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功課,十阿哥眉頭抽了抽,九阿哥臉上的表情也有了些不自在,八歲的孩子不愛學習愛玩也是正常,加之這兩位阿哥從小被自家額娘慣著,很多事情便沒有那麼顧忌。
四阿哥見兩人變了臉色,便開口道,「作為皇子,定要記得勤奮好學,九弟與十弟,切不能忘記皇阿瑪的教誨。」
兩位阿哥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只是礙著四阿哥的身份,不得不乖乖聽著。
胤祐見狀,便只好道,「四哥,九弟與十弟還年幼,不要太嚴格了,」看來以後的冷面王現在就有雛形了。
四阿哥本來還想說些話,但是聽胤祐這麼說,也就停了下來,只是心裡想,七弟當年可是和他們不一樣。記憶裡,七弟一直都很乖巧,三歲時便待在自己身邊,跟著自己學字,後來進了學堂,也是挨著自己安安靜靜的坐著,有什麼問題不懂也會請教自己。看著七弟一點點長大,他就覺得自己有一種為人兄長的自豪感,哪像這兩個弟弟,不上進不說,還在七弟面前擺臉色,難道是欺七弟母家勢力不足?
九阿哥額娘宜妃受寵,十阿哥額娘身份高貴,這兩個阿哥素來任性,哪聽得別人教訓,等胤禛與胤祐一走,九阿哥就不高興的嘀咕道,「有什麼了不起,就一個瘸子,又不受寵,擺什麼架子。」他不敢抱怨四阿哥,但是對七阿哥卻沒什麼顧忌。
「九弟!」八阿哥臉上的笑淡去,手中的雪球也被捏散,「他是你的哥哥。」
九阿哥見胤祀似乎真的動怒了,小聲的嘀咕一聲,「本來就是。」但卻不敢再多說別的。
胤祀拍去手中的雪花,與兩位弟弟說了一會兒話就回了自己的住處,只是心頭總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九弟對七哥的態度聯想到自己,還是單純的同情那個在後宮沒有勢力的哥哥。
想必七哥自己心裡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從不參與任何阿哥之間的爭鬥,就連四阿哥也只是平日親密,那些事情卻是半分沒有插手。
他的這位七哥,不知道是真的太與世無爭,還是太聰明。
若真不夠聰明,又怎麼會在自身有疾,母家缺少勢力的情況下在後宮站穩腳跟,就連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對他也很客氣,四阿哥甚至願意在後宮裡護著他?
真時假來假亦真,他至少可以肯定這位七哥不會插手四哥與他的事情,這樣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幾日後,胤祐聽身邊的太監說,四阿哥喜歡的一條小狗尾巴毛不知被誰剪掉了,四阿哥心情不好,害得在四阿哥身邊伺候的太監膽戰心驚了好幾天。
又有奴才說,有人看到九阿哥與十阿哥把小狗捉走過,至於真相如何,只有那隻狗知道了。又或者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嘴上沒有說而已。
第14章 爺們 …
四阿哥看著自己養的元寶原本漂亮蓬鬆的尾巴毛變成參差不齊的樣子,心頭暗火難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小狗的白毛,眼神卻越來越沉。
「主子,七阿哥來了,」小路子微太下巴看了眼元寶那亂七八糟的毛,縮了縮脖子,恨不得自己立馬化成一粒塵埃。
「小七來了?」胤禛收回放在狗身上的手,「快讓他進來。」
「四哥,我給你帶了樣好東西,」
門外傳來的熟悉聲音讓胤禛表情緩和不少,他起身看著一邊解下身上的披風,一邊往這邊走的少年,打了個手勢叫下面的人泡熱茶,伸手把對方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外面還在下雪,有什麼事情叫個奴才來傳話就行了。」
「沒事,」胤祐覺得自己的手暖和不少,跟著四阿哥坐下,「這幾日老下雪,在屋子裡待著也悶得慌。」
「七阿哥,請用茶,」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歲左右的宮女端著茶上來,眉眼看起來頗為清秀,有些像自己前女友,胤祐不由得多看幾眼,手被四阿哥捂著,也不好抽出來,只好對這個宮女點了點頭。
胤禛注意到胤祐的表情,面色不變,「七弟可不會是看上我這個宮女了,要是看上了是說聲就是,今兒晚上就把人給你送過去。」
胤祐聽到這話忙搖頭,要這麼一個人伺候也是有心理陰影的。
「一個宮女而已,」胤禛招了招一邊的小路子,「記著等下子把人給七阿哥送過去。」
「庶,」小路子打了個千,面上對胤祐討好的笑道,「七阿哥,這丫頭手腳也算靈力,原本是在太子妃身邊伺候的。」
瓜爾佳這個姓氏在滿洲也算是大姓,他記得康熙兒子中有誰的福晉便是這個姓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太子妃身邊的宮女怎麼會送到四阿哥這邊來?實在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和費解。
四阿哥已經開口,他不可能說不要,也就不再多說,於是道,「近些日子聽說四哥心情不好?」好像昨日還被康熙責備過兩句,他當然不會說這句話,而是開口問道,「可是身子有什麼不適?」
胤禛見胤祐這個樣子,他總不好說是因為九阿哥與十阿哥沒有把他自己這個哥哥放在眼裡,並且做事魯莽,完全失了阿哥應有的風度?
壓下心頭的不滿,胤禛也不好在弟弟面前說這些,只是道,「沒事,就是元寶近來有些不對勁,你不用擔心我,以後這些小事,讓奴才問就行,別自己走來了。」七弟的腳本就有恙,雪大路滑的,摔出什麼毛病還不是自己擔驚受怕?
胤祐笑而不答,正好此時門外傳來一個小孩的聲音,「四哥,我聽說七哥來了,別忘了畫我的小豬。」人未到,聲先至,隨即就看到一個穿著跟招福娃娃似的糰子在嬤嬤太監的簇擁下進了門。
胤祐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十三,他嘴角微揚道,「喲,我說今兒是什麼日子,在四哥這竟能遇到小十三,這會兒倒是想七哥了,怎麼這些日子都不見你來找七哥?」
十三對兩個哥哥馬馬虎虎的行了一個禮,就拉著胤祐道,「七哥,是四哥說不能打擾你的,還說什麼你生病要靜養,難道是四哥騙我?」
胤祐這才明白為什麼這些日子十三沒有來吵著自己要什麼畫,他蹲下身摸摸十三的腦袋,「得,是七哥錯怪你了,要不現在就給你畫小豬賠罪?」
「那感情好,」十三小大人似的對身邊奴才道,「快去準備紙墨。」
四阿哥見狀也是無奈,知道這個十三弟一門心思想要七弟那些畫技算不少好的小畫兒,起身道,「得,還是我帶你們去書房。」
胤祐看出四阿哥對十三的確有不少感情,他除了對自己上心外,就是十三了,不過十三現在的性子也的確找人喜歡,心頭這般想著,腳下卻跟胤禛胤祥到了書房,筆墨皆已經備好。
所謂的畫兒,無非是清朝傳統的畫技結合點現代萌系簡畫風格,結果沒有傳統畫的高雅,也沒有現代圖的那種可愛,只不過是哄小孩子的四不像東西,這種用毛筆畫的偽現代玩意兒,他實在不明白在某些穿越小說裡,主角為什麼能拿來艷驚四座,那些被驚艷的人究竟有多沒見過世面。這純粹是糊弄人,當然那主角遇到的人全都是十三這種五歲大的小孩子例外。
這種畫並不需要什麼精力,加上胤祐到了這裡後,又學了書畫,所以畫起來很順手,寥寥幾筆,一個帶著帽子梳著長辮的小孩躍然紙上,然後很快小孩的身後多了一隻圓滾滾的小豬,再在旁邊添了一塊假山石,幾株小草,一幅畫也不過兩柱香的時間。
「七哥,這個小孩是我嗎?」十三指著像個糰子的小孩,一臉的驚訝。
「對,這上面畫的就是十三與小豬。」猥瑣的大叔又開始欺負小孩子了。
「七哥好厲害,」十三人不夠高,便趴在椅子上看畫,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胤祐覺得自己欺負小孩子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胤禛站在一旁聽著胤祐逗弄十三,面上露了一絲笑意,旁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卻是鬆了一口氣,這兩日總算瞧著自家主子一個好臉色了,果真還是七爺與十三爺才能讓自家主子心情好。
兄弟三人一起用了午膳,沒過一會兒敏貴妃便差奴才來把十三接了回去,留了胤祐與胤禛兩人在書房裡看書的看書,寫字的寫字,也算是難得的安靜時光。
胤禛看了一會書,見胤祐看在練字,便放下書走到案前,仔細瞧了瞧道,「七弟近來的字頗有長進。」
胤祐聞言便勾了勾嘴角,「前些日子皇阿瑪瞧了我的字,還叫我跟四哥你多學學,還賜了我一套字帖,四哥你現在誇我也沒用。」
「誰叫你那幾日練字不認真,」胤禛拿過胤祐手中的毛筆,沾上墨,在紙上寫了一個胤字,然後偏頭看著胤祐道,「你的字雖說有形,但是卻缺了兩分風骨,不過你現在還小,慢慢練也來得及。」
「四哥,你也就比我大兩歲多而已,」胤祐被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孩子說年紀還小,心情是說不出的憋屈,但是最後也只嘀咕道,「前兩年你的字已經被皇阿瑪誇了。」
四阿哥能說什麼,說人不相同,有什麼可比的,還是說,我練字比你認真刻苦?他最終還是決定挽回胤祐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你的字也很好看,八弟和你一起入學嗎?他的字可比你差遠了。」
胤祐沉默了,他一個重活一次的大叔,與一個在歷史上因為寫字難看被康熙批評的兒子來相提並論,這算得上是什麼誇獎,還是說有對比才有距離;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堂堂的雍正皇帝也會在背後揭人短,果然歷史什麼的,也不全是屬實麼?
太子自小聰慧,字畫更不用說,三阿哥在詩詞造詣上也很不錯,四阿哥向來是個刻苦學習的好學生,五阿哥的字畫也頗為出彩,他雖然字畫都不差,但是比起這幾個人來說,實在沒有特別之處。
這該怪他太平庸,還是該怪康熙的兒子都太聰慧能幹?
胤禛見胤祐臉色不對勁,只當他仍舊在意皇阿瑪的話,只好叫小路子拿了些新鮮玩意給他,「這些東西你拿回去玩吧,若是在宮外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四哥幫你買回來。」
胤祐看著面前的各種哄小孩子的玩意兒,半晌才道,「四哥,我已經十一歲了。」
「嗯,哥知道。」胤禛摸摸摸摸胤祐的頭,抽了一本水利方面的書來看。
胤祐再次默默的看了眼哪些精緻值錢卻絕對不屬於自己年齡玩的東西,「這些小玩意兒…」
胤禛抬頭看向胤祐,對他微微一笑,「這些東西我可是偷偷藏著沒有讓小十三瞧著,乖,別不高興了,四哥我看會兒書,你慢慢練會字。」
胤祐頓時內流滿面,乖什麼乖,他一個十一歲的哥哥居然淪落到要搶五歲弟弟玩具的份上了嗎,混蛋,他可是大老爺們!
下午用了點心後,胤祐才回了自己的住所,回來剛坐一會就見福多一臉為難的走了進來,「主子,四阿哥送來的宮女…」
胤祐面色微變,隨即喝了一口熱茶,「把她叫進來,爺有事問她。」
福多很快帶了這個宮女上來,胤祐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又覺得這個女孩子並不像自己前女友,於是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主子,奴婢叫海雲。」海雲規規矩矩的行了禮,便垂著頭回話。
「海雲,」胤祐吹了吹茶面上的茶梗,「你一直在四哥身邊伺候?」
「回七阿哥,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命奴婢伺候四阿哥的。」海雲低眉順眼道,「太子說,奴婢跟了誰,誰就是奴婢的主子。」
「行了,爺知道了,」胤祐放下茶杯,「日後你就跟著芸珠,退下吧。」
「奴婢告退。」
胤祐看著海雲瘦弱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瞼,太子的人嗎,難怪四哥不想要,自己把他弄走一個奴婢,也不會得罪太子,這人放在芸珠身邊也算安全。
只是四哥此舉,難道不怕引得太子不滿,還是說他早有應對太子的法子?不過太子黨的事情如如何,他並不瞭解,只知道太子最後會被廢,而八阿哥也會在復立太子中倒台。
其實一切不過看康熙的意思而已,康熙覺得好,便是好,覺得不好,怎麼鬥也是枉然。
他知曉歷史的結局,所以更不想參與這一切,四阿哥想算計什麼,他也不想關心,不想參與,他無非想好好的活一輩子而已。
第15章 積雪(修) …
半夜從夢中驚醒,胤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太子妃的父親正是石都統,心思必定也不簡單,怎麼會輕易的把身邊宮女打發掉,更何況還是由太子來送給四哥?他怎麼就忘了這一茬?
這個海雲初看不過是個簡單的宮女,而且她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模樣生得也標誌,但是看似瘦弱的她在自己面前卻從未見她露出一絲怯意。
不過四阿哥今年虛歲十四,人事方知,就算要知曉這些,也自有德妃和教養之人,哪用得著太子送女人?
太子是糊塗了麼,怎麼會送這麼個丫頭個四哥,即使送個太監也好啊。若說是小選時哪宮的主子看中這丫頭,留在自己身邊伺候然後又給四阿哥還說得過去,太子這麼做反倒有些惹眼了。
越想越不安,這個宮女他不能留在身邊,無論是這個宮女奇怪的身份,還是太子背後打的算盤,他都不想招惹。太子看似溫和,但是內心裡卻是極為記仇,他若是壞了太子的計劃,只怕惹很大的麻煩,可是四阿哥那裡他卻又不得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一來,他必須想個法子支開這個宮女,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曉的模樣。
「來人,」胤祐套上鞋子,立馬有守夜的太監進來,「主子,可是驚了夢。」一邊在屋裡掌了一盞燈。
胤祐整了整臉上的表情,「你下去把福多叫上來,爺今兒晚上想和福多泡的茶,你明白了麼?」
「庶,」小太監面色微微一變,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胤祐披了一件外袍在身上,外面的雪沒有見小,唰唰的聲音無端讓他覺得厭煩。
「主子,」不一會兒福多便進來了,身上的衣服工工整整,腳下還粘了些水印,似乎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
「這個海雲的身份弄清楚了嗎?」胤祐喝了一口涼茶,覺得自己全身涼透了,心反倒靜了下來。
「回主子,奴才在毓慶宮的兄弟今兒晚上在奴才那吃了些酒,聽說這個海雲不過是個包衣而已,她阿瑪額娘都沒了,便寄在叔伯家,小選後便被留在宜妃娘娘身邊,因為泡得一手好茶,被太子看重,說太子妃愛品茶,便放在太子妃身邊了。」福多頓了頓,「前些日子聽說因為弄丟了太子妃的首飾,不知怎的便到了四阿哥那裡。」
胤祐放下冰涼的茶杯,揉了揉額頭,他知道太子喜好女色,甚至聽聞他褻玩太監的事情,但是石氏向來賢惠,對太子的幾位妾室也是寬厚,怎麼會容不下這個海雲,而且若是這個海雲已經成了太子的人,斷不可能還送到四阿哥面下。
還是說,這本就是太子與太子妃聯手的好戲,四阿哥雖說明面上向著太子,可是太子卻想把四阿哥攥緊在手裡,所以想在四阿哥身邊送女人?
太子給已經懂人事的弟弟送一兩個女人也不算太過越矩的事情,四阿哥也不能拒絕,只是唯一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剛好多看了這個宮女一眼。
「前些日子聽聞額娘喜愛品茶,明兒就把這個海雲姑娘送到額娘身邊去伺候幾日,」胤祐揉了揉額際,「夜深了,下去吧。」
「庶,」福多知曉自家主子的立場,做奴才的,主子榮耀,他便跟著顯貴,主子倒了,做奴才的便比畜生都不如,他這些年早看明白了,這位七阿哥母家雖不受寵,身又有恙,但其母是旗人,身份低也低不過八阿哥去,而且這個七阿哥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主兒。
做奴才的,不一定要很多能耐,但是眼神兒卻一定要好。
跟著這麼一個主子,總比那些日日在刀口上跳舞的奴才強。
「小路子,」胤禛用過午膳,淨手後問道,「這幾日小七身子可又是不好了?」
小路子面色一僵,跪在地上答道,「回主子,七阿哥這幾日一直在屋裡看書寫字,不曾召過太醫。」
胤禛手裡捧著一杯熱茶,也不喝,只是輕輕的摩挲著杯沿,「你說,小七有幾日沒有來我這了。」
「主,主子,」小路子結結巴巴道,「興許七阿哥有別的事兒忙呢。」心頭卻一陣陣發苦,往些日子七阿哥幾乎每日都要來找主子,即便不來,也會叫下面的奴才傳聲話,如今竟是三天沒有來了,也不見有個奴才來捎話兒。
「你說,他在氣爺什麼?」胤禛似乎沒有看出小路子的緊張,輕聲道,「爺可有對不起他?」
小路子忙把額頭抵在地上,「爺素來對七阿哥都是極好的。」
「啪!」茶杯被扔在地上,茶水潑在地上,冒出陣陣白煙,胤禛沉著臉色,低聲道,「那他在發什麼脾氣。」他從未想過小七也會有背離自己的一天。甚至在他的心中,小七本就在自己身邊,只需要一伸手,小七便觸手可及。
原來小七不在的時候,他竟會覺得心慌,是因為自己看著小七長大,所以把他看得太重要了嗎?
小路子猶豫道,「主子,聽說七阿哥把您給他的宮女送到了成嬪娘身邊去了。」
胤禛面色變了變,「什麼時候的事情。」
小路子仍舊不敢抬頭,「聽說今兒送過去的。」
胤禛聽了這話,視線落在小路子身上,良久不言,小路子嚇得微微發抖。
「小七也是孝順,你起來吧,把上次皇阿瑪賞給爺的那個西洋鏡帶上,同爺一同去瞧瞧小七,」胤禛站起身,神色完全沒有之前的怒意,只是舉止間,似乎帶了些急切。
「庶,」小路子忙站起身退了出去,心裡鬆了一大口氣,就說主子這兩日怎麼不對勁,原來因為七阿哥的關係,只求七阿哥千萬要理自家主子,不然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往後幾日恐怕不好過。
頂著雪趕到胤祐的住所,胤禛遠遠就看到一直伺候在胤祐身邊的宮女芸珠向他走來,「奴婢給四阿哥請安。」
胤禛看了眼胤祐書房的方向,「七阿哥呢?」
芸珠恭敬的回答道,「回四阿哥,剛才李公公來,說是萬歲爺召見,這會兒想必還在萬歲爺那。」
胤禛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原本藏在心裡的焦急與解釋,慢慢的化為不安,至於究竟不安什麼,連他自己也有些不明白。按理說,小七於他在宮裡的勢力,並沒有多少幫助,可是他對小七,卻不能不上心。
當年那個走路跌跌撞撞的孩子,自己一筆一畫教會寫字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大,他信任自己,卻又足夠的聰明。這次自己把那個宮女給他,對他來說等於自己把他當成了一顆棋子,所以才會遠離自己嗎?
因為把自己當成可以信任的兄長,在這個時候,才會發脾氣,遠離,而不是對自己虛與委蛇?
「四阿哥,」芸珠見四阿哥站在雪地裡不動,擔憂的道,「要不您到屋子裡等一會,主子已經去了大半個時辰,也許等會就回來了。」
「不用了,」胤禛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轉身便帶著小路子往乾清宮的方向走。
「主子,」小路子擔憂的開口,「您這是…」
「爺看看雪景還要告訴你麼?」胤禛沉聲問道。
「奴才不敢,」小路子忙垂下腦袋,不過心中也明白,這看雪景看到乾清宮也是有可能的。
乾清宮裡,胤祐正一臉痛苦的看著棋盤,上面的白子已經吃掉黑子大半江山,他恨不得偷偷的抓走一把白子,可惜現在同他下棋的不是四阿哥,是康熙。
突然被康熙叫來,他是驚大於喜,然後又跟著廢腦子下棋,結果是輸得慘不忍睹。
一炷香後,胤祐徹底全軍覆沒,他聳拉著腦袋,故帶哀怨道,「皇阿瑪,您應該給兒臣留點情面的。」
「小七啊,你這棋藝實在不佳啊,」康熙心情頗好道,「你且說說,毀了幾次棋,你們這些兄弟,除了你這般賴皮,還有誰敢賴朕的棋。」
胤祐手裡摸著一粒手感極好的棋子,「皇阿瑪,誰叫您比兒臣厲害,您是父,我是子,賴皮一點,您不說,我不說,哥哥弟弟們就不知道了。」
康熙聽了這話,笑容不變,而是反道,「你怎麼知道朕不會告訴你那些兄弟。」
「皇阿瑪,您別嚇兒臣,」胤祐苦著臉道,「要是被太子哥哥和三哥知道,兒臣一定會被拖去學下棋,被四哥知道的話,我會被四哥批評,還有那些弟弟,一定會嘲笑我的。」
「你怕弟弟們嘲笑還不上進,」康熙放下棋子,李德全很快上前收拾了棋盤,然後有宮女端了茶上來。
胤祐端著茶杯,吶吶道,「弟弟們很喜歡我的畫兒的。」
「就你畫的那些人不像人,豬不像豬的畫兒,」康熙喝了一口茶,「也就你那些弟弟喜歡了。」說完這話,就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胤祐聳拉下腦袋。
做父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與自己親密,可惜他是帝王,他的孩子們對他敬畏多餘親暱。他這個老七雖說平庸了些,言語間卻透露著兒子對父親的撒嬌,或許是自己這些年忽略了他,所以在剛剛進門時,他看自己的眼神甚至帶了些不可思議。
康熙不動聲色的把視線放到對面孩子身上,胤祐這孩子的長相也算出彩,白皙細長的手指端著茶杯,卻顯出兩分孩子的稚嫩來,這個他一直忽略的孩子,已經開始慢慢長大了。
「聽說你把身邊的宮女給你額娘了?」
埋頭喝茶的胤祐突然聽到這麼一句,他放下茶杯道,「回皇阿瑪,是這樣的,前些日子聽說額娘愛飲茶,剛好四哥身邊的這個宮女泡得一手好茶,所以兒臣就向四哥討了這個宮女,讓她去了額娘那伺候。」
「嗯,放在你額娘身邊也合適,」康熙點了點頭,仿是漫不經心的開口,「過些日子讓她去打掃佛堂吧。」
胤祐心頭微微一驚,康熙這個做法明顯是想幫太子把事情壓下來,畢竟太子這手做得實在不算好,他面露可惜道,「那我叫額娘身邊的奴才向她多學學,不然她走了,額娘定會捨不得的。」
「那倒不用,」康熙面上露出一絲笑意,「等下叫李德全撥個擅泡茶的奴才過去吧。」
「兒子替額娘謝皇阿瑪。」
「得,你要真謝皇阿瑪,平日就多用用功。朕也乏了,你自個兒玩去吧。」康熙擺了擺手,心情明顯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