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並沒有注意這些,她忙著給謹哥兒收拾行李。
「那些什麼茶盅、拂塵之類的東西就不要帶了,帶些皮襖、皮靴之類的就行了。嘉峪關雖然偏僻,我相信那裡也不是不見人煙的地方,實在是缺了,就在當地買好了。」抬頭看見謹哥兒正拿了根烏金馬鞭,又道,「這些東西也一律不准帶過去。秀木於林,風必摧之。就算有嘉峪關總兵的照顧,你也要能和身邊的人和平相處才是。要緊的是千萬不可生出高人一等的心思,不知道多少有才學有能力的人就敗在傲然的脾氣上了。」
「我知道了!」謹哥兒有些依依不捨把馬鞭遞給阿金收好。
徐令宜進來了:「東西都收拾好了沒有?」
「收拾好了!」十一娘道,想起這次陪謹哥兒去西北的人員來,遲疑地道,「要不,讓長順留在京裡吧?他年紀還小,西北太辛苦了……」
長順今年九歲了,長得白白淨淨,身材纖瘦,和長安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有管事開玩笑地說長順是典型的北人南相。
「讓他去吧!」徐令宜笑道,「我已經安排好了。他們去了嘉峪關就在軍營外租個院子住,除了謹哥兒,其他的人就住那裡,謹哥兒休沐的時候就過去。這樣既可以讓龐師傅繼續指點他的武技,也可以讓跟過去的先生檢查他的功課。平時沒有什麼事,就教長安、劉二武他們武技和功課,長順跟著,也能學不少知識。」
十一娘總覺得陣容太豪華,像是去度假而不是像去吃苦的。如果是平時,她肯定會委婉地提醒徐令宜一下,可聽到徐令宜給謹哥兒開出來的條件以後,她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徐令宜顯然對這些都有早有了安排。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謹哥兒出行的具體事宜,一起去了太夫人那裡。
太夫人在翻黃歷:「……三月二十二日是好日子,可過幾天是四月初八了,反正也隔不了幾天,還不如拜了菩薩再走,也好讓菩薩保佑一路平安,事事順利……那就是四月十二……剛去給菩薩上了香的,還是多歇幾天,精神養足了再啟程……四月十八……四月二十四……還是過了四月二十六走吧……」
照這樣算下去,就沒有一天是合適的。
徐令宜和十一娘不禁無奈地對視了一眼。
「娘,我看就是三月二十二好了。」二夫人看著倆人微微一笑,柔聲道,「嘉峪關不像燕京,還分個四季。他們那裡,不是冷,就是熱。這個時候走是最好的,要是再晚,那邊就熱起來。要是路上中了暑可不太好!」
「是嗎?」太夫人的記憶裡,那邊就一直很冷,六月間的時候都要穿夾衫的,可她記憶力大不如前,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狐疑地望著徐令宜。
徐令宜不由輕輕地咳了一聲:「三月份走是最好的。」沒有正面的否定,也沒有肯定。
「娘,早點去了,也可以早點回來。」二夫人看了笑道,「您想想,後年您生辰,謹哥兒就可以給您拜壽了,多好啊!」
太夫人微微頷首:「那好,就三月二十二日啟程。」然後吩咐十一娘,「既然那邊熱,你記得要給他多帶幾把扇子。嘉峪關那些偏僻的地方,哪裡有什麼好東西賣。」
十一娘笑著應是。
謹哥兒則衝著二夫人直笑。
太夫人又細細地問起帶了些什麼衣服,什麼器皿,一直到打起哈欠,這才做罷。
二夫人送了兩人出門,從衣袖裡掏出個小小的雕紅漆蓮花匣子遞給謹哥兒:「是個羅盤,你小心收藏著,不要忘記了辨別方向。」
寓意深遠。
也不知道謹哥兒聽懂了沒有,和往常一樣笑嘻嘻地道了謝,隨徐令宜和十一娘回了正屋。
那邊方氏正和姜氏並肩坐在炕上說話:「……一開始怎麼也記不住,我就找了應景的地方指了那些景物告訴他一句一句的背,現在不僅背詩背得很流利,還跟我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方氏的神色間隱隱露著幾分驕傲。
「大嫂真聰明,怎麼就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姜氏邊笑邊感歎,「我回去也試試。看我們家庭哥兒能不能多背兩首詩。」又道,「庭哥兒只愛吃魚,不愛吃肉,大嫂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小孩子,哪有不喜歡吃的東西!」方氏笑道,「看灶上的婆子怎麼做罷了……」
兩人交流著育兒經,很快就日頭偏西了。姜氏起身告辭。方氏也不留她,陪著她去向三夫人辭行後,送她上了車。
金氏過來:「四弟妹來幹什麼?」
「和我拉拉家常!」方氏望著姜氏的馬車出了胡同這才轉身。
金氏不解。
「二弟妹是二伯母的侄女,五弟妹是四嬸嬸的侄女,她夾在中間,日子不好過。」方氏解釋道,「有個人說說閒話,心情會好很多。」
「四弟妹會不會是太多心了?」金氏嘀咕道,「二嫂遲遲早早是要搬出去的,五叔又不會掌家,她的日子有什麼不好過的?」
方氏笑笑沒有做聲。
有些事,金氏體會不到。因為她和二弟妹、五弟妹一樣,有什麼事自然有人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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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和方氏說了半天的話,心情好了很多。回府聽說謹哥兒三月二十二就啟程,商量徐嗣諄送什麼程儀好。
「又不是外人,用不著這樣鄭重其事。」徐嗣諄笑道,「到時候我送他出城,悄悄塞幾百兩銀子給他就是了。」
「這合適嗎?」姜氏猶豫道,「我聽說五叔和五弟妹送給六弟的是一本《春秋》,還戲言讓六叔最好燈下看!」
徐嗣諄笑了笑,沒再多說,而是說起家裡的庶務來:「……威北侯娶媳婦,母親說了說什麼嗎?」
姜氏不由暗暗皺眉。
是威北侯家娶兒媳婦重要還是謹哥兒的程儀重要?
「母親說送一對寶瓶,一架屏風。」她輕描淡寫地道,把話題又重新拉了回來,「你說,我們送一套文房四寶怎樣?六叔用得著,也不致於讓五叔太為難。」
「我聽說母親把六弟平時把玩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一件沒讓他帶在身邊。」徐嗣諄笑道,「我看,就送一匣子筆好了。我再私底下塞些銀子給他。」
姜氏覺得這樣不妥。
「五叔那邊只有成親時公公分的田畝、房產和五弟妹的陪嫁,兩邊加起來,估計一年不過兩千兩銀子的進項。」她含蓄地道,「五叔和五弟妹不比照我們,至少也得差不多。要是我們送的禮太貴重了,只怕五叔和五弟妹會為難!」
「我知道啊!」徐嗣諄笑道,「所以我私底下塞些銀子給六弟——兄弟裡面,我們的進項最豐厚,和五弟一樣的程儀,那也就寒酸了些。」
可也犯不著這樣偷偷摸摸地送啊!
姜氏不好再多說。
再說下去,只怕徐嗣諄會誤會她捨不得,處處要和叔叔們比照。
她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心一橫,索性不管了,接了剛才的話茬說起來:「母親的意思,到時候我們都去威北侯府吃喜酒。」
「好啊!」徐嗣諄笑道,「你也有兩年沒有添置新首飾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請了金匠進府來打首飾!正好吃喜酒戴。」
與其惦記著這些事,還不如想著怎樣把庶務處理好!
「等六叔走了再說吧!」姜氏有些提不起興致:「這個時候和母親提,只怕會惹母親不快。」又道,「上次相公說的在德州開米鋪的事進行的怎樣了?」
徐嗣諄不太感興趣地道:「白總管派了個管事去了德州,要到三月底才有消息回來。」心底卻在嘀咕:那些丫鬟、媳婦子聽說有新衣裳穿、打新首飾都很高興,他見妻子這些日子不太高興,所以才提出請金匠進府打首飾,就是想讓她高興高興,可看她卻是一副興味索然的樣子……
「一口氣投十萬兩銀子,這也是件大事。」姜氏柔聲道,「相公也要過問過問才是,總不能什麼事都指望那管事。」
「這些事爹爹自有主張。」徐嗣諄聽了笑道,「何況管事不管事,那樣他做什麼?」
「雖說如此,可公公把庶務交給了你,你就應該管管才是。你多管些事,公公也就可以少管些事……」姜氏輕聲勸著,徐嗣諄的心已經不在這上面了。
妻子總是喜歡讓他管這管那的……
想到這些,他不免有幾分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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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月二十二那天,徐嗣諄和徐嗣誡一直把謹哥兒送出了十里鋪。謹哥兒給徐嗣諄和徐嗣誡很鄭重地行了個禮:「爹爹和娘親就托付兩位兄長了!」
「你放心好了,母親那裡我們會照顧的。倒是你,一路上要小心……」徐嗣諄說著,趁徐嗣誡不注意的時候塞了個荷包給他,低聲道,「急時備用。」
謹哥兒喜笑顏開,說了句謝謝,飛快地把荷包塞進了衣袖裡:「四哥和五哥要是有空,就來嘉峪關玩吧!」
「一定,一定。」徐嗣諄笑吟吟地和謹哥兒揮手。
謹哥兒策馬而去。
龐師傅等人連忙追上,留下一道滾滾黃煙。
徐嗣誡不由感歎:「六弟的馬騎得真好!」語氣裡帶著幾分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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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貼個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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