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之後,他才想起來太史闌塞到自己懷裡的東西,是一團布,看上去像個護腰,不過中間裹著個硬硬的東西,他想起太史闌先前走的時候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態,忽然有點好奇——什麼樣的東西會讓巋然不動的太史闌表露尷尬?
然後他慢慢展開那團布,果然是個腰帶,腰帶中間鑲嵌著……
鑲嵌著……
邰世濤的眼珠子忽然瞪得滾圓,不敢置信地盯著手中的東西,半晌,顫抖著手摸了摸,手指還沒觸及那個凸起,忽然一縮手,把東西往懷裡一揣,臉已經成了一塊大紅布。
太史闌落荒而逃,用最快的速度爬牆回了自己的馬房,簡直不敢想邰世濤看見那東西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有誤會什麼的。
屋子裡一切如常,龍朝躺在床上酣然大睡,太史闌一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是這貨猥瑣!做出那麼個見不得人的玩意,要說他沒惡意,鬼才信!
她上去一把抽出了褥子,龍朝骨碌碌滾下來,栽在地上匡噹一聲。
他咕噥一聲翻個身,竟然還想繼續睡,太史闌靴子毫不客氣擦在他臉上。
「起來。」
龍朝翻身坐起來,睡眼迷離地道,「要走了麼?」
太史闌蹲下身,仔細瞧了瞧龍朝的臉,點點頭道:「嗯,這張臉還過得去。」
「咦,你終於看中我,要我做壓寨相公了!」龍朝歡喜地撲過去要抱她大腿,被太史闌惡狠狠一腳踢開。
「今天下午那個劉隊長瞧見沒?」她道,「給你個任務,去給我色誘他,然後殺了他。」
「你瘋了!」龍朝瞬間被嚇醒,瞪大眼睛瞧著她,「他在天魂營裡,我怎麼色誘他?你讓我獨闖天魂營去殺人?你還是給塊豆腐讓我快點撞死算完!」他翻個身,屁股對她。
「那鐵打造的武器還是給你兩件。」太史闌道。
龍朝霍然轉身,眼睛灼灼發亮,想了一會卻還是搖頭,「不行,東西再好也要有命來用,這是玩命,不玩。」
說完他又要躺下去,太史闌一把揪住他衣領,「誰說要你進天魂營殺人的?」附耳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龍朝猶豫半晌,托著腮,慢吞吞地道:「那好吧……試一試……你可要接應好我。」
「放心。」
「一定要色誘嗎……」
「可以不色誘,出事我不負責。」
龍朝歎了口氣,扭了扭屁股,出去了,他一向愛穿得花花綠綠,還愛穿對色,黃配紫,綠配紅,天藍配橙紅,怎麼扎眼怎麼來,此刻一身天藍袍子配橙紅褲子和金色靴子,裊裊婷婷出去,還真像個兔兒爺。
他靠在牆邊,旁邊是共用的茅廁,龍朝叼了朵野花,雙手抱胸,等著。
過了一會兒,天魂營那邊果然有腳步聲,龍朝踮腳一看,一個人影從營中出來,但並不是往廁所這裡來,而是直接走到和罪囚營相隔的牆下,看那模樣,是打算翻牆過去幹啥。
月光斜斜照著那人的臉,還真是白天那個劉隊正,龍朝不禁有點佩服太史闌——她是怎麼猜到的?
太史闌站在屋子窗後,唇角一道冷笑,沒什麼稀奇的,看先前她問起時邰世濤看牆頭,和他不自然的神色,很明顯這個姓劉的混賬三天兩頭騷擾。保不準天天來。
龍朝此刻倒有點急,眼看人家就要翻牆了,他總不能衝上去把人家拉下來吧?
他想了想,走到茅廁裡,解開領口向下拉拉,一邊低低哼著歌,一邊嘩啦啦的解溲。
軍營裡的廁所沒什麼講究,一個茅坑,幾塊木板虛虛一擋,上頭茅草蓋的頂。
那邊那個正準備翻牆再次找樂子的劉隊正,聽見有人唱歌的聲音,不禁一怔,翻牆的動作停了下來。
隨即龍朝忽然一聲低掉,「啊!有老鼠!」
他刷一下竄起來,似乎底下真有一個碩大無比的老鼠在咬他,嘩啦一下撞開了頭頂的茅草棚,將一張臉暴露在月光下。
那個正抬頭向這邊看的劉隊正,一抬眼,看見月色下忽然冒出一張臉,雪色肌膚,春水般的眼睛,一抹笑意流溢,風流紅唇。
劉隊正一呆——好顏色!
再一低頭,少年大概從床上起來起夜,衣衫不整,領口歪斜,露胸口半邊雪白。
劉隊正眼睛一亮。
好皮膚!
這等容貌身材,比起罪囚營那些臭烘烘的漢子們,不知強過了多少,就是罪囚營這個新來的上府兵,容貌最好的那個,也沒這份養尊處優的精緻。
劉隊正立即來了興趣。
假鳳虛凰的把戲,他原本也沒什麼心思,可是軍營太難熬,他們這種好生供養的精兵營士兵更是閒得要捉虱子,偏偏少帥一向認為女人誤事,男人沾上女人的身就作養不出好身子骨,所以別的都好說話,不許碰女色卻是絕對鐵規,熬得他們這些壯年漢子日夜不安,也就只能玩這些把戲。
原來他是要鍥而不捨想要拿下那個新來的倔強的小子的,此刻忽然打消了主意,覺得那麼難纏的一個小子,還不如這個嬌艷,更像個女人。瞧這性子,似乎也是個好說話的。
想定就做,他輕輕縱了下去,落到龍朝面前。
龍朝似乎被他嚇了一跳,趕緊掩上袍子,拍著胸口,道:「軍爺,怎麼突然冒出來的?嚇死我了!」
「小兄弟哪裡來的?」劉隊正笑瞇瞇地望著龍朝,「面生。」
「卑職是昭陽糧庫副使,給軍爺們送糧來的。」龍朝一臉天真爛漫。
劉隊正大樂——過路客,官小職微,什麼後患也不會有。
「查驗過身份沒有?」他虎起臉,「怎麼能隨便半夜在軍營亂逛?」
「啊?」龍朝神色惶恐,「我……我只是出來撒個尿……」
「你的腰牌呢?通關文書呢?」劉隊正一本正經伸出手,「拿來我看。」
「在屋子裡……」
「那去你屋裡看。」
龍朝垂頭喪氣應一聲,回頭向屋裡走。
劉隊長跟在他身後,神情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