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衣差點融化了。」舒無隙說。
「啊?」
「那樣……我就不能抱著你了。」
路小蟬看著舒無隙, 半刻才反應過來, 舒無隙說的是那件從北溟帶回來的附骨衣。
「沒融化吧?沒融化吧?」路小蟬一下子就把剛才的生氣和委屈拋到腦後了!
要是附骨衣融化了, 就不能拉著手了, 就不能隨便趴在舒無隙的背上了, 也不能一起騎著麓蜀了!
親一個之類的就更別想了!
他去拉舒無隙的手, 抓緊了他的手指, 手指緊緊嵌入舒無隙的指縫裡。
過了一小會兒,路小蟬歪著腦袋感覺了一下,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來。
他拍了拍胸口:「還好沒燒著!沒事兒!沒融化呢!」
舒無隙低著頭, 看著路小蟬從緊張到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將他摁回了自己的懷裡。
「嚇死我了……」
聽著舒無隙的心跳聲, 見他對自己和從前一樣, 沒生氣也不會扔下自己消失掉,路小蟬這才放心了。
以後還真不敢亂說話了!
就胡說了那麼一句……不對, 就是親了那麼一下, 附骨衣就會融化掉?
「起風了, 回去吧。」
舒無隙低下頭來, 看見路小蟬沒有穿鞋, 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單手就將他撈起來,回了屋子裡。
舒無隙取了帕子,給他擦腳。
路小蟬卻有特別多的問題:「為什麼附骨衣會融化啊?太凌閣的醫經裡不是說, 附骨衣是北溟靈獸冽的褪皮所製, 可以隔絕業火嗎?」
「是我不好。」舒無隙將路小蟬的腳放進了被子裡。
「你哪裡不好了?」
「我……方才想了不該想的事。」舒無隙將被子拉起,蓋在了路小蟬的肩膀上。
「你想了什麼啊?」
舒無隙抬起手,摸了摸路小蟬的額頭,一股真氣柔和地從那裡一直匯入了路小蟬的丹海,路小蟬打了個哈欠,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自己的臉頰上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貼著。
第二天早晨,路小蟬也沒醒來,舒無隙將他抱上麓蜀的時候,他還打著酣。
直到麓蜀飛入了流雲之上,日光直射而來,路小蟬才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我們……離開蓬元山了嗎?」路小蟬伸了個懶腰。
「嗯。」
「那離燁川還有幾天?」
「五日。」
路小蟬伸了個懶腰,他當然還記得昨夜自己問舒無隙的那個問題,對方故意用真氣令他安眠,就是不想回答。
既然是舒無隙不想回答的問題,路小蟬就不會再問了。
大概是因為路小蟬醒了,舒無隙不想他無聊,就讓麓蜀飛低了一些,讓他能看見雲層之下的山川河流廣袤天地。
三日之後,路小蟬就發覺城鎮逐漸消失,就連山脈上的林木也越來越少,變得荒禿禿的,甚至越來越熱,連雲都看不見了。
「我們現在到了哪兒啊?」
只能看見生靈的路小蟬,眼前幾乎看不到任何靈氣了。
「我們已經進入了燁川。」
「燁川?燁川為什麼如此荒蕪?一點都沒有人傑地靈的感覺……」
那位燁華元尊真的仙居於此嗎?
「再有一日,我們就能見到熾燁山了。」
「你再跟我多說一些燁華元尊的事?既然能被稱為元尊,他是不是活了許久了?」
「是的。他是自大洪荒時代的仙聖之中,唯一還未寂滅的。」
「我記得昆吾說他,八千多年沒消息了,搞不好不是唯一還未寂滅,而是已經寂滅了的?」
路小蟬有些擔憂了,這個燁華元尊住在這麼荒蕪的地方,怎麼與天地共感啊?
而且他若真的是大洪荒時代的仙聖,近萬年的修為啊,還沒成神呢?
「熾燁山也是這世上最高的火山,它爆發時候的溫度,足以熔化世間所有神兵利器。」
「原來是用了火山為鑄劍的熔爐啊!又是人間最高的火山,鑄劍的過程中還能吸取天地精華,真是很巧妙呢!」
「只是……」舒無隙若有所思。
「只是什麼?」
「只是還不夠熱。」
又行了一日,傳說中的熾燁山近在咫尺,路小蟬側著耳朵,卻沒聽到任何地底熔漿躁動的聲音。
「我們到了。」
「什麼?到了?」
麓蜀緩慢地飛向那座看起來幾乎要將天給撐住的火山山口。
一開始,麓蜀還擔心靠得太近會被燙傷,但是這座火山卻安靜的很。
麓蜀的前蹄落在了火山口,碎石辟里啪啦落下,接著,路小蟬聽見了水花濺起的聲音。
「熾燁山的火熄滅了。這不是好事。」舒無隙說。
路小蟬也伸手探了探,一點溫熱的感覺都沒有。
「這座火山恐怕休眠了許多年了吧?火山口都成了一片湖了。」
路小蟬歎了一口氣。
舒無隙閉上了眼睛,施展「辨靈」,尋找燁華元尊。
路小蟬也學著他的樣子,在這整個熾燁山,除了他們兩個外加一頭靈獸麓蜀,真的再感應不到任何的靈氣了。
路小蟬向後仰著頭,看向舒無隙:「那位燁華天尊……確實寂滅了吧?」
舒無隙沒有說話,而是拍了拍麓蜀的後頸,麓蜀繼續飛行,繞著熾燁山轉了半圈,他們在半山腰的地方,看見了一個山洞,麓蜀停在了洞口。
那座洞口漆黑一片,未曾透出一絲光線。
「這是……這是什麼地方啊?」
「應當是燁華天尊的清居。」
舒無隙凝集了真氣,開口道:「晚輩舒無隙,求見燁華天尊。」
他的聲音渾厚空澈,入了洞府之後,久久不絕,緊接著一股玄真靈氣彈了回來,舒無隙的衣襟髮絲都被吹亂,路小蟬差點從麓蜀的背上被掀翻下來。
這時候,洞口出現兩排字。
無中生有。
有生於無。
蒼勁雄渾,路小蟬能夠看見,說明那是靈氣所書。
「這是燁華天尊的真跡嗎?」
「不是。燁華天尊鑄造的第一把劍的劍主所刻。年代久遠,沒有古籍仙典記載是哪位仙聖所書。」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路小蟬抓了抓後腦勺。
本來還以為要拜見大洪荒時代的仙聖,他還有點緊張呢,沒想到這位仙聖根本不見蹤影。
「既然仙聖留下箴言,說『無中生有』,那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舒無隙轉過身來,朝著路小蟬伸了伸手。
這裡畢竟是元尊的洞府,就算這位元尊可能已經寂滅了,騎著靈獸進去也是不尊重。
路小蟬趕緊翻身下來,拉住了舒無隙的手。
兩人一起走進了這片深不見底的漆黑之中。
路小蟬對黑暗並沒有什麼恐慌,只是從前無論什麼樣的地方,也不會像這裡,沒有一點聲音。
好像連舒無隙和自己的呼吸心跳聲,都消失了。
安靜到讓路小蟬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無隙哥哥?」路小蟬開口問。
可他竟然久久都沒有聽到舒無隙的回答。
他習慣性去扯舒無隙的手,陡然驚覺自己的手裡什麼都沒握到!
怎麼回事?
他立刻晃動鎖仙綾,但是手腕上竟然也空無一物!
鎖仙綾呢?
不是說鎖仙綾鎖住的是魂魄麼?
「無隙哥哥?無隙哥哥你在哪裡?」
路小蟬不敢亂走,萬一舒無隙就在他的身邊呢?
但是他等了良久,舒無隙竟然一點回應都沒有。
路小蟬慌了起來,只是驚恐只存在於一瞬。
太凌閣的虛空他早就見識過了,這個什麼洞,應該也是另一個虛空。
「無中生有,有生於無嗎?」
路小蟬扯了扯嘴,之前一直有舒無隙在自己的身邊,他心生依賴,總覺得什麼都有舒無隙解決。
只是這一次,這位燁華元尊估計看不慣了,使了一些手段。
路小蟬只是向一旁邁了一步,身體猛地下墜,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裡吐出來。
彷彿從至高之處墜落而下,無論怎樣掙扎,什麼也抓不住。
一陣頭暈目眩,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的身上竟然穿著一身棉麻衣衫!
他的指尖動了動,路小蟬驟然驚覺自己的眼睛竟然復明瞭!
他趴在地上,看著眼前的深棕色的土壤,它縫隙間的嫩芽,這一切都相當的奇妙,完全和他以慧眼看到這個世界是兩個模樣。
他迅速坐起身來,抬頭看著流雲緩慢變化的形態,環顧四周,他瘋狂地奔跑了起來。
看山,看水,看每一朵花開!
原來這個世界是這樣的!
路小蟬伸出手來,手指就在樹影之下,日光穿過枝椏的縫隙,落在他的手中。
「這就是……日光嗎?」
路小蟬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還是在做夢?
又或者……那個瞎眼的小乞丐,才是夢?
「舒無隙——舒無隙!舒無隙!你在哪裡!」
路小蟬大聲呼喊起來,他的聲音在山林間徘徊,他總以為自己只要一轉身,就會看見舒無隙站在自己的身後,他不知道多想用真正的眼睛看一看他。
但是……他不在。
原本的欣喜在瞬間被澆滅。
路小蟬只覺得……這個世界有這麼多顏色,這麼多生靈,而自己卻孤獨無比。
「無隙哥哥……你到哪裡去了?」
遠遠傳來呼喊的聲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路小蟬!路小蟬你死哪裡去了!」
「路小蟬!小心我用鞋板子拍死你個混蛋東西!」
「你再不應我!我就把你的糖丸子全都吃了!小混蛋!路小蟬!」
路小蟬的耳朵動了動,忽然覺得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林間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響,他一回頭就看見另一個和自己衣著差不多的男子走了出來。
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樣子,眉目清秀,帶著靈毓的氣質,長得真挺好看的。
路小蟬就那麼看著他,直到腦殼子被他拍了一下。
「看什麼看?」
「看你好看!」
「喲呵?嘴巴什麼時候變這麼甜了?你這個小混蛋!」
等等,這欠扁的語氣怎麼這麼耳熟?
路小蟬瞇著眼睛看他,然後問了一句:「你是誰啊?」
「你說什麼?你是摔傻了嗎?還問我是誰?你他麼的記不記得你自己是誰啊!」
「我是路小蟬啊!」
「別鬧了!走了!快趕路!天黑之前到不了霖州,你就在荒郊野地裡睡覺吧!」
路小蟬的耳朵被對方給拎著,他只能皺著眉頭,踮著腳,跟上對方。
「疼!疼!疼!你給我鬆手!疼死啦!」
路小蟬一低頭,瞥見了這年輕人腰間的一塊籐木製作的木牌,上面寫著兩個字——太凌。
瞬間,路小蟬傻住了。
「你……你是昆吾?」
怪不得這鼻子眼睛怎麼那麼眼熟呢!還有這語氣!
「什麼昆吾?」昆吾看著路小蟬說。
「你不是太凌閣的醫宗昆吾嗎?」
「我?你要死啊!」昆吾又在他的腦殼子上拍了一下,「師父還活著呢!我當什麼醫宗!師父那麼疼你!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你不修行就不行修!你竟然暗示師父沒了?」
「我什麼時候暗示師父沒了啊?」
「你說我是醫宗?不就是說師父沒了麼?」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別打我腦袋了!再打腦漿子出來潑你臉上!」
路小蟬心想這到底怎麼回事,昆吾還這麼年輕,連醫宗都不是……
昆吾是他的仙號,難道現在他還沒有仙號?
路小蟬伸手去摸昆吾的胸口,想要看看他結丹了沒有,卻被昆吾一把拍下來。
「你又想從我身上順什麼?你這個小騙子!」
「你這個老騙子!」
路小蟬回了他一句,又被打了一頓。
就這樣一路被打腦袋,路小蟬跟著昆吾走出了這片林子,來到了一座小鎮。
這座鎮子很荒涼,到處都是野墳,烏鴉徘徊,眼睛裡都閃爍著不同尋常的光,看得路小蟬慎得慌。
「師……師兄……」
路小蟬三兩步跟上昆吾,昆吾哼了一聲。
「這會兒知道害怕了?」
「嗯……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最近霖州在鬧瘟疫,我們身為太凌閣的弟子,奉師父之命,過來查看情況。醫治病患,防止瘟疫蔓延啊!」
什麼?我竟然也成了太凌閣的弟子?怎麼回事兒?
在小鎮外,可以看到許多病人的遺體正在被焚燒,一旁焚燒的人臉上包著布,眼中是木然的神色,看來已經對這一切麻木了。
鎮子裡滿是病氣,風裡面也飄著一絲死亡的晦澀氣息。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到處是焚燒遺物或者藥草的味道。
「這些藥草沒有什麼用。」昆吾歎了口氣。
「師兄……疫病的原因是什麼?」
「可能是以病痛為食的邪靈作祟……但是整個霖州都染了疫病……」
「恐怕不是普通的邪靈,而是魔君?」
「你還記得魔君呢?」
「記得啊。以殺念為食的魔君是戮厲,以執念為食的是妄剎!」
「那以病痛為食的呢?」昆吾眉梢一挑,看著路小蟬。
「不……不記得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摔一跤醒過來就變成太凌閣的弟子,還成了你的師弟,我怎麼知道以病痛為食的魔君是誰!
「疫愴。」
「哦……」
然後腦袋又被拍了一下,路小蟬真想買個西瓜給他,讓他天天拍。
昆吾並沒有向鎮子上的人表明他們二人的身份,因為一旦知曉他們來自太凌閣,百姓們必然蜂擁而至,到時候反而不利於他們鬧明白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來到了鎮子上的一處客棧,掌櫃和小二也沒什麼招呼他們的意思,給他們二人送了兩碗陽春麵,囑咐了他們不要隨便接觸病患之後,就讓他們進屋子裡歇息了。
「霖州有什麼玄門名劍嗎?」路小蟬一邊嗦著面,一邊問。
顯然昆吾是個對吃的挺挑剔的人,看著那碗寡淡的面,久久沒有抬起筷子。
「霖州屬於南離境天範圍,沒什麼有名氣的玄門……大概執梧山莊算一個吧……」
「哦。」路小蟬心想,執梧山莊不就是江無潮所在的門派嗎?
而且還是南離境天有名的仙門。
「他們的掌門,不是凌念梧嗎?」路小蟬隨口說了一句,腦袋瓜子又給敲了一下。
「凌念梧是執梧山莊的少莊主!聽說他也染了疫病!執梧山莊已經給太凌閣青鳥傳書了,所以我們的重點就是要去救治他。」
「普通百姓就不管了?因為是仙門少主,所以我們要先救治?」
眼看著昆吾又要打自己的腦袋,路小蟬立刻抱住了頭,躲過了一劫。
「你胡扯什麼啊!凌念梧好歹也是結了丹,有入勢修為的,竟然也能染上疫病,不能自行化解,就說明這疫病帶了邪氣!」
「有道理,師兄高明!」路小蟬趕緊捧著他。
昆吾哼了一下,路小蟬剛把手放下來,昆吾就用筷子打了他。
路小蟬氣不過了,面也不吃了,把腦袋伸到了昆吾的面前:「你打!你打!你趕緊打爛了一了百了!」
昆吾被梗了一下,就起身回客棧房間了。
留下路小蟬一個人還在吃麵。
「你的面不吃的話,我替你吃!」
路小蟬胃口好得很,一個人唆了兩碗麵。
回了房間,就看見昆吾正在焚香,而香煙化成了一隻青鳥,飛出了窗外。
「師兄你在幹什麼呢?」
「我在向師父稟報今日的所見所聞。你怎麼了?什麼都要問?」
「不恥下問唄。」路小蟬回了一句。
「下問?你是修為比我高,還是年紀比我大?還下問?」昆吾將那個香爐推到了路小蟬的面前,「到你了,你跟師父說你的見聞。」
路小蟬看著香爐愣了愣,他怎麼知道如何讓香煙化成青鳥傳書啊?
「我不會。」路小蟬把香爐推了回去。
「你說你怎麼這麼懶呢?我再教你一遍!你給我看好了!」
昆吾將如何凝氣如香爐,如何將香煙幻化為青鳥,如何傳書都教了一遍,路小蟬覺得新奇,學的津津有味。
「師父現在在哪裡呢?」
「無意境天啊。劍宗泱蒼前兩日才破了大勢之境的第三重。」
「大勢的境界還有那麼多重呢?」
「一重境界一重天。上了九天,就能成神了。」
此時的無意境天之上,太凌閣的醫宗抬起手,兩隻青煙幻化而成的青鳥落在了他的指端。
醫宗的手指碰了一下第一隻青鳥,青鳥張開嘴,是昆吾的聲音,他將近幾日疫情細細道來。
而另一隻小巧一點的青鳥則在醫宗的指尖跳來跳去,沒有定性。
大概是等得久了,昆吾的青鳥還沒說完話,它便飛了起來,越飛越遠,入了一間靜室。
靜室之中,一個身著月色長衫的男子端坐於案前,手執書簡,而那只青鳥就這樣落在了他的書簡上。
男子抬了抬書簡,青鳥飛起,又落了回來,張開嘴便是十四、五歲少年清亮的聲音。
「師父!我跟你說!我這一路什麼也沒看到,所以沒什麼好對你說的。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什麼都沒看到呢?」
男子將書簡一甩,將那只青鳥甩開了。
誰知道那只青鳥不依不饒地又飛了回來,只是這一次不是落在書簡上,而是直接停在了男子的肩膀上,用小腦袋在男子的下巴處蹭了蹭。
男子停了下來,毫無表情的臉側了過來,看著那隻小青鳥。
「師父!因為師兄一路都在打我的腦袋啊!打的頭發暈眼發花!我問他問題,他都不好好回答!」
小青鳥委屈地縮成了一團,就貼著男子的脖子。
它本就沒有什麼重量,不說話的時候,就和不存在一般。
男子低下頭來,繼續看著手中的書簡。
直到醫宗來到了靜室門前,鞠了一躬:「劍宗,不知小徒的凝魂青鳥可是誤闖了您的靜室?」
男子垂下眼,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頸窩的那只青鳥,它就從熟睡中醒來,飛了出去。
門外的醫宗收回了這只青鳥,低聲道:「劍宗已破大勢第三重,暫時不需要在下的看顧,在下先行離去了。」
「後會有期。」男子只是微微頷首,彷彿聚散離合一切順其自然,並未放在心頭。
只是醫宗離去的第二夜,又有一隻小青鳥飛入了他的靜室,在他的桌案上蹦躂了兩下。
「師父——今日徒兒和師兄潛入一戶重病人家,看見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他的父母、祖父母都已經離去了,他還以為他們還活著呢,於是一直在母親的懷裡安眠。這疫病是會傳染的,可為什麼他卻沒得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