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夢
秦長歌仰起頭,出神的看著天燈消失的方向,眉宇間浮起淡淡的憂慮,她轉目看了楚非歡一眼,他卻避開了她的眼光。
秦長歌正想說什麼,忽聽見對面摘星樓上,傳來一陣笛聲。
笛聲清亮悠揚,似天際奔瀉的一段流泉,於城池的最高處緩緩散向浮雲蒼穹,笛聲超拔浩然,聞聲如見煙水蓬萊,如覽滄海五湖,如履莽莽高山皚皚平原,卻又如面對……無盡寥落愴然。
闊大,而又蒼涼。
高樓上凝聽的三人,齊齊動容。
秦長歌新緊了一緊,霍然回身,撲向扶風樓另一個角度,一掌擊開窗,一眼看見摘星樓頂,窄窄飛簷之上,白衣男子正於清風明月之中,專注吹笛。
他身後是蒼藍浩瀚長空,身前是飄飛如星的天燈盞盞,他雪色袍角散在風中,悠悠如逝水。
遙遙看去,那人似也是一輪月,冷而遠的浮在高空。
秦長歌怔怔看著他,無聲無息中突然濕了眼眶。
上一次看見他,他抱著那女子的屍體,消失在南閔深翠山林之中,半生裡嘯傲江湖的意氣風發,都化為那一刻難言的孤獨。
一別將近一年,秦長歌幾次去熾焰幫都說幫主未歸,失落之餘不禁想,素玄此生是不是從此流浪江湖,不再回歸,自己這一生是不是注定見不著他了?不想這人慶之節,漫天綵燈之中,驀然回首,忽見斯人。
「師傅!」包子尖脆的歡呼打斷了她的思緒,他站在凳子上拚命揮手,「師傅!師傅!」要不是隔著高樓,大抵他就要飛撲過去了。
笛聲戛然而止,月色下素玄回首,一個淡淡的笑容。
秦長歌心中又是一冷,知道那個層雲飛雪中朗聲大笑的男子,真的已經死去了。
對面素玄突然站起身來,抬腿向前方虛空一跨。
地下一些隱約聽見笛聲抬頭觀看的人們一陣驚呼。
驚呼未畢,素玄已經穩穩站在了扶風樓上,連秦長歌都沒能看清他到底用的什麼身法,只覺得一載不見,素玄的功力似乎又更上層樓。
他這一年,是不是就是用來心無旁騖的守墳練功?
素玄落地的第一眼,看的就是她,那一眼意味深長,卻轉瞬即逝。
他只是對秦長歌淡淡頷首,便和蕭玦楚非歡見禮,順手抓過飛奔過來的包子,皺眉道:「武功練得著實沒有進益,你這個懶小子。」
包子咧嘴傻笑,道:「等你回來教我啊。」
深深看了一眼包子,素玄道:「好,我教你,做了你這麼久師傅,卻沒能好好教你武功,是我不對。」
包子愕然,隨即垂頭喪氣,他本來是順口說的,師傅幫主那麼忙,從來也沒留下來教過自己,不想今日這麼好說話的,哎呀人家不過是客氣話嘛,何必這麼認真呢。
隨即更悲摧的聽見素玄道:「趕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開始吧。」
……
包子砰砰砰的撞牆……丫丫的我嘴那麼快做毛?我還在放寒假呀……
秦長歌卻有些怪異的看了素玄一眼,他一別一年,回來後不去熾焰幫打理事務,卻先要來傳溶兒武功,他為什麼這麼急?
然而這些疑問卻已問不出口,自從靈徊之死,兩人彷彿倒退回了初見的生疏,素玄刻意在兩人之間隔下無可跨越的藩籬,秦長歌自然也不敢輕易越過。
當下只好淡淡道:「夜了,既然素幫助今夜要授功,還請就在敝處下榻如何?」轉目看了眼包子道:「你今晚去喝你師傅睡。」
包子一臉悲慘,欲哭無淚的咬著手指點頭。
下了樓,秦長歌命嚇人去安置客人居處,包子小碎步搶著先奔到秦長歌住的小樓,秦長歌把住門怒道:「不是說愛武功的麼?怎麼一動真格的就稀鬆了?」
包子含淚道:「丫的誰說不愛的,可也不能愛成那樣,大半夜的過節的去學武,沒說的,我知道你們這對沒良心爹娘肯定不會護著我,我是去找我的護膝護腕頭盔鐵靴子的。」
秦長歌白他一眼,「你當你師傅是來和你摔跤的?」
包子撅著屁股在床底下翻,辛苦的拖出一個裝滿了亂七八糟東西的大箱子,一邊亂翻一邊答:「我覺得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肯定會摔我,他要不摔我我就跟你姓。」
「我才不稀罕你跟我姓,我的遺產可不打算給你繼承。」秦長歌一眼看見兒子翻出來的那堆東西,再次怒道:「你這沒長性的壞小子,你師傅送你的好玩具,給你搞成這個樣子!」
地下,金光熠熠玉色璀璨的,正式當初素玄送給包子的魔方和九連環。
魔方給包子掰得已經開裂,九連環亂成一團,包子找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抓著那兩件東西想了想,大約想討好師傅,也揣在了懷裡。
他揣九連環的時候,玉環尾端光影一閃,秦長歌一眼無意瞟過,突然道:「且慢。」
快不過去,拿過九連環,入手便是一怔,秦長歌以前沒有注意這兩件東西,不過是孩子玩具罷了,何況素玄送的,他一代大宗師,還會送假冒偽劣產品,然而此刻九連環拿在手中,秦長歌突然發現九連環重量不對。
不是不對,而是不均衡,兩邊重中間輕,按說既然是玉做的,怎麼會有重量不一狀況出現?
秦長歌目光在玉環尾端停留了一會,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突出了一小節黑色鐵絲般的東西,有小指頭粗,從一處玉環孔冒出來,玉孔邊緣還有點粘漿狀的東西,質地也宛如白玉,大約是包子這個暴力狂玩得太粗暴,生生將一出封好的玉環孔玩裂了,出現了這東西。
秦長歌盯著那截熟悉的黑色粗絲,抿著嘴,慢慢的將那黑絲從孔中拉出來,那痛惜非鐵非銅,質地堅硬而又柔韌,套在指上也是一個圓圈。
秦長歌一一將玉環掂過,確定這九連環中,除了中間那個環,其餘裡面都有哥個這樣的東西。
閉了閉眼,秦長歌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手將要出道自己發的時候,突然放開。
她怔怔的將那環在掌心握緊,握緊更握緊。
包子奇怪的瞪著老娘,她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奇怪?那叫哥什麼表情?發生了什麼事?
半晌後,秦長歌緩緩鬆手,睜眼一笑,平靜的將那黑色粗絲塞了回去,順手從自己房間暗壁內閣裡取出一個小瓶,從中倒出一點白色溶液,將那玉環再次封好,和原先一模一樣。
她手勢快,包子沒看清楚瓶子上的字,隱約只看見一個「碧」字。
將九連環恢復原狀的秦長歌,神情也恢復如常,拍拍兒子的頭,平靜地道:「去吧,好好學,素玄肯教你武功,你這一生無論遇見什麼都不怕了。」
包子點頭去了,秦長歌慢慢踱到窗邊,突然一彈指。
身下窗下立即無聲無息的出現皇盟隱衛,躬身等候她的指示。
秦長歌卻在出神,很久很久之後,當隱衛愕然抬頭去看她的時候,她才緩緩的,對著客居的方向指了指、
隱衛領命而去,秦長歌肚子站在黑暗中,燈燭不電,沉默肅然如雕像。
身後傳來腳步聲。
秦長歌並不回頭,只是幽幽道:「我突然覺得累了。」
「累了那就歇息吧,」身後蕭玦攬住他肩,姿態輕得彷彿對待易碎的珍寶,「什麼也別操心,有我呢。」
秦長歌無聲的笑了笑,沒有答話。
「長歌,我以後早點將皇位傳個溶兒,然後陪著你五湖四海,逍遙天下好不好?」蕭玦輕輕扶著她的肩,目光裡滿是憧憬,「我想著,給你報了仇,統一了天下,咱們也沒別的事可做了,如今我看這兩件事也就是一件事,聽說北魏和東燕結成同盟蠢蠢欲動,大有叩我西梁邊境之心,把這兩國解決掉,大家的清淨日子也就來了。」
他神往的望著遠方,輕輕道:「咱們到處走走,累了就停下來,搭個茅屋住了,我砍柴你織布,不不不要你織布,那太累著你,嗯……不如多帶點錢,或者叫那小子在全國各地銀號給我存銀子,到哪裡就去取用,咱們逍遙的花,心疼死他,你若覺得田園日子好玩,就找片有山有水的地方,開一片地種點菜,養點雞鴨,新鮮菜下鍋熱炒,口味可比宮裡的溫火膳好多了,哈哈……」
秦長歌聽著,浮出淡淡笑意。
青山綠水小茅屋,你打漁來我種菜,真好。
他口中的平凡美麗日子,聽起來如此真實,彷彿伸手就可以觸摸得到,真要到了那一日,該是怎樣的紅塵幸福呢?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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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秦長歌失眠了,輾轉到半夜依舊目光炯炯,乾脆起身打坐練功,忽聽得窗欞奪奪聲響,過去開了窗,先前派過去的隱衛低眉垂眼道:「主子,有點不對。」
秦長歌目光一凝,「怎麼?」
「屋內有異光,屬下不敢靠近,還請主子過去看看。」
「楚先生在那裡麼?」
「在,而且也無異聲,屬下笨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想想還是來通報主子一聲。」
秦長歌皺皺眉,本來無論如何,只要非歡在,想來不會有什麼事,想了想還是披衣而起,奔向素玄今日下榻的「韻華軒」,她輕功極好,自己府裡又暢通無阻,趕到韻華軒只在剎那間,隔著院牆一看,燈火如常,哪有什麼異光?
她身邊護衛愕然道:「剛才明明看見的。」
秦長歌問:「什麼樣的光?」
侍衛想了想道:「也不甚明顯,淡藍色的,邊緣上有點金光,遠看去只是小小的圓形的一點,像是個小夜明珠的模樣。」
秦長歌想了想,揮手示意護衛退下,自己大大方方的去敲門,開門的正是素玄,毫不意外的對她一笑,坦然一讓。
秦長歌也非常坦然光明的笑笑,擦身而過的時候突然低聲道:「你最喜歡什麼地方?你最痛恨什麼地方?」
素玄默然,然而秦長歌就站在院門口,一腳門內一腳門外不肯走,無奈之下素玄只得道:「最喜歡某處深谷,最恨某處雪地。」
秦長歌很緩慢的笑了笑,道:「是嗎,我和你相反呢。」
說完不待回答邁步而入,感覺到身後素玄並沒有追上來,他只是沉在黑暗裡,目光重重的落在她背後。
秦長歌仰起頭,看向北方的方向,露出意思微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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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時,房間裡一切如常,包子盤膝坐著臉瑯嬛秘笈上的內功,楚非歡微微俯身看著他。
秦長歌目光飛快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沒有發覺任何異常,楚非歡聽見門聲回首,他申請平靜,可秦長歌突然覺得那一刻他眸子看起來特別黑而深,看著她時的目光似乎有些散,然而很快目中神光斂聚,對著她淡淡一笑道:「溶兒根骨很好,不過需要減重,不然輕功只怕難練。」
秦長歌忍不住一笑,答:「他一定會和你說,不吃肉,毋寧死。」
就手在楚非歡身側坐了,手臂一搭椅背,那麼巧的落在楚非歡腕側,然而沒等她有所動作,楚非歡突然站起,擦著她的手指走了過去倒茶。
秦長歌的手指無力的搭在椅子上,忽然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異常奇異的難以參詳卻寫滿神秘的夢,她困在夢裡,別人在夢外清醒前行,不容她追趕。
無奈之下只好起身去搭溶兒的脈,除了氣息似乎流轉得特別順暢之外,別的也沒什麼,素玄剛才在這裡,一定有給他打通經脈,他氣息通暢也是正常。
秦長歌緩緩放開兒子的手,突然不想再試探,霍然回身,正迎上楚非歡遞上的茶,秦長歌不接茶,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道:「非歡,你有什麼瞞著我?」
煙氣裊裊裡楚非歡秀麗眉目水波般微微一動,然而那一動直視漾開了一絲平靜地笑意,楚非歡目光坦然的看著她,輕輕道:「長歌,此生我從不願意對你有所隱瞞。」
「不願意不代表沒有。」秦長歌毫不放鬆,突然伸手抓住了楚非歡的袖子,「非歡,不要隱瞞,不要,這許多年我們風雨共渡直到如今,是生是死是好是壞都一起闖過,你根本沒有理由突然拋開我不讓我參與。」
她仰起臉,目光直直落進楚非歡瞳眸深處。
楚非歡靜靜看著她,眼前,他所愛的女子,素來堅韌強勢,智慧天縱,如今卻第一次在目中露出哀懇的神情,而這哀懇,是因為擔心他。
縱使她也許不能給他永生愛戀,也許不能和他共歷紅塵,也許不能全部給予身心。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他所愛的人,亦有關懷回應與他,已經足夠。
人生至此,可謂無憾。
楚非歡微笑著,俯下身,唇如蝶翼,落於秦長歌微顫的長睫。
他清淡如佛手柑的氣息,如飄落的輕煙悠悠籠罩了女子明麗的容顏,夜風吹起他的發,絲綢般掠過秦長歌肌膚,再掠起秦長歌鬢髮,那般纏綿的糾結在一起,悠然飄飛。
明月之下,滿室輝光之上,秀麗男子一一珍重吻過明艷女子的雙眸。
秦長歌閉目,良久,眼角微微浸出濕意。
聽到他淡淡道:「重來這一世,你為我流過兩次眼淚,我不捨,卻也自私的滿足,長歌,今生今世但望你不要再為誰流淚。」
秦長歌沒有睜眼,手指緩緩撫過他衣角,半晌道:「那需要你給我承諾。」
沉默了半晌,隱約聽得楚非歡似是笑了笑,道:「我的承諾是,對你,我永不放棄。」
門聲微響,他開門出去,秦長歌始終沒有睜眼。
就這麼先閉著吧。
體驗這一刻,黑暗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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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玄在府中住了幾日,深居簡出,竟是專心專意的教包子武功,包子被操得神魂顛倒五內俱焚,時時悲號日日撓牆,太師府後院的那堵牆被他苦大仇深的撓掉了一層牆皮,並且隨著他經脈的打通功力的猛進,牆皮越發慘遭荼毒,以至於秦長歌不得不命令將牆壁加厚,比城牆還厚上一塊磚,給你撓,你用力撓!
蕭玦倒是樂得那小子被支開,整日沒事就泡在太師府,一大早報到三更後回宮,恨不得在皇宮和太師府只見葉造座飛橋,好讓他和長歌「暗通款曲」。
正月十一這日,他來得更早,習慣性的直闖秦長歌閨房,也有點順便偷香之意,不想還沒來得及裝模作樣的敲門,門突然嘩啦一聲拉開,秦長歌衣著整齊神清氣爽的出現在門口,笑吟吟地盯著他看,道:「早啊,陛下。」
「早啊,長歌,」蕭玦悻悻答,「你今日怎麼起這般早?」
「昨夜我接到了邊境軍報,估計你今日來得一定早,」秦長歌行到樓下書房,哪裡掛著整幅內川大陸典圖,「北魏和東燕結成同盟,整合兵力號稱百萬,揮師北下,直壓杜城百丈山,揚言要北魏逝去的國土全部奪回,並瓜分西梁,嘖嘖,多麼豪氣萬丈的口號啊,激動得我一宿沒睡著。」
「得了吧你,我看睡不著的是哪個吹大氣的,」蕭玦順手在典圖上標出黑紅兩色箭頭,冷笑道:「百萬雄師?胡扯!北魏剩餘兵力滿打滿算不足三十萬,東燕能湊出七十萬?就算能湊出這麼多,以白淵的性子,會以傾國之力為他人做嫁衣裳?糊弄誰呢。」
「陛下你一遇上戰事就特別精明,」秦長歌笑,「微臣真是不勝欣喜。」
「你又諷刺我,」蕭玦佯怒,一把扔下筆就來呵秦長歌癢,秦長歌素來怕癢,忍不住笑成一氣,她身子搖晃輕盈嬌俏,蕭玦呵著呵著忽覺心猿意馬,落手便忍不住想有些不老實,秦長歌立即發覺,啪的一聲打開他的狼爪,一閃身躲了開去,道:「別鬧,嚴肅點,你也太不把人家兩國討伐大軍當回事了,小心驕兵必敗。」
「我早已在杜城部署兵力,」蕭玦傲然一笑,手指一指杜城百丈山方向,「百丈山築長圍,那裡山勢險峻,『斷腸崖』尤其一線逼仄,有進無出,我特意命令他們在築長圍時將崖縫填埋了一半,更加成了羊腸道擠身崖,而那裡是敵軍必經之地,僅是那裡,我就能叫他葬數萬軍!」
「戰略重視,戰術藐視,你倒深得毛太祖之精髓。」秦長歌微笑,「那麼,我們先把眼前事兒解決吧,比如……婚事。」
「啊!」蕭玦大喜,呼的一下衝到秦長歌面前。「你願意再做回我的皇后了?」
「你說什麼呢,想到哪裡去了?」秦長歌莞爾,「不是你昨天說要和我商量文昌公主下降的事麼?我說的是文昌的婚事啊。」
「哦……」蕭玦宛如被抽了筋般,無限洩氣的雙肩一垮,怔怔的發了半天呆方懶懶道:「也就是那些事罷了……哦對了,我差點忘記了。」
「嗯?」
「文昌下降,最近搬回宮休養並等待出閣,她有和我說,明霜的父親來找過女兒,文昌也不著調該怎麼答覆人家父親,先把他安置了,現在還住在上林庵外的一處草堂裡。」
秦長歌怔了怔,明霜死了,自己借用她的身體,卻讓她的身份也早早「死去」,如今她的親屬尋上門來,是殘酷的告訴他女兒已死的真相,還是盯著明霜的這個皮囊去安慰下老人?
「你別用明霜的身份去,」蕭玦猜出她心中所想,悻悻道:「我聽文昌說,明霜父親提起她在家鄉是有未婚夫的,還指望明霜被放出宮去完婚呢,你去了,萬一給綁了回去成婚可怎麼辦?」
「這世上誰綁得了我?」秦長歌一笑,「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