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8章

第25章

碎玉泉從山隙中飛流而下,在半山匯入深潭。再經過石雕龍頭分流一級級緩緩穿流於王宮之中。王宮東邊山谷裡綠林錯落分佈,環繞著處處皇子宮殿。玉璃宮位於山谷最東處,站在宮殿邊緣能瞧著玉象山蜿蜒遠去的山影。碎玉泉在玉璃宮側形成一個小湖泊再流出宮牆。

月光下的湖泊閃爍著瑩瑩光芒,子離長身玉立,怔怔看了一會,拿出玉簫吹出一曲瀟湘子。簫聲淒迷纏綿悱惻,有宮人隱在暗處遠遠注視著她們的皇子殿下,嗚咽的簫聲,孤獨的背影,這一刻不由自主滄然淚下,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這個俊逸風流的四皇子開懷。

簫聲一變沖天揚起滔天波浪,氣勢逼得湖水蕩碎了月光,一池清波轟然分崩離析,激盪不已,似矛盾似決絕道不盡心意。

子離慢慢停住。瞧了瞧手裡的玉簫,青玉碧透中有斑斑血紅,母后臨終時想再吹一曲,吹到一半便口噴鮮血氣絕而亡。子離簫放在鼻間輕嗅,似乎還能感覺到母親溫柔的氣息。直到那一天,他翻閱母后留下的簫曲駭然發現臨終那曲後半段不是簫曲,他輕聲跟著曲一唱,所得發音卻是一行字意:「毒已入心。」那年他才十一歲。

接下來兩年後王貴妃入主中宮,再一年,朝臣上書,便立了大哥為太子。他還記得小時候父王陪著母后逗他道:「緋兒長大了為王可好?」他只撒嬌答道:「能陪著父皇母后就好。」

大哥立太子之後,寧王便疏遠了他,瞧他的眼睛卻是一如往昔般溫曖。他是寧王自小寵愛的王子,卻不是寧王選中的太子。他心裡明白父皇是在用自已的方式保護他。他便對太子更加恭謹,從那一年起,他從沒違背過太子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子離眼神染上悲傷,阿蘿,在他出聲道要親手折斷她的手指時,便已想要尋求自由了吧。在劉玨肯冒著抗太子令把她拉開的時候,他和她的手便生生分開再不能交握了吧。

自由是什麼?阿蘿要的自由是什麼?他要的自由又能什麼?子離只覺得阿蘿還不明白,這世界除非站在權力的最高處,生殺由已,只有這時,才能隨心所欲,才叫自由!

一雙眸子悲傷之色漸淡,眉宇間堅定之意漸重,身形放鬆,與夜色完全融在一起。

心中驚濤駭浪般的思潮如百川奔騰在山間,時而怒拍山巖,時而細流涓涓,此時,方才終於歸附大海。平靜無波,藏巨浪於深海,只待風起便咆哮而起粉碎一切瞧中的目標。

貼身侍衛立在不遠處,終於放鬆了一絲神經。他們的主公不再徬徨遲疑,渾身上下帶出的強大自信噴湧出驀大的安全感。在他的睥睨之下萬物臣服。

子離負手遠眺玉象山於月光中顯露的朦朧山影,穩如山嶽。山巔之上騰起青藍之色,不多時一輪紅日就將跳躍出來。他淡淡地開口:「大婚在即,本王要去左相府拜望。」

侍衛沉聲應道:「禮物已備好,主公要一閱麼?」

子離面帶微笑:「不用了。」

阿蘿正要出府去買的宅子打點。突聞太子送來禮物,無奈只得與七夫人前往廳堂。李相眾夫人面帶笑意瞧著她們。李相笑道:「沒想到太子與太子妃如此喜愛阿蘿,聽說禮物均是太子妃親自挑選,阿蘿,有空不妨多去東宮陪陪你姐姐。」

阿蘿始終微笑,便回道:「阿蘿明白,與姐姐終是一家人。」

四夫人拉過青菲羞愧道:「阿蘿,你二姐心直口快,當時心急你不要惱她。」

阿蘿笑道:「爹曾說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是一家人,二姐有她的苦衷,大姐有她的苦處,阿蘿怎會責怪呢。」

青菲眼淚滴下:「阿蘿,你不惱我便是最好,否則,二姐可難過死了。」

李相呵呵一笑:「好好好,看到你們姐妹間能摒棄前隙,為父實在歡喜無限,近來朝中家裡都是喜事頻頻。四皇子娶顧相之女,阿菲下月也要嫁入成家。便是阿蘿。」李相賣了個關子,臉上眼底均是得意。

阿蘿一驚,生怕子離提親要納她為妾。李相接著道:「安清王府小王爺托人上門求親。」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阿蘿差點站立不穩。口齒不清道:「阿蘿還有兩月才滿十四,這個,大姐才嫁,二姐,二姐也要出嫁,府中冷清,阿蘿不捨得。」

七夫人站在阿蘿身邊,用手撐住她的肩笑道:「是啊,阿蘿要是一走,這府上就冷清了,老爺,再多留阿蘿兩年吧。」

李相笑呵呵地說:「話怎能這樣說?為人父母做事當為兒女憂慮,小王爺不知是多少名門閨秀心儀之人,家世人才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此次提親意切情真,不嫌阿蘿庶出之女願求為正妻,我已答應,先定下名份,等阿蘿及芨後再出嫁。」

七夫人露出不捨之意,正要開口想要再爭取時間。李相臉色一肅:「我已決定,不必再多言了。」

李相眼中閃過算計與凌厲:「要知道寧王身體已日見衰弱,太子登基不過兩三年後的事。王太尉總領寧國軍馬,但最精銳的右翼軍卻在安清王掌握之中。阿蘿能嫁入安清王府為少王妃是她的福氣,也是我李家日後與王家對峙的力量所及。小王爺提親是看得起李家。從此你們三人擰成一股繩,方可保李家富貴權勢。」

阿蘿勉強擠出笑容掛在臉上。李相聲音輕柔卻不容拒絕:「阿蘿,名份已定,小王爺親來府上倒也罷了,你最好少出去,呆在家中避嫌,和幾位大娘做些繡活,一年時間很快就過了。」

幾位夫人笑著應下:「老爺放心,以後每日我們輪流陪著阿蘿便是,先趕阿菲嫁妝再做阿蘿的,這日子啊也不會無聊呢。」

阿蘿心裡連連叫苦。低下頭做嬌羞狀。

回到棠園,沒等阿蘿開口,七夫人道:「三兒,那個安清王府的小王爺倒底如何?」

阿蘿沉思半響回答:「其實如爹所說,家世顯赫,人英俊不凡,是風城五公子之一,贏得不少少女芳心青睞。有世家子弟的驕縱之氣但心腸卻是好的。為人不錯,肯違太子令相救。我很是感激。」

七夫人問道:「如果他對你真心嫁他不是很好麼?而且他肯娶你為正妻。」

是啊,劉玨從初識到現在其實也是很好的人,偶爾要使使小性子,回憶起去年春天認識到現在,阿蘿忍不住想笑。如果說和子離在一起感覺溫暖,那麼和劉玨在一起倒是挺開心的。阿蘿抱住七夫人,特別想聞她懷裡那股香香的,軟軟的味道,一晃就八年了。這味道還是沒有變化,七夫人還是美麗。阿蘿和七夫人比比笑道:「我正是長個頭的時候,瞧,快和我美貌娘差不多高了。走出去也是一對姊妹花。」

七夫人嗔道:「娘在和你說正事呢。」

阿蘿笑著道:「他人是好,可是,我想了半天卻不知道我的心,想想十五歲就嫁人,心智再成熟卻總覺得不對勁。何況,我是真想走。一想到爹那嘴臉,總不舒服,就不想讓他如願!」

七夫人歎了口氣:「阿蘿,看來最多只能你帶著小玉走了,娘年紀大了,走會拖累你,到時也走不了。」

阿蘿乾脆的回絕:「我不放心你留在這裡。我一走,那個爹會遷怒於你,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我在這世界裡你是我最親最疼的人。要走肯定是一起走。我想好了,在青菲嫁人的時候離開。相府會大宴賓客,注意我們的人會少。」

七夫人看著阿蘿:「我們能跑多遠呢?」

阿蘿燦爛一笑:「我會想出辦法來的。」

七夫人歎道:「三個人同時走,目標會不會太大?」

阿蘿笑了:「你忘了我們可以翻牆了?我已探好路線,至少可以不知不覺離開相府。」

第26章

七月初八,四皇子璃親王劉緋娶妃,御賜十里儀仗迎寧國左相顧承謙之女天琳入宮。這是繼年初太子娶妃後又一轟動風城的大事。風城少女聽說下月風流狀元郎將娶左相次女。想起五公子已去其三,不知有多少人碎了芳心。

玉璃宮張燈結綵,處於宮群最偏處遠望去竟似山谷那角開了一朵艷麗的紅花。子離穿了金絲紅錦袍服靜靜站在小湖邊,湖邊以往只種有幾株水葫蘆,幾萍睡蓮。內務府知道王妃喜蘭,室內室外處處擺滿了夏蘭。玉璃宮被隱約的蘭香包圍著。

子離想起去相府耳邊隱約的琴聲傳來。幽幽轉轉,清泠沉鬱。他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劉玨送來的顧天琳像。只掃過一眼,他就愣住了。子離想,或許,他真能和顧天琳好好相處。因為,畫像上那雙眼睛實在是像煞了阿蘿。子離心裡抽搐了一下。劉玨已下了聘,阿蘿再等一年就不是他的阿蘿了。子離閉了閉眼,手緩緩洩去勁道,掌心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痕跡。

鼓樂聲近了,再近了。內侍跪伏於子離面前不敢再催促,心裡卻是急得發慌。嘴裡忍不住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音:「殿下。」

子離走到湖邊,折下一株水葫蘆的花,那抹紫色,怎麼看也是抹不去的輕愁,手指一搓,花飛散開去,點點打在水面,微泛起漣漪,片刻便消散無形。子離淡淡道:「把這些水葫蘆和睡蓮都移走,全部種上荷花,不要白荷,喜慶點。」說罷抬腳往前殿走去。

內侍連聲應下。擦了一把汗緊跟在身後。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顧相為官三十年,門生眾多。五品以上都有入宮資格。加之寧王下旨,可攜眷入宮,今天的玉璃宮著實熱鬧。子離含笑面對眾人的朝賀。眼神掃到李相及大夫人,瞳孔一縮,眼神又慢慢變得柔和。

李相賀顧相道:「恭祝顧相得喜得佳婿,璃親王文滔武略才貌雙全,佳偶天成!」

顧相樂呵呵地笑道:「還是李相有福,三個女兒都嫁得如願以償!」

李相笑道:「彼此彼此。」

劉玨喜氣洋洋,著了一身緋紅的長袍,見人就打招呼,走到子離面前:「子離,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一直想知道風城五公子排名究竟誰是第一,今天來看,絕對是你!」

子離含笑道:「怎麼說,允之?」

劉玨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一番笑道:「風城五公子人人都道太子俊朗,四皇子俊逸,顧天翔冷峻,成思悅風流,我嘛各取其長,我還心喜,各取其長多好啊,想看五公子那一面都能滿足芳心。但今日見你,俊逸依舊,眉目爽朗,翩翩風流,你才是真正的取其長啊!」

子離眼睛瞟見左右無人,便冷了臉:「允之,你如此開心是因為搶到阿蘿了?」

劉玨也斂了笑容道:「子離,我一早說過,強扭的瓜不甜,若是阿蘿願意跟你,我絕不胡撓蠻纏。你對阿蘿說起過了嗎?」

子離胸口一痛:「如你所說,她豈能委曲妾室,阿蘿,她要她的自由!別說我沒提醒你,阿蘿未必會嫁你。」

劉玨淡淡道:「子離,若是阿蘿嫁了我,我們還是朋友?」

子離嘴角一彎露出笑容:「當然。嫁你,我還放心。只是,你莫要認錯了眼睛。」

劉玨一怔,這是什麼意思?子離已經笑著走開。

繁瑣的禮節後,子離覺得自已真的有些醉意了。醉得來透過新娘子的紅蓋頭都能瞧見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他暗笑,劉玨,你是把阿蘿當成了顧天琳嗎?心中似有些期待,期待顧天琳的那雙眼睛能真如畫像般傳神。

他屏退了左右,想要獨自欣賞這名風城雙絕之一以蘭自喻的奇女子。顧天琳看到一雙腳向自已走來。寧王賜婚後顧相高興異常,太子未選她為妃聽說也是顧相與寧王的主意。她低歎,這些事實不是她能操心的。只聽得傳聞四皇子一隻玉簫如訴如泣,謫仙似的飄然。也有幾分嚮往。見腳步移近,一顆心竟急跳起來。羞紅了臉,低著頭,閉上了眼睛。

子離伸了兩下手,都又收回。他瞧著坐著的顧天琳,心也一陣急跳。他幾乎屏住呼吸輕輕揭開蓋頭一角,微一用勁,紅緞似水般滑下。鳳冠流蘇遮住了大半的臉,只見到露出一個玲瓏的下顎,雪白的後頸。子離低聲道:「抬起頭來!」

顧天琳還是緊閉著眼,頭照低頭,臉已漲得通紅。

子離有些不耐,伸出手抬起了她的臉。天琳睫毛一顫,子離的心也跟著一顫。終於等到她睜開眼睛。子離手一抖,忍不住後退一步。

顧天琳清麗的臉上一雙秋水般的眼波柔柔地瞧向他,眼睛有幾分慌亂,幾分羞澀,幾分躲閃,動人之極。而子離渾身上下浸入這秋水雙眸卻如浸到了碎玉泉山巔的雪水裡。秋水眼波每掃向他一分,寒冷便襲來一分。失望、憤怒、悲傷。

子離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她不是,劉玨原來喜歡的不是她!子離一直以為劉玨喜歡的是顧天琳。看到那幅畫像上酷似阿蘿的雙眼以為劉玨是因為顧天琳的眼睛而要娶阿蘿。他暗自高興。以他對阿蘿的瞭解,阿蘿絕不會嫁一個不愛她的人。可是,錯了。子離大笑,真的錯了,劉玨與他一樣,都愛的是阿蘿本人。

顧天琳瞧著子離的神色由含笑到疑惑,由緊張到吃驚,竟大笑出聲,不禁柔聲問道:「王爺,你怎麼了?」

顧天琳的話語猛的驚醒了子離。他歪著頭瞟著天琳。真不愧是風城雙絕啊,清雅溫婉。這,就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不容他突視,不容他甩手而去的妻子。只能給她溫柔,不能給她委曲。子離慢慢走了過去,輕輕取下天琳的鳳冠。摘下束髮的金簪,用手一拂,烏木般的閃亮的長髮洩落。他繞起一縷髮絲。手指尖傳來絲綢的觸感。子離撫上她的臉,慢慢合上她的眼睛,看到子琳眼皮下眼珠在抖動,他歎息,低頭輕輕在天琳臉頰上印下一吻,慢慢解開了她的衣襟。

天琳問了一句之後,便見子離溫柔地待她,一顆心急跳中竟有著無比的歡悅與驚喜。初初的疑惑現在已拋在腦後。閉上眼只感覺到子離的氣息。衣衫解開的瞬間,她聽到子離輕歎道:「你真是個冰玉雕成的人兒。」心裡就只留有柔情。緊緊依附於子離,隨著他經歷青澀、酸楚、纏綿歡愉。

子離感覺到天琳已經倦著睡著。輕點過她的睡穴。披衣起身。施展輕功悄悄離了宮。他想再見見阿蘿。

當子離的簫聲傳來時,阿蘿難以置信。今天不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她想了會兒,還是偷偷走進了竹林。子離一襲紅衣,月色下邪魅淒美。阿蘿心裡一顫:「大哥,你怎麼會來?」

子離沒有走近,輕聲誘惑她:「走近些,阿蘿,你走過來一點。」

阿蘿總覺得那不對,腳步卻聽話地走了過去:「大哥,你很不開心嗎?」

子離笑得很溫柔:「很開心,顧天琳很美,真的很美。」

「那你這樣出來……」阿蘿沒談過戀愛,在現代也有二十二歲,她明白一切。她覺得這個時候新郎倌跑了,新娘子肯定不好受。

「你在意嗎?阿蘿?我遵父皇的令娶顧天琳,我也遵從我的決定娶了她!我來,是想聽聽你說,你在意嗎?你告訴我,只老老實實告訴我一次!」

「你想聽最真實的話是嗎?我就告訴你!我喜歡帥哥,還喜歡對我好的帥哥。你當然是這樣,我會有虛榮心,聽到你喜歡我,這樣跑來看我,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我在暗暗驚喜。如果從此你心裡真的沒了我,說不定我會有失落感,會還想要你青瞇於我,那純粹是虛榮心,所有的感動和心動其實都是這樣的心理在作怪。這是人之常情。」阿蘿冷靜的分析。

「可是你來了,我高興之時又不安。高興是因為你心裡竟如此看重我,不安是我終是負了你,大哥,我想我是在意的,可是又不是你想像的那般在意。」阿蘿想了無數次,子離待她這般情深,她真的不愛子離麼?想了許多天終於得出這樣的答案。

子離面沉如水:「你說的很好,阿蘿。你如果騙我一騙,我會高興,高興過後會傷心。可是你說的是實情,我也很高興,但是,我卻更傷心。因為你的誠實讓我更加沉迷。你若是騙了我,或許我還能把自已沉淪的心救上一救。阿蘿,你連半分機會都沒有給我,你連半分救我的機會都沒有給我。我瞧著顧天琳,她嬌羞無限,和每一個新娘一樣不安又快樂的等著丈夫的疼愛。為了她能給予我的力量和支持,我也必須疼她。我既然娶了她就會將她納入羽翼。我怎可讓父皇的心意白費,怎可去傷害一個把身心都交付與我的女人。」

阿蘿看著子離慢慢伸手撫上她的臉,目光中痛得那樣深,眼神都在發抖,像被毒蛇咬中痛得痙攣,卻還要去忽視,當沒有任何事發生。阿蘿心猛的一抽,尖銳的痛泛了起來,針密密紮下又拔出再刺下。怎麼會這樣?阿蘿淚眼迷離。她心疼,真的心疼。

子離輕輕吻上阿蘿的眼睛:「別哭,別哭,我知道,你不過是心軟,你甚至可以心軟到說不定衝口而出跟了我去。等你清醒,你便會後悔,阿蘿,我沒有怪你,你只是捨不得瞧我難過而已。」一種無奈與淒涼從子離的身上散發出來。

阿蘿哽咽地道:「大哥,我喜歡你快快樂樂的。你別這樣。我真的內疚。」

一陣低笑從喉嚨裡輕輕溢出:「阿蘿,本來我可以利用你的心軟打動你的,本來我也可以向父皇求懇罷了這場賜婚的。本來我也可以帶你遠走天涯的。我終是對你狠不了心,終是放棄不了娶顧天琳帶來的好處。終是放棄不了我的雄心壯志!我還沒有查出母后是怎麼中毒而亡,我還沒有從長期臣服太子腳下揚眉吐氣,我還沒爭霸天下!

阿蘿,你早知道我無法放棄,你早知道的。只是你沒想到是我自已不能,而非真正的形式所逼。在寧國,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所以,你不要心疼我,是我該得的。」子離慢慢推開阿蘿:「阿蘿,你真的還不夠成熟深沉到可以窺視到全部的我。或許,你會是我永遠的遺憾!」

阿蘿望著子離,還是心疼他:「你忘了我吧?這樣你才會好過!」

「忘不了的,阿蘿,你還沒有真正愛上一個人,等愛上了,你就會明白,是忘不了的。」子離抬頭長歎一聲:「或許,因為我不知道你愛上了誰,所以還不覺得。等瞧著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了,我的痛苦才會真正的來臨。嫉妒才會像蟲蟻日日噬咬我的心。也或許,那樣的痛才是真正的懲罰,罰我沒有在能帶你走時帶走你。」

他出神地看了會阿蘿:「阿蘿,你從未好生打扮過,我卻覺得你美麗得驚人。以後你若是打扮了,千萬別讓我瞧見。我怕我會毀了你。」

子離慢慢退後,突然笑了:「我說的這般坦白,阿蘿,我只對你坦白,只這一次。記住,以後千萬不要再相信我。」子離說完身形一展,風鼓起他的衣衫。

這一刻,阿蘿覺得他像團火焰,撲進了深沉漆黑的海裡,迅速被水浸蝕,消滅了所有的熱情,化為灰燼

第27章

劉玨一早醒來,眼睛情不自禁往牆上瞟去,看到空蕩蕩的一快,不禁失笑。畫已送往四皇子府多日。他心裡一動。子離成親那天說,莫要認錯了眼睛。當晚鴿組來報子離深夜去了相府後院,難道?劉玨開始沉思。提筆寫下一封書柬,用火漆封了,拉開書架上的暗格放了進去。拔下一根髮絲,輕輕壓在暗格縫隙處。仔細瞧了幾遍,滿意地笑了。

思詩進來待候劉玨穿衣,劉玨瞧著她輕笑:「突然發現,思詩也長成大姑娘了,可有心儀之人?爺給你作主。」

思詩臉一紅,雙手不停,低頭道:「爺總是不正經,思詩就留在松風堂一輩子。」

劉玨調笑道:「不否認就是有了?是那一個?」

思詩紅著臉,給劉玨整理好衣襟,再不說話,掉頭跑了出去。

劉玨深思地看著她的背影。在她走出門的瞬間笑道:「去囑他們備兩匹馬,爺今天要與我未來的小王妃出去走走。」

成思悅定於八月初五迎娶青菲。相府上上下下忙成一團。白天,以大夫人為首的眾夫人們以及青菲阿蘿成日聚在花園涼亭趕製各種繡活。阿蘿沒學會繡花。她也不是不會,就是繡不出那種精美絕侖的花樣子。坐在一起只能打下手。縫縫布扣之類的。這個時代的女人真是無趣,沒有什麼娛樂,繡樣東西時間就也過了。阿蘿正百無聊奈被監視著縫東西,心裡暗自著急,照這樣過下去,怎麼來得及準備。這時婢女來報,安清王府小王爺求見。

李相去了王宮議事。大夫人作主:「阿蘿,好好與小王爺相處。記住你爹說的話。」

阿蘿看了七夫人一眼。笑著扔下手中的活計,飛也似的跑離了沉悶的花園。她暗想,要是出門就甩了劉玨,不就有多的時間了。她決定多邀請劉玨來相府,要是有個電話就好了,發個信息,隨傳隨到,不為別的,陪他也比陪李相的妻妾們舒服。

所以,劉玨看到阿蘿時。她的臉還興奮著。劉玨不禁笑道:「真是奇怪呵,三小姐什麼時候見到小王會這般高興?」

阿蘿出府要辦的事很多。也不見惱,笑容可掬地道:「怎麼?要我板著臉不理你你才開心?」

劉玨微微一笑:「既然開心,那麼與我出府可好?」

「你想幹嘛?」

「騎馬!」

阿蘿心念一動:「我還沒去過都寧河那邊,是什麼樣子?今天去瞧瞧?」

劉玨含笑答應。出了相府,隨從牽過馬來,劉玨吩咐道:「今日我陪三小姐過河去逛逛。你們不必跟去了。」

兩人騎馬出了南城門,不一會到了都寧河邊。阿蘿瞧見一道木船相接的浮橋橫臥於江上,有些遲疑:「騎馬過浮橋?」

劉玨以行動代替了說明,一揮馬鞭就衝上了橋。阿蘿則慢慢驅著馬前行。她細看這座浮橋,下面是長十米左右的船,以鐵鏈子串著,上面鋪了木板,每幾條船之間的鏈子有鎖扣,可隨時解開,方便汛期漲水時放水通過,船便成了方形船隻,能劃開。整座浮橋有兩百米長。看了會兒打馬過橋上岸問道:「若是橋壞了,不是就斷了路?」

劉玨笑道:「南城門外側建有兩座船塢,訓有士兵。就算整座橋毀了,兩個時辰內便可重新建好。很方便的。萬一有敵,卻是成了天險。」

阿蘿把南城門附近地勢看得極仔細。不動聲色隨著劉玨往前方奔去。騎馬跑了一會兒,心境也開朗起來,天地如此寬闊,拘泥於城中實在鬱悶,雖已是盛夏,馬奔跑起來帶起的風吹得舒服極了。

劉玨停住下了馬,對阿蘿笑道:「這裡清靜,風景秀麗,下來坐會兒,讓馬去溪邊喝喝水。樹蔭處很涼爽的。」

阿蘿看著他沒有動,慢條斯理道:「這裡風景倒是很美,談情說愛也是個好地方,只是,小王爺,我沒打算要嫁給你。很感謝你帶我出來,也謝謝你的馬,借我騎回去,你一個人慢慢休息賞景吧!」

劉玨笑道:「你要是乖乖做出要嫁我的樣子,我倒奇怪了。沒關係,還有一年多時間,我有耐心,我未來的王妃!」

阿蘿一笑,打馬就要離開。剛掉轉馬頭,覺得身後一沉,劉玨已跳上馬來,身體貼著她,輕聲在她耳旁道:「用完就扔,你可真是直接。拋下我想去哪兒呢?」

阿蘿氣極,手肘往後一捅,劉玨輕手制住,手已環了上來,八爪魚似的把她抱得緊緊地,呵呵笑道:「再不聽話,我就點了你的穴道,想再試試動不得說不得的感覺?」

阿蘿馬上停止掙扎,口中嘰諷道:「這樣有意思?娶個不想嫁你的人?」

劉玨笑聲不斷:「當然有意思,娶個順順從從溫溫順順的小王卻覺得無趣。」

兩人貼得很近,這姿態曖昧得很,劉玨幾乎陶醉在阿蘿身上散發的淡淡的香氣裡。這樣抱著阿蘿感覺實在不錯。劉玨熱呼呼地氣息吹在阿蘿頸邊。她實在忍不住喝道:「大熱天烙燒餅,你有病啊?放我下去!」

劉玨呵呵一笑:「不覺得,很舒服!」

阿蘿眼珠子一轉說道:「你勝之不武!敢不敢下馬與我比試過?別忘了我在桃花林裡是怎麼教訓淫賊的!」

話剛說完,身體一輕,劉玨摟著她躍到了地面。輪廊分明的臉上英氣畢露,一雙眼睛裡全是笑意。劉玨挑挑眉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你還有一身怪異的拳腳功夫,那兒學來的?」

阿蘿抬高了下巴,也揚了揚眉道:「我師父嘛,說出來你也不認識,不過呢,輕功我是不會的,點穴我也是不會的,你要用這些,那就不用比了,反正我不會,你贏了我也不服氣!」

劉玨意味深長地看著阿蘿想,要不制服這丫頭,以後過了門還不欺到頭上來了。痛快地答應:「好,我只和你過拳腳,不用輕功也不會點穴。你要是輸了就老老實實等著嫁給我吧。」

阿蘿笑嘻嘻地答道:「好是好,可是傷著你可怎麼辦?」

劉玨不屑地看她:「我就算站在這裡不出手,你來個十拳八拳也傷不了我。全當撓癢癢了。」

「是麼?那上次我就撞了你一下,再劈了你兩下,怎麼就癱成死豬了?」

不提還好,提起劉玨又是一肚子氣:「我那是沒有防備,被你撞得差點無後,你還好意思說!哼,今天重新來過,看小爺怎麼教訓你!」

阿蘿惶惶然道:「這麼嚴重啊?我不敢了,要再來一下,安清王府絕了後,我小命難保啊。」

「你以為你還有機會?上次見是個小姑娘,不小心著了道,這次嘛,嘿嘿!」

「還是算了,我們文鬥好不好?」

「文鬥?」

阿蘿想起了金庸射鵰裡黃蓉整歐陽休那段。四下瞧瞧,拾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道:「你呢就站圈子裡,你要是被我不管用打的推的踢的弄出了這個圈子就算輸!當然,你自已走出圈子也算輸,怎樣?」

「好!」

「你會不會耍賴?」

「我劉玨言出必行,絕不耍賴!」

「那好,輸了可不能再為難我?」

「一言為定!」

劉玨含笑走進圈子,懶懶道:「就算小爺站這兒不動,你也是推不動,打不動,踢不飛的。」

阿蘿圍著圈子走了兩步。笑逐顏開地道:「那你就站在這兒等吧,姑娘我要走了,記住哦,你出了圈子就算輸,輸了就不能為難我。拜!小王爺!」

劉玨一聽氣得口吃:「你,你怎可如此耍賴?」

阿蘿翻身上馬。又圍著圈子走了幾步笑道:「我這叫耍賴麼?好像是有一點,不過呢,剛才我可沒說我不能耍賴,但是,你說了,」說到這裡,阿蘿臉一沉,學著劉玨剛才的語氣道:「我劉玨言出必行,絕不耍賴!」說完大笑打馬而去。

劉玨站在圈子裡哭笑不得,瞧著阿蘿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綻開一抹笑容。慢慢走出圈子,看看時辰,阿蘿走的也是時候,再不走他也會帶她回城了。

劉玨飛騎趕回了王府,卻偷偷從後院躍入了府中。輕車熟路地避開了青衣組的暗哨,悄悄潛回了松風堂。走到暗格處一瞧,髮絲還在原位,只是比走時微微多露出來一點。劉玨不禁笑了。拉開暗格一瞧,書柬還在原處,手腳還真快。

劉英悄無聲息地進來,跪倒在地:「主上!」

劉玨冷冷地看著他:「劉英,你跟了我多長時間了?」

「回主上,屬下六歲孤苦無依,是爺帶回府中,至今已有十八年!」

「上次那幅畫我怎麼交待的?」

「銷毀原畫,把新作一樣裱了送四皇子府!」劉英答得甚是流利,冷汗卻浸了出來:「屬下該死,正待燒燬時,思詩姑娘進來,道讓她再瞧瞧美麗的四皇子妃,屬下一時心軟,便給了她,說看過就燒掉。她瞧著眼睛都直了,竟滴下淚來說,如此風華難怪主上日夜凝望。她對爺一片癡心,哭得泣不成聲,屬下轉過身不忍心看,半刻之後等哭聲停了,方才轉過身去。她把畫拿著要親*****了。屬下一直守著她把畫燒掉。」

「然後呢?」

「屬下把新畫作裱了交由林管家著人送與四皇子府!難道被掉包了?」

劉玨哼了一聲:「我的屬下什麼時候變這麼心軟了呢?」

劉英磕下頭去:「主上責罰!」〔下載TXT提供並整理!歡迎大家的觀看!·電子書下載樂園—下載TXT〕

劉玨半響沒吭聲,一股凌利的氣息由劉玨身上散發出來。這個爺平時跟個世家子弟沒什麼兩樣,劉英從小與他一起長大,到現在都還是摸不透他,但他知道,劉玨已是怒極。劉英只覺身體上似壓了一座大山般沉重,冰寒之氣潮水一樣湧來,壓得他喘不過氣,冷得他感到刺骨涼意。殺氣毒蛇般纏繞上他。

劉玨閉了閉眼,氣勢一收:「自去領三十鞭,給我盯緊了思詩與府裡的人。松風堂幾時成了花園,由得人自進自出!」

劉英剛一放鬆了身體又是一驚:「屬下該死!青組全體領十鞭,屬下多加十鞭!」劉英重重磕了下頭,轉身出去。

「等等!這個治鞭傷最好!」

劉英接下劉玨拋來的物事,眼睛一紅:「多謝主上體恤!」

「罷了,帶傷的兵怎麼站得好崗。」

第28章

劉玨又逛到了右相府,又約阿蘿出去騎馬。阿蘿暗想,這人怎麼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強呢。今天怎麼甩了他才好。

騎馬跑過草原,劉玨帶著阿蘿奔玉翠山脈東去。阿蘿記得護國公主的別苑就在這個方向。平原一過,山丘緩緩起伏,策馬奔過,似一位女人躺臥大地溫柔的呼吸。跑了一會兒,阿蘿打個呵欠道:「太陽烈了,我困了,不陪你啦,我要回相府去。」

劉玨轉過頭瞧著她:「你是回相府呢,還是一個人去逛街?」

阿蘿驚得身子一顫,差點從馬上掉下去。她把臉轉向一邊:「你怎麼這麼無恥?還找人跟著我?」

劉玨笑道:「本來是想知道能教璃親王廚子一流素菜還被他口口聲聲稱是塊寶的丫頭還有啥秘密,一不留神就盯上了癮,成天瞧著你和子離後院相會好玩得很。」

要是再這樣被他找人盯下去,可就真走不了了。阿蘿正經地看著劉玨道:「你再找人跟著我,我死也不會嫁你!我討厭做什麼事都有人看著,這是侵犯他人隱私!我會看你不起!」

劉玨也收了玩世不恭的樣子,看著阿蘿道:「好,我不讓人盯著你。阿蘿,我不是想盯你,初時只是好奇,現在沒必要了。」說著笑了起來:「換了誰都會不舒服。」

阿蘿舒了口氣:「我信你,別讓我失望。」

劉玨跳下馬來,對阿蘿伸出手:「下來!溪邊坐會兒。」

阿蘿正要下馬,劉玨眉頭一皺,又道:「還是算了,快午時了,日頭毒,你先回府吧。」

劉玨突然改變了主意,阿蘿疑惑地望著他,劉玨臉一沉:「快走!」往馬屁股上打了一掌,馬長嘶一聲便往前跑。剛跑出幾步馬前蹄一軟,往前一臥,阿蘿驚呼一聲從馬上摔了下去。她眼睛一閉想完了完了。隨即身子一輕,一雙有力的臂膀已攬住了她。只聽劉玨大喝一起:「起!」身體便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她只覺得耳旁風聲刀劍聲嗖嗖不絕。等腳落到實地,只見十來個青衣人正揮劍砍來,情形比上次子離遇襲驚險了十倍不已。刀光劍影,人影晃動,阿蘿眼都瞧得花了。空手道和這些功夫比起來就似孩子把戲。

劉玨擋在她面前左竄右跳,正愣著,聽到背後風聲,阿蘿直覺一閃,有人已從背後攻來,劉玨回手一劍擋住,一隻手緊緊拽住了阿蘿。只聽得他朗聲長嘯一聲。安清王府烏衣騎的玄組突然出現。青衣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形式逆轉,戰鬥很快就結束。青衣人不曾脫逃一人,生擒三人。

劉玨還劍入鞘,長身玉立。笑嘻嘻地說道:「說吧,何人指示!當然,一般這樣你們都不願說的。非得吃足苦頭才肯卻也不是聰明人所為。這樣吧,說了,小王讓你們痛快的死。當然不說的話,想死就死不了了。十年八年,我倒有耐心等的。」

三個青衣人互望一眼開了口:「說不說都一樣,小王爺儘管出手便是。」

劉玨笑道:「出什麼手啊,沒得嚇壞了我的小王妃。」

阿蘿臉一紅,轉向一邊,心道,這劉玨審犯人怎麼也這般嬉皮笑臉。就在她轉頭的瞬間聽到一聲悶哼,正要回頭,劉玨的大掌已摀住了她的眼睛:「乖,你不要看,就這樣,看看風景就好。」

劉玨手掌拿開,阿蘿倒真的不想瞧。聽到身後聲音全是悶悶的。心裡卻在想像會是什麼情景。不由得摀住了耳朵。過了兩三刻鐘。劉玨把她的手拿開,轉過身體,空曠的山坡竟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劉玨揚著一張笑臉,看到阿蘿睜大了的眼中有著驚懼和懷疑,禁不住歎了口氣,捧起她的臉道:「阿蘿,不要怕,來看我的眼睛,看著我,記住,只要有我在,你就會安全。除非,除非我死在你前面。」

劉玨的眼神誠摯堅定。阿蘿有瞬間的恍惚,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劉玨心裡一寬就摟住了她。他的胸膛堅實溫曖,聽到劉玨輕聲道:「相信我,阿蘿,我會對你好,會護著你,一生一世。」

兩人就這樣偎依了會兒。阿蘿突然問道:「是什麼人要殺你呢?你好像有準備似的。」

劉玨淡淡說:「不是太子便是璃親王。」

阿蘿一驚,推開劉玨:「怎麼可能?得罪你會有什麼好處?」

劉玨道:「問題就在這裡。無論那家得罪我都沒好處,所以就希望對方得罪我,只要安清王府偏向那方,以後的王位之爭贏面就最大。剛才那些青衣人雖然受刑不過才吐露是太子所為,可是我卻不信,璃親王可能卻是更大。他治下之嚴,完全可以借助死士在最痛苦之時的透露嫁禍於太子。

但也不排除太子的可能性,故意引火上身,卻越顯清白。要知道,我是他未來的連襟,以太子目前的勢力,安清王府只需中立就幫他大忙了,表面上看他現在沒有對付我的必要。然而,他卻怕王府支持璃親王,也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所以青衣人的話我一句都不信,唯一能確認的是,寧王一旦駕崩,朝廷必將大亂。」

阿蘿越聽越心驚,她想,還有半個月,半個月後就避開這樣的環境。堅決不淌這個混水。

劉玨溫柔地瞧著阿蘿:「你願意和我一起嗎?阿蘿,同生死共患難?」

阿蘿想也不想就答道:「不想!」

劉玨臉色一下子變了,恨恨地瞪著她道:「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喂不家的白眼狼似的!」

阿蘿看著劉玨道:「我不喜歡那些權力的爭奪,也不關我的事,我為何要與你一起?」

劉玨歎了口息:「阿蘿,到那兒都是一樣。不會有風平浪靜。」

阿蘿低著頭,半響抬頭道:「我想這世間總會有一處地方,安安寧寧,能夠簡單的生活。」

劉玨看向遠方,回頭來已變得柔和:「希望會有。今天受驚不小,最近璃親王出宮建府,風城該起風了。回去吧,沒事就呆在府裡,不要亂跑。」

阿蘿道:「是啊,最近府裡很忙的,女眷都樂著幫青菲備嫁妝呢。」

劉玨想起了太子夜宴子離的那晚。突然問道:「阿蘿,你在府中是否日子很不好過?就因你娘出身青樓?」

「是啊,你既知道,還想娶我為正妻?」

劉玨呵呵直樂:「我娘親還是我父王打仗時擄的戰俘呢,不也一樣很好?只可惜她過世得早。我娘親很美的,父王對她念念不忘就沒再娶過第二個。」

「那你父王不是會被朝中大臣取笑?我爹就以七個老婆為傲,似乎寧國風氣就是這樣,娶得越多越有面子。」

「誰敢?既便是寧王,也對我父王禮敬三分。」劉玨語氣中充滿傲氣:「更何況,能得一知已,足矣!阿蘿,我認定了你,你便不要負我。」

「若是我負了你,就是不嫁你,你會怎樣?」

「到那天你便知道了。」

從那天回來後,劉玨沒來找過阿蘿,白天眾夫人做什麼都把阿蘿叫上。阿蘿只得夜夜翻牆出府,去打點一切。

棠園裡七夫人阿蘿與小玉都興奮並緊張地等待到青菲出嫁的時候。張媽早在一年前就以身體老邁為名出了府,早早離開了風城,照阿蘿的安排提前去了與陳國交界的臨南城。

眾人數著天數過日子。阿蘿告誡七夫人和小玉千萬不能緊張,就當是出府遊玩罷了。阿蘿對她們說:「絕對沒有人會你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就算全猜中,也只是猜測,只要不認,就沒有這回事。」

終於到了這一天,青菲出嫁前一天。阿蘿與七夫人還笑逐顏開地給她送了賀禮,說了一通好話才和往常一樣回到棠園。小玉鎖了院門,三人迅速換好了男裝。只帶了銀票和珠寶,往後院竹林而去。相當順利地翻出了相府圍牆。阿蘿帶路一直走到河邊,這裡已雇好一輛馬車。阿蘿交付了銀兩後,駕起馬車繞了道往東城而去。

七夫人出了相府舒了口氣看阿蘿駕車有模有樣便問:「三兒,你幾時學會趕車的?」

阿蘿笑笑:「我會騎馬之後,就好奇要子離弄輛馬車給我駕著玩。還告訴他這叫旅行馬車,車上放了各種物件,兩個人可以走到那兒就歇到那兒。慢慢就會了。」

七夫人歎道:「其實璃親王對你也是一片真心。」

「娘,我只當他是大哥,可是,他讓我以後都不要再信他。我也不知道,或許以後都見不著了吧。」

阿蘿歎口氣不再說話,一心駕車。到了東南城百姓聚居區,小心的下馬給馬包上了布,這才悄悄穿行於街巷之間。足足繞了一個時辰,方才到了從前買下的宅子。

小玉扶著七夫人下了馬車,阿蘿陪她們走進院子,從房內拿出早準備好的物事,對七夫人道:「娘,這座小宅院內我和小玉已備好了能吃半年的糧食,還有衣物等東西,原來守院子的人我早已辭了。你和小玉關了院門好生休息,小玉來過,知道裡面情況。我這就便要去佈置了。」

七夫人哽咽道:「三兒,你千萬要小心!」

阿蘿看看天色,還有一個時辰,城門就要開了。點了點頭:「我會平安回來。」駕起馬車直奔南城門。

阿蘿小心地在離城門還有半里地的巷子裡等候著。卯時三刻開城門是風城規律。沒有戰事,城門一開,守城軍士不會盤查往來人等。阿蘿特意換了件銀白搶眼的袍子換上。她想,所有的人都會看得清清楚楚。

往常辰時七夫人會去上房請安。而今天辰時七夫人會去給青菲上妝。如果七夫人未到,婢女發現回報李相。要忙青菲出嫁,要宴請百官和世交親朋,相府怕是一片混亂。等到做了決定四處尋人,也不會大張旗鼓。唯一怕的是劉玨與子離,子離怕是巴不得自已跑了,而劉玨得到消息,至少也是巳時,這中間自已至少有兩個時辰時間佈置。

阿蘿細細的算過時間,看看馬車上的東西,自信的笑了起來。看看天色微明。東方浮起魚肚白,一駕馬車往南城門而去。

這時軍士剛打著呵欠打開城門一會兒。只有零零星星運送菜品等物的村民慢慢通過城門。只聽到一陣馬蹄急響,一位身著白衣的俊俏公子駕著輛馬車狂奔而來,口中急呼:「家有病人,急著回鄉,快讓!」

風城風俗,有家中人病重之時,有心願會在落氣前返回家鄉。軍士同情地看著馬車衝出城去,著實為這個小公子的孝心感動。暗暗祈禱他早日平安送母返鄉!

《蔓蔓青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