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二十來歲的女孩,誰不知道青春可貴,大家各自都想著自己的心裡事。鄭微自然想到了阿正,回來的路上,她一度賭咒再不理他了,可是漸漸地又開始後悔,她不應該走那麼快,要是他回過頭來找她,這該怎麼辦?他對她沒有她對他那麼好,那也許是因為他愛她沒有她愛他多,可愛情畢竟不是做生意,怎麼可以要求絕對的公平,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愛得比較多,那就是她好了,如果她付出十分,他只回報五分,那她就給他二十分,他不就可以給她整整十分?
阿正是愛她的,即使他不說,即使她不知道這樣的愛有幾分,可她相信她的直覺。
也許是她比較傻,她說不出黎維娟那樣的大道理,可她隱約知道,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個算法的。是她自己決定要去愛的,沒有人逼她,那就只需認真去愛便可,付出的時候她不也是快樂的嗎?青春是有限的,這沒錯,但她就更不能在猶豫和觀望中度過。因為她不知道若干年之後的自己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青春可人,是否還有現在這樣不顧一切的勇氣,那為什麼不就趁現在,趁她該擁有的都還擁有的時候,竭盡所能地去愛?
她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愛的,可她鄭微的愛情就是這樣。
於是她把手裡的啤酒杯往桌上一放,「見鬼去吧,什麼終將逝去的青春,我賭一次永恆!」
幾人意猶未盡地回了宿舍,鄭微第一個去洗澡,她感到有點累,一天裡情緒大起大落了幾回,現在只想安穩地躺在床上,明天,不管他的態度如何,她都要找他說個清楚。
剛洗好出來,阮阮抱著換洗的衣服接著往洗澡間裡走,她笑著對鄭微說:「微微,我喝多了一點,覺得有點渴,又不想喝白開水,麻煩你個事,幫我到樓下小賣部買瓶牛奶好不好。」
這有什麼難的,鄭微爽快地答應了。她隨便套了件衣服,拿了錢就往樓下跑,剛到樓下,就看見站在樹下的陳孝正。
她著了魔似的朝他走去,站定在他面前,連說話都忘了。
即使是洗了澡,陳孝正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酒氣,他說:「又喝酒,最煩你喝酒了。」
鄭微嬌憨地笑了笑,「別說煩我,說一次喜歡我。」
他低頭,沒有出聲。
她又開始搖晃著他的手耍賴,「說吧,說吧,你今天讓我哭了,說點讓我高興的,一句就好。」
陳孝正的回答是用力擁住她,他抱得那樣緊,她一度以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她傻乎乎地想,也許她願意這樣死在他懷裡。
兩人坐在靜謐的茅以升塑像園的時候,她把頭靠在阿正肩上,他問她,「每個人明明都是獨立的個體,一個人怎麼能那麼依戀另一個人,以至於離不開也忘不掉。」
她說:「把你換成我,讓你有我的思想,過我的生活,一天就好,可能你就會懂。」
過了一會兒,她直起身子,正色對他說:「為什麼你不問我照片裡的人是誰?」
陳孝正看著別處,「不知道為什麼,昨天和今天白天的時候害怕知道答案,現在又覺得他是誰,並不是問題的關鍵。」
他可以不想知道,但是她想說:「照片裡的人是林靜,他是我從小喜歡過的一個人,後來……他去了美國,阿正,現在我愛你,可我不能對你說,我會徹底忘了他,他是我回憶的一部分,我珍惜我的回憶。」
他低頭吻她,當她臉色陀紅地在他懷裡喘息的時候,他低聲問:「他也吻過你嗎,他比我好嗎?」鄭微樂了,「你真笨!」
平息下來之後,他抱著她說:「我沒有跟你說過我家裡的事吧,我們家是單親家庭,我沒有爸爸……」
鄭微插嘴,「我也是單親家庭的小孩!」
陳孝正搖頭,「不一樣的,你至少父母健在。我爸爸卻很早就病逝了,我是遺腹子。我父母都是我們那一個大型機械廠的職工,我爸很有才華,他在世的時候是單位裡的總工,只可惜去得太早,我爸媽感情很好,他走的時候我在我媽肚子裡才三個月,聽說包括我外婆在內,很多人都勸過她把孩子打掉,她死也不肯,說有了這個孩子,她才能活下來,大家都沒有辦法,所以世界上才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