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覺醒來,感覺到已經夜深,對面錦衣人的棚子黑漆漆的,那少年裹著獸皮睡在棚子邊,宮胤還是不在。
景橫波尿急,出來噓噓,夜裡山林寂靜無聲,一點動靜都似乎很響亮,她生怕自己噓噓聲給人聽見,特意走遠了點,走到一處山石後蹲下。
為了控制聲音,她解決得很慢,也因此就在那東張西望,看見遠處山崖上似有火光移動,連成一串,她知道這是有人下谷來了,應該是追錦衣人的那批人,她才不管。
目光收回,在近處掃射,忽然一凝。
對面,一株枝葉稀疏的樹後,有個影子!
她驚得渾身汗毛一炸,連撒尿的事兒都忘記,直勾勾瞪著那邊。
那影子黑烏烏一大團,看不出身體腦袋,似乎有手臂,但也只看到一邊,手臂重複著一個機械的動作,向斜上方拉扯,再落下,再拉扯,再落下……有時候停一停,湊到嘴邊,似乎咬了咬……
這什麼造型?
景橫波豐富的聯想能力,頓時勾連了很多吃人鬼怪詭事奇談午夜凶鈴殺人狂魔……
風從屁股後嗖嗖吹過來,連尿都快凍住了,她卻沒感覺,蹲在那研究那動作到底是幹嘛來的。
那一團黑影卻忽然停了。
她更緊張,更加尿不出來了。
那黑影等了一會。
她也等了一會。
黑暗中風穿山林瑟瑟響,所有的聲音都是驚悚懸疑恐怖片的伴奏。
在景橫波終於忍不住,決定親自去瞧瞧,並且已經忘記了自己褲子還沒拉上,直接就準備站起身來的前一刻,那團黑影終於出聲了。
他說:「褲子。」
聲音一出,景橫波差點一個踉蹌栽到石頭上。
下一瞬她趕緊蹲下,抓緊了褲子,一邊手指僵麻地系褲帶,一邊大罵:「宮胤你半夜三更不睡搞什麼鬼?嚇死我了!」
黑影慢慢起身,此時景橫波才發現,他一直是盤坐在樹後,手中一大團東西,那東西遮住了他的身體,而他的腦袋被遮在樹後,以至於看起來沒有四肢一大團。
她想看清那一大團是什麼,宮胤手一揚,那東西就飛上了樹梢,混在一大蓬樹葉中,看不見了。
她忽然反應過來他剛才那句話,頓時大怒:「你偷窺我上廁所!流氓!」
「我坐在這裡好好的,忽然一個人跑到我身後,就開始解手。我想等她解手完好起身,結果她如長河之水滔滔不絕……」
景橫波惱羞成怒地撲過去,雙手去抓他的嘴,「那就讓你聞聞滔滔不絕之後還沒洗手的手!」
手被他抓住,拖著往棚屋去,她被捺在床上,他又轉身出去了。片刻後從錦衣人的棚子裡,匡當砸出來一樣東西,過了一會兒,宮胤進來了,手中居然有個缺了口的木盆。
看那經過打磨的盆,景橫波就知道是錦衣人的東西,這個講究的變態,一個下午就做了很多器具,什麼都會做,做什麼都漂亮,一個盆都圓得可以進教科書。
不用問,宮胤又使壞,從萬能大變態那裡拿現成。
「天冷,你有傷,別出去了,就在這裡。」他言簡意賅地將盆往板床底下一放。
景橫波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想笑,笑了一下心底又有些微微酸楚——他其實一直都是這麼細緻耐心的人,細緻到近乎婆婆媽媽,但這婆婆媽媽也從來只給她一人,這感覺暌違已久,每次她都很沒出息地被感動。
她忽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這是變態的什麼盆?」
「洗臉盆。」他答。
景橫波頓覺無比暢快。笑瞇瞇拍拍床邊,「不早了,一起睡。」
等著看他臉紅的,結果他頓都不打,道:「馬上來。你先睡,焐熱了等我。」
景橫波「呃」地一聲,瞪眼看他出去了,像是個準備洗澡的丈夫,而她是那個負責焐熱被窩的老婆。
她發現大神越來越調戲不得了。
過了一會宮胤進來,一掀簾景橫波就感覺到一點熱氣,眼看他真的直接上床,不由「啊啊」叫道:「幹嘛幹嘛?」
「你要我睡地上嗎?」他道,「兩個人都倒了,誰來照顧誰?」
景橫波想起他其實也是剛從數天昏迷中醒來,真氣還沒完全恢復,頓時老老實實掀開獸皮。
宮胤一瞄,那裡本就空了半個位置。
呵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景橫波則在怨念,當初那個動不動推她八丈遠的高冷帝呢?
哎,當男人開始狡猾會揩油的時候,她卻懷念當初的青澀清冷各種推拒。
有病!
罵了自己一句,她賭氣翻身睡了,將獸皮全部裹在自己身上,屁股對著她。
宮胤不過淡淡一笑,在她身側躺下,要睡她身側當然不是要揩油,也不是因為自己真氣還沒恢復,是想看看她的真氣狀態如何。
他躺下了,和她還隔著半尺距離,黑暗裡身側女體起伏玲瓏,如一座最美的山巒。
她真是不知道,她側身時最美,因為世上再無任何妙筆,可以描繪那般的精美曲線。
他忍不住悄悄翻個身,忽見她獸皮沒裹好,腰部露出一截,這樣容易受涼,便伸手去給她拉獸皮。
手剛伸出來,她便唰一下翻身,將他的手壓在背部,得意笑道:「就知道你骨子裡是個色狼……」
話音未落,床板「嘎吱」一聲。
宮胤反應極快,兜手將她一抄,一個翻滾滾下地,隨即卡一聲大響,床板從中縫開始,向內一收,重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宮胤反應快,現在兩人就給拍在床板中間,做了肉餡。
景橫波在宮胤懷抱中就開始大罵:「神經病你個殺千刀的……」
不用問,一定是錦衣人猜到宮胤會搶東西,乾脆在床板上設了機關,一個人睡沒關係,兩個人睡,再過了中縫界,就會引發機會,床板一合把兩人包個餡。
景橫波覺得和錦衣人這種人活在一個世界上,真累。
她萬分同情他的女朋友和未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