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9章

此後的幾天,莫向晚見到宋謙總是格外小心。

男女戀愛關係的本身僅是私事,因為上司的介入,總也不能單純簡單了。

莫向晚不認為自己是想多了,好在宋謙涵養好,絲毫不外露的,同她討論公事一如既往。

這令莫向晚漸漸放了心,深覺自己是小人之心,不免多了愧疚,對宋謙也就更客氣了些。

莫非期末考試終於考完,分數一公佈,他排年級第四,區裡排名三十五。

這一下就再也拉不住他野出去的心了,他急吼吼向莫向晚申請:「我每天就踢一個小時的球,就在門口的小學。於雷的爸爸暑假值班的。」

莫非的同學於雷的父親就在他們小區外的一間初中做化學老師,剛好放暑假要給初三生補習,順便也能把孩子們帶著做暑假活動。

莫非搖撼她的手,是非要她答應不可的。

莫向晚被搖的頭暈,兒子的個子像發面高似的長,也是遺傳那個人的。莫北人高,足比她高一個頭還有多,應該有一米八幾。他們的第二晚,大多時候是她坐在他的身上,這樣他不用遷就她的個子。

想一想,她的面頰就火燒火燎,總是往限制級的畫面上回憶,她暗罵自己很無聊很齷齪。

那天莫北莫名其妙對著她笑,她又暗罵這個男人很神經。或許別人只是客氣,一切是她心裡有鬼。

莫向晚要狠狠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才能不覺得自己是更年期提早來臨。

於正最近同電視台談了幾個選秀新人的合約,令莫向晚歸檔各新人最近的檔期。

她查到一條有趣的新聞,一個叫潘以倫的新人曾被人曝料,和圈外曖昧女友看演唱會的照片刊到報紙上。這樣的新聞娛樂圈天天都有,莫向晚之所以覺得有趣,是因為看到照片上那位曖昧女友的側面好生熟悉。

她在腦存量裡做一個搜索,猛然想起來,這位曖昧女友好像是和莫北相親的那位。

她把報紙拿高仔細看,新人長得一副好賣相,唇紅齒白身材好,臉孔比女生精緻。有比較就有了鑒別,莫北的賣相和這個小青年完全不是一個等量級的。

莫向晚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是真的幸災樂禍了一下。這位莫少爺,也並不是處處能通關的。

這個叫潘以倫的新人和別的新人不太一樣,他最近人氣很高,但是他對合同的態度簡直是可有可無。他別的要求一概不看,只看一個結薪日期。

於正很看好他,特地請圈子裡出了名的紅人專家King來帶他。King看他一眼,就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臉色,對於正說:「這孩子沒紅的野心。」

也許是因為King對潘以倫的評價,莫向晚就親自來跟進他的簽約流程,每一條都解釋細緻,潘以倫說:「都OK,我沒有問題。」

這樣沒要求,鄒南得來小道告訴她:「新人的媽媽等著換腎,他爸早死,單親家庭不容易。」

身為母親的莫向晚聽得動容。

回到家裡看著玩得一頭汗的莫非坐在小凳子上看動畫片,莫非一見她回家,獻寶似地拉她坐到床上,神神秘秘從冰箱裡拿出一個瓶子。

他講:「媽媽,你喝。」

莫向晚問:「寶貝,你又折騰什麼了?」

莫非眼裡有得色,非餵她喝了一口才罷休。原來是橙汁,口感毛毛的,不像是超市買的。莫向晚明白過來,問:「你自己做的?」

莫非點頭,笑得可開心了:「我今天自己動腦筋做的,我們家好多吃不掉的橙子,我剝了皮用紗布擠出來的。這麼多橙,才這麼一小瓶哦!媽媽,你上班辛苦了。」

莫向晚揉揉莫非的頭髮,他的頭髮又軟又滑,又是從莫北那兒遺傳到的,不像她,頭髮硬朗,一拉直,可以一兩年不燙髮。

莫非作為兒子的身份,同那位孝子潘以倫比比,總是也不差的。心中一滿,工作的勞累一掃而空。

莫非別手別腳同她講:「媽媽,我每天可以多踢兩個小時球嗎?我一定在四點前回家做暑假作業。」

又是這種小伎倆,讓剛剛享受過兒子孝敬的莫向晚不去斤斤計較了,她把頭一點,表示同意。

莫非歡呼。

第20章

莫北最近的戀愛談的不算太順利,姑娘心事重重,不太像把感情擺在他身上的樣子。母親的積極和姑娘母親的積極反倒勝過他們這對當事人,這是有點壓力的。

母親的嘮叨多了,他覺著煩。

於直約他喝酒時,勸他:「有壓力才有動力,我這不一有動力就找了個合適的。」

莫北啐他:「你就說風涼話吧!」

於直閃爍著色情的眼神對他說:「你——找個炮友吧!別老一臉便秘表情,對男性性心理不好。」

莫北差點沒捋袖子和他幹架,幸好他的手機及時解救於直的危困。

電話是他最近做顧問的電機廠打來的,那邊出了點事。他丟下於直這個游手好閒的傢伙,立刻奔赴工作一線去了。

事情發生的比較突然,電機廠通過區政府下一個事業機構買了一塊地擴建廠房,這塊地是間學校,因為周圍都要擴成該區的工業園而準備遷走。

本來機關裡的人和學校的老校長談著這事兒,誰知道臨了老校長反悔。今天政府下頭的辦事員帶著電機廠的老總和幾個副總看地,被暑假在此值班的老校長逮住,爭的不可開交。

莫北趕到那兒時,已經到了兩個法律顧問了,還輪不上他說話,看樣子只是來做做樣子的。他就先看看四周的環境。學校周邊的居民已遷走大半,有掘土機開始工作。學校的建築也很舊,估摸著也得幾十年的工齡。大門進去有個籃球足球雙用的操場,操場上竟然還有幾個小學生模樣的孩子在踢球。

老校長正對著辦事員發火,眼睛都要噴出血來,中氣十足,一副吵相罵好手的架勢。

「你們講話不算數,我們學校幾百個孩子,難道每天五點半起床,跑郊區上學去?如果不把學校建在這附近,我們堅決不搬。」

辦事員只是個辦事的,相當無奈,他說:「不是我們不肯,是實在有困難,這裡周圍的地塊都被買了。」

老校長只管嚷:「那麼阿拉學生怎麼辦?你說怎麼辦?這麼遠的路你來負責啊?」

這邊正吵的歡,那邊孩子們踢球也踢的歡。「砰砰」球掉地上的聲音,讓莫北側目。他看一看四面,已經有了即將被拆的危房,就連自己身邊的這間學校傳達室,頂上的石塊都被掘土機給震鬆動了。踢球的幾個孩子又這麼小,在此玩耍,著實危險。

他忍不住對老校長說:「你這樣的地方,怎麼還能讓學生踢球?你是為學生好的話,快讓他們回家去。」

老校長正同其他人吵的不可開交,聽了這話,一時語塞,倒是愣住了。

那邊的小朋友們全然不知道這裡大人在吵架,開始拼誰的球踢的遠,輪到一個小男生,他飛起一腳,老校長只叫一聲小心,幸好球並沒有飛到人身上,而是重重撞到了傳達室的門簷上,又彈了出去。

大人驚魂未定,都覺危險,有人想要教訓小朋友。

莫北一直覺得自己的條件反射是比較迅速的,但是有時候也會失靈,他被老校長攔在這個位置,頭上有一塊鬆動的石塊,被足球震落下來。

當這個垂直落下運動正進行時,老校長先發覺了,往外一閃,逃離危險場地,莫北沒來得及閃,就感到眼前一模糊,眼鏡掉地上了,然後臉頰一側火辣辣地開始疼,用手一摸,見血了。

旁邊的同伴有低呼的,有幫他拿眼鏡的,有脾氣橫的,藉機繼續罵老校長的,亂成一鍋粥。

這時應該是很混亂的,可莫北就是聽清楚了傳過來的幾個奶聲奶氣的對話聲。

「哎呀,於雷,不好了,傷到人了。」

「怎麼辦?我爸還在辦公室,我的屁股會挨板子。」

「好像沒有踢到頭。」

「那個叔叔是臉出血了。」

「啊!那麼他會不會去韓國整容啊?萬一他臉上有疤找不到老婆怎麼辦啊?」

有人把莫北的眼鏡塞到他手裡,他戴好,想要好好看清楚幾個闖禍的小朋友,結果是看的很清楚,領頭的那一個個子最高,眼睛又亮又大,眼睛裡頭還是有驚恐的,怯生生望住他。

這個小朋友被一邊的大人揪住了胳膊,問:「你媽媽沒教過你要講公德啊?把你家長找過來!」

但是小朋友對著那個大人倒是不怎麼怕,還嘻嘻一笑:「叔叔,我又不會跑的。」他盯著莫北的臉直看,問:「叔叔,你有老婆嗎?」

這倒是稀奇的問題,莫北對這個小朋友有點兒興趣,他說:「還沒有。」

小朋友「啊」了一聲,顯然相當失望,他說:「那麼你會不會去韓國整容啊?去韓國的飛機票很貴的,我家裡不一定有這麼多錢的,我媽媽會罵死我的。」

莫北饒有興趣地在「一鍋亂粥」之中問他:「我幹嘛要去韓國整容?」

小朋友也清清楚楚地講:「隔壁大媽媽罵樓下看車棚的麻子叔叔,臉上有疤的人找不到老婆。哎!你找不到老婆會不會要我負責啊?」

莫北繼續問:「我為什麼要你負責呢?」

「因為我踢的球傷到你了。」

「那倒確實是要你負責的。」

小朋友皺小臉了,問旁邊另一個小朋友:「於雷,我只有兩百塊壓歲錢,你的借借我。」

旁邊小朋友的小臉皺的比他還苦:「我壓歲錢都用光了。」

一邊有人對莫北說:「莫先生你興致倒不錯,趕緊去醫院吧,回頭再找這兩個小赤佬的家長算醫藥費。」

第21章

但莫北並不著急,他向人群裡的女士要了餐巾紙,摀住臉頰。

其中一個小朋友的父親聞訊來了,原來是學校裡的老師,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凶著面孔對兒子吼:「讓你又闖禍。」

小朋友嚇得不敢吱聲,他的小夥伴自首:「於雷爸爸,是我闖禍的。」

於雷爸爸對別人家兒子不好擺臉色,他講:「非非,你們太不當心了,怎麼可以在人多的時候亂踢球?」

莫北有話要說了:「這種地方到處都是危樓,你怎麼能放心讓孩子踢球?」

於雷爸爸不住打招呼,還要遞香煙給他,看他一手捂著臉,也不好拿,又訕訕收回了手,只好繼續凶兒子:「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有人開了車過來,招呼莫北:「莫律師,我送你去醫院吧!」

莫北朝於雷爸爸搖搖手,表示你們不用跟著了。於雷爸爸已經把皮夾子拿出來,堅持要付錢,莫北想,這倒是個老實人。他最怕和老實人互相推讓,這樣事情就沒底了,也就臉被石塊刮了一下子,沒什麼了不起。三步並兩步先從人群裡閃了出來,於雷爸爸因為要看著兒子,一下沒抓牢他。

那邊的人又因為莫北受傷的事,互相吵個熱火朝天,老校長也有幾個幫手,眼看就勢同水火了,有人用手機打了110。

莫北想,這件事情機關裡處理得也急進,這樣不太好。忽然身後有人拉住他的袖子,他回頭,是那個高個子小朋友。

小朋友說:「四眼叔叔,我陪你去醫院好哇?」

他說是這樣說,仗著動作靈活,個頭小已經竄到了車子裡,坐的好好的。

莫北挺有興趣和他說童言童語,他問:「你幹嘛要跟我去醫院?」

小朋友講:「電視劇裡說,一人做事一人當。」還拍拍小胸脯,把頭抬的很高。然後掩著口,小聲講:「於雷爸爸很凶的,他會揍於雷,我在旁邊不大好,他挨揍我沒挨揍,於雷會怪我沒義氣。」

就是這麼個讓莫北啼笑皆非的理由。莫北又問他:「你家在哪裡?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朋友拚命搖頭:「我一定要到醫院去,醫生說你沒事了我才放心的。最好你不用整容,我真的只有兩百塊壓歲錢。」

樣子就像一隻小蠻牛,莫北對這種基本沒什麼道理的堅持毫無辦法,只好先坐到車裡,朝載他的好心熟人報了醫院名。

小朋友叫他:「四眼叔叔——」

莫北皺皺眉,這個稱呼比較奇怪,他本能就扶了扶眼鏡,豁翎子糾正道:「我姓莫。」

沒想到這個小朋友看看是個機靈娃,竟沒接翎子,接口又是:「好巧哦,四眼叔叔,我也姓莫,我叫莫非,非常可樂的『非』。」

莫北還沒哭笑不得,開車的朋友已經「哧」地一笑,說:「莫律師,小朋友心意挺誠的,你就當他的『四眼叔叔』吧!」

莫北不得不做下這個「四眼叔叔」。但到了醫院了,讓這個小尾巴跟著總也不是事情。且他的家長也會著急,另一個小朋友的家長也會著急。莫北掛好門診,讓同來的朋友問小朋友要了他家長的手機號碼,同他的家長通了電話。對方表示馬上趕到,莫北也就放心去上藥了。

小莫非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他,他歪著臉讓護士上藥時,他也趴在操作台上,歪著頭。

他問護士:「四眼叔叔會不會留疤?」

護士看小朋友長得這麼可愛,就很童趣地回答小朋友:「你放心,你的四眼叔叔不會留疤。」

聽得莫北差點沒有往後栽倒。

莫非舒口氣:「這就好這就好,四眼叔叔不用去韓國整容了。」

護士差點沒笑到打跌,給莫北擦藥的手都抖了。莫北很無奈,今天被一個孩子打趣到現在,有辱一貫的斯文表現。

他問莫非:「為什麼一定要去韓國整容?」

莫非說:「鄒阿姨說因為韓國人長得很難看的,他們為了上電視就去整容了,因為很多很多韓國人都整容,所以亞洲的人都去韓國整容的。」

莫北想,娛樂圈流毒不小,連小朋友都普及到了。

他不能在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上再和小朋友交流,這叫誤人子弟。他開始教育小莫非:「以後踢球不可以去這麼危險的地方知道嗎?」

莫非說:「我們也不想去的,我們自己的學校放假都不開放的。在新村裡面踢,居委會的奶奶們會罵我們的。我們也沒有辦法的嘍,隔壁中學都是高年級的踢球,我們打不過他們,會吃虧的。」

莫北問他是哪一間小學,莫非說了,莫北倒也知道那是一間區重點,難怪暑假裡管得嚴。莫北對莫非正色講:「不管是不是有地方踢,注意安全是第一位。如果你受傷了,你爸爸媽媽會難過的。」

莫非低了頭,似乎在考慮他這句話的嚴重性了。可是當他抬起頭來,大眼睛裡有一絲委屈和難過,他對住莫北說:「我沒有爸爸。」

莫北愣住了,連給他上藥的護士也愣住了。

莫非咬咬嘴唇,嘟了起來,忽然大眼睛裡就蓄滿了水:「我沒有爸爸管我的。」話一說完,眼淚水就流下來,直接迅速到莫北根本來不及反應。

護士倒是有些經驗,她又心疼這個可愛的孩子彷彿是單親家庭裡出來的,不由摸摸孩子的頭,說:「小朋友,你是男同學哎,這樣哭很丟臉哦!」

莫非聽這話,也是這樣覺得的。他要忍住不哭,但是心裡頭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空落落的委屈,讓他抽抽噎噎,不住抽泣。

這是莫北從沒有應對過的場面。眼前的這個孩子,看起來年紀也有七八歲了,並不應該是情緒化嚴重的孩童,可是因他一句話,眼淚就成了洩閘的洪水,他竟從心底深處浮出一種莫名的內疚。

《怪你過分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