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打了幾場球,慕一洵出了身薄汗,覺得舒服多了,去衛浴室擦了擦後回沙發上休息了。

曾好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信手翻看雜誌,盡量保持安靜,不打擾慕一洵的休息。

突然覺得就算這樣也挺自然的,同在屋簷下,兩人各處一隅,沒有交流,各做各的,完全不如之前想的尷尬。

下午兩點多,楚嬴終於回了電話:「去看慕一洵?為什麼要去看他?哦……他生病了,對,我們說好要去看他的,不過我太睏了還想再睡一會……反正你在了,可以照顧他,我來不來也無所謂了……」

結束通話,曾好有種被楚嬴擺了一道的錯覺。

既然他不來了,自己一直待在這裡也不太好吧?慕一洵看上去也沒有多大的問題,完全可以自己動手拿水,吞藥,下廚做吃的,自己在這裡也是打擾他休息。

想了一會,曾好決定留一張便條,寫上:慕一洵,你好好休息,餓了的話可以吃我買來的麵包,我先走了。

她寫好後將之放在桌子上最顯眼的位置,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玄關,彎腰拿起自己的板鞋。

「曾好。」沉啞的聲音。

「嗯?」曾好轉過身來,「什麼事?」

「幫我倒一杯水。」

曾好放下自己的鞋子,去了廚房為慕一洵倒了杯水,轉彎來到他睡覺的沙發,將溫水遞給他。

慕一洵接過水,掃了一眼她身上斜跨的包,明白了她要走的意思。

「有急事?」他問。

「沒有急事。」曾好說,「我本來是想等楚嬴來的,不過他回電說不來了,我怕打擾你休息,所以決定先走。」

慕一洵喝了水,垂眸看著玻璃杯後頭自己放大的指紋,神情很安靜:「他來了我也不會開門放他上來。」

「為什麼?」

「他太吵了,會影響我美好的週末。」

曾好一聽,更覺得自己應該立刻走人,顯然慕一洵是希望一個人待著,於是準備和正式他告辭。

「想看碟片嗎?」慕一洵突然抬眸,看著曾好。

曾好有些意外慕一洵會邀請她留下來看碟片。

「CD架上有很多碟,各種類型的電影都有,你自己去選一張喜歡的。」

既然他開口了,曾好就乖乖地走過去,俯身挑選碟片,大多數碟片是原版進口,關於二戰的題材電影,其中德國的片子居多,看來慕一洵對德國電影有偏愛。

挑了一會,才看到一部中文電影,名字是《美麗中國》,非常主旋律,曾好反過來看了看簡介,是一部記錄片。

「挑好了?」慕一洵起身,揉了揉額頭。

「我想看這個。」曾好舉起碟片,「美麗中國。」

「這個系列拍得很漂亮。」慕一洵評價,「我看了兩遍。」

等坐下來,曾好認真看了,才覺得這本紀錄片拍得真的很美,無論是畫面還是音樂。

張家界溪水的娃娃魚,貴州深山的葉猴,高原飛奔如箭的盤羊,山洞裡蝙蝠捉魚,一切生機盎然,鏡頭細微,畫面感很強,讓人覺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這一切的大好河山,都是從小到大耳熟能詳,從各種教科書,雜誌,電視裡見過的,陌生的是,當鏡頭放慢,對準果殼裡的一點時,那種美帶來的震懾感直擊人心,讓人恍惚覺得自己完全不瞭解自己的祖國到底有多遼闊。

「喜歡看記錄片嗎?」慕一洵問。

曾好的眼睛專注在螢幕上,慢慢地搖頭:「很少很少。」

「可以理解,現在越來越少的人喜歡看紀錄片,因為大家都太忙了,很少能靜下來看一部沒有劇情的片子。」

「但是真的很美。」曾好轉過頭來,「我想我會看完的,對了,可以借我嗎?」

「當然可以。」慕一洵說,「或者你也可以等到週末的時候來我這裡看。」

「不會打擾你?」

慕一洵後仰了身體,手臂枕在後腦勺,慢慢地說:「不會。」

……

這天回去的時候,慕一洵親自送曾好下去,正巧遇到住在九樓的一個單身男人,他抱著一堆貓糧,看見慕一洵帶著一個女孩出來時,很是驚訝:「慕先生,這位是你的朋友?」

慕一洵微微點頭。

「好可愛的女孩子,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我……」曾好正笑著解釋。

「曾好,回去後好好休息,下周陪我去一趟弈縣。」慕一洵對她說。

「哦,好的。」曾好表示明白,下周慕一洵要去弈縣擔任一個美術比賽的評委,作為他工作室唯一的工作人員,曾好必須得跟去。

那位單身男人看了看曾好,又看了看慕一洵,嘴上笑得含蓄,實則對他們的關係瞭然於心。

等曾好走了,該名單身男人和慕一洵坐電梯上去,又多嘴了一句:「她挺可愛的。」

「是嗎?」慕一洵淡淡地回應。

「和慕先生很般配。」趕緊加了一句。

慕一洵沒有澄清,也沒有接話,雙手插著口袋,抬眸看轎廂上的數字。

這天晚上,趙淺發現曾好看書的時候一直神遊在外,伸手在她眼前擺了擺:「想什麼呢?」

「淺淺。」曾好問,「如果你喜歡上了一個條件很好,優越你很多倍,高高在上的男人,你會主動去追他嗎?」

趙淺想了想:「嗯……我會,因為我是那種會去嘗試的類型,嘗試過後不成功那就算了,但如果連嘗試都沒嘗試就放棄,我以後會不甘心的。」

「但嘗試了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那怎麼辦?」曾好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流露出自己對他的感情,或許還能和他做朋友,如果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也許他為了徹底斷了你的非分之想,連讓你接近都不行了。」

趙淺笑了:「怎麼可能?男人都喜歡玩曖昧,就算不喜歡你,也不會想方設法斷了你對他的幻想,這不符合男人的本質,男人都希望所有女人都對他保持愛慕,甚至隨時獻身。」

「他不一樣。」曾好說。

「好好,告訴姐姐,你喜歡上誰了?」趙淺抽走她手裡的書,眼睛對著她的眼睛。

「沒有啊,不是我,我是幫人問的。」

「得了吧,我知道就是你。」趙淺戳了戳她的臉,「這一臉讓我歡喜讓我愁的糾結模樣,顯然是墜入了愛河。」

曾好故作鎮定:「真的不是我。」

趙淺撲哧地笑了:「行了,你不願意說我不會勉強你,不過呢,我還是要鼓勵你一句,如果喜歡就去追,管他有沒有希望,至少說出來的那一刻自己就放下了,就算被拒絕,也比自己一個人想東想西的要舒服多了。」

曾好若有所思。

如果換做以前,她一定會說出來,和喜歡越錫廷那會一樣,她總是想方設法地出現在他面前,親切地叫他名字,邀請他去看電影,去約會吃飯,臉皮厚得很牆一樣。

但現在,對方是慕一洵,楚嬴說他不會允許那些對他有意圖的女人接近他,如果她表現得很明顯,也許連他的工作室都待不下去了,會被他無情地逐出去。

而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盲目自信的少女了,現在的她在喜歡一個人之前會默默衡量自己,這點她變得很現實。

在心裡對比自己和慕一洵的各個方面,得到一個事實,現在的她根本配不上慕一洵。

無關自卑,這是事實,她骨子裡很清醒,愛情是需要條件的。

慕一洵好像也沒有特別的理由喜歡她曾好。

是啊,憑什麼喜歡她?

曾好收回了雜七雜八的念頭,專心在書本上,語氣胡思亂想浪費時間,不如努力將眼前的事情做好。

*

這次弈縣舉行「美麗田林」的青少年繪畫大賽,邀請了三位業內的專業大家,其中包括慕一洵和舒斐然。

慕一洵開車帶曾好到了弈縣,主辦方負責招待的人已經等在弈縣汽車站的北口,親自帶他們去預訂好的酒店。

在酒店門口,正好碰上舒斐然那輛高調的長車,他風度翩翩地從車後座下來,隨身跟著一名經紀人,兩名助理,兩名保鏢,眾星捧月的他伸出手微笑地對酒店門口的記者揮了揮。

相比慕一洵低調得完全不理會旁人的架勢,舒斐然顯然已經玉樹臨風地站好,準備接受無數菲林的洗禮。

「是慕大師!」兩名記者眼尖地發現了穿著黑色的慕一洵,立刻走過去做攔截,「慕大師,這是您首次在公開場合上和舒大師會面,不如兩人站在一起拍張照吧?」

熾亮的光線下,慕一洵面如冠玉,神色清冷,語氣和淡得和白開水一樣:「我現在要進去核實一下這次比賽的工作安排,請讓一讓。」他說完,又加重語氣,「謝謝。」

曾好跟在慕一洵旁邊。

「對了,慕大師,這位是您的什麼人?」其中一名女記者看見曾好,立刻起了疑問。

說話間,長槍短炮已經逼近了曾好,曾好還沒反應過來,兩個話筒已經對準她的嘴唇,相機的鏡頭離她的睫毛很近。

她第一次遇見如此強勢的記者。

下一秒,慕一洵的手橫過來輕輕按在話筒上,態度篤定:「不好意思,她不接受任何採訪,請你們的採訪工具不要離她那麼近。」

記者們收了攻勢,慕一洵的手按在曾好的肩膀上,低聲說了句走了,就帶著曾好進去了。

幾名記者留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笑了:「慕一洵還是那個德行,完全不配合記者。」

「他無所謂啊,他是慕家唯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是慕從誡和他原配的獨子,用四分之一的英國血統,真正的貴族,再說他自己隨便畫一張,就可以買一個哥倫比亞的小島了。」

「說起來,就上個月,小鄭他們拍到慕從誡帶一名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去海港碼頭的渡輪吃飯,那個女孩穿了件很寬鬆的T恤,平底鞋,連妝都沒化,肚子微微凸起,估計是兩人有好事了。」

「那個女孩都不好看,慕從誡怎麼會喜歡她的?」

「慕從誡向來口味就是這麼清淡,他不喜歡美女,就喜歡這種平民出身的女孩,長得一般,但百依百順,用他的話說是清純到身上沒有一點金錢的味道,他好這口,以前兩個都是這樣的,這次也不例外。」男記者說,「富豪都這樣,你看劉鑾雄的甘比,你看郭台銘的曾馨瑩,哪個是大美女?」

「對了,剛才那個女的是慕一洵的誰啊?從沒見過他身邊有女的。」

「還護得那麼緊,我看有貓膩。」

……

曾好跟著慕一洵走進電梯,慕一洵才放下手,叮囑她:「這幾天酒店外面會有很多記者,你出去的時候最好準備一個口罩和墨鏡,以防被他們騷擾。」

曾好表示自己早想到了,口罩和墨鏡都在包包裡。

兩人到了八層,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曾好收拾好東西,走出房間,準備去隔壁找慕一洵,卻看見對面的房門正打開,有人夾著煙走出來。

曾好認出他是舒斐然本人。

她曾在舒斐然的官網上見過他的照片,他的長相雖然不如慕一洵那麼妖孽,但也算是個中規中矩的帥哥,當然他的粉絲將他的容貌推崇到至高點,說他笑起來嘴角有個酒窩,可以迷死眾生,她們願死在那個酒窩裡。

審美是很主觀的,這點曾好很同意,就像她見過慕一洵,就默默下了個定論,這個世界,乃至全宇宙,都不會有比慕一洵更帥的男人了。

此刻,舒斐然穿了一件灰色的棉T,下面是一條七分褲,顯得很悠閒,一邊走出來一邊笑罵裡頭的工作人員。

當他看到曾好時,微微一楞,隨即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曾好回了一個微笑,主動叫了聲舒大師。

「你是?」舒斐然收了煙,走上前,搭訕這個可愛的女孩,「怎麼住在慕一洵的隔壁?」

「我是慕一洵的助理。」曾好說。

「哦,你是他助理,這麼年輕?」舒斐然飛速地掃了掃她,「你有二十歲嗎?」

「我都二十三了。」曾好報了虛歲。

舒斐然笑盈盈地看著曾好,意味深長地說:「你挺漂亮的。我有點羨慕慕一洵了,改明天我也找個和你一樣的小助理,這樣工作會愉快很多。」

曾好也摸不準他是揶揄還是諷刺,如果是調戲,她也無所謂,估計被他調戲的女人沒有一萬也有一千,完全不用在意,於是她笑意不減,說了句謝謝。

「中午酒店二樓有海鮮自助,你還沒用過午餐吧?要一起下去嗎?這裡離海港近,海鮮特別好吃。」舒斐然點了點下面。

正說話間,慕一洵的房門從裡面打開,他換了衣服後走出來,繞過曾好徑直走向走廊的電梯,擦身而過的時候帶起了一陣微冷的風。

「嗯?」舒斐然沒料到慕一洵直接走出來,連招呼都不和他打一個,如此沒禮貌讓人詫異,等反應過來後就對曾好笑了笑,「怎麼?慕一洵今天情緒不好?」

曾好還沒說話,走在前面的慕一洵開口,說了四個字,語氣極為寡淡:「快跟上來。」

曾好立刻走上去。

走進電梯,曾好說:「三樓有海鮮自助呢,我們一起去吃?」

慕一洵側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否決這個提議:「我不喜歡吃海鮮。」

「那我們中飯吃什麼?」

「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看見酒店對面有個芝麻餅攤。」

曾好:「……」大師您和我有仇嗎?好不容有免費的海鮮自助,提什麼芝麻餅?

「不喜歡?」慕一洵抬臂看了看時間,眼眸有些寒,語氣快和這裡的冷氣融在一起,「那你可以一個人去吃你的海鮮。」

曾好:「……」她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不過,大師為什麼頻頻放冷氣波?

《我若在你心上》