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絕朱,幾回黃泉葬奇才(一)

()青樺等一怔,千陌忙道:「我去拿!」

獨幽是樓小眠的琴,龍吟九天卻是許思顏千方百計找來送給木槿的琴。二人同樣愛琴成癡,哪怕身陷絕境,都將心愛的琴隨身帶著,此時卻都在那拆了圍幔的馬車上。

想木槿此時,最想聽的應該是龍吟九天的琴聲吧?

獨幽獨幽,一世幽獨,如此不祥的琴,怎能為她帶來祥瑞之氣妲?

------------品一世幽獨,有我就夠了------------

木槿已然痛得麻木,原來五臟六腑被人生拉硬扯般的疼痛慢慢消失,身體一陣陣地軟著,沉著。眼前明亮的燭光忽遠忽近,不見底的黑暗趁機如煙霧般籠來,漸漸將她重重包圍,拽向不見底的深淵。

可那深淵居然讓她很放鬆。

就這樣了嗎?

讓虛乏的身體不再承受煉獄般的痛楚,順其自然地歇息;讓不屈抗爭的頭腦不再如弓弦緊繃,就那樣擺脫了所有的痛苦和掙扎,安安靜靜地睡去……

或許真的是偷懶。

可她真的好睏啊,困得連疼痛都遠了。

要不,就這樣睡吧,只睡一會兒,一會兒……

可她的身體忽然被人猛烈推搡,有誰在她耳邊哭喊道:「夫人,夫人,不能睡啊,這時候萬萬不能睡啊!若是睡了,你……你和你孩子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是誰在說話?真煩。

她想喚明姑姑將她趕走,她甚至覺出自己的確張了張嘴,喚起了明姑姑,偏偏耳邊還只聽到那老女人在聒噪。

正惱怒之際,忽聽得一道琴音破開無邊暗夜,破開浮塵萬縷,如汨汨泉水幽幽捲來,如此清澈,如此明淨,柔軟而堅決地纏繞住她。

恍惚又有個熟悉的笑顏,在眼前一閃而過。

「大郎!」

她歡喜地喚。

「木槿!」

她的夫婿也似很歡喜,奔向那邊綠草茵茵、陽光明媚的山坡上。

木槿急了,「大郎,我在這裡!」

可許思顏好像根本看不到她,依然奔往那邊的韶光明烈,百花燦爛。

「木槿,木槿!」

他聲聲地喚著,好像他的木槿就在那邊陽光裡,觸手可及。

木槿甚至看到了他的木槿,像她,又不像她,正溫溫柔柔地衝他笑著,等他下一刻追到她,握她的手漫步於花叢中,共賞煙霞山色。

「大郎!」

木槿又驚又怒又氣,猛地一甩身,擺脫那將自己層層籠住的黑暗,向那明亮之處奮力奔去。

淺黃的光暈慢慢在眼前放大,然後慢慢凝聚成跳動的燭火。

「來,我們再試試,一定可以的!」

穩婆正瘋了般的推著她,一頭的汗,一頭的淚,看木槿的模樣像在看著她自己的命。

耳邊有琴聲,木槿一聽便辨得出是她的龍吟九天。

是樓小眠,是樓小眠在彈她的龍吟九天琴!

他素來閒淡幽雅,琴聲亦不染塵埃,總是那樣飄然出世,幽獨自處。

她從未聽過他彈奏這樣熱烈的琴聲。春光滿眼,桃李競艷,連飄舞的柳絮都有著獨特的生命力,張揚向上地捲向青空。

他似乎將所有的生命力都在琴聲裡蓬勃開來,為生命的萌動和飛揚而喝彩。

如此地生機勃勃,萬象更新……

就像在她身體裡茁壯生長了八.九個月的小生命,正迫不及待地張開雙臂,滿懷熱情地擁向這個世界。

木槿摸著再度襲來劇痛的腹部,喘著氣道:「好,我們再試試……一定可以的,可以的!」

------------送你我所能給予的全部熱情----------

燭光朦朧的屋子裡,忽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樓小眠的手一顫,琴聲已經停下。

孩子的哭聲裡,已聽到穩婆驚喜的呼喚:「是女孩,是

《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