信心。
紅袍武士默然,他知道年輕人說的是事實。他可以不聽從對方的命令,但是五頭霍爾奎拉的屍體的確價值巨大。進攻金字塔本來在預想中會是輕鬆愉快的過程,沒想到卻會變成幾乎讓紅袍武士全軍覆沒的結果。
「那麼您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紅袍武士問。
「我?到處走走,反正離回去的時間還早。」
說完,年輕人就從窗口一躍而出。他在空中張開雙臂,敞開的禮服隨風鼓蕩著,宛如黑色的雙翼。依靠這微不足道的浮空力,他居然在夜色中越飛越遠,猶如月下的蝙蝠。
紅袍武士別無選擇,他看看自己齊根斷掉的左臂,終於俯身用鐵鏈將五頭霍爾奎拉捆在一起,背在背後,然後趁著夜色離開。
依然在叢山雨林間行進的卡諾薩睜開雙眼,眼瞳中居然射出紅中透金的光芒。藉著這點光亮讀完通古斯戰鷹傳遞過來的信息後,紅色大公的雙眉即刻皺在一起。他默不作聲,將密信遞給了跟在巨狼身邊的一名紅袍武士。在看到密信的第一眼,他就低聲驚呼:「四名武士戰死?卡卡雷米不是也在那裡嗎?」
「沒錯。據說金字塔中出現了大量從沒見過的怪異生物,所有的紅袍武士都是死於它們爪下。卡卡雷米還說,那些和狼有些類似的傢伙,給他的感覺和神廟的霍爾奎拉很像。」
紅色大公淡然地說。
「這真讓人難以相信。」
紅袍武士的首領沉聲說。他反覆把密信看了幾遍,才拍了拍紅色大公座下的巨狼,說:「霍爾奎拉也許不是最強的,但卻是神廟多年以來培育得最成功的兵器。而且在經過三次強化後,我相信,同體型的生物兵器沒有一個是我們霍爾奎拉的對手。但是一名紅袍武士可以對付十頭霍爾奎拉!所以,我認為這很不可思議。」
「卡卡雷米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而且我更相信他的判斷。」
卡諾薩緩緩地說,他的臉上隱約籠罩了一層陰影。
紅袍武士首領默然片刻,才冷冷地說了一句:「大公,希望您能夠明白,黑袍們沒有任何信譽可言!」
紅色大公顯然不同意他的論斷,微笑著說:「如果僅從過往紀錄來看,他們信譽卓著。」
「但是那是一群為了力量,可以把靈魂奉獻給黑暗和魔鬼的墮落者!」
紅袍武士首領聲音明顯提高,在信仰問題上,他不可能讓步。
「那麼很顯然,信仰其實與力量無關。」
卡諾薩冷冷地說。
「大公,請注意您的言辭,你已經對至高的太陽神構成了侮辱!」
紅色大公笑了笑,說:「是嗎?可惜大祭祀一向認為我的信仰很虔誠。想定我的罪,等你成了紅袍大祭祀的時候再說,不過……」
紅袍武士首領臉色陰沉之極,他當然知道紅色大公沒有說出口的潛台詞:你根本成不了紅袍大祭祀!這是源自只有太陽神廟高層才能知道的秘密,但以紅色大公在帝國中的地位,知道這個秘密也十分正常。
紅袍武士首領的高傲和怒火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他的確有過衝動,想要用武力解決這種根本信念上的衝突。但是理智告訴他,這樣做非常不明智。且不說他在這次行動中仍需要服從紅色大公的任何命令,就是真的不顧一切動手,面對只有穿黑袍那些傢伙才有可能抗衡的卡諾薩,結局想必也不會多麼美好。
所以,這支侵襲的隊伍沉默地前進。
而同一時刻,蘇面臨的則是另一種煩惱。
「只逃出十一隻霍爾奎拉?比預想得少了一半。看來那個人不是很好對付。」
蘇想著。他的目光在作戰地圖上逡巡,模擬計算著雙方的戰鬥力。
此刻他正坐在一個半地下的掩體內,掩體經過特殊加工,具有相當的防護力。和任何戰地指揮所一樣,這裡佈置很簡單。幾台彈藥箱壘成的桌子上攤放著手繪的作戰地圖。臨時地圖不是十分精細,但是任何偏差都可以被蘇自行修正。在掩體中,一頭霍爾奎拉正像狗一樣伏著,等候著近一步的命令……而在另一側的牆壁上,卻爬著密密麻麻一大片足有數百隻的雷古納。哪怕只是普通的野蜂,這種數量也夠讓人驚心了,何況它們還排成了非常整齊的隊列圖案?
在掩體的另一角,擺放著三架骷髏。那本來是三個紅袍武士,被霍爾奎拉拖到了前線基地,供蘇採取了足夠多的樣本後,他們就成了生物兵器的食物。本來是有四名武士的,但是其中一隻霍爾奎拉遇到了黑衣的年輕人,不光丟了紅袍武士的屍體,還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意外強悍的黑袍,讓蘇第一次感覺到有些頭痛。不過戰爭現在才剛剛開始,還遠遠沒有到決戰的時候。看看牆壁上那幾百隻雷古納就可以明白了。蘇想了想,雙眼中碧色光芒一陣閃爍,兩百隻雷古納就收到了指令,離牆飛出,然後四散飛入雨林。在今後三天中,它們的主要任務就是覓食和繁衍,然後讓新一代的雷古納回來報道……新生成的雷古納在速度和毒性上有所強化,並且增加了一根噴射距離更遠的尾刺。代價則是防禦力的大幅下降,並且被取消了遠程通訊能力。換言之,這是一種攻擊型的縮微版雷古納。
至於霍爾奎拉,戰鬥力較完整版的縮減了一半左右,但惟一沒有縮減的就是智力。它和縮微版的雷古納不同,如果能夠活下來,那麼它會把戰鬥中的經驗技藝積累起來,從而獲得更佳的戰鬥力……如果不是生物兵器特有的控制基因,其實霍爾奎拉完全可以形成自己的文明。
蘇又想起當年在基地外看到的擁有初步智慧的變異人狼,或者,它可以視作霍爾奎拉的雛形。
在掩體的另一個角落裡,還蹲伏著一頭通古斯戰鷹,它羽毛上全是血跡,鷹眼中也載滿了恐懼。這是又一隻中了霍爾奎拉圈套的戰鷹,不同的是這次霍爾奎拉的任務是活捉……現在它還能飛,也沒有束縛,卻根本不敢動,只能瑟縮在掩體角落裡,等候著自己的命運。不要說蘇或那只懶洋洋伏著、乖得像條忠犬的霍爾奎拉,就是牆壁上還剩下的一百多隻雷古納也能隨時把它啃得骨頭都不剩。
蘇在地圖上攤開一張便簽,刷刷刷地寫下了一封短信。然後走到通古斯戰鷹前,把短信封入它胸前的密封匣內,拍拍鷹頭,用標準的帝國語說:「把這封信帶給紅色大公……」
通古斯戰鷹智力雖然遠比不上霍爾奎拉,但也算是聰明,至少可以聽懂帝國語。它點了點頭,表示接到了命令。事情自然不會這麼簡單,一旦它離開了掩體,誰知道會飛到哪裡。所以蘇叫過來幾隻雷古納,這些野蜂大小的生物兵器鑽進通古斯戰鷹背部的羽毛,把自己釘在了它的身體上。戰鷹已經見識過雷古納的攻堅能力,這些傢伙可以在最堅硬的岩石上打出洞來……一旦它不服從命令,那下場就是被這些雷古納破進體內,吃空內臟!
目送戰鷹遠去,蘇才回到掩體。他並不指望這封短信會有任何效果,因為這是一封勸降信。想憑乾巴巴的幾句「時間拖得越久,你的敗局就越是注定」這類的話,要是能勸降或者是勸退紅色大公,那才真的是見鬼了。哪怕蘇知道,自己說的是實話。
不過,當這封信送到紅色大公手裡時,蘇就會知道卡諾薩的方位了……
但現在還不到考慮卡諾薩的時候,因為在全景圖的邊緣,帝國鎮壓軍的前鋒已經出現了。
在相距千米的距離上,幾名將軍望著不遠處層層疊疊的防禦工事,不禁面面相覷。他們早已習慣了在遼闊戰場上的追逐混戰,哪曾見過如此規模且一絲不苟的防禦陣地?六百餘名自由民戰士魚貫走來,在將軍們身後散亂站著,根本談不上任何陣形……他們是抄近路、翻越山嶺而來,所以補給輜重仍然在一百多公里外的道路上緩慢蠕動著。
看著對面依托地勢而建,錯落有致的防禦工事,將軍們莫名地感覺到一陣心悸。
沉吟了一下,一名將軍向著前方的陣地狠狠地揮了一下手。近百名戰士就脫離了陣線,小心翼翼地開始向防禦陣地移動。一直走到近六百米的距離上,才停了下來……
防禦陣地上響起了幾聲狙擊槍獨有的聲音,飛旋而來的子彈卻沒有取得任何戰果。有近一秒的反應時間,戰士們都能做出閃避動作。就是一個經驗不足的年輕人,旁邊的老戰士也把他撲倒在地,讓他躲過一劫。接下來,這些戰士中三十名體型明顯比其他人大上一圈的戰士從背包中拿出一顆顆足有一公斤重的特大號手雷,然後狂喊著開始衝鋒,向前猛衝幾十米達到極速後,竟然一聲吶喊,就隔著五百多米,把巨大的手雷投向了防禦陣地!
在蘇的眼中,三十顆手雷的軌跡清晰地勾勒出來。它們一出手,蘇就知道肯定能夠擲到己方的防禦陣地內。儘管這樣一來,這些手雷的拋擲射程已經超過了許多自動步槍。
太陽帝國獨有的特殊兵種擲彈兵的威力,在這一刻盡顯無疑。不過血腥議會中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這類兵種,他們的地位早就被自走重炮所代替。
當三十枚手雷升到拋物線的最高點時,蘇也同樣揮了兩下手臂。兩個不同的手勢,前一個讓陣地中央的戰士們迅速隱蔽,然後兩翼遠射程的狙擊槍和重機槍開始射擊,對前出的敵人進行火力壓制。後一個手勢做出時,則在陣地所處的山丘後面,響起了連綿成片的炮聲!
在陣地戰時,擲彈兵確有獨一無二的優勢。每名擲彈兵全力投擲距離均可過千米,而在不到六百米的距離上,他們的投擲就有了相當的精度。願意的話,三十枚手雷可以集中扔進半徑一米的圈內。而且他們有很多特殊手法,可以使擲出的重型手雷落地後爆炸前的剎那改變方向,甚至是相當精確地控制彈跳的方向位置。
然而單純比拚火力壓制的話,擲彈兵仍然無法和重炮相提並論。在山丘之後的炮兵陣地內,共有八門老式重炮在怒吼著。
炮聲響起時,幾名將軍臉色就變了,然而仍然過了將近一秒鐘才反應過來,紛紛大吼:「快散開!」
他們的速度是很快,一秒鐘足夠將軍們撤出重炮覆蓋區,但是自由民戰士中不擅長速度的還有很多。
八聲轟鳴幾乎同時響起,炮彈的落點分佈也異常均勻。地動山搖的爆炸過去後,原本擠成一團的隊伍變成了空心的圓環,環心是八個巨大的彈坑。一眼望去,將軍們就知道這輪炮擊下死傷了至少十幾個戰士。如果他們提醒得再早一秒,就能救回好幾條人命。但是這也不怪他們,和土著部落、變異巨獸作戰久了,幾乎都忘記了還有炮火準備這回事。
又一輪炮聲響起,這次炮彈的落點是突前的擲彈兵和掩護者。
於是又一條壯觀的爆炸帶橫亙在大地上。早在炮彈落下前,擲彈兵們就已散開,但仍有少數幾個悍勇無畏的擲彈兵迎著炮火向對手擲出了重型手雷。先不說手雷能不能扔到三公里外的炮兵陣地,單是擲彈兵想和重炮比拚炮火壓制,本身就是悲劇。
將軍們臉色鐵青,他們從沒想到老式火炮也能帶來這麼大的傷害。帝國不使用炮兵也是有原因的,擲彈兵足以擔負火力壓制,而且帶上重炮,就意味著通行能力極差,同時行軍速度和路線都會受到限制。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幾百人的隊伍仍可以達到全地形能過,並且在最惡劣的地形和氣象條件下,一天的行軍距離也能超過一百公里。
一名將軍帶上十幾個精通速度與狙擊的戰士,脫離了陣列,繞了一個大圈,準備端掉炮兵陣地。而其餘的戰士則開始重新集結起隊形,構築陣地,其中幾十人在兩名將軍的率領下,開始向敵人發起試探性的進攻。對面的陣地上足有兩千多名戰士,區區幾十個自由民戰士卻是進攻的一方。
彈雨撲面而來。兇猛的交叉火力讓將軍們也有些頭疼,雖然普通的子彈對他們而言,只是體積稍大的塵砂,但是數量多了,鋪頭蓋腦地傾瀉過來,難免影響視線和心情。
能力者的強大在這一刻充分展示,戰士們在彈雨中穿行,大多數子彈被一一閃過,偶爾有被命中的也只是輕微的皮肉傷。兩名將軍更是凶悍,甚至重機槍子彈也打不穿他們的胸肌。而在衝鋒陣線後方,數十名自由民戰士端著狙擊槍,充當火力支援。他們的射擊精準狠辣,甚至可以使子彈從機槍掩體的射擊孔中飛入,狙殺裡面的射手。
而在前面幾百米的衝鋒中,將軍們已經發現對面陣地中的大多人只比標準強化的普通戰士們強一點,真正值得注意的強大能力者並不多。於是兩名將軍臉上泛起獰笑,咆哮著發起最後的衝鋒!
然而隨著蘇的幾個命令,迎面射來的彈雨驟然集中,火力密度瞬間大了數倍!幾名自由民戰士隨即被意外猛烈的彈流放倒,而子彈在將軍和自由民戰士間強行織出了一條遮斷彈幕。其餘的自由民戰士立刻機警地伏在地上,躲過紛飛的流彈。但危險的感覺隨即籠罩了整個戰場,大部分人還在茫然無措的時候,衝在最前的將軍突然大吼:「躲避炮擊!」
天空中再次響起尖銳的呼嘯,嘯音被戰場上依然連綿劇烈的爆炸和子彈聲淹沒,以至於很多戰士都沒能反應過來。前方的一名將軍忽然翻身倒地,仰躺在地上,用隨手抓來的大口徑突擊步槍不停地向天空掃射。空中忽如轟雷炸響,兩發炮彈被凌空擊爆,它們還引起了另外一發炮彈的殉爆。但是更多炮彈準確地到達預定打擊地點,這輪炮擊又送走了幾名衝鋒的自由民戰士。
炮擊的精度讓人心寒。
將軍翻身而起,他距離陣地前沿已經不到五十米,所以面對的彈雨密集得讓人絕望。他一個側移已經閃出十米,隨即就準備突入陣地,大開殺戒!就在這時,一道深深的寒意忽然襲上心頭,那是對危險的直覺!將軍不假思索,立刻側倒,又是一連串的翻滾,剛好閃過了幾發大口徑狙擊彈。在眼角餘光中,他看到了至少七八支狙擊槍的槍口都在隨著自己移動。
「該死的!是狙擊專精的副官!」
將軍瞬間辯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但是忽然有一個槍口引起了他的注意,幾乎是出於本能對天敵的戒懼,他在一堆外表一模一樣的制式槍械中一眼就看到了它。
時間似乎剎那間流得慢起來,將軍的視線緩緩移到了那個槍口上,再順著狙擊槍看到了端槍的人。淡金色碎發的漂亮男人,應該就是殺死穆雷的人了。可是他的槍口指的是什麼地方?
想了一下,將軍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正在做著閃避動作,而蘇的槍口就指向自己下一刻將會出現的位置!
生死之際,將軍猛然豎起手臂,以手臂上的護甲擋住了胸口的要害。通的一聲,他只覺得一記重錘敲到了手臂上,整個左臂都開始發麻,合金的硬質臂甲上龜裂處處。在幾百米距離上,20MM口徑特殊狙擊槍的威力,讓將軍也難以承受。
重錘連砸五記,下下都是砸在同一個地方,即使將軍仍在高速移動中,那落點卻連一毫米的偏差都沒有。臂甲早已粉碎,血霧不斷爆開。等到第五記重錘砸落時,將軍的左臂終於傳出喀嚓的骨碎聲,整個肘部都被擊碎了。
將軍臉上一紅,猛然噴出一口鮮血。就在他閃避停滯之時,他的身體上再次爆出七八朵碩大的血花,那些精通射擊的副官狙擊集火的威力,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蘇放下了狙擊槍,瞬間連續擊發五次後,即便是用特殊材質改裝過的槍管也燙得驚人。身後一名副官早把裝填完畢的另一支狙擊槍送上。蘇接過,再次在一秒鐘內把所有的子彈傾瀉出去,這次用四發子彈打斷了將軍的一條腿,斷絕了他的逃跑能力,然後第五發子彈突然轉向,在正在陣地中殺戮的另一名將軍腹部開了一個大洞。
腹部受創的將軍看著副官們開始紛紛掉轉的狙擊槍以及圍上來的兩名領主,憤怒地咆哮著,抓起失去行動能力的同僚,飛速撤了下去。而撤退的代價十分沉重,他至少中了十幾發子彈,其中有一半是大口徑的狙擊彈或是高射機槍彈。
而帶隊迂迴靠近炮兵陣地的將軍震驚地發現蘇在炮兵陣地上放了三個領主和七八名副官,再看到正面戰場的頹勢,並未嘗試進攻,而是明智地撤退。
帝國鎮壓軍的第一次進攻就此夭折,甚至連過往戰爭的主戲,大規模肉搏戰都沒來得及上演。
蘇坐在戰地指揮部內,看上去正在閉目養神,其實所有的思維中樞都在高速運轉,全力分析兩名將軍的基因樣本。等基因樣本全部破解完畢,蘇就可以調動身體儲備的能力形成新的進化點。簡單的折算,從一名多項八階,實戰戰力極強的將軍身上可以得到至少五個進化點,而親手擊殺也不過就是多一個進化點而已。蘇已經觀察過對面的軍隊,七名將軍可以視為近六十個進化點,而六百多自由民戰士可以提供超過一百的進化點。
通過這種方式,蘇實際上打通了能量和進化之間的通道,而做到這一點的原因,則是對某個神秘符號的破解。
不管怎麼說,戰爭和殺戮依然是進化的強大源動力。
打完這一仗,就能生成新的八階格鬥域能力了吧?極速突進,一向是蘇非常喜歡的一個技能。
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後,帝國鎮壓軍整整休整了大半天,才在入夜時分發起了第二次進攻。這一次素來信奉蠻力與勇氣的將軍總算開動了點腦筋,居然使用了戰術:分兵三路,正面牽制進攻,左右兩翼分進包抄,直抄山丘後部的炮兵陣地。這幾門老式重炮的轟擊精準度高得離譜,殺傷力也就成幾何倍數的提高。而在白天,幾十具屍體終於讓固執兼傲慢的將軍們承認,這些重炮並不是可以完全忽略的一堆廢鐵,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個戰術。
然而用蘇那源自暗黑龍騎、並由多個思維中樞進行數據支援的戰術視角看來,這樣的戰術比沒有戰術還要糟糕。
戰鬥開始後,蘇先以重炮轟擊輕鬆擋住了正面的牽制進攻,然後集結大半火力先行掃滅帝國軍包抄的左翼,再以超強的戰術調動能力把所有的部隊正面轉向,且向右翼移動,再擊潰了右翼部隊。
當中路牽制兵力終於突破了炮火封鎖,磨磨蹭蹭地來到陣地正面時,這才發現已經根本不用牽制了。兩翼兵力全滅,還牽制什麼?
雖然消滅右翼也使蘇的部隊離開了佈防已久的陣地,但是中路牽制的將軍看著已經結成密集防禦陣形的敵人,想到陣形中還有至少十幾支大口徑狙擊槍握在能力者手中,不得不明智地選擇撤退。想要絲毫不受傷地突破這道火力封鎖,幾乎全無可能。但是中了幾發狙擊彈後,就算衝入敵人陣線,要面對的還有領主和眾多的副官們,獲勝希望依舊渺茫。
第二次戰鬥依然沒有爆發大規模肉搏戰。
兩次進攻讓帝國軍付出了四名將軍受傷、損折戰士超過百人的沉重代價,卻連蘇的炮兵陣地都沒拿下。連受傷的都算上,蘇只損失了兩百多個戰士和一名副官而已。
將軍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蘇的部隊能夠進行讓人眼花繚亂的戰術穿插,卻毫不混亂。他們同樣想不明白,幾公里外的重炮炮擊何以落點精度能夠與擲彈兵相比。
深夜,兩隻通古斯戰鷹沖天而起,向遠方飛去。它們當然逃不過蘇的全景圖監視,不過蘇只是笑笑,並未做什麼。沒有蘇的命令,在空中徘徊飛翔的近百隻雷古納依然像普通的野蜂一樣,在自己負責的區域規律地飛行著,雖然兩隻通古斯戰鷹已使它們流露出了明顯的進食慾望。
可以轉換為噴氣推進模式的雷古納,短距離衝刺能力可是要超過通古斯戰鷹的。
蘇望著夜幕下的遠方,不知道紅色大公看到了這份戰報會是什麼表情,不過現在還沒到和他正面衝突的時候。十階和九階間有著巨大的鴻溝,蘇暫時沒有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領教聞名帝國的「三重攻擊」的想法。帝國送來了這麼豐厚的營養品,隨著時間的推移,蘇總會得到十階能力,那時才是和紅色大公決戰的時機。
時針指向三點。
從第一批雷古納培養成功,已經是第七天了,距離第一批霍爾奎拉調製完成也是第七天。凌晨三點,是第三代雷古納降生的時間,再過四天,霍爾奎拉也會開始第一次繁殖。
蘇走出掩體,目光掃過遠方黑暗的熱帶雨林。
熱帶雨林深處,或在樹幹上,或是樹叢中,甚至就在一些大型動物的屍體上,成堆的雷古納幼蟲破卵而出。在啃食卵殼的過程中,風吹乾了它們體表的粘液,使它們的翼翅變得堅固。時針指向四點時,最早破殼的一批幼蟲已經完成第一次進食,正在沉睡中等待身體的長大。如果仔細的傾聽,破曉前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極細微的沙沙聲綿綿不絕,有如惡魔的耳語。
五點了。一團蜂群衝破了雨林的樹冠,衝上天空。它們有如一團黑色的煙霧,沿著神秘波動的召喚,飛向某一個地方。一隻雷古納已經懸停在那裡,將得到的命令傳遞給新生的夥伴。初生的雷古納還需要一點時間生長,不過進食和生長可以在遷移的過程中完成。
蘇看了看遠方的天色,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不過現在第三代的雷古納應該都已孵化成功,最遲兩天之後,他就會擁有一支龐大得以十萬計的雷古納大軍。現在,擔負作戰和其它任務的霍爾奎拉只有十五頭,其餘二十六頭都在雨林中自行活動覓食,增加能量儲備,以為第一次繁殖作準備。一周之後,蘇即會擁有數百頭霍爾奎拉。一月之後,蘇手下的生物大軍即可橫掃整個北疆。而一年之後……
所以,時間始終站在蘇這一邊。
就在這時,蘇心中忽然一動。在全景圖的邊緣,居然又出現了帝國鎮壓軍的身影,而且這一次打頭的赫然是三個沒有受傷的將軍。蘇有些愕然,帝國戰士可不是他,總需要吃飯睡覺和休息的,一天之內連續進攻三次,也許將軍們受得了,但戰士們肯定因為疲倦而戰力下降。
在全景圖中,三名將軍當先,另外三名受傷的將軍在兩側,然後是三百多自由民戰士。看他們輕手輕腳的樣子,這是,偷襲?
不管怎麼說,面對前所未有的戰爭,將軍們再次開動腦筋,想到了在黎明時分全軍偷襲。這也是帝國軍隊在面對強敵時屢戰屢勝的經典戰術,但在全景圖的範圍內,任何偷襲都是笑話。而讓蘇啞然的是,在第二次進攻中,側翼包抄的軍隊都在想盡辦法偽裝和隱蔽,卻依然被蘇發現,而且各個擊破。難道他們就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被發現?
蘇隨即發出命令,刺耳的警報在陣地上空響起,戰士們從睡夢中醒來,躍出休息的坑洞,進入戰鬥位置。當全員作好戰鬥準備時,敵人已經距離最前沿的陣地不到一千米處。
警報聲同時使將軍們明白偷襲失敗了,於是他們發出戰鬥的怒吼,全速衝來,把偷襲變成最拿手的強攻!
重炮轟擊,火力遮斷。蘇習慣性的下達了這兩個命令。然而重炮只進行了一輪射擊就啞火,由重機槍和高射機槍組成的交叉遮斷彈幕的密度也不到原本的一半。稀稀拉拉的槍炮聲讓甦醒悟,彈藥已經消耗光了。太陽帝國孱弱的工業生產能力在這一刻顯現無遺。
蘇笑了起來,這是難得的失誤和疏忽,而他現在很喜歡這種疏忽。
陣地前傳來洪大而整齊的怒吼,數十顆重型手雷劃破夜空,集中砸向兩個高射機槍陣地。一名擅長感知的副官觀察了一下手雷群前幾十米的飛行軌跡,就高聲叫出兩個數字。於是高射機槍陣地上的戰士立刻扔下武器,掉頭鑽入後方的坑道,再用裝甲鋼板堵住了洞口。與兩個機槍陣地相臨的陣地上,戰士們也做好了防護的準備。
蘇將陣地劃分成上百個區域,每塊都有自己的編號。只要聽到編號,戰士們就會知道自己是否是被攻擊的對象。
堪比重炮轟擊的爆炸在陣地上響起,兩股粗大的泥石流被拋上十幾米的高空。彈片和碎石四處濺射,十幾名戰士被氣浪掀飛,但是當爆炸過後,大多數又爬了起來。
在擲彈兵的掩護下,突前的將軍們已經跨過了第一條戰壕!
看著仿如洪荒巨獸般衝來的敵人,蘇忽然感覺戰意沸騰!他提起穆雷留下的重斧,大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在震動和呻吟著,一波波泥浪以蘇落腳地為圓心擴散出去。
最前方的將軍已經看到了蘇,也看到了蘇手中象徵著暴力與權力的重斧。他獰笑著,也向蘇衝去,超過一百公斤的雙手重錘逐漸提到頭頂。
在相互對沖的兩個人腳下,戰場似乎突然縮小一大半。蘇與將軍之間的任何障礙,包括機槍與戰士,都被無形的力場擠壓、拋飛。雙方相距還有三十米,將軍的重錘已經舉到了最高處,可以看到他手臂和胸口的肌肉都在極力賁張,攀至最高點的重錘開始下落。
但是蘇的速度突然加快何止一倍!雙手重錘只下落了十幾厘米,蘇已衝到將軍身前,在將軍驚駭的目光中,用左肩重重靠上了他的胸膛!
一聲堪比重炮轟擊的悶響迴盪在戰場上空,一時間甚至壓倒了所有的槍聲、吼聲和手雷的轟鳴!將軍以比衝鋒時要快了數倍的速度向後飛出,而蘇的下半身都沉入了泥土中。將軍的胸膛整個凹陷下去,很多人都聽到了密集得讓人絕望的骨碎聲。不過幾乎沒有人看到在撞飛將軍的瞬間,蘇手中的重斧閃電般揮斬了一記,幾乎把將軍整個腰腹剖開!
蘇晃了晃頭,劇烈的撞擊讓他也感覺到陣陣眩暈,全景圖中的景物都在起伏波動。和將軍的對撞,就像迎面撞上了一列高速火車。他把自己從土中拔了出來,拖著重斧向另一名將軍奔去。
這是一名近兩米五的巨人,一名領主剛剛噴著鮮血被他的重拳轟飛。只看戰鬥的姿態,蘇就對他所擅長的能力有所瞭解。
九階力量!
看到快速接近的蘇,將軍獰笑一聲,拋開其他的敵人,迎了上來。他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轟雷般暴吼一聲,雙掌從左右合擊蘇的頭顱!這一下拍擊,就是岩石也會在他雙掌間磨碎。
蘇淡金色的碎發在罡風中飛動,他眼中一亮,把重斧插在身邊,雙手舒張,竟然迎上了巨人將軍的雙掌!
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兩個體型差異懸殊的男人以最傳統的方式開始了角力。巨人全身的肌肉都在蠕動著,已經有些不像人類。而只有179厘米高的蘇,如古希臘雕塑般的完美身體則凝結如玉,幾乎看不出肌肉的舒張收縮。巨大的力量使雙方的骨骼都在發出喀喀的響聲,但如果仔細聽,卻又能聽出細微的不同。巨人的骨骼是厚重沉悶的碰撞和摩擦,以及類似鋼鐵彎曲時的呻吟。而蘇骨骼發出的聲音卻是細緻密集,有些像正在高速運轉的精密機床。
蘇現在支撐著身體的是一萬多枚可以稱之為骨骼的硬質骨片,它們嵌合在一起,在超強肌體纖維的拉動下,以極為複雜的方式將動力傳遞到身體的各個部位。蘇全身的力量幾乎都可以通過這套骨骼系統以無損的方式傳遞到身體的每個部分。如果雙方整體力量相當的話,那麼蘇在局部可以施加的力量其實可以遠遠超過對手。
相持了整整幾秒鐘,巨人額頭上突然不斷冒出汗水,雙掌開始無可阻擋地向外翻出。在紅色大公麾下將軍中力量最大的巨人,竟然在角力中處於下風。
巨人開始象負傷的野獸般低吼,佈滿血絲的雙眼瞪得幾乎要凸出眼眶,緊咬的牙齒間開始滲出鮮血,甚至皮膚下開始出現片片青紫。那是微細血管不堪壓力爆裂而留下的痕跡。然而一切的努力都無法改變行將到來的命運。蘇微笑著,雙手緩慢卻穩定地旋轉推進著,不斷擴大巨人雙掌外翻的角度。蘇的笑容忽然消失,胸前的力量結晶閃過一抹鮮艷的紅色,雙手施加的力量驟然增大幾分。
這是在處於脆弱平衡狀態的天平上放下的一塊巨石,或者也可看成壓扁駱駝的稻草。
喀喀兩聲,巨人的雙臂齊肘折斷,強烈的痛苦讓他仰天吼叫。蘇鬆了手,看著巨人搖晃著,跪倒,然後一頭栽倒在自己腳前。巨人表面上的傷只有折斷的雙肘,在能力者來說,這只能勉強說是輕傷。可是巨人在傾盡全力角力後,被蘇以壓倒性的力量折斷雙肘,其實是致命傷。他身體中的基因都出現不穩定的徵兆。
士氣這東西,在從古至今的兵法中都顯得十分重要,但又難以衡量。不過,從全景圖中己方上到領主下到普通戰士,人人驟然增加數分的戰鬥力來看,似乎士氣也是可以量化的指標。
蘇一邊感慨著,一邊走向第三名將軍。
這場戰鬥已經拖了足夠長的時間,而且終於按照帝國幾十年來的傳統進入到大規模肉搏戰的階段。戰場上各種能力橫飛亂濺,其破壞力不壓於重型手雷的連續爆炸。如此混戰下,蘇的精準指揮模式也就失去了效力,雖然高昂士氣下部隊戰鬥力上升明顯,但傷亡也開始直線上升。
戰鬥慘烈激揚,雙方都展示出值得驕傲的技藝和勇氣,然而最終的戰局卻已無法改變,特別是最後一名無傷的將軍也倒下之後。而在前兩次進攻中受傷的將軍,戰鬥力早已大打折扣,面對兩名領主就異常吃力,只能勉強支持而已。
當天邊開始泛起晨光時,血戰終於告一段落。只有不到一百名自由民戰士在因重傷而沒有加入戰局的將軍率領下成功撤走。他們生還的機會是在衝入敵陣的同僚殊死戰鬥的基礎上得到的。六名得到蘇重點關注的將軍則一個都沒能跑掉。
這是輝煌的勝利,也是沒有人敢於奢望的勝利。
作為代價,開戰之初兩千多名戰士現在只剩下一千出頭,損失接近一半。但是剩下的戰士個個殺氣騰騰,望向蘇的目光也有所不同。蘇以一己之力放倒紅色大公麾下三名將軍,特別是在角力中完敗巨人,即使以帝國傳統中最嚴苛的標準看,都是不折不扣的勇士。直到這時,蘇的勇力才真正得到這些戰士的認可,才得到他們發自內心的擁護。
在帝國,勇敢和誠實一樣,屬於最被重視的品質。雖然本能一直在提醒蘇,這兩樣品質完全是低等生物中無聊的遊戲,然而,蘇卻覺得這種感覺很好。
經歷過生死之戰後活下來的戰士,戰鬥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望著蘇,等待著他的下一個命令。
看著一張張期盼的臉,蘇忽然覺得,這樣一支軍隊比成千上萬的霍爾奎拉更加值得珍惜。
「完全的浪費!」
這是本能的評價,蘇卻只當什麼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