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殉葬啊……」轎子裡沉默了一會兒,剛才柔情蜜意的氣氛,已經是蕩然無存,皇帝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沒等徐循說話,便抬起手擺了擺。「這才三十多歲呢,說這些喪氣的事做什麼?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過咱們還是別提這個了。」

徐循還能說什麼?她總不能摔著皇帝的耳光,逼迫他廢除殉葬吧?皇帝都說了不願談了,她還有什麼辦法?自從立後風波以後,皇帝這些年來在後宮諸事上一直也都很有主意,徐循從沒覺得她對他有什麼極大的影響力,能讓他改變已經立下的決心。

吵架估計是沒什麼用,如果說上回吵架,還讓他不能再自欺欺人,會去搞懂妃嬪們的想法的話,那麼這一次,他既然已經懂了,但卻似乎還不願妥協,再吵,說不定還會把他的脾氣給激起來。

皇帝的語氣還很緩和,徐循也就沒被激起性子,她分析了一下利弊,放棄了硬碰硬的打算。

以情動人?徐徐圖之?

正這樣想,皇帝又開口了。

「我知道,你不想殉葬……你可以不必再說了。」他好像有點擔心徐循又和他頂嘴,聲音裡有點苦笑的意味,彷彿算是有幾分示弱,「不過,小循,有些事、有些人,求同存異,你一定要那樣想,我也沒辦法……但我怎麼想,你可管不了,你不是老和我說嗎,三軍可奪帥——」

什麼叫做沒有辦法?

徐循的火氣又有點起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並不說話——在道理上,她是被皇帝給繞住了。匹夫不可奪志,更何況皇帝?皇帝都立定心意了,按理她也不能去干涉他自己的想法。說老實話,他肯這麼輕緩地解釋,已經算是很給她徐循面子了。

皇帝看了徐循一眼,好像也看出了她現在的心緒,他似乎還挺得意的——這可能是在抬槓拌嘴上,他第一次把徐循說得無話可回,遂又老調重彈。「我就說了,那麼多年以後的事,現在又何必說來說去的?以後都別提了,這多不吉利啊……」

他扯了扯唇角,又笑道,「你別說,這事兒,還算是個試金石……這人真正的性子如何,可不是一試就試出來了?」

徐循想到景陽宮前的鬼哭狼嚎,想到那片刻的本性流露,忽然間,她很想摔自己一個耳光:皇帝怎麼可能會懂,在他心裡,她們這些後宮女子算什麼?怎麼配有求活的心思?

她抽了抽唇角,「你是說,若有誰明知要殉葬,還是能不懷二心地好好服侍你,這人才是真正的忠心嗎?」

「可不就是事君唯忠了?」皇帝笑了笑,「都說夫主是天,真能做到的人又有幾個?能真正立定決心生死相隨的,那才是品性過人之輩,才是真正的心口如一——」

見徐循表情變化,他又忙安慰了一句,「你這也是心口如一,你不想殉葬,就直說不想殉葬,雖還差了那麼一兩分,將來進不得《列女傳》,但我料你也不在乎這些。」

徐循的確不能更不在乎了,她只覺得這番話荒謬得她只想笑,甚至是荒謬到都不應該出自皇帝這樣人之口,她都想問皇帝:你別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但看皇帝的表情,他又的確像是在說真話。他就是要用殉葬這件事,來淘淘他身邊這些女人的成色。真的不在乎殉葬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心口如一、生死相隨,估計他會給她最好的待遇,最深的寵愛……而和她徐循這樣的,不想殉葬也就直說,雖然令他不大高興,但他也能理解,終究還算是第二等。

第三等呢,那就是又不想殉葬,又一定強要說願意的。袁嬪倒霉,中了這一槍,徐循直覺估計,說不定皇后也挨了這麼一問,畢竟整個殉葬風波是她挑起來的,以皇帝的性子,他不大可能把皇后給漏了,說不得也要考她一考。

至於更次的第四等,那就是連被問這個問題的資格都沒有,根本就不被皇帝所在意,是不是甘願殉葬他一點都不在乎的了。不知道諸嬪算是哪一等,也許是從第四等往第三等奮鬥中吧,被問了這個問題後她會如何表現,徐循也預測不出來。

整個後宮裡,目前算她待遇最好、寵愛最高,將來若有第一等出現,說不定她會因此而褪色失寵……但徐循一點都不關心這個,不是說她有多肯定,這第一等人根本不可能存在於世上,而是她覺得……她覺得會想要保住這種第二等的待遇,簡直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她現在簡直想要回到上元節那天晚上,給自己一記大耳光,那時候她怎麼會以為,皇帝的態度軟化得那麼快,可能是因為他到底懂得了一點自己的心思……

「呵呵。」她對這番話就只有這麼點反應,雖不是個好笑話,但也得捧個場。

皇帝掃了她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他好像看出來她滿肚皮的話,但卻並不給她說出口的機會,反而先鑽出轎子,很是風輕雲淡地道,「壯兒呢?怎麼不見他了?」

一轉眼,壯兒的兩歲生日也就在眼前了,兩歲的孩子,活動範圍就要廣上許多,遇事也很有自己的主意,徐循隨著皇帝一道出了轎子,自然有人上來回稟,「點點帶著壯兒,去御花園玩耍了,這會兒只怕也快回來。」

說話間,果然有十餘名都人、乳母,前呼後擁著點點、壯兒兩個跌跌撞撞的小娃娃進了院子,點點見到爹,歡呼一聲,跑過來笨拙地一鞠躬,問好道,「爹爹安好。」

等皇帝笑道,「嗯,爹好,點點好嗎?」

她便抬起手要皇帝抱,清脆回答,「點點特別好。」

三歲多的大孩子,又要比去年懂事更多,身量拔高了不說,點點現在要比以前好帶些,因為比從前更聰明,更懂得討價還價,也是漸漸地理解了『規矩』的意思,起碼現在見到皇帝都會行禮了,不過終究還是要比幾個姐姐更倔強,有時倔脾氣一犯,一樣是鬧得驚天動地。連皇帝都是直嚷著頭疼、沒辦法。

壯兒還小,不知行禮,脆生生地叫了一聲,「爹。」便轉頭伸手要徐循抱,「娘。」

徐循彎腰抱起他,惹得他咯咯地笑了起來,蓮藕一樣的手臂親熱地摟著徐循的脖子,「娘,今天采……採了花。」

「採了什麼花啊?」徐循不比皇帝有勁兒,兩歲的孩子也有幾十斤了,抱著走了一段路她就胳膊發麻,正好藉著休息的當口和皇帝錯開了,現在她一點都不想看到皇帝的那張臉。「怎麼沒帶回來給娘呢?」

壯兒聽了,便回頭指著齊養娘,笑道,「養娘,壞,拿著。」

齊養娘笑著上前解釋道,「是怕他攥壞了,回來送不出手又要著急,老奴便幫他拿著。」

壯兒聽著養娘解釋,一邊聽,一邊笑瞇瞇地直點頭。「嗯、嗯。」

說著,便從齊養娘懷裡接過了一朵無名的野花,往徐循手裡放,「送娘。」

徐循忍不住在壯兒臉上香了一口,「壯兒好乖啊。」

壯兒笑嘻嘻的,在徐循懷裡顧盼自豪,見徐循似乎不解風情,又指了指另外一邊臉蛋,把它湊了上來。

有了孩子在,再僵硬的氣氛都能給盤活了,更何況點點還不是一般的孩子,她一回來,滿屋子就是她的聲音,忙忙地給父親說下午在園子裡的『冒險』,「我看到那只蜂,就停在弟弟臉邊上,嬤嬤們眼睛不好,都沒看見,我就,我就上去吹了一口氣,它就飛起來了。」

被錢嬤嬤笑著拆台道,「哪裡是蜜蜂,分明就是一隻果蠅。」

點點便嘟起嘴,責怪錢嬤嬤多話,徐循這邊眉毛才立,皇帝忙岔開話題道,「明日帶你們去西苑,好嗎?」

點點和壯兒都歡呼起來,點點一高興,便邀請皇帝和她一道玩七巧板,想要拼幾個貓兒狗兒出來,壯兒年紀還不到,遛彎回來有點睏倦了,又覺得身上黏黏的,嚷著要去洗澡。皇帝和徐循都被逗笑了,「沒見過這麼愛乾淨的孩子。」

等壯兒洗過澡出來,點點已經拼了一隻小狗,號稱就是她最近特別喜愛的一隻小細犬,眾人都昧著良心說像,點點自己擾亂了板塊,又拼了幾個方塊,念叨道,「我要給弟弟拼一盤菜。」

眾人都笑了起來,大家玩樂一會,乳母方才把孩子們抱下去吃飯,皇帝樂了一天,也有些倦意,和徐循吃過晚飯,並未多做什麼,洗過澡洗了頭,把頭髮擦乾再看半本書,也就合眼睡了,不一會鼾聲大作,睡眠質量不問可知。

徐循卻很難睡著,她瞪大眼望著帳頂,心裡無數思緒此起彼伏,翻翻滾滾,一閉上眼,便有無數念頭紛至沓來,劉婕妤、韓麗妃、張貴妃、琳美人、郭才人……曾經久已在她記憶中褪色的面孔,似乎又出現在她眼前,或言或笑,或是木然無語,只是冷冷地瞪視著她。

她曾以為,這深宮奪得走她的一切,卻奪不走她自己……然而,當時她畢竟只有二十四歲,對這個世界,也許她還瞭解得不夠深,她不知道,原來堅守自己,原來也是這樣艱難,她一貫已把自己看得很輕,誰知隨著歲月的遞嬗,漸漸才知道原來年輕時還將自己看得太重,實在她是個極無用的人,儘管她可在一言之間決定許多人的起伏,甚至她也許可以求得皇帝饒得她自己的性命,然而她卻無法動搖枕邊人的心思,如此簡單的一個念頭轉圜,就能饒下數十條人命,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這個數字也只會更多。

然而他只是不願改,沒有什麼理由,他甚至也認知到了沒有什麼人願意和他一起去死……他只是不願去改,就只是不願意而已。

他明知她有多厭惡殉葬,有多希望他廢除這個該死的制度,以他的眼力,什麼看不出來?

徐循忽然想到幾個月以前,點點幫著傳得話……他說他對她很好很好,可惜她對他不好。

呵呵,她對著帳頂無聲地笑了,第一次明確地生出了一點怨懟。

不僅僅是對皇帝,更是對自己,真的,僅僅是想到上元夜裡她居然對花兒說了那一番話,想到幾個月前她居然會被皇帝的表示,嬤嬤們的輪番勸說所動搖,她就羞恥到了極點,恨不能憑空變出個地洞鑽進去。

然而,聽著皇帝熟睡後均勻悠長的呼吸聲,望著他壯實的背影,徐循終究不免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閉上眼,再次試著讓自己入睡。

這樣的日子,終究是要習慣的,習慣是最強大的力量,總有一天,也許她能對他的不願習以為常、視而不見。也許到那時候,日子就又會變得容易許多了。

畢竟,他實在是對她很好,在所有人看來,她都應該滿足,不是嗎?在這宮裡,他待誰比待她更好?

既然所有人都是這麼看的,也許有一天,她也會忽然變得和所有人一樣——人活在世上,總是要帶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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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帝說了不提,而貴妃也真的沒有再提起殉葬的事,那麼殉葬風波的最後一點余痕,也就這樣悄然消散了開來,日子繼續如水一般往前滑行,皇后忙著籌劃興內學的事兒,惠妃忙著帶女兒,靜慈仙師忙著修道……後宮生活,可說是一派祥和,唯一要說有什麼變動的話,那就是貴妃宮裡需要一個女官來教導點點識字,貴妃親自點名,把在六局一司裡投閒置散的韓女史給要了進來。

經過了一年多的國內生活,韓女史的漢話已經說得很純熟了,並沒一點朝鮮口音,她見到徐循,便感激地給她行了大禮,口稱,「自當日以後,一直沒能面見娘娘,叩謝深恩。」

對一個低層次嬪妃身邊的女史來說,面見貴妃的機會本就是鳳毛麟角,而韓女史的身份又這麼敏感,自然也不會隨便在外走動。當天撞柱風波以後,兩人便一直沒有再相見。韓桂蘭的頭都磕得比一般人要響亮,起來的時候額頭已經是紅了一片,徐循看了,心裡倒有點不忍,便溫言道,「女史何須如此?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小人在權昭容身邊服侍那一段時日,心中也常想著從前的事,當時一心只是不想殉葬,行事多有失態、癲狂之處,」韓桂蘭面露赧色,「倒實在是為難娘娘了,若是易地而處,小人恐怕都要覺得當時的自己,隱隱帶了幾分要挾的意思。還請娘娘明鑒,小人當時實在是急得走投無路——」

徐循也理解她的心情,她打斷了韓桂蘭的自我懺悔,「若我不理解,就不會幫你了。」

韓桂蘭依然是把話說完,「後來想想,其實也不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即使做了妃嬪,也可借靜慈仙師之路,往長安宮出家……」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也是當時不明白宮裡的人事,後來在昭容身邊漸漸懂得了許多,心裡實在是愧悔無極,覺得十分對不住娘娘。」

看來,是多少猜到了年前自己稱病那段時間的風波,畢竟袁嬪失寵也就是那前後的事,韓桂蘭和她同住一宮,可能從袁嬪嘴裡知道了什麼,再結合一下永安宮忽然稱病的情況,猜猜也猜到,可能就是在殉葬這件事上,永安宮和皇帝有了爭執。

原來幫她,單純只是因為她的勇氣和剛烈,不想殉葬的心思人人都有,但因此不願為嬪妃,享受那預料中起碼持續二三十年的榮華富貴,還有皇帝可能的寵愛,這份心性就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了,多少人油鍋裡的錢還要撈出來花呢,二三十年的人上人生活,最後換個殉葬,也許還要大呼一聲好買賣。韓桂蘭不但不願殉,而且勇於表達、勇於爭取。徐循心有所感,就幫了她一把,就算因此惹來麻煩,她也沒覺得和韓桂蘭有什麼關係,更不會在心裡就看重了她。

但今日聽了韓桂蘭的一番說話,她倒是對她有幾分另眼相看了,自己和皇帝口角的事,內情未曾外流,她能從袁嬪的言語裡猜到事情真相,起碼心思是很縝密的了,再加上又能坦誠自己當時的疏失,點出可以走的另外一條路,又主動為自己給徐循帶來的麻煩請罪。有勇有智,又算是以誠待人,可以說是頗為難得的人才。——至於當時撞柱的激動,徐循還是很能理解的,換做是她,表現得可能比韓桂蘭更差,指不定就操刀和她那親兄同歸於盡了。

「好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揮了揮手,「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還提這個做什麼?」

本來只打算找個借口,把韓桂蘭要過來的——點點要識字,錢嬤嬤就是最好的老師。她要韓桂蘭,都不是看重她的才學,只是多少對皇帝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而已,六局一司中,沒有差遣的女官月俸銀子不多,在宮裡,除了宮妃身邊的那些都人以外,一般女史、宮女用錢之處也不少,韓桂蘭沒了權昭容的庇護,日子過得不會很順意的,到了永安宮裡,起碼能有個太平生活。

不過現在,徐循改了主意。「請你來教點點認字,其實也就是個說頭,不過我這裡的確缺人使用,不知韓女史可識文斷字?」

韓桂蘭道,「雖然出身不算顯貴,但畢竟也是朝鮮世族,在朝鮮時就會說漢語,還會做些不通的詩詞。來到國朝以後,此地文英薈萃,勝過故國許多,侍奉權昭容之餘,經常借閱圖書,也算是粗通文理。」

徐循問她都念過什麼書,韓桂蘭便和報菜名似的報了一長串,根據介紹,儒學經典什麼的都是自小就誦讀熟悉的,不過朝鮮文氣不盛,好老師不多,她只是熟讀而已,對於其中道理不過似懂非懂。但一些女兒家更愛的音韻、詩詞,要更精通許多。

徐循又問她有何才藝,韓桂蘭介紹出來無非也就是那幾種,都是宮中有更擅長的嬤嬤的,要說勝人一籌的長處,倒真是沒有多少。據她自言,因為出身敏感,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在六局一司只能做些幫忙的雜活,無人把差事給付。

要做六局一司的工作,也不是隨便拉個人就能上手的,對種種宮規的熟悉是一,會做人會來事是二,第三專業素質也要過得去。就如同徐循永安宮的幾個大嬤嬤,趙嬤嬤一直管帳,就會打算盤等等,雖然徐循取中了她的為人,但也不可能因此便貿然大用,她思忖了一番,便笑道,「點點性子倔,你沒生養過,我怕你是帶不來,倒是壯兒那裡,他有個乳母前日生病出去了,少了個人,你便過去照看一番吧。」

韓桂蘭眼神閃動,毅然道,「娘娘請放心,奴必定盡心盡力,死而後已。」

徐循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她這話咬得特別慎重,等韓桂蘭退下去了,才猛然回過神來,卻也不禁是啞然失笑:這小姑娘雖然聰慧,但年歲也太小了點,就不想想,自己要是有什麼心思,身邊會少人使用嗎?就缺人到這個地步,要拉上她一個生人了?

不過,多心的並不止是韓桂蘭一人,齊養娘顯然也不是個大大咧咧的實心眼。徐循把韓桂蘭打發過去沒有幾日,她便來尋徐循,跪下進諫道,「娘娘,奴婢有一事,憋在心中已經許久了。」

「你說。」徐循多少也猜出來一點了。

齊養娘便頓首道,「聽聞娘娘有意把壯兒抱去見過生母,奴婢斗膽,還請娘娘收回成命。吳美人犯下重罪,品性可議。讓壯兒和她相見,實在是有害無益,老奴心中覺得極不妥當。」

徐循實在啼笑皆非,她道,「養娘,是不是韓女史疑神疑鬼,讓你想多了?壯兒在我這裡都兩年多了,你是什麼人,我難道還看不清楚?你別瞎擔心了。」

齊養娘大鬆一口氣,肩膀都鬆弛下來,她倒沒拉扯韓桂蘭,「老奴就是覺得,眼看壯兒兩週歲生日將至……您又打發了韓女史進來……」

徐循隨口幾句話,把齊養娘的顧慮打消了,想想又道,「不過,我也正想囑咐你,頭次過去的時候,將壯兒看護得緊密些,若是吳雨兒表現不好,讓他受了驚嚇那就不成了。你也和乳母、都人們都統一一下口徑,在他懂事之前,先不說那些身世,小孩子可搞不懂這個,就說那是個姨姨便行了。」

齊養娘自然一一地答應了下來,徐循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索性就安排齊養娘翌日抱著壯兒,去探吳雨兒,反正今年不是週歲,排場不會太大,頂多就是永安宮裡的差役們都能吃一碗長壽麵。特地等到生日當天,也沒什麼必要。

《貴妃起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