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取死之道,」裴樞冷冷道,「謀權篡位,濫殺大臣、作亂京畿、謀刺大王。這樣的罪名,想必在浮水,也容不得多活一日吧。」
馬車裡的人聲音多了幾份詫異,「果真?如此嬌弱女子,怎麼可能掀動一國風雲?」
天棄等人都神秘笑笑不語,一臉這是我國機密不能透露的神情,那人等了等,似乎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道:「我聽說落雲部公主叛亂,潛入我國國境,正在被落雲精銳軍隊追殺,已經和我國大王發了通關文書,難道便是眼前這位?」
「您既然知道,想必定是浮水重臣。」天棄展眉笑道,「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對您隱瞞。」說著從懷中取出那一系列備好的文書印鑒,道,「我等擒得叛賊首逆,按說就該回國。只是既然已經一路追到浮水首府,少不得要和首府府尹備個案,取回國通關路引。如果有可能的話,還希望能覲見大王,敝國大王有密信命我等奉上。如今路遇大人,不知大人職司何處,是否能代為上稟。」
馬車簾子動了動,一個家丁過來接去了那些文書,片刻,馬車裡的人笑道:「原來是落雲王室精軍,那這位就是那以女子之身,殺群臣侵京城奪王位的葛蓮公主了!」
說著一人便下了車,倒也是個人物,三十餘歲,面容俊秀,大概是注重養生的緣故,臉上皮膚晶瑩若有光,令人一見心生好感。
他下車後,第一眼看了看大路,此時城門還有近一個時辰才開啟,路上自然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
景橫波特意選擇了路的一個拐角,避免了遠遠被人看見影子。
那位風流人物,一眼看定四周無人,眼神一閃,隨即目光掃過景橫波等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對故意站在領頭位置的天棄笑道:「這位想必就是落雲高手了。」
天棄扭扭捏捏地笑道:「不敢,不敢。請問您是……」
天棄自從跟在景橫波身邊,對於性別錯位就沒了什麼自我約束,又經常接觸景橫波的女子商場,時日久了,免不了有些女裡女氣。景橫波這次特意讓他打頭陣,因為她聽說,落雲浮水,都有以太監管理宮中禁衛高手的慣例,大王的貼身太監也多有高手,常代大王執行涉及王室的秘密任務,如今天棄細聲細氣,半男半女,正符合他們捏造出來的身份,果然那位國舅,順理成章地便認為天棄是領頭太監。
「我乃浮水順平侯曹智,領禮司侍郎職,你等想要覲見大王,正在我司職權之內。」曹智笑得極為可親,眼神卻不住往葛蓮身上溜,葛蓮卻沒有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低著頭,散亂長髮間半張臉輪廓秀致,眼神卻倔強。
天棄笑得開心,立即上前見禮攀談,卻並不介紹其餘人。景橫波等人也一副泥塑木雕狀,站在一邊不吭聲。這種做派看在曹智這種王室外戚眼裡,自然也有合理解釋。歷來王室高手死士,只忠於各國王室,規矩嚴性子怪,不和他國官員兜搭也是正常。
說了幾句,曹智便有意無意問天棄,進入浮水的追殺隊伍共多少人,可曾全員在此。聽天棄說所有人都在這裡,眼底掠過一抹滿意神情。
景橫波一看這神情,就知道魚兒上鉤了。
聽說這位國舅,仗著姐姐寵愛,膽子可向來大得很。
果然說不了幾句,當天棄表示要帶葛蓮進城,尋找地方關押,再去覲見大王時,曹智一口答應,卻並不立即帶他們進城,反而盛情邀請眾人一同去麓山,去他的別院品茗賞泉。
「諸位遠途奔波,一路辛苦,滿身征塵,正當在麓山清泉好好洗濯,休養身心,以清爽面貌才宜見我主。」曹智的神情很是誠懇,悄悄告訴天棄他們大王是個極其有潔癖的人,最厭人衣衫不潔。
景橫波暗暗冷笑,這是要殺人滅口了,此刻沒人看見曹智曾和這群人在一起,把人帶到自己別院,在深山裡就地解決,神鬼不知,剩下一個葛蓮,就是他囊中物,只要好好藏住,這世上誰知道曾有這麼一群人出現過?
按照她的事先囑咐,天棄婉謝了曹智關於別院休息的邀請,只表示追殺葛蓮有期限,耽擱不得,必須立即進城,見過大王之後便要返回落雲了。
曹智神情顯然有些猶豫,一旦進入王城,人多眼雜,到時候再為一個女人,殺掉這麼一群人,難免落入有心人眼中,一旦被發現,就是驚動兩國的大事,自己也擔待不起。
想來想去覺得不值得,正要放棄,忽見葛蓮悄悄對他使了個眼色。
曹智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以前聽說的一些關於落雲浮水合作的傳說。想到了這個女子竟然能幹出謀逆刺王的大事,想必手段非凡,留著或許有用。
此時正好天棄一臉倦色地道,一路追殺,殺盡了葛蓮身邊的侍衛,自己人也精疲力盡,有人還有傷,還請侯爺幫忙給個方便。
曹智一聽,頓時心中一喜,急忙命人清理出三輛大車,他出城去麓山養生,都會帶上大車,車內有桶,回城時將麓山一口名泉的水帶上,專用於日常飲用,此時便命屬下將桶搬出,讓天棄這批人上車休整。
人一旦上了車,也就不怕人看見。曹智心中歡喜,邀請天棄上車同坐,一路回城。天棄很有歉意地看了景橫波一眼,對她需要和一群臭漢子擠大車很過意不去。景橫波笑著衝他眨眨眼,先上了車,裴樞和伊柒,一左一右早搶好了她身邊位置。
車隊回程,剛剛給開了門的守門兵丁自然有些訝異,侯府護衛上前解釋說侯爺忽然身體不適,改日再上山,兵丁也不會多問,當即開了城門。
城門隆隆開啟那一霎,景橫波掀開大車簾子,看著來路上煙塵瀰漫的黃土,微微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