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廚房。
廚房裡深夜依舊熱火朝天,畢竟明天要大宴賓客,見她這個新嫁娘過來,都嚇了一跳。
文臻卻道自己睡不著,想要做菜排解壓力。眾人都笑,心想新嫁娘緊張也是難免,何況是這麼大場面,要成為唐家未來的家主夫人。聽說這位擅長廚藝,做自己擅長的事確實可以解壓,當即有人去通報唐羨之,也有人慇勤地給她讓出位置。
文臻卻道不用,這大晚上的,煙熏火燎了明日怕不好看,就做些簡單清淡的。當即取了鹹蛋黃,自己醃製的黃瓜條蘿蔔條,烤的紫菜片,煎制的雞蛋攤成長片,海蟹的大螯裡取出豐滿雪白的蟹柳,飽滿晶瑩色澤誘人的蟹籽,醬刷過再烤的滋味醇厚的鰻魚片,脆嫩的芹菜,新鮮的柳葉般的魚生、潔白彈嫩的蝦肉、金黃細密的海膽,鮮紅的鮭魚籽和飛雪一般的鱈魚魚白鮮亮灼眼,當然還有最主要的冷米飯晶亮如珍珠而她特製的現在市面上千金難求的醬油濃黑發亮……壽司的色澤之多樣鮮明,足可以成就一套專門的美學。
「我為明日的大宴添一道大菜吧。」她道。讓廚房裡擅長手工的人,用竹條編一座和這條大船一樣的縮小版大船來。
眾人便按吩咐去做。
文臻便開始做壽司,箱壽司、卷壽司、卷壽司裡的太卷細卷手卷裡卷軍艦卷,手握壽司……各種形狀,各種配料,正好又在海上,各種新鮮海產應有盡有,給了文臻極大的發揮餘地,她動作又快,一個個壽司很快堆滿了案頭,等到那個巨大的船模型做好,文臻又親自將壽司一層層放好,船頭放著尖尖的三文魚生手握卷,船中央排列著小小一塊一塊的青瓜雞蛋蝦肉壽司,船尾堆著醬黑色的鰻魚箱壽司,那些閃著褐黑色油光的鰻魚片中間露出誘人的鮮紅魚籽,有些地方則是空白的,文臻說那叫留白。就連船身上,左右也用青貝的貝殼固定住了一排壽司。
整個壽司船上用了足足幾百個壽司,廚房可以洗澡的大鍋裡的飯都用完了。幾個人幫手,文臻忙了整整一夜,快天亮的時候才完工。
完工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讚歎,圍著那大菜不忍離開,後趕來的唐羨之一直沒打擾,只含笑看著,直到文臻做完,才上前來,掏出帕子要給她擦汗。
文臻也沒拒絕,仰起臉任他細細給自己擦抹,他的帕子材質細膩,他的手勢更是輕柔講究,撫過時的姿勢彷彿擦拭最為名貴的瓷器,透著一股小心的珍重。
氣氛有點奇怪,四面的人都含笑,一個一個消失不見,文臻心中微微尷尬,擦汗這種本來沒什麼曖昧的事情,居然也能擦出粉紅色。她又有些歉意,便忍不住找話打破這一刻寂靜,「這叫龍船壽司。好不好看?」
她看進唐羨之的眼睛,坦坦蕩蕩。
唐羨之只看她,沒有看那龍船,笑道:「你做的,自然是最好看的。不僅好看,還好吃。」
他轉向龍船,似乎想先嘗為快,文臻笑吟吟看著他,抱著手臂也不阻止,道:「要不要驗個毒?」
唐羨之的手一停,再轉回來時笑容無奈,「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文臻笑,「玩笑話。」
唐羨之也便笑,命人將龍船壽司好好用冰保存起來,開宴拿出來給客人享用。又道:「我以為你會做蛋糕。」
文臻一怔,忽然想到結婚是應該做蛋糕,可是她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蛋糕專用來慶賀生日啦。」她笑道。
「去趕緊睡一會兒吧,不然怕脂粉遮不住你眼下的黑呢。」
文臻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模樣難看,史上最難看的新娘子大抵便要誕生了,呵呵一笑便去睡了。
她走後,眾人七手八腳用冰包裹那龍船,唐羨之一直默默看著,大抵是他看得太久,他身後護衛忍不住上前一步,低聲請示道:「公子,要不然屬下還是驗一下……」
唐羨之舉起手,那護衛便住了嘴。
唐羨之似乎在發怔,半晌悠悠歎息一聲。
「不是毒啊……」他道。
他那聲歎息悠長輕微,在這初冬微冷的空氣裡凝出一口淡薄的霧氣,轉瞬便化了。
護衛沒來由地覺得他身周的氛圍有些哀傷。莫名又小心地又往後退了退。
良久他聽見公子吩咐道:「夫人親手做的菜,自然應該壓軸。大宴最後,再送上去吧。」
……
回到艙房的文臻沒有補眠多久,就被拉起來,洗漱打扮。
大船十分豪華,甲板上便有四層,底艙還要分層,在這個時代是絕無僅有的巨船,桅桿九根,巨帆十二面,吃水一丈許,船上配備了齊全的人員,連喜娘,梳妝嬤嬤都有。
就在昨夜,又一批人上了船,都是川北唐家的子弟,有些是在附近管理產業的,有些是出外遊學到附近的,有些則直接是從川北趕來。
這些人有男有女,男的直接去唐羨之那裡報到幫忙,女的則來到文臻這裡。
文臻聽說唐慕之也已經上船,不管怎樣,親哥哥的嘉禮,她不在總是說不過去,但是大抵是不想面對未來的嫂嫂,唐慕之並沒有出現。
文臻剛剛坐到梳妝台前,就聽見門外有人嬉笑前來,當先一人道:「快去見見我們的新五嫂。」
文臻唇角一勾。
心想真特麼的乏味。
但凡成婚都要來這麼一遭嗎?
還新五嫂。什麼意思?之前有過舊五嫂嗎?
厲害啊,一句話就讓人浮想聯翩,得虧她這是利益婚姻,要是真是個喜歡唐羨之的,這一句話還不得在心裡驚濤駭浪來一場大戲啊?
豪門家的小姐啊,都是一個氣味兒。
並沒有人請示可否進入,門簾一掀,翩翩進來幾個人,倒也不算多,就是四個女子,畢竟這不是在川北。
其中一位少婦,是唐家旁支一位子弟的妻子,其夫負責建州那一片的莊子的管理。
還有一位,則是唐家三房的一位女兒,和唐羨之平輩,遠嫁到建州嫁給建州治中。帶著她芳齡十六歲的女兒。
最後一位則還是個少女,唐家七房的一位小姐,也是婚期在即,藉著要選珍珠的名義來建州玩的,正好去派來做了恭賀代表。
管事的妻子地位最低,人也最八面玲瓏,上來親親熱熱恭賀了之後便到一邊幫忙,除了有點熱情過頭外,倒也不惹人討厭。
治中的夫人有點矜貴,官太太當久了,架子放不下來,她那個女兒,文臻簡直歎為觀止,小姑娘清水芙蓉最好的年紀非要濃妝艷抹的也罷了,大抵把今日宴席看成高級相親宴了,但性子是怎麼回事?文臻和她搭訕了幾句,問她年紀,她扭捏著說比嬸嬸還是小許多的。過會兒又說其實也小不了多少。
問她喜歡什麼,她說其實也談不上什麼愛好。再問,才閃閃爍爍說刺繡女工才是女子應學。問她這建州可有什麼好玩的,她張大眼睛說不知道。那神情滿滿的「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可以對吃喝玩樂過於精通?」
……真特麼一個作精!
文臻被矯情得要吐了,她那官太太母親還一臉引以為傲,大抵覺得閨女被教養得很是端莊靜雅。
至於那個唐小姐,也就是剛才說話的那個,倒是看起來進退有度,態度落落大方,但是言語間,總時不時帶點讓人不大舒服的刺兒,當然,對於文臻來講,這種手段實在不算什麼。
見了這幾個唐家女人之後,她想唐家一定很重男輕女,唐羨之多麼出色的人,小姐們從唐慕之開始,就沒一個像樣的,大抵女兒在唐家,也就是聯姻和利益交換的物品罷了。便是唐慕之有一手的口哨絕技,還不是要嫁給小自己幾歲還未成年的司空凡?
幾個女子攀談幾句,也便各自坐了,都忍不住打量文臻這邊的擺設用物。
文臻坐在雕滿優美魚類的梳妝台前,檯面以貝殼打磨平滑拼制而成,泛著五色迷離的珠光色,和邊緣鑲嵌的一圈米珠交相輝映。
黃銅鏡磨得光亮,邊緣飾以玳瑁珊瑚,華貴明艷又別緻。
她面前的首飾用雪白的盒子裝著,據說那盒子是鯊魚骨製成,整整一套十二個,每個上面都有極其精美的浮雕,據說雕的是唐家祖先當年從龍起事直至成為一州刺史的故事。
這玩意兒價值比那玳瑁珊瑚鏡還珍貴,文臻差點有買櫝還珠的衝動。
但盒子一打開,她立即又放棄了那種衝動。
而那幾個唐家女人,都算見過世面,也忍不住發出了驚歎聲。
一個盒子是一整套極品火鳳紅珊瑚頭面,珊瑚中最為珍貴的一種,會有隱隱的流動的花紋,宛如鳳凰,而色澤明艷如火,所以號稱火鳳。
文臻記得皇后好像也只有一支火鳳攢珠珊瑚步搖?
這套頭面保留了珊瑚了很多形狀,做了進一步的想像和加工,點綴著純黑孔雀綠的珍珠,華貴明艷不可方物。
另一套是金絲硨磲配海藍寶石的頭面,這兩樣珍貴海底寶物的搭配十分少見,金絲硨磲主體為牙白色,有隱約閃亮的金絲流轉,這東西尋常人一輩子都未必能見識著,文臻也是聽喜娘介紹才知道這是大名鼎鼎的硨磲。而海藍寶石產於海底,在這個時代十分難得,更難得的是顏色都是純正海藍色,顆粒大而晶體完美,光華流轉,戴上便如被海水圍繞,剔透可見人影。
造型則是蓮花形狀,大顆粒的海藍寶石取其自然形狀拼成的蓮花真是精美得可以拿到蘇富比直接拍賣,文臻拿在手上就不想放下來,心想就沖這件首飾,嫁得也不虧哇……
順便想了一下假如腦子進水嫁給燕綏會得到什麼——以那人特立獨行的德行,一定嫌棄珠寶太俗,估計會送她什麼海底怪物的頭骨,或者恐龍蛋之類的吧?
不不不她不想要恐龍蛋,她想要鴿子蛋,十克拉以上那種最好。
那套珍珠的也在一個盒子裡隨便放著,七彩珍珠,赤橙黃綠青藍紫彩虹色齊全,每顆都大如拇指,每顆都晶瑩圓潤毫無瑕疵,每顆都可以買一套三線城市的房……
造型更是令人驚歎,居然是珍珠皇冠,西洋式的風格,配紅藍寶石和祖母綠金綠貓眼,文臻不知道唐羨之怎麼能準備出這種式樣,是專門詢問過在宮裡的那位洋外人嗎?還是因為她杜撰出的那個「被洋外人收養」的故事?
另外一個盒子裡也是珍珠,這回是白色海珠,大小恰到好處。有點像現代風靡的島國天女珠。晶亮的白珠閃耀著微微的粉色,每個角度都可以看見霓虹般的光彩,配上顏色分外出眾的碧璽,像現今特別昂貴流行的帕拉伊巴和帕帕拉恰,一種是清透澈明的霓虹藍色,那種藍色美妙得難以形容,似世上最為清澈的高山湖水;一種是鮮嫩嬌美的橙粉色,一眼就令人心動的色澤,配著閃爍著自然虹光的月珠,那一套簪、釵、冠、鈿、梳,美到令人窒息。
屋子裡的喜娘嬤嬤侍女一大堆,每個人都被炫得頭昏眼花,看文臻的眼神滿滿艷羨,大抵覺得這也算不上多美麗的少女居然能有這般的福氣一定是修了十輩子。
侍女身份低微,只是羨慕也罷了,唐家的那幾個女人可就坐不住了。
那個矯情小姐眼睛不住地往那套白粉珠首飾上掠,又不住地往文臻臉上落,一臉的欲言又止,欲說還羞,滿臉寫著「來問我吧快來問我吧快來問我想說什麼吧!」
文臻不問。
開玩笑。問了之後你就表示這些東西好多哦好美哦好羨慕哦然後那個什麼什麼怎麼那麼好看能不能給我看看我就看看然後戴在手上就不肯脫下來了然後她母親就讓她脫下來然後她就泫然欲泣拖拖拉拉萬般不捨地脫把這個過程演繹得萬分虐心直到當事人尬得抵受不住表示乾脆送給妹妹算了然後妹妹破涕為笑說姐姐你真好那就不好意思了是吧是吧是這樣吧?
不是她瞧不起唐家女子的格調,而是東堂官員俸祿並不甚高,一個治中的俸祿根本不夠這母女倆渾身珠光寶氣的,想必平日裡也沒少伸手,唐家門第再高,這些女子也不過是已經分離出去的偏支。
矯情小姐看文臻笑瞇瞇的,欣賞這個試戴那個,就是不接她的眼神,也只得無奈一低頭,對皮厚心黑的文大人認輸。
那個叫唐青青的少女便道:「想不到五哥哥這般有心,五嫂真是有福氣。我之前還聽夫人說,事急從權不得不草率成婚,如今看來,哪裡草率了?」
那位治中夫人便道:「聽說五弟妹原是宮中司膳女官,想來這般出眾的首飾,見得也不算多吧?」
「不多不多。」文臻笑瞇瞇,「羨之向來是對我很好的。」
「月姐姐這話就差了。」唐青青道,「五嫂雖然只是個司膳女官,但向來得皇族青睞,聽說之前常住宜王府,宜王殿下深受陛下寵愛,他那府邸一定華貴非常,五嫂住那裡,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哦,文臻想,剛才還在諷刺我出身低沒見識,現在已經上升到攻擊我水性楊花了。
「是啊是啊。」她笑,「你們五哥也住在宜王府,正是見過了天下的好東西,所以選這些才這麼有眼光啊。」說著下巴對那彩珠首飾一點,「青青妹妹聽說也好事將近?既來建州那自然也是屬意珍珠頭面,你瞧這套虹珠頭面怎麼樣?」
唐青青一怔,聽她話中意思竟然是想將這虹珠首飾贈送?心下一陣狂喜——雖然也是唐家人,但唐家也分三六九等,她只是不受寵的房內的一個庶出小姐,這樣珍貴的虹珠當然沒有可能擁有。
「這自然是絕世珍品。再配嫂子不過。」唐青青的笑容立即柔和了許多,連稱讚都開始走心,「可惜拜堂時候只能戴一套,也難怪嫂子選花了眼。」
「是啊,真是可惜。」文臻卡噠一聲合上蓋子,有點遺憾地撫摸了一下那精緻的刻花,將盒子向唐青青方向推,「確實成親用不著這許多。」
唐青青驚喜地伸手來接。
文臻向前推的手忽然向後一移,乾脆利落地拿起盒子,往身邊侍女手上一遞,笑道:「所以還是收起來,以後換著戴。」
唐青青的手停在半空。
有點抖。
臉皮有點紫。
有那麼一瞬間,文臻覺得她似乎是想回手給她自己一耳光,又或者給文臻一耳光。
但最終那手指在幾雙眸子意味深長的注視下,勉強止住了抖動,狠狠按在梳妝台上。
文臻心中默數,大概數到十她們也就找借口自己出去了,天知道她已經被煩死了。
沒等到她數到十,門口有人冷冷道:「賓客們已經到了,前頭缺人照應,幾位勉強也算我唐家人,還要在這裡躲懶嗎?」
唐慕之的聲音。
真正的唐家千金小姐到了。
唐慕之立在門口,看也不看文臻。她臉上毫無血色,眼神不像對著親戚,倒想對著一灘糟踐了她衣角的污泥。
幾個女人似乎都很怕她,頓時吶吶住了口,含糊告辭便要向外走,唐慕之卻並不讓路,那些女人只得小心翼翼側身過去,還不敢碰著她的衣角。
唐青青反應慢了一步走在最後,便聽見自己的這位堂妹冷聲道:「我們唐家的門第,居然也能養出眼皮子這般淺的,真是可喜可賀。」
唐青青咬咬牙,眼底情緒翻湧,羞怒、憎恨、不甘……最終還是扭頭而去。
文臻瞇著眼睛看著,心想唐六這種名門正嫡,佔盡最好的資源,享受最高的待遇,是不能明白旁支和她的區別和難處的。
所以她這樣的言語,這些旁支唐家姑娘聽了,只會激起更多的憤恨和不甘。
唐慕之依舊立在門口,望著虛空,道:「唐家的門第,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可以侮辱的。」
「小姑子啊。」文臻笑,「來,嫂嫂送你插花戴。放心,你哥送的禮物,我絕不會隨便送給阿貓阿狗的。」
唐慕之不說話了,她就知道和文臻鬥嘴必定是輸,乾脆轉身就走。
文臻也不在意,世界總算清淨了。
最後喜娘為文臻挑選了那套白中透粉珍珠頭面,實在那種顏色和文臻本人太搭,一樣的嬌嫩甜美。
嫁衣也被珍重地捧了出來,唐羨之還沒接任三州刺史,他父親的爵位也還沒傳給他。他的夫人雖然地位高貴,目前只能算是白丁。但文臻自己是朝廷官員,所以她的嫁衣按照東堂的律例,是可以享受命婦品級的鳳冠霞帔的。但因為不屬於皇室,所以不能有鳳,只有五彩雉,但繡得極為精美,都金銀拈線,寶石為綴,繡工鮮活靈動,翻覆華麗,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重了。
負責梳妝的喜娘有一手好手藝,按照文臻的要求,沒有戴那種又沉又笨的假髮髻,只給她編了發,盤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那些珠翠文臻也只用了一半,維持在華麗又不累贅的標準,成功挽救了自己的頸椎。
嫁衣裡外一共五層,文臻也沒按規矩來,精簡掉兩層,穿上貼身定做的小襖,便顯出玲瓏的身段來。
今日不是正式的成親,又是在海上,文臻和唐羨之商議過後便簡化了許多,但每個時辰都有規定要做的事。
卯時,她梳妝打扮。辰時,放下搭板,請持有請柬的重要賓客上船。巳時,唐羨之親自招待來客,午時陪同大家午宴,這大概也是門閥世家年青一代的一個聯誼會,是結盟還是維持敵對關係,就要看這一天的瞭解試探和談判,不過文臻是沒有機會探聽的了,她一整天都要在房裡做一個嬌羞的新娘。申時,再次放下搭板,請沒有請柬的經過篩選的普通賓客上船。
這一條是文臻特地要求,表示這是自己很重要的日子,自然希望更多人見證她的美麗和榮光,唐羨之一向對她的鬼話接受度良好,當即點了頭。考慮到人數太多,船的容納量有限,因此只能由唐家聯絡那些船,再在那些船上面篩選合適的賓客上船。
至於唐家怎麼篩選,燕綏是否能混進來,文臻並不關心。她一向只做自己能做到的事,絕不大包大攬,後續如果跟不上,那就是燕綏自己無能。
她的越界永遠控制在「我有我的小九九但我能說得冠冕堂皇而且我也不怕你看出我的小九九要不要同意我的小九九我隨你便」這個範圍內,襯度著唐羨之的自信程度和他能給出的讓步來提要求,一步步蠶食著這座渾然一體的大船。
沒有請柬的客人將會聚集在第一層活動,那裡會有一座佈置好的大廳給大家提供休息和茶點。也會允許在一定範圍內進行參觀。但隨意走動肯定不是不行的。
有請柬的客人則可以在唐家僕傭的帶領下參觀整座大船,休息和用餐的地方在第四層。
申時正,唐羨之會帶著親朋友好從樓船的二樓到三樓接親,雖然路程很短,不算完全正式的禮節,但依舊會有接親的考驗環節,之後接走文臻。酉時初,正式拜堂,送入洞房。樓船四層開盛宴招待四方來客,一天的流程至此結束。
流程很清楚,唐家安排的人也十分老道給力,準時將文臻捯飭完畢,黃銅鏡裡映出新嫁娘的面容,饒是對這場婚禮毫無歸屬感的文臻,也不禁被自己小小驚艷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